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妹妹生了个公主。”
“挺好的。你可以在府里休息几天了吧?”贾琏积极地送上肩膀。
“嗯,明天在府里休息。后天要进宫洗三呢。”凤姐满意地靠过去,闭眼休息。
一路睡回侯府,凤姐觉得短短这一觉,比睡了一夜都香甜。凤姐扶着贾琏的手下车,往前院去,“父亲知道了?”
“嗯。宫里中午的时候把今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就送来了。”
凤姐去见贾赦,贾赦略问了二句,听说迎春和孩子都平安,就说:“凤丫头辛苦了,回去歇歇吧。”
贾琏陪凤姐回后面,黛玉领着莹儿还在凤姐的屋里等。“娘,娘,姑姑是不是给我生了妹妹啊?”
凤姐摸摸小丫头的包包头,“是呀,你现在是弟弟、妹妹都有的大姐姐了呢。”
黛玉关注的是迎春,急急问凤姐,“嫂子,大姐姐怎样啊?”
凤姐也摸摸黛玉的头发,“你大姐姐好着呢,放心吧。”
二人都得到自己关心的问题答案,笑逐颜开。黛玉拉着莹儿说:“嫂子,琏二哥哥,我带莹儿回去了,嫂子也好早早休息。”
莹儿跟着黛玉给贾琏和凤姐行礼,然后就扔下凤姐走了。
凤姐的眼光,巴巴地跟着小姑娘走,贾琏看凤姐的那样子,赶紧安慰凤姐,“有我呢,有我呢。”
平儿给凤姐准备了简单的粥和几样小菜,凤姐略吃了一点,就让平儿收了。人虽累,洗漱了却不想睡。
“平儿,我看皇后娘娘的赏赐单子上有几样听特别的,你带人拿来,给我瞧瞧。”平儿过了凤姐的吩咐就往外走,一会儿就带人把东西摆炕桌上了。
“这个好。”凤姐指着一架玉石雕刻的山水桌屏,浓浓淡淡的墨玉,宛如一幅中国画,经巧手匠人的琢磨,形成远处巍峨的山、蜿蜒的水、茂密的林;近处看起来是大片平坦的草原,有羊群、有牧羊人,还有在羊群边撒欢的狗。而在玉石的上方,飘着丝丝缕缕的红翡,则成了天空靓丽的霞光。
凤姐仔细欣赏一番,问平儿,“平儿,怎么这么快就拿了东西来?”
“宫里送来一车呢,下午表姑娘核对东西的时候,我猜奶奶会喜欢这个,就留了出来。”
凤姐给了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平儿知道我的喜欢。这个桌屏放到书房去,吩咐人小心,别碰了。”
“二爷,你说那桌屏是早晨啊还是晚上?”
贾琏愣愣,笑了笑,回凤姐,“凤儿,喜欢是朝霞还是晚霞?”
凤姐想想,“算了,早有早的好,晚有晚的美。”
然后和贾琏一起把炕桌上的另几样东西挨个点评、欣赏点评一番,终于撑不住去睡了。
第二天,凤姐把今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先捡了黛玉可能喜欢的送过去,又挑了一对羊脂白玉的、雕了大半圈梅花的镯子给平儿。
“奶奶,这给了我就不能要回去的啦。”平儿高兴地立即套在手腕上,左右晃着转着看。
“平儿,你家奶奶没这么没人品吧?送出去的东西还带要回来的。”
“谢谢奶奶。”平儿给凤姐行福礼。“奶奶,这镯子的玉再好不过了,比奶奶陪嫁的那几对都好。奶奶可不要后悔。”
凤姐斜睨了平儿一眼,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由着她把玩、欣赏才得的宝贝。要是这些东西,能让平儿一直都这样,值。
“半夏,你把这二匹宫缎给苏先生包着,这对绞丝镯子用盒子装好。辛夷再去库里取二匹浅色的松江细布,一起给苏先生送去。就说我谢谢她这段时间的辛苦。”
凤姐又给贾赦挑了东西送去,都打点好了,问平儿,“我明天要带进宫的洗三礼备好了吗?”
“小芸大爷昨天下午就去准备了,我去带人去拿进来,给奶奶瞧瞧。”
“打发别人去吧,你也歇一会儿,从进了腊月就没清闲过。”
平儿笑,“都是平儿该做的,奶奶记得有好东西,不忘了我就好。”
“呶,你看昨天得的那些衣裳料子,你喜欢哪个,拿去做了。你奶奶我还就是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平儿就认真地挑拣着,指着一个嫩嫩赵粉的牡丹杭绸说,“这个给表姑娘这么大的女孩子,裁裙做袄都好。莹儿也可以穿。夏天凉爽着呢。”
“那就留出来。你挑你喜欢,不用管她们呢。”
平儿最后选了一块做裙的一块做袄的,凤姐看她眼睛还在另一块流连,干脆把那块胭脂色的提花缎塞到她怀里,“拿去吧,我还会亏了你什么,有什么舍不得的。”
平儿眉开眼笑,抱着东西走了。
凤姐把早挑出来的一个玉如意,放好在盒子里,这是准备给贾赦的。
洗三过后,凤姐只需要每月进宫一次了,贾赦也能带着刚刚会走的葳哥溜达了,荣国侯府的日子恢复了。不过呢,凤姐要看儿子得去贾赦的前院,要看女儿得在上课的时候,或者去黛玉的院子。
四月初,张旵娶了皇后堂妹。
四月中,贾蓉再娶妻,胡氏。
四月末,宝玉通过了县试,荣国府大肆庆祝。
凤姐在四月记事这样记着。而五月份就精彩了。
荣国府摆宴的第二天,金钏跳井;忠顺王府长吏上门追问琪官下落,宝玉挨打。
凤姐合上记事本,金钏还是跳井了,莫非这就是该井里死的?
五月初,甄太贵妃薨,今上奉太上意: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喻天下,凡有爵人家,一年内不得筵席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贾赦不愿意去跪甄太贵妃,请了程荫来府,“繁森,若要老朽去跪她,还不如让老朽死了的好。”
程荫理解贾赦的心情,当初若无甄贵妃为了太子位的诸般枕边风,太子当不会那么早有那般结局。
遂劝贾赦道:“恩侯这般想,今上当会谅解。太上也不会怪恩侯不念旧情义了。不如恩侯告病假吧。”
程荫看贾赦今年比去年差了许多,为此还特意去找过高院判,高院判说贾赦,“他那本就是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又中了毒,就是有我家族叔看着、和养元丹养着,也不过是延年而已。而他年前又被人用春、药算计,泄了元阳后寒气入脏腑,雪上加霜的,好好养着都不知道还有几年寿命。”
程荫不禁地为贾赦唏嘘,这人的好运气,大概在年轻时候用完了。
凤姐得知贾赦可以告病假,度量自己和贾琏的一起离府月余,内院交给黛玉管家,平儿在一边帮着,还请了张家二表嫂经常过府看看。至于二个孩子,凤姐呵呵,儿子自有贾赦当眼珠呢,女儿搬到黛玉的院子里住好了。
第115章 红楼115
115
贾母自从前一年小中风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再累不得一点儿了, 连每月的进宫看元春, 也都不曾再去。这次老太妃的薨逝, 贾母只去宫里祭拜了一次,就告了病在家修养。一连十几天除了吃饭等偶尔下床,竟是多在床上躺着养。宝玉的杖伤好了一些, 就日日扶杖到贾母的院子里, 陪老太太聊天。
贾母看到宝玉进来,精神头就能好一点儿,末了照例还会抹泪, 为宝玉挨的这顿打伤心。宝玉尚不能久坐,每次去看了贾母后, 都满心不是滋味地趴在床上。暗暗地寻思:自己努力这么久, 好容易过了县试,准备一鼓作气先得了童生,可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无法参加六月的府试了。不觉就气馁了, 把先生的教导都抛去一边, 数日也不曾再摸书本。
两府有官职的男人、有诰命的女人都得进宫祭拜、而后送灵。贾政、王夫人和贾珍、尤氏, 商议过后, 东府的尤氏报了产育, 每日料理了东府的家事后也过荣府这面看看。王夫人把家事交给李纨, 想想李纨那只顾自己的脾性, 没奈何地又叫了探春、宝钗帮手, 还请了薛姨妈进院子照顾这些姑娘们。
薛姨妈不肯,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说:“妹妹,这时候老太太已经报病了,东府又报了产育,我再不能不去送灵的。园子里都是姑娘们住着,你知道我那大儿媳妇的性子,但凡她是有点主张,我何必强自撑着。”
千说万说的,薛姨妈终应下了王夫人,搬到园子里,照管这些姑娘们和各人的大丫头,至于园子里的婆子和其它人,薛姨妈就再不肯说一句的。
李纨带着探春、宝钗管家,鸳鸯因贾母病了,每日也不回去,只在贾母身前伺候,怡红院就全交给了彩云。不想彩云却不是那拿得住事儿的人。
原来王夫人想着自己的院子里,有一个赵姨娘也是够够的了。再挑的丫鬟,都是一些脾性温和的、相貌平平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只有那六分足颜色的、人才平庸的而已。素日里,王夫人在府,大家还看着王夫人的面,敬让彩云一些。这王夫人离府了,鸳鸯又不在,彩玉弹压不住怡红院的小丫头们,每日里争争吵吵,为了一盆洗头水、一朵花也能吵了半天。
因着老太妃的薨逝,为省亲采买的小戏子,不想回家的就分给园子里各人。宝玉先是为藕官在园子里烧纸,打发了要捉拿她的婆子。才回自己的院子,又遇到芳官的干娘在吵闹,彩云弹压不住,气得宝玉说:“再闹,一起赶出去。”才算安静了一会儿。
怡红院的小丫头因着上次王夫人赶人的事儿,没有敢到宝玉跟前兜揽的。可才进园子的那些小戏子不知深浅,见宝玉温和,又护着、爱和她们说笑,一个个的都有事没事的,钻到宝玉的屋子里嬉闹。偶尔性子来了,还会在宝玉的屋子里借酒盖脸,也不扮了就清唱几段,引得一些婆子、闲着没事儿乱逛的丫头,也去宝玉的屋子听。林之孝家的,几次查夜,见宝玉的屋子还是唱戏一般地热闹,说了几次,宝玉也只是笑嘻嘻的,“林大娘,就散了,就散了。”哄走了林之孝家的,有几日竟闹过了子时。
彩云见自己管不了,就找了空去和鸳鸯说:“那屋子里的碗儿碟的,不知道碎了多少,缺了多少东西了。这样下去,怕宝玉养不好病,还要添了其它症候。”
鸳鸯也没想到彩云这么不顶事,可王夫人不在,珍大奶奶、纨大奶奶是万不肯管到小叔子的屋里,探春是妹妹,宝钗更没名分出头,薛姨妈是个好人儿。想想对彩云说:“老太太这院子里,倒有一个煞神,能镇得住她们呢,你可愿意她过去?”
彩云举手合拜,“管她是谁,能镇住那一院子的妖精就好。”
“晴雯。你想好了,我和老太太说。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彩云想想晴雯的暴脾气和不饶人的嘴巴,也就得这样的,才能管住那一院子造反的,咬着嘴唇说:“鸳鸯,你和老太太说吧,不然等太太回来了,我就没得好了。”
鸳鸯允了,彩云如卸重负地回去。
鸳鸯挑着贾母精神好的时候,慢慢把事儿说了。然后又说:“那些分到各处的小戏子,原就没经过妈妈们的教导,宝玉又是个温柔性子,肯哄着小姑娘的,闹得彩云这好人,也不好说她们呢。晴雯惯是有主张,能降伏了人的。老太太看让晴雯去管一阵子可好?”
贾母沉吟一会儿,那晴雯虽是不饶人的性子,可在她院子里是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活,也不见听她吵闹。罢了,宝玉那院子,还是得有这样的人。“你去叫了晴雯来吧。”
鸳鸯去喊晴雯,一路低低把缘由说给她,晴雯拧了眉毛,“那小爷害了一屋子的人还不够?”
“也不能说是宝玉害的。”
“鸳鸯姐姐,我和你说实话,我是不想兜揽他的,我这过去,有事你可得帮我。”
鸳鸯应了,挽了晴雯的手进去见贾母。
贾母素日里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见了婷婷袅袅的晴雯,心里先爱了三分,“晴雯,你可愿意为老太太去看宝玉的屋子?”
“回老太太的话,实是不愿意的。可老太太说了,奴婢就去做好。就盼着老太太早日好了,鸳鸯姐姐回去,还望老太太允我回来。”
贾母拉着晴雯的手,有些激动,“好孩子。老太太不会忘了你。”又喊鸳鸯,“把年后得的那对耳坠子,给了这孩子。”
鸳鸯找出那滴水般透澈的兰宝石耳坠,给贾母看,“老太太,可是这一对?”
贾母点头,“鸳鸯,你送她过去吧。”
晴雯再进了宝玉的怡红院,先把各处溜达来乱逛的婆子、丫头都赶了出去。有那不服的顶嘴,晴雯揪着人,要去贾母那里说,吓得众人如鸟兽一般散了。
宝玉见了晴雯,激动地去握晴雯的手,“晴雯,好算还有一个你在。”说着就流下泪来。
“我的小爷,你既想着她们,何必招徕一屋子的妖精一夜夜地作?都惊动了老太太呢。等太太回来,她们不知深浅的陪你闹了这么久,可有一个能讨了好去处的?”
宝玉给晴雯劈头一顿说,方想这些日子自己是闹得过了,忍不住又去拉晴雯的手哀求:“好晴雯,你替我掩盖些吧。”
“二爷,哪里是我不肯掩盖,这府里还有哪个是不知道这事的?”
宝玉白了脸,思索了会儿,也没法子,闷闷地回里间,脸向里躺着,也不理人了。
芳官见晴雯进来,先就赶出去那些往来热闹的人,又说的宝玉讪讪的回了屋,忍不住要扑上去和晴雯撕巴几句,春燕捂着她的嘴,拖她下去。“我的小姑奶奶的,你不知道,这晴雯原就是这院子的大丫头,说一不二的,等闲没人敢和她呛声。上回吵嘴,太太把一院子的姐姐们都撵了,连素日在太太跟前最有脸面的袭人姐姐,还挨了三十板子呢。只剩了她一个,好好地去了老太太的院子。你这是要老虎头上搔痒痒不成?!”
芳官被恐的白了脸,不敢再吱声了。
宝玉的院子也就沉寂下来。
林之孝家的回去和当家的说晴雯:“那是个眼明心亮的丫头,手巧,人又长得好,虽是嘴巴厉害了些,要是我有儿子,必求了家来的。”
林之孝道:“难得的见你说谁这样好的。”
“那真是个好的,不知以后会落到谁家里。”
“真那么好,老太太还不留宝玉哪儿?你倒操这样的心。”
“你哪里知道,那晴雯是赖嬷嬷送的。怕是老太太多多少少,心里有疙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