“你可以捏碎玉牌,出去追她,一定追得上。”兰不远真诚地向洛九建议。
洛九下意识地掏出怀中玉牌,愣了下,咧嘴笑了:“想骗我出去?天真!”
塔中还剩最后五人。
赤宵笑了笑:“如今形势已经明朗。长枫真仙实力高绝,我们三人若是联手,兴许还有一点机会。对不住了啊,长枫真仙。”
她这是阳谋。双娇行事果然正派,其实无需她说出来,在这样的形势下,除长枫之外的人唯有联手这一条出路。很显然,若不联手,便等于拱手认输,眼睁睁看着长枫夺冠了。
说她正派,那是因为上面的十七层中,还有三头守护兽需要解决。最有利的办法,自然是等到长枫解决了十七层的守护兽之后再对他动手。赤宵在这里便将话挑明了说,算得上行事光明磊落,一派正气了。
长枫微怔,旋即深深地看了赤宵一眼。这一瞬间,仿佛有人在他的心上推开了一扇大门,他忽然意识到从前是有多么狭隘,竟会喜欢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子。眼前的红衣丽人与婉儿,当真如云泥之别。
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仿佛已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美人在怀。
“来吧!”他挽一朵剑花,清清朗朗地笑道。
目光与洛九轻轻一触,二人都感觉到又被雷劈了一下。这么多年,二人明争暗斗,对对方的了解甚至已远远超过了婉儿。婉儿被踢出局后,这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为对方重新定位了——仇敌吧?不至于。好友吧?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极了。
眼神复杂的三个人战成了一团。
赤宵、洛九联手,与长枫战了十来个回合,便发现不太对劲。他虽然强,却没有强到他们二人想象的那种地步,要论实力,比起基础扎实的九阶真仙要差得远了。二人合力战他,竟已隐隐占了上风。
二当家从梦中回过神,低声对兰不远说:“冥君与我夫君在一起,他通过夫君让我转告你,只管安心登顶。我也该离开了,你自己小心。”
“好。”
二当家捏碎玉牌,身影消失在十六层。
兰不远侧身避开长枫掠来的一道剑气,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忙,我先上十七层了。”
那三人下意识想要出手拦她,不料兰不远早已暗暗挪到了光梯旁边,说话之时,三两步便蹿了上去。
赤宵与洛九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出手拦住长枫。
“她即便上去,也斗不过三头守护兽,与其去追她,还不如趁此机会先打败长枫!”
二人已看出来了,长枫的境界极其不稳,在二人的联手压制下,根本发挥不出那种神鬼莫测的剑招来——无论是塔内的人竞争者还是塔外的观众,谁也没想到长枫的“绝技”源自兰不远。
兰不远登上十七层后,水镜中的视角也跟随她来到了十七层。塔外众人正津津有味地看那三人打斗,猜测究竟谁能夺冠时,精彩的画面突然被截断,兰不远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强行闯进了大众视野,引发了场外铺天盖地的嘘声!
“谁要看她啊!倒回去!倒回去!”
“就是,谁设的破法阵!这也太瞎了吧!”
“这女人可真阴险啊!趁着别人比斗,她偷偷跑上了楼,她难不成还以为这样就可以偷到第一名吧?!”
“利欲熏心,忘记还有守护兽了吧?!”
“等等!这不对啊——”
“啊啊啊啊啊!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十七层怎么没有守护兽!!怎么搞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赤宵真仙!长枫真仙!洛九真仙!你们别打啦!再不上去,第一名要被无耻窃贼偷走了啊啊啊!”
“喂喂喂,守护兽呢?别漏放了啊喂!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啊喂!”
兰不远也愣了下。
十七层中空空旷旷,只有一道普普通通的木梯,通往一扇门。这扇门,形状很像葫芦嘴儿。
‘我这是捡了个第一啊?’兰不远挑高了眉头,警惕地走向通往十八层的塔门。
……
塔外抗议的声浪几乎掀到了玉蟾宫。
尤其是赤宵所在的第一宫、长枫所在的第三宫和洛九所在的第六宫最为不忿,三位宫主聚到了第五宫,敲响了鸣星鼓,向天庭抗议此次演武赛极其不公!哪有这样坑人的嘛?每层都有守护兽,偏偏最后一层就没有了?正经有实力的人还在十六层打生打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凭着运气就这么轻轻松松夺了魁?真让她顺利爬上十八层,这演武赛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这种事情,谁也不服气的呀!
黄衣女修差点儿被自家爹娘拧掉了耳朵——都是真仙三阶,都到了最后一步,自家这个傻乎乎把玉牌送给赤宵放弃了机会,别人呢?大摇大摆就这么上去了!
外头沸反盈天,兰不远这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几步走到了十八层塔门前,伸手一推——
第747章 傻孩子
塔外,大把的烂菜叶、破鞋底、臭鸡蛋、地豆梗儿砸向各宫外的水镜。
大伙眼巴巴地盯着十六层通往十七层的门,就盼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下边的三个傻蛋及时跳上来收了兰不远这只孽畜。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伸出两条血迹斑斑的手臂来!
手骨纤细,两只手上几乎已经找不到完好的皮肉,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它们属于一位年轻的女子。手臂上挂着残缺不全的衣裳,隐约能看出来原本是白色。
这双手的主人,正被一群修为在真君七阶上下、打扮像是大户人家嬷嬷的壮实女子堵在墙角围殴。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被即将偷摘桂冠的兰不远给吸引了过去,不知不觉停止了拳打脚踢。瘫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总算得了个机会,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想跑?!勾引我男人的时候倒是很能啊,这会儿也得瑟给老娘看啊!”一个膀大腰圆,脸方眼直的女人双手叉臀,一脚踩住了白衣女子的小腿。
这位正是鹤唳真仙的发妻,一只人型的大醋缸。被她折腾成了残花败柳的白衣女子,自然是不久前从塔中逃出来的婉儿真君了。
她挑唆鹤唳对付二当家的时候,就已经被这醋缸记恨上了。醋缸虽然修为一般,但家底丰厚,人脉极广,不消多少功夫,便将婉儿真君祖上三代的底都给扒了出来,带着人,早早就蹲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
婉儿真君一声惨叫,双手胡乱挥舞,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攀住点什么。
“你夫君已经被挽月和倚兰那两个贱人杀死了!”婉儿真君惨嚎不止,“你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放你娘的屁!”醋缸根本不信,“他定是知道老娘看见你们两个苟且,吓得躲起来了!”
婉儿真君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苦涩。今日功败垂成,还把长枫和洛九两个优质拥趸都给弄丢了,她心中别提多懊丧。一不留神,竟然还落到了这只醋缸手上,满心冤屈真是无处诉说!她真的没有勾引鹤唳啊!而且,正是因为她很清楚鹤唳害怕家中的母老虎,不会纠缠于她,这才放放心心借刀杀人的。
只可惜,醋缸慧眼如炬,一眼就出了她的“不正经”。
婉儿真君此刻容颜已毁,只想要保住性命。
随手一捞,竟然叫她抓住了一只裤管!
有人经过!
醋缸在此办事,有眼力的人早已远远避开,给她腾出了地方。婉儿真君信手乱抓,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抓住了一个人,自己也怔了一下。
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救命……痴鱼真仙……救命啊!求你救救我吧!”
眉目俊秀的灰衣青年歪了歪头,十分不解:“女人?认识我?”
婉儿一愣。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和刚才在塔中时完全不一样!
塔中的痴鱼真仙清冷游离,说起话来语气却嘲讽而刻毒。但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只有懵懂,语气里尽是单纯和茫然。
根本不是一个人!
婉儿真君愣神的功夫,已被醋缸拖了回去。
而痴鱼真仙茫然地看了看众女,叹口气,慢悠悠地走向水镜。
“今日怪人真多,一个又一个,害我来不及参加演武,不过没有关系,等他们打完,我再与第一的好好比试。”
不远处,林少歌与二当家成功会师。
“这迟来的才是真的痴鱼?”
“自然是你夫君的功劳。”林少歌满脸得色。
“你可真行,竟把痴鱼拖到了这个时辰!若我没猜错,你又抓着人家论道了?”
“知我者,莫过小二也。”
二当家撅起嘴,向着墙角努了努:“喂,婉儿妹妹被人收拾成这样,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呵,”林少歌唇角扯起一抹淡笑,“当初把徒弟当作亲妹妹来疼的人是你,不是我。”
闻言,二当家傻乎乎地笑起来:“兰不远果然说中了。”
他再问时,她不接话了,只甜兮兮地望着他笑。
等到兰不远登上十八层,夫妻二人携着手,悄悄离开九宫,照着冥君的吩咐遁入小界,找到了武红牧与凤倾绝。
……
兰不远有负众望,一脚踏上十八层。
塔外嘘声震天,打得热火朝天的赤宵、长枫、洛九三人被传出塔外,呆了。
“怎么回事?”
三人收起武器,四下一看。
无数恨铁不成钢的视线聚在了他们的身上,一瞬间的诡异静默之后,众人捶胸顿足,一片哀声震天。
“那个什么兰?她上去了?”洛九茫然地扭头望向高塔。
高塔之上,突然金芒闪烁!自十八层起,仿佛塔中有明灯被点亮,一层一层,如梵光一般自上而下铺洒到塔底。
赤宵“哈”地一笑:“看起来,是的。”
长枫今日大约是受了太多刺激,脸上挂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冷静:“她既然能以一人之力战胜十七层的三头守护兽,那便说明她一直在藏拙,恐怕,鹤唳真仙的确是她杀死的。而我……”他皱了皱眉,没说。与这二人斗了许久,长枫早已发觉不对劲了,他根本使不出那样恐怖的剑气来,无论有意无意,都不可能做到一击击碎仙君级别的防御。
赤宵很聪明,领会了他的未尽之意:“长枫真仙的意思是,其实之前,是她击杀了守护兽,‘嫁祸’于你?她故意……扮猪吃虎?!”
洛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哪怕服了纵云丹,就凭你小子,又能强到哪里去?搞了半天,替人背锅都不知道!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话音一落,想到二人争抢了十几年的婉儿真君,洛九与长枫齐齐脸色一黑。
三人的对话被围观的众人听到了耳朵里,一阵更加叫人牙酸的叹气声响彻云霄。
“什么扮猪吃虎啊!那分明就是真猪!”
“醒醒吧你们!十七层,根本没有守护兽!没有没有!”
“你们傻不拉唧在那里打,人家轻轻松松,三两步就走上去了!傻孩子们!”
听到这个真相,赤宵倒也不觉遗憾,只是有些啼笑皆非。
“罢了,也算是看清了一个人。洛九,你我就此别过吧。”长枫意兴阑珊,展翼离去。
第748章 上天庭
兰不远一踏入十八层,那道塞子一般的塔门便在她身后合上了。
还未看清四周景象,只听清脆的金玉碰撞声连续响起,一粒粒滚圆的金砂兜头砸下,顷刻间,便把她淹没了。
下一刻,温度陡然攀升,金砂变得滚烫,疯狂地旋转起来!无数灼热的细砂擦刮过兰不远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这是要……将她炼化?!
……
高塔满载着塔外人士的羡慕嫉妒恨,在一片嘘声中,带着兰不远离地而起。
各宫前的水镜消失了。
金光点亮之后,整个塔身变得玲珑剔透,它飞速旋转,越缩越小。
渐渐地失去了塔的形状,更像一只大鼎。
“东皇鼎?!圣器东皇鼎?!”
“仙庭今年好大手笔啊!用圣器来做演武场?!就不怕被有心之人抢走吗?啧啧。”说话之人的语气很有几分遗憾。
“看来今年仙庭极重视这场演武啊!真是便宜了那个……那个……啧,不是东西!不行不行,谁家能说上话,速速奏请宫主上折子,抗议演武不公啊!”
“对对对,若是叫这等卑鄙小人谋得一官半谋,那真是九宫之耻辱啊!”
东皇鼎并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它旋转着,掠向星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