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小玫没回答，只是哭得越来越伤心。
不多一会儿，张鹏飞往前走了两步，抢回了什么东西：“还有一分钟！”
“校长，放过我吧，我不报警了，我明天就退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张鹏飞冷笑一声，“你还有三十秒。”
风声呼啸，吹乱了少女绝望的哭声，须臾之后，张鹏飞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
“砰！”
一声巨响。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姜甜……”陆衍紧紧的抓着姜甜的手，她整个人看起来魂儿都没有了似的。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人渣。”姜甜毫无意识的呢喃着，双眼因为愤怒和心疼变得通红，随后她挣脱开陆衍的手，直接冲向了房门紧闭的公寓。
“姜甜！”陆衍追过去，就看到姜甜抢过同事手里的破门器，狠狠的砸向了公寓的大门，宁小杨看着她的那个气势，心里也有些慌了，他觉得如果打开门张鹏飞真的在里面，姜甜手里的破门器一定会砸在他脑门上。
门被破开之后，血腥的味铺面而来。
姜甜拎着破门器，满面杀气，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进去。
正文
第32章 .衰败玫瑰（12）
漆黑的房间, 在姜甜踏入的瞬间, 亮起了灼白的光。
姜甜下意识的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她没发现，在灯亮起的瞬间，身后两股黑雾迅速的卷到了她的脚边，随时都能将她完全笼罩起来。
然而，灯光亮起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房间里除却时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一片死寂。
姜甜缓缓放下手，然后周身的愤怒就凝固了，她诧异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尽管光线强烈, 可这个房间里依旧有一股浓浓得驱散不开的阴暗吊轨。
黑色的地毯从姜甜脚下一路铺满了整间屋子，房子里一样没有床，却有一架黑色的钢琴, 钢琴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两边的墙壁都被刷成了黑色, 还用油彩在墙上泼出了仿佛血迹一样的斑驳。
右侧墙壁上, 挂着一个诡异的一米多高的猩红十字架, 原本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变成了一个衣衫被撕扯破碎的少女，她痛苦且绝望的望向远方, 圣洁雪白的身体上, 布满了斑驳的青紫, 和猩红十字架以及暗黑的墙壁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十字架边上，是一个大的画框，画框里贴着很多照片，有些脸上被画上了猩红的叉，姜甜走进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最近市一中死掉的那些人。
她紧蹙眉头，视线一转就画框的一角，看到了林杰带着鸭舌帽的照片，上面也被画上了血红的叉。
“林杰！”姜甜的心狠狠下坠了一下，房间就这么大，基本可以一目了然，她冲向了洗手间，打开门之后，洗手间里面全是血，却没有林杰。
“不在这里……”姜甜红着眼睛，转身差点撞到跟进来的陆衍，她抓住陆衍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陆警官，林杰不在这里，那边的照片墙上，他的照片已经被划掉了，就跟之前那些死者一样，被划掉了！”
“姜甜，冷静一点，看着我！”陆衍捧着姜甜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如果林杰有危险，闫小玫不会不管的，她的魂卡没有变化，也还没来找你，说明林杰十有八九没有生命危险。”
陆衍话音落下，房间里突然想起了音乐，是盛夏月夜光。
原本是拉上的厚重窗帘，在音乐响起来的瞬间，缓缓地拉开了，姜甜和陆衍同时看过去，越过万家灯火，看向市一中的方向，然后蹙了蹙眉。
市一中原本早就该亮起来的招牌，这个时候却还没有亮起来，不仅仅如此，整个市一中学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现在几点了？”陆衍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19 ：56。
陆衍又看了一眼学校的方向，从昨晚开始，不管是许瑶的死还是李立志的死，他一直都觉得有一条无形的线牵扯他们不得不跟着走，包括刚才电梯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这间房子里面的一切，都仿佛是一种刻意的提醒。
那么这个时候突然拉开的窗帘就一定不会是偶然。
陆衍立刻给还在学校的马猴和邹成耀打了电话，电话才接通，马猴就骂骂咧咧的告诉陆衍，市一中不久之前突然停电了，现在正在抢修电路。
这个时候停电，未免也太巧合了吧？陆衍心中的某种预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你们立刻去学校综合楼楼顶，林杰和张鹏飞现在应该在那里，不管是谁要杀谁，你们都务必给我阻止。”
挂断电话，陆衍让宁小杨带人留在这间公寓取证搜查，自己则是带着姜甜又立马返回市一中学。
*
市一中学综合楼楼顶。
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椅，依旧凌乱的被堆放在各处，墙壁上地板上，喷绘着各种暗黑暴躁的涂鸦。
少年满脸是血的瘫坐在地上，身边滚着两个空空如也的安.眠.药药瓶。
头发衣衫都很凌乱的张鹏飞，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焦灼的在少年跟前来回的踱步徘徊。
“这样就对了，这样就没错了！”看完纸上的内容，张鹏飞突然就有些神经的笑了起来，他看向少年，“林杰，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最后能和你喜欢的女孩儿一起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少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血珠，他手里拿着已经染上鲜血的鸭舌帽，虚弱无力的轻轻的拂过MJ的字母，然后说道：“能帮我带上帽子么？”
张鹏飞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少年见他不肯上前，讥讽的笑了笑，然后艰难的抬手，最终还是自己把帽子带上了：“这么怕我？”
“你就是个恶魔，恶魔谁不怕？”张鹏飞指着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恶魔？”少年的染血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好似听到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似的，“你们这样的人，也可以说别人是恶魔了吗？”
“你闭嘴！”张鹏飞好像被戳中了痛楚似的，“你不要以为闫小玫的事情我会有愧疚！不！我一点也不愧疚！她那样活着本来就痛苦，你知道她死了之后，她爸妈一听到我要给他们两百万，眼泪都不掉了，尸体都不愿意看一眼，就开始来和我讨价还价，唾沫横飞的让我又加了八十万，你当时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就跟闫小玫那具尸体就是个商品一样，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爱她，都想欺负她，死了才是解脱！”
“我爱她。”少年抬眼看向张鹏飞，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爱？你今年几岁啊？你就说爱了？你能接受她被三番两次的轮J过吗？那么脏……”张鹏飞的话没有说完，少年突然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张鹏飞都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少年就用一根破裂的尖锐凳子腿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只要敢杀我，那些视频全部都会流出去了，我说过的吧，我定时了！”张鹏飞惊恐的喊道。
林杰呼吸沉重，眼睛通红：“脏的是你们！”
说完，他扔掉了凳子腿，张鹏飞见此捡起凳子腿，狠狠的砸在了林杰的背上，林杰倒地，咳出一口血来。
“让你横，再横啊！”
张鹏飞上前，一巴掌拍飞林杰头上的帽子，然后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正想再继续放狠话的时候，顶层铁门后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张鹏飞立马就慌了。
“门锁了！”很快，门外传来声音，张鹏飞脑子嗡的一声，他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市局那个姓马的警察的。
“起来！”张鹏飞赶忙拉起林杰，往闫小玫之前跳楼的那个方向拖去。
就在他奋力往前的时候，突然眼前掠过一道白色的光影，他一惊，下意识的想找那是什么，然而等他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一双布满伤痕，指甲盖里满是血污的脚。
张鹏飞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什么东西冻住了似的，视线继续往上，穿着污浊白色吊带裙的少女，墨黑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张鹏飞的视线很快和她的视线对撞在了一起，少女狰狞的张开嘴冲他嘶吼起来，黑线粘着鲜血视觉冲击力十足，张鹏飞凄厉的尖叫一声，惊慌的松开林杰，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去。
*
“小玫！”
陆衍一路风驰电挚到了市一中，刚刚下车，姜甜就冲着综合楼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然后拼命一样的往学校里面跑了进去。
闫小玫跳楼之后，综合楼楼顶的门就换成了一种十分坚固的铁门，因为张鹏飞还从里面把门锁上了，所以尽管马猴和邹成耀人高马大，踹了半天门都纹丝不动。
当听到里面张鹏飞的凄厉的惨叫之后，马猴急了，直接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从窗户翻了出去，准备徒手爬上顶楼。
等马猴翻上楼顶，先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林杰。
“林杰同学！”马猴赶忙跑上去，林杰满脸都是血，看起来伤得很重，好在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马猴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视线看向某个方向，带血的手指拼命的想要去够什么东西。
马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顶无比熟悉，有着MJ刺绣的鸭舌帽。
他赶忙把鸭舌帽给林杰捡过来，林杰抓住那帽子之后，立马昏死了过去。
“我靠！”马猴一边抓狂一边拨打的120。
“别过来，走开，走开啊！”
弄完之后，他又听到了张鹏飞惊恐万分的声音。
马猴顺着声音找过去，就在门口发现了，正在焦急开门的张鹏飞，他周围好像有什么在干扰他，一双手抖得根本拿不住钥匙，见到马猴之后，他就跟见到活菩萨了一样，连滚带爬的爬到马猴跟前。
“马警官救命，有鬼，闫小玫的鬼来找我索命了！”
马猴眉头紧锁看了看周围：“闫小玫，我是姜甜的同事，不用害怕，林杰安全了，这里交给我，你不要做傻事。”
虽然马猴是执法者，可一般情况下，他是看不见其他执法者的客户的。
“谢谢。”
恍惚间，马猴听到一个女孩儿轻轻的声音。
“救我，鬼，有鬼啊！”张鹏飞被吓得不轻，直接抱住了马猴的大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马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铐，直接把张鹏飞铐了起来：“比起你这种恶人，鬼有什么好怕的？”
随后，马猴用张鹏飞的钥匙，开了锁。
门刚刚打开，姜甜就冲了进来。
她好似没看到马猴似的，直接冲向了林杰的方向。
“小玫！”
姜甜看到飘在林杰身边的闫小玫的时候，立马大声喊道。
原本狰狞可怖的少女，转过身来，一下子就变成了纯洁美好的模样，她看着双眼通红的姜甜，甜甜的笑了笑：“啊~还是被你找到了！”
姜甜如鲠在喉，好半天之后才支离破碎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小玫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是我自己没用啊……”闫小玫抿了抿嘴角。
“我如果可以早一点发现，就不会是这样的了！”姜甜瘫坐在地上，想着闫小玫生前最后这一年多遭遇的一切噩梦，再也忍不了了，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
“甜~”闫小玫落地，走到姜甜身边，“你别这样，我也会很伤心的。”
姜甜望着闫小玫，伸手想要摸摸她，可手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又是一阵锥心刺骨：“为什么是你，凭什么啊？”
闫小玫没办法回答。
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甜~能答应我两件事么？”隔了一会儿，闫小玫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她轻声和姜甜说道。
姜甜立马点头：“你说，就算是现在我做不到，我也会拼了命去完成你的心愿的。”
“首先，你不要再难过了，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妈妈。”闫小玫轻柔的说道，姜甜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外婆以前不是说过么？不管多孤独，总会有人爱你。”
“我答应你！”姜甜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闫小玫还在为她难过不难过担心。
“然后，不要带我走好吗？我想留在爱我的人身边。”闫小玫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下，“可以吗？”
姜甜有些迷茫，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陆衍。
“只要你点头答应，就可以。”闫小玫说道。
“那我肯定是愿意的。”姜甜连连点头，“只是这样会伤害到你的灵魂吗？”
“只要是你答应的，我就不会受到伤害。”闫小玫说话，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了抱姜甜，虽然这个拥抱谁也没有触摸到谁，“甜，我真的很感恩，这辈子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
“我也很高兴，可以和玫瑰仙子当朋友。”姜甜哭着说道。
闫小玫轻声笑了笑，姜甜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她和自己分别的时候的模样。
“我会一直守着你，你有困难就来找我，知道没？这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和你失联。”
“好啊~甜~再见了~”
寒风吹过，少女的身影化作虚无，姜甜坐在地上，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孩童，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自从妈妈在她面前自杀以来，她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哭出来，就像是要将过往这五年的所有心酸和小心翼翼，全部化作眼泪挥洒得一干二净似的。
学校重新来了电，医护人员很快上楼，抬走了昏迷不醒的林杰。
“警官，跟小姑娘说说，男朋友没有生命危险的，哭得也太惨了。”护士临下去之前，和站在姜甜不远处的陆衍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