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家老陈知道保家砸了树根后多生气, 回来都把保家打了一顿,脑袋还贴着纱布呢都打, 老陈说这是不打不成器,但是隔壁愣是没个动静, 嗨呀,这亲爹跟叔叔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你们说这江舒瑶那么喜欢炫耀干啥?去看个电影还大把大把吃的给孩子带出去, 那不是惹孩子眼馋吗?她要炫耀对孩子好也别这样,不然也没这事了,闹得我们保家脑袋都破了个窟窿,其他孩子被打了还得上门去道歉。”
大树底下,因为头发长虱子而消沉了一段时间的赵月如又开始张扬起来, 大肆传播着各种八卦, 惹得一众无聊的军嫂侧耳倾听热情应和。
说到一半看到江舒瑶走过来还半点没有说人八卦的尴尬,笑着打招呼,“江老师买菜回来啦,正说到你呢, 你可不知道昨晚我们老陈为了你们家俩侄子可是好好打了保家一顿,把他打得那个……”
“啪!”
江舒瑶一巴掌扇了过去,世界清静了。
赵月如没想到江舒瑶会忽然打人,不仅是她没想到,大树下这些军嫂也没想到,帮忙带娃出来散步的周小花嫂子更是没想到。
江舒瑶,堂堂一个大学生文化人,从来没动手过看着跟粗鲁一词格格不入的她竟然会打人?
这种突破认知的意外让大家都安静了,就是赵月如这个挨打着都还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她,好像是在怀疑这个人真的是江舒瑶吗?
然而江舒瑶的神情却是很冷淡,“嘴巴放干净点,别整天在后面编排别人,我是什么人我家是什么情况还轮不到你多嘴指手画脚,还政委媳妇呢,政委媳妇就是跟个没文化没教养的八婆一样天天在背后扯人八卦的?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也不怕你亲姐半夜找你。”
说罢转身就走,颇有些来去如风的感觉。
而等江舒瑶走远了回家了,赵月如她们方才如梦初醒,然后赵月如就尖叫起来了,“江舒瑶你他妈敢打我?!”
然而江舒瑶头也没回。
赵月如登时很难堪,还有种身上那层光鲜亮丽的皮给人剥掉的感觉,她很想冲上去追着江舒瑶打回来,可是不知为何没有动。
江舒瑶打人那种干脆利落的冷清模样还有那番话,都让她,也让这些人意识到,她并不是个真的好欺负的,只有文化不会动粗的女人。
哪怕只有一巴掌,却像是狠狠扇在了她心里,打破了她对江舒瑶的既有认知。
不知为何,这样的江舒瑶让她没有勇气追到她家去打回来。
所以,赵月如只觉得脸皮发红心里难堪。
不和你计较是忽视你把你当作跳梁小丑,而踩到底线了,打你也能冷静理智不动声色满脸冷漠。
而她的底线是孩子们,还是什么?
不管怎么,这一巴掌,是刷新了江舒瑶在她们心底的认识了,她好像跟她们又近了点,又好像跟她们更远了。
在她们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其实都是觉得江舒瑶好像跟她们这些军嫂都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让她们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的关注度就会很高,所以赵月如在说江舒瑶八卦的时候听的人不少,平时江舒瑶他们家有什么动静也会不自觉地关注一下,哪怕只比对旁人的关注都多一点,都意味着在她们心里江舒瑶是稍微有些特别的存在。
不过很显然大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如今见江舒瑶打了赵月如,这种‘特殊关注’又让她们当下反省自己有没有说过江舒瑶八卦,江舒瑶那些话是不是也是说给她们听,该不会江舒瑶还想打她们?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而这一边打过人的江舒瑶回家后却放松了一下,第一次这样直接打人还不是特别习惯总感觉怪怪的,不过看赵月如她们哑口无言那样子心里莫名有那瞬的爽,然后等到赵月如没有找上门来还不再像当初那样恣意传播她的流言,那些军嫂们也不怎么啦她和她们家的事情时候,江舒瑶心里只有一个感慨。
暴力虽然粗鲁但有时对付脸皮厚和自以为是的人时真是更有用。
漠视和言语羞辱大概都不如切肤之痛来得深刻!!!
江舒瑶觉得她应该早点听周小花的话,上去就是一巴掌也不会让赵月如编排她这么久了,亏她还想设计什么来对付她,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傻逼,直接揍就好了,在绝对暴力之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嗯,她是不是也要跟着郝援朝训练了?上辈子学的那几招不是特别厉害啊。
江舒瑶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而周小花嫂子当天就对江舒瑶的行为表示高度赞扬和认可,“就该这么狠狠扇她让她不敢再胡说八道!”
“那娘们就是欠揍!”
“我还想着她要是敢还手我就冲上去薅住她头发帮你揍呢!”
那模样,还颇有些遗憾赵月如竟然没还手,她都准备撸起袖子支援呢,也是弄得江舒瑶哭笑不得了。
而郝援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件事也是关心江舒瑶有没有受伤,还拿训铁柱那些话来训她,觉得江舒瑶冲动了,他担心赵月如太彪悍反而打伤江舒瑶。
毕竟在他心里江舒瑶是‘弱不禁风’的,而其他军嫂都是彪悍的。
让赵月如操蛋的是,像这样的想法不止是郝援朝有,甚至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觉得的,连陈政委都是这么想的。
对江舒瑶打赵月如这件事,除了亲眼见到的还真的没人信。
于是乎,赵月如差点没跟陈政委闹家庭危机,最终还是陈政委没抵挡住赵月如的胡搅蛮缠认错,说他一定跟郝援朝要个交代。
郝援朝:好啊,咱哥俩去切磋切磋。
陈政委:......文斗别武斗,我是个政委。
郝援朝微笑,想光明正大打你很久了.JPG
第49章 国庆
为了给树根补补血, 江舒瑶特地让卖猪肉的老余每天留点猪血猪肝给她, 熬点猪肝瘦肉粥,猪肝汤,做个蒜炒猪肝, 猪血炒豆腐什么的,连每天上课喝的茶都是红枣枸杞茶, 桂圆红枣茶等等, 一圈儿喝下来, 没出半个月一家人脸色都红润了许多,因为做这些的时候都是大家一起喝,连郝援朝茶缸子里也是补气血的茶。
为之,詹红军还嘲笑郝援朝喝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郝援朝怼他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
詹红军看着郝援朝那张貌似白了点红润了点的脸,哽了一下没说话。
不过再多的花样半个多月下来餐餐都是猪血猪肝大家都有些受不了,索性看树根没有大碍了,江舒瑶终于同意把猪肝猪血这些从餐桌上撤下来,做点正常的饭菜。
中秋过后天气便没那么热了,江舒瑶也不抗拒做饭菜了, 早餐依旧交给他们爷儿三做, 午餐和晚餐只要不是上课太晚也会做,一边做还会一边给烧火打下手的爷三讲解, 多学点等她懒得做饭的时候还是交给他们。
铁柱和树根是挺乐意学的, 郝援朝就有点打马虎眼,他更乐意吃江舒瑶做的饭菜,学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学习态度不成,但江舒瑶没管他,反正到她不想做了,郝援朝怎么也是要顶上的。
要是做的太难吃郝援朝就去睡客房。
郝援朝暂时还不太介意,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搞定两小只晚上睡婴儿床,这真的是越来越不好带了,明明不是喝母乳就是喝牛奶,睡哪儿不一样偏偏要睡在他和江舒瑶床上?
睡着了放在婴儿床上也能哭醒,每每让他刚进入前戏就被打断,想狠狠心让他们哭,看看哭会会不会停,可偏偏就是不肯停,越哭越惨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他还没心软呢江舒瑶就受不了了,就这样没戏,依旧是两只小崽子胜利。
“再等等再等等,等他们俩习惯了再来。”江舒瑶还是对两小只更心软了。
郝援朝也没辙,只能说服自己反正素那么久了也不着急这个月,等他们会说话会叫人了立刻就搬到婴儿床去!
当然也实在是因为这段时间是挺忙的,国庆快到了事情一大堆,中午回来都很匆忙,训练多了事情多了,晚上精力也不是特别足,暂且没法跟这两小只斗智斗勇,还得等他腾出手来。
国庆节是很重大的节日,对部队来说尤其是,以往还要去首都搞大阅兵,不过那三年困难时期,为了厉行节约从一九六零年起就不搞了,所以今年郝援朝他们能待在军区,在军区进行简单的阅兵仪式就成。
这一天学校工厂单位都有放假,群众还会进行□□庆祝,江舒瑶没带孩子们去看,人太多担心孩子走丢或者感染细菌什么的,换季流行性感冒,秋分过后清早夜晚都得穿个长袖了,这些天学校就有孩子感冒的,江舒瑶给他们准备的茶水换成了姜茶,铁柱树根的加点红糖,甜辣的还成,郝援朝就直接喝姜茶。
家里的糖消耗极大,好在她和郝援朝两个人的福利补贴都有糖票,这次过国庆节发的福利就更多了,米面都发了,糖票油票布票烟票都有,还发了四罐牛肉罐头,给他们爷几个拌粥拌饭吃掉了。
在江舒瑶和郝援朝的潜移默化之下,家里得了好吃的基本都是及时吃掉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留着过年过节什么的,这样的好处是都能吃到新鲜的不怕东西放走味或者过期,坏处是‘不会过日子’?
反正江舒瑶是自己的家自己做主,不用像别人看齐,家里有的东西孩子们爱吃就吃了,吃了再买再做,让孩子眼巴巴看着馋嘴还把东西放的走味过期做什么?物质已经够匮乏了,家里能过什么样子也就别弄得苦巴巴了,这样在家里养‘娇’了,到外面也不怕被别人一块糖给骗走。
吃食上,江舒瑶和郝援朝都是乐意让他们有什么吃什么的。
铁柱一开始还会觉得这样不好,因为在以前他娘有什么好东西基本都要锁起来的,不仅是他娘,就是其他家也都是这样的,到了军区问了栓子他们也是这样,他就挺担心把家里好东西吃没了,没存货,不过后来发现家里的好东西好像‘吃不完’似的,桃酥吃完了有江米条,糖果吃完了有柚皮糖冬瓜糖(自制的),肉吃完了有排骨,猪耳朵,反正就是不缺吃的,每天怕他们上课饿了二婶还让他们带个鸡蛋带个桃酥带个玉米饼子什么的,装在专门装吃的束口布袋里带去学校。
于是乎慢慢地铁柱也就不介意了,该吃吃该喝喝,就像二叔二婶说的现在不吃以后走味了过期了再吃不是傻的吗?所以有的吃就吃,没得吃也不要去馋别人家的(虽然觉得自家的东西最多最好吃压根不用馋别人家),什么样的本事就吃什么样的饭。
而树根从头到尾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只会觉得每天这样吃都好幸福,好吃的吃多了,以前特别稀罕的水果硬糖好像也没那么稀罕了,猪肉也不能简单焯个水煮,糖醋红焖得有点儿小花样。
总而言之,就是嘴叼了些,不过再叼都不会挑食浪费食物,只要经历过那三年的孩子都会格外护食,若不然也不会为了点吃的就打起来了。
好在经过那一晚,是没人敢随意抢他们吃的了,不仅挨了打要赔罪,去了学校还要被处分,今年的少先队员估计都没份了,到时候大家都有红领巾带就他们没有多丢人啊,都后悔了。
六十年代的红领巾不像后世只要上学就能带的,还要先加入少先队员,少先队员的考核也是看平时德育的,为了抢人食物打架还把人打到卫生所去是极其过分的事,陈保家那几个参与的都被处分了,其中以陈保家的处分最为严厉,这一年没有别的加分项都不能通过少先队员的考核,没通过的要等明年,没准到时候要跟下一届学弟学妹一起参加入队仪式,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这个年代的孩子视带红领巾为荣誉,小孩子也是有自己面子的,这回是丢了大脸了。
到了国庆那天,江舒瑶早早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蔬鱼肉,这个时候的供应往往特别好,趁早去能买到不少平时买不到的东西。
因为不用去上班上课,江舒瑶就让树根在家里看着两小只,她带上铁柱跟周小花嫂子一块儿来买菜,九岁的男孩子虽然之前营养不良身材矮小,但是在部队被江舒瑶补了两三个月后到底是长肉长力气的,偶尔腾不开手可以帮忙。
吃食上江舒瑶娇惯,干家务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江舒瑶就不会惯着了,而且她不觉得男孩子逛菜市场有什么,从小要培养独立意识,等哪天大人不在家或者他出远门了自己生活也能照顾好自己。
铁柱也不觉得自己跟一群妈妈婶婶辈的逛菜市场有什么,二叔都能来买菜的,他向二叔看齐。
最后婶侄俩连带周小花嫂子逛了一个多小时,满满当当地拎着菜回家了。
搬到部队以来两家人还没凑在一块吃过饭呢,择日不如撞日,上次中秋节没吃成,今天国庆节就凑在一块一起庆祝热闹下,鱼肉蛋都有了,蔬菜暂且只有自家的小青菜可以吃了,买了西红柿黄瓜什么的费不到一毛钱,酒水饮料的话大人有白酒和早先江舒瑶酿的乌稔子酒,小孩子就喝个鸡蛋果汁就成,那鸡蛋果还是前两天周小花嫂子去山上砍柴发现的,摘了一小簸箕,略酸,果肉勺出来加水加点糖,酸酸甜甜还不错。
因为要做四个大人四个孩子的饭菜,所以江舒瑶和周小花嫂子还是早点儿准备食材,提早做菜的。好在这儿的气候是清晨夜晚凉,白天温度还可以穿短袖,也不怕像冬天那样冷了,该熬汤的早点儿架上砂锅,该洗的菜早点儿洗,弄了一早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出来了。
“呦呵成啊两位大厨,这手艺光这卖相都能拿去饭店了。”下班一回来,詹红军就先夸上了。
“何止是饭店,上国宴都够水准了。”郝援朝更会吹,到了吃的面前一个比一个嘴甜。
不过吹得同时詹红军没忘记对自家媳妇嘴贱,“这一桌有你做的吗?我咋感觉你没这个手艺呢?”
周小花嫂子一个眼刀甩过去,“当然是俺——跟瑶妹子一块做的,这个酿豆腐还是我亲自做的呢。”
“那其他都是你打下手呗。”不愧是两口子,一针见血。
周小花嫂子瞪他,晚上等着挨竹条子!
詹红军夹着尾巴做人,不再嘴贱,吃饭时找补,直夸周小花嫂子酿豆腐做得好,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酿豆腐。
把大家伙都逗乐了。
不过这餐饭真的超丰盛,肉菜青菜汤甜点酒水都有了,四个孩子尤其是栓子跟驴蛋感觉过年都没这么好呢,好多样他们都没吃过,这拔丝苹果甜甜的尤其好吃,鸡蛋果汁也好喝,连青菜都是好吃的!
郝援朝家里的饭桌够大,上桌的大家都很满足。
不满足的是萍萍安安两小只,不知是闻到味儿了还是真到了可以吃辅食的时候,一直咿咿呀呀叫着闹着,身子翻来翻去的,小小婴儿床都不够姐弟俩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