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闻人笑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不解道,“你怎么了。”
“你明知道他居心不良!”
闻人笑精致的小脸一沉,蹙眉不悦道:“你乱说什么!表哥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严谦呼吸一窒,眼中一点点被绝望占满。如今杨慎行是她的亲人,而他只不过是她防备着的陌生人。
尴尬的气氛在屋里蔓延,两人相对无言许久,严谦低声道:“对不起。”
闻人笑嘟着唇不说话。
他又道:“我错了。”
“算了,”闻人笑只觉得严谦有些莫名其妙,闷闷地又开始赶人,“你走吧。”
严谦慌了神,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能不能……别生气?”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闻人笑莫名心软了下来。不知为何,她似乎特别容易对他心软。
“我不生气。”
严谦双眸微亮,试探着问道:“那你……能不能笑一笑?”
闻人笑倒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心底某个角落浮起一丝心酸。虽然记不起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卑微的样子。
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严谦只觉得庆幸和满足。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闻人笑的脸:“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给你找来。”
这话他曾说过一次,那时是为了求得她的原谅,现在……是为了她能继续对他笑。
“没有,”闻人笑歪着脑袋,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样说。”
严谦目露执拗:“告诉我。”
闻人笑想了想,说:“真的没有。”
严谦苦笑了下,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
次日,皇宫。
崇元帝目光沉沉地打量面前垂首站着的闻人彦,鹰眸中露出独属于帝王的晦色,只是一言不发便让人觉得乌云压顶。
静默许久,他忽然抓起手边的砚台狠狠朝闻人彦掷去,吼声仿佛石破天惊:“朕让你盯人,你就是这样盯的?”
闻人彦额角流下鲜红的血,跪地道:“儿臣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办事不力,”崇元帝铁青着脸,意味不明地说道,“朕不管你是无能还是别有目的,但你不该让笑笑受到丝毫伤害。”
“是,儿臣知错。”
崇元帝看着面前这个最器重的儿子,犹觉不解气,又抓起什么想朝他砸去,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疲惫的感觉,叹了口气道:“朕对你很失望。”
*
汝阳侯府的日子很平静,闻人笑每天要做的事不过是专心养伤,由外祖父考几句学问,与舅母和表姐们说说话。
大部分时候,杨慎行也会在每个下午过来看看她。
唯一不同的是……
严谦没有来的第一天,闻人笑松了口气。
严谦没有来的第二天,闻人笑趴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幕,声音带上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委屈:“原来也没有那么喜欢我……果然是骗子。”
她本以为严谦不会再来了,可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又翻过窗户悄然出现,手中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看上去很沉。
闻人笑怔了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又来了。”
严谦将手中的布袋放在桌上摊开,只见里面是一只只饱满鲜嫩的黑色水果。
“山竹?”
“嗯,”严谦低声道,“喜欢吗?”
闻人笑还有些出神,乖巧地点了头:“喜欢。”
严谦松了口气,他真怕她失忆后连山竹也不喜欢了,那他便什么事都无法为她做了。
闻人笑忽然想到什么,美丽的桃花眼不自觉变得亮晶晶的:“你这几天是去找山竹了?”
严谦点头承认:“嗯。”
不知道为什么,闻人笑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怎么要这么久?”
严谦没听出这话里可能有什么别的含义,只是温声解释道:“全京城的山竹树都是三殿下的,我……去了邻近的小镇。”
闻人笑眉头一皱,委屈道:“他就是要把山竹都抢走。”
严谦微愣,眼中划过一丝哭笑不得,单手捏开一只山竹递给闻人笑,哄道:“吃吧,我在,不让他欺负你。”
闻人笑笑眯眯地接过,双手捧住小口小口地吃着,可爱的模样就像一只抱着萝卜的兔子,看得严谦心头一片柔软。
等她吃完一只山竹,心满意足地擦着指尖沾上的汁水,严谦犹豫许久,终究克制不住心里的念想,生出几分勇气,小心翼翼问道:“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第85章 亲亲(改错字)
闻人笑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明知道搂搂抱抱不合规矩,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严谦心中微动,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张开左臂:“公主。”
闻人笑红着耳尖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慢吞吞地蹭进他怀里:“只能抱一下。”
不知为何就是对严谦硬不下心肠。只要一对上他那双压抑着痛苦的眼,闻人笑就觉得闷闷的难受。
严谦眼中划过一丝狂喜,猛地将她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
感受到他浑身轻微的颤抖,闻人笑下意识抬手轻轻拥住他的腰,在下一刻才发现自己熟练得像是做过了几百次。
“公主,”严谦把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微偏着头不让她看他微红的眼眶,“能不能让我亲亲。”
闻人笑精致的脸蛋顿时红成了熟透的桃子:你别太过分了!”
“好,”严谦急忙抱紧炸毛的小姑娘,“当我没说,就只是抱抱。”
“也该抱够了吧,”闻人笑小声嘟囔着,“说好只抱一下。”
严谦索性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悄悄用嘴唇摩挲她的发顶:“一辈子都抱不够。”
闻人笑的心脏骤然收缩,泛起一阵滚烫汹涌的暖流。这样缠绵又深情的话,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无法无动于衷。
她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唇边不知不觉带上一丝笑意。此时的温馨无关情爱,却让她安心。
*
这天之后,严谦每天傍晚都会来看闻人笑。不知不觉中,她也默许了他翻墙的行为。
他会很耐心地陪她说话,毫不遮掩他对她的喜爱,时常费尽心思给她寻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来解闷。
作为回报,他只要求闻人笑时不时让他抱一抱。
闻人笑后脑的伤一天一天好了起来,严谦眼中的落寞也一天天散去,逐渐有了些笑意。
*
公主府。
“玉罗姐姐,玉罗姐姐!”
玉罗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一名娃娃脸的小宫女:“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小宫女微喘着气朝她摊开手,手心上躺着一块形状奇异的黄色玉佩:“我在打扫床底的时候捡到的。”
玉罗伸手接过来,目光微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下次别偷懒,床底打扫的勤些。”
小宫女用力点点头应下:“嗯嗯!”
说完,她福了福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一幅活力满满的模样。
玉罗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思索片刻,抬腿朝隔壁的镇国公府走去。
*
这天傍晚。
听见严谦翻过窗户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闻人笑站起身笑眯眯道:“来了。”
严谦大步朝她走来,忽然一把抱住她,微微颤抖的声音隐约透出几分激动:“公主。”
“哎哎哎,”闻人笑红着脸挣了挣,“你做什么。”
严谦从胸口掏出什么东西放在她手里,“你看。”
“嗯?”闻人笑歪了歪脑袋,“送给我吗?谢谢你。”
严谦张了张嘴刚要解释什么,闻人笑忽然觉得这块模样奇怪的玉佩有些眼熟。
她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红绳,看清上面系着的小巧玉佩,“咦?”
隐约猜到什么,她试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中间一块同心结的雕花就清晰可见。
严谦单手捧住她的脸,紧紧凝视她因为惊讶而睁圆的美丽桃花眼,哑着声音道:“我也想和你,永结同心。”
他本有机会收到她亲手送出的同心玉佩,无奈上天戏弄,让他生生错过了这样久。
趁着闻人笑还在愣神的时候,严谦凑过去亲住她的唇,这些天的想念、痛苦、克制、惶恐,都融化进缠绵的唇舌交缠。
闻人笑傻愣愣地任他亲,直到被严谦抱起来放在榻上,她下意识用手臂搂住他的腰,手中却还紧紧抓着那两块玉佩。
看着她小脸涨红的模样,严谦无奈地离开她的唇:“你还真是什么都忘了。”
连用鼻子呼吸都不记得了。
闻人笑伸手摸摸他的脸,轻声道:“对不起。”
严谦喉头滚了滚,唇边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没关系。”
罢了,无论她失忆多久他也会等。就算她永远想不起来,这辈子也只能待在他怀里。
闻人笑犹豫了一瞬,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我会很努力记起你的。”
他那样爱她,她却把他忘了,感觉一定痛苦极了吧。
“别逼自己,慢慢来。”
“嗯,”闻人笑点头应下,忽然想到什么,微微笑起来。
失忆前的自己,眼光似乎还不错。
“你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好,”严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坐好,温声道,“去年腊月,威远侯府,我对你一见钟情。后来我搬到了公主府隔壁……”
闻人笑懒洋洋地半阖着眸,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话问起什么细节,严谦就很耐心地给她解释。
“……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谁知道你突然跑来说喜欢我……”
“……等等,”闻人笑眉头一皱,“我先说喜欢你的?”
严谦刚要点头,忽然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大受打击的模样,他话音顿了顿,改口道:“不是,我逗你的。”
闻人笑了然地“哼”了声,“我就知道。”
“是我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你起初拒绝了我,我便给你写了信笺……”
“咦,”闻人笑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亮晶晶地仰头看他,“明日能把信带来吗?让玉罗帮你找。说不定看过能想起什么呢。”
严谦默了会儿,温声道:“……好。”
*
次日。
闻人笑一见严谦便拉住他的手,笑嘻嘻道:“我的信呢。”
严谦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放到她手里,“给。”
闻人笑在软榻上坐好,郑重其事地展开,眨眨眼道:“这墨好新啊。”
严谦面色微变,低声哄道:“大约是你保存得仔细。”
闻人笑觉得也有道理,没多想便开始看信。
“噫,”她看到某句话,红着脸嘟囔道,“肉麻。”
严谦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可爱得心都要化了,“让我抱抱。”
闻人笑眼也不眨道:“先等我看完。”
“……”
过了一会儿,闻人笑终于看完了长长的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一旁,搂着严谦脖子笑嘻嘻道:“不错,本公主满意极了。”
严谦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就要低头亲她。
闻人笑灵巧地偏头躲过,“等等。”
“嗯?”
“先老实交代,”闻人笑理直气壮道,“这么会写情书,骗了多少小姑娘!”
严谦急着亲她,并不想多解释:“没有。”
闻人笑嘟着唇,一幅将信将疑的样子:“还会说好听话,还这么会亲……”
严谦眼中蓦地露出一丝哭笑不得,低头蹭着她的唇含糊道:“都是公主教导有方。”
不知想到什么,闻人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的神情。
她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总觉得那是另一个人。
严谦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也不多问,索性亲得她无暇乱想。
*
严谦一天比一天恢复了生机,崇元帝都看在眼里。
这天,崇元帝坐在高高的龙座上,微眯着鹰眸,不善地打量他。
虽然他希望笑笑和严谦断个干净、各自过得都好,可如今看到严谦并未颓废多久,甚至一回刑部就办了几个漂亮的大案,他就莫名有些不爽。
对笑笑也没几分真心,之前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镇国公出列,”他语气意味不明道,“近日刑部可有状况?”
严谦低头恭顺道:“回陛下,一切都好。”
崇元帝听了这话愈发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从官员们刚递上的奏折中抽出一张,丢到严谦面前:“西南的土匪最近挺猖狂,你带人去一趟。”
严谦面色微变,眼中隐约透出为难。这一趟来回少说十几天,那公主……
崇元帝敏锐地察觉到严谦的神色,吹胡子瞪眼道:“朕让你去剿个匪还为难你了?”
“臣不敢,”严谦捡起地上的奏折,“陛下可否容臣回府修整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