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受不了了,决定告辞:“吃你的苹果去!”
梅检住在干部病房,言泽撇了撇嘴,走出病房,梅检妈还在走廊训话,把老蔡训的跟个儿子似的,一脸内疚,不停说:“是我班主任工作没做好……”
言泽在电梯口等老蔡。
过了一会儿,老蔡颠颠跑来。
言泽:“老班也不容易啊。”
老蔡气道:“千算万算,没想到那群外校生这么胆大包天!”
言泽感慨:“班主任工作不好做,您看这俩月,咱班出了多少岔子。”
老蔡气郁在胸口:“啊!这不还是你们嘛!你们说说要是你们那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能这么多事吗?跟你说,老师也不容易,三百六十行,哪行都不好过。尤其是老师,上辈子刨人祖坟,这辈子当人民教师……”
言泽:“那不至于,老师还是很受尊敬的。”
老蔡摆摆手,推着他上了电梯。
“不等地中海?”
“礼貌点!”老蔡板着脸道,“别以为学习进步了就能跟我们开玩笑,我知道你们私下里管我叫什么,你要让我听到,我就记你过!”
言泽哈哈笑了起来,笑完,叹了口气。
老蔡:“你们有什么好叹气的?我们才叹气,你看你们,出点什么事,耽误了学习进度不说,还得让学校上下忙活,老师真不好当啊,什么都得罪不起,累的半死,连个节假日都过不好,周六还要跑医院。”
言泽忽然想起,有次剧组杀青后,他妈来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组织捐款,说一中有一个老师抑郁症自杀了,之前还有个老师得病去世,一中老师集体罢课,反映一中的领导层跟一个医疗机构有经济交易,一中老师们每年的体检都是那个医疗机构组织,结果那个医疗组织非常水,十分不负责。
言泽问:“老班,学校给你们组织体检吗?做做心理疏导什么的。”
“有。”老蔡伸出三根指头,说,“我血压一年比一年高,我今年才三十四!可怕吧?!”
言泽说:“是三甲医院吗?”
老蔡说:“你干吗?你家是有什么业务想跟学校开展?那你跟我说没用,你得去找管理层。”
言泽:“我就问问。”
下了电梯,老蔡要给他掏钱让他打的回家,言泽推辞:“你自己拿着,跟我不用客气,我零花钱多。”
老蔡艳羡又感慨,拿钱拍他肩膀:“你就显摆吧!”
言泽:“我真的,以后班里有什么活动,班费我出。”
老蔡:“唉,你们这些小崽子不懂家长赚钱的辛苦。诶,我发现这点啊,女生普遍比你们男生们强……”
他絮叨着,言泽的目光却飘到了慢慢走来的谢汀雪身上。
她拎着一兜吃的,打眼一瞧就是谢妈做的。
言泽跑了过去,问她:“阿姨让你来看梅检?”
谢汀雪神色恍惚,猛地被拦住,吓了一跳,回过神,她点了点头。
她不开心。
言泽说:“没事,梅检屁事没有。”
谢汀雪瘪瘪嘴,看见班主任在,乖乖过去叫了声老师。
言泽:“那我陪你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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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能倒退,言泽发誓,自己绝不会说出这句话。
谢汀雪进了病房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坐在床边,小声哽咽着,梅检掰着头上的纱布轻声说:“你看我没事,这是我自己磕到的,你别哭了。”
谢汀雪抬起头,红着眼流着泪恶狠狠说:“我才没哭!”
梅检就笑,然后揉她的脑袋:“真不可爱。”
言泽半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他两耳充血,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回了家,浑身就像浸在了凉水中。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对话,但不知为何,真的让他看见了梅检和谢汀雪之间的互动,那种似家人的亲密感,让他悲伤的透不过气来。
言泽妈追着问他怎么了,言泽晃晃悠悠上楼,瘫在床上,直愣愣睁着两只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
那种……家人的感觉,他还从没在谢汀雪身上体会过。
真的是初恋无法击败吗?他那么用力去表达喜欢,去慢慢接近她的喜好,可真的清醒时,却发现谢汀雪最关心的还是梅检。
他受伤时,满头都是鲜血时,谢汀雪并没有心疼到流泪。梅检就磕破个皮,她就那么伤心。
言泽浑身发冷,缩在床上,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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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泽发烧了。
周日的学习计划取消。
当然,原本因为梅检的意外受伤,这周也没组织学习,但言泽妈妈还是尽职尽责通知到了每一个人:“言泽生病了,这周就不去了,你们要想学,就找阿姨来拿钥匙和通行证。”
言泽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架在火堆上烤,烤的天地模糊,他也是混沌的,似是被人泡在水里又捞出来烤干,再扔进水里,如此反复。
混沌中,房门打开。
光透了进来。
言泽费力睁开眼,谢汀雪蹲在他床前,抱着书包,睁着大眼睛,怯怯又满是关心地看着他。
言泽手伸过去:“你是真的吗?”
谢汀雪往后避了避,打开了他的手。
言泽无力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
他笑着笑着,忽然拉着谢汀雪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全都是徒劳的……你根本就不会喜欢我。”
谢汀雪露出了一个复杂的,有点嫌弃的表情。
“打不过初恋的……”言泽越说越委屈,泪水蜿蜒下来,湿了枕头。
谢汀雪手足无措,慌乱中掏出一片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他。
“你别哭好吗?”
言泽拿起来擦了鼻涕,坐起身来,似乎正常了点,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医院陪梅检吗?”
“我干嘛要陪他?你怎么说话呢!”谢汀雪气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说我对他有意思是不是!你们思想怎么都这么龌龊!”
言泽嘿嘿笑了起来,声线发痴,然后皱着眉嫌弃:“这纸好皱。”
谢汀雪要被他烦死了:“给你你就擦!”
言泽软绵绵应道:“诶。”
他小心又仔细地擦了眼泪,又问:“那你来我家,是来看我吗?”
“不看你我看谁?”
“你为什么来?”
“阿姨说你生病了。”谢汀雪说,“梅检比你轻多了,也没缝针,但都住院了。你那脑袋是被酒瓶砸的,虽然平时活蹦乱跳,但万一跑完五千米复发了呢?”
“你担心我。”
谢汀雪直翻白眼,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沓试卷。
言泽:“拿走,我不学,我头晕。”
谢汀雪:“不学你上学干什么?混日子吗?!”
言泽委屈巴巴道:“你别凶我。”
谢汀雪龇牙咧嘴看着他,半晌憋出一句:“娇气包。”
言泽耷拉着肩膀,说:“我很伤心,我是不是永远比不过你那个初恋了。”
谢汀雪狠狠一怔,红着脸说:“就你们还想跟我初恋比?”
她竖起一根指头,撇嘴道:“半根头发都比不上!”
言泽直觉不对。
梅检在谢汀雪心里不是这个地位,至少现在不是。
难道她还有别的初恋?自己有别的竞争对手?
言泽头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追问道:“你初恋谁?”
谢汀雪憋了好久,憋出来一句:“青葙子……要你管!!”
言泽狠狠怔了证,一拍大腿兴奋到蹦起:“啊!青葙子?《仙者道》里的那个!!”
“你也看过?”谢汀雪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被人逮到她看闲书。
言泽心想,我不仅看过,我还演过,我演的还就是你这个初恋——青葙子!
四舍五入,老婆初恋是我啊!!
言泽哈哈大笑起来。
谢汀雪看傻子一样看他。
“没事了?”谢汀雪说,“那我回去了。”
仿佛她来就是给他送作业。
言泽连忙抓住她胳膊,说道:“不忙不忙,我还没好,不信你看我还烧着。”
他的额头贴在谢汀雪额头上,冲她一笑,红口白牙,精神抖擞。
在他额头贴上来的那瞬间,谢汀雪整个人愣了,血呼啦一下,冲进了脑子里,两眼发昏。
心,砰砰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女主,我知道很有争议,就跟梅检这个角色一样,很多小朋友会生气弃文。其实开文前基友们就提醒过,幻言女主现在受欢迎的是很厉害的那种,要爽得直来直去,不要写这种复杂敏感又软弱的,读者很容易弃文。
开文时我也想过改变一下女主人设,但最终没舍得,我觉得这样的女主成长起来会更有力量感,只是现在幻言确实不吃这种让女主慢慢成长的类型了。
我对这种外表坚硬不柔软,内心自卑却要硬装坚强,不会撒娇拒绝好意,想独立自主又天然妥协的女孩子带有同情……生活对她们很不友好,女孩子嘛,受大家欢迎的要么是嘴甜的要么是直爽厉害的,相比之下,女主就像文中男生们评价的那样,臭清高,傲,硬的跟长胡茬了一样,还钝钝的,显得卑微又笨拙,放古言可能就是个不开化被人打死都活该的丫鬟设定,唉。所以怎么能不心疼?
之前梅检遗憾过女主的钝,她笨笨的,如果换成其他小姑娘,嘴甜一点,会哄一点,可能梅检家的气氛就不会那么僵硬。
生活阅历会改变一个人,言泽看到的女主其实已经学会把自己的伤包裹起来,没青春期这么臭硬,青春期嘛,每个人都在急剧变化碰撞,家庭学校没有教,都是自己摸索着来,表现的笨拙不讨喜,或者是大家现在安的标签矫情作,其实都是正常的。
但这样的女主,只要能成长起来,改正软弱的缺点,就很容易成事业。她们有自己的原则,刚硬不圆滑,不轻易妥协,敢得罪人,或者说不怕得罪人。
所以,你们猜我给女主安排了什么样的职业?大胆猜测。
猜对的,结局会送上满分红包一份~
第37章
电视剧或者漫画中, 一旦出现男女主角靠额头碰额头来侧体温的画面,谢汀雪就会脑补一个动作, 就是用额头, 狠狠撞对方的额头, 发出“砰”的一声。
这才不套路。
无数次这么幻想的脑洞少女从没有机会实践, 直到言泽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
后来谢汀雪回想这一天, 仍然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脑子一热, 被言泽的高烧迅速传染了。
她两眼放光,深吸一口气, 大喝一声, “砰”的一下, 撞开了言泽。
顿时,两人俱是眼冒金星, 捂着头蹲在地上。
谢汀雪跟一只仓鼠一样, 双手捂着头, 嘿嘿笑了起来。
言泽原本以为她是嫌他逾越,举止过分亲密, 正想道歉,一听谢汀雪笑, 突然明白了她在干什么——这是谢汀雪别样的可爱时间。
他跟谢汀雪正式交往后, 她会时不时的将脑袋里的奇怪想法进行实际检验。
比如有次在家吃饭,饭菜端上桌后,谢汀雪忽然盯着菜发呆, 之后伸出双手,猛地拍向餐桌。
言泽:“……唔,你又在做什么?”
谢汀雪:“我想看盘子里的菜会不会像我想的那样跳起来。”
当然,菜并没有蹦起来,她收回手,失望又开心的嘿嘿笑了起来,就是现在这种笑声。
言泽捂着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是你……你没变。”
谢汀雪捂着头,笑着说:“啊,我眼前有星,真的!从两旁往中间来,不是金星,是银星。”
她呆站了会儿,似乎把星星看尽了,才回过神,收了笑,脸红了。
好半晌,她低着头小声问:“对、对不起……你不会觉得我神经病吧?”
“这熟悉的感觉……”言泽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说完,不由分说上前给了谢汀雪一个大大的熊抱。
谢汀雪:“我数到三,给我放手,不然我就叫阿姨了!”
言泽笑:“你数。”
谢汀雪直接:“阿姨——言泽他……”
言泽撒开手,捂住了她的嘴。
谢汀雪瞪他,言泽嘿嘿笑着,此时此刻,像个猫奴,主子万般神情变化,他每一个都喜欢。
看言泽玩得这么开心,谢汀雪那层愧疚感消失了一些,但又有了负罪感,大好时间,她才用来跟他无聊斗嘴。
谢汀雪翻脸了:“我不跟玩了,浪费时间,我要回家听磁带……”
“我把MP3给你。”言泽说,“我下的新概念,你拿着听吧。”
言泽拖鞋也不穿,光着脚跑到书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银灰色MP3,半个巴掌大小,锃光瓦亮。
谢汀雪:“我有复读机。”
“不方便,你想听什么我从网上给你下载。”言泽说,“梅检说的单词听写还有新闻,我都给你下好了。”
谢汀雪:“我要拿走了你怎么办?”
言泽拉开抽屉给她看,里面躺着各式各样的MP3。
言泽眯眼笑道:“所以拿着吧,借你一个学期。”
谢汀雪撇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