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护照签证机票什么的早就先弄好了,就等喻晴点头。季慎先斩后奏,他知道喻晴一直在抗拒这件事,如果先征求她的意见再办理这些琐事,中间耽搁的时间太长,她随时有可能反悔。但现在两天后就要上飞机,出门的兴奋感冲昏她的理智,正常人这时满脑子会只剩打包行李跟计划带什么伴手礼,等到她冷静下来,人早就在飞机上,想回家都来不及了。
地板的行李箱被大大摊开,喻晴盘腿坐在旁边努力塞衣服跟保养品,这些都很普通,出门必备的物品。
只是……
季慎说:“你手上那个是什么?”
“小狗蛋啊!”喻晴把蛋抱得紧紧的,“你该不会不带小狗蛋一起去?”
季慎不禁扶额:“蛋并不能带出国。”
生鲜蔬果类没有经过检疫,并得到入境国家检疫局的许可,是不能入关的,就算带上飞机,也会在海关处被销毁。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见阿姨,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也想让小狗蛋一起,就算它还只是一颗蛋。我也想要让它参与我们的生活。”喻晴搂住小狗蛋,低低垂着头,“你见我的家人时,小狗蛋都在场的。”
虽然不知道她亲生爸妈是谁,但长老说过,族内的兄弟姐妹都是她的家人,这几年虽然没有刻意拜访,但偶尔季慎会陪喻晴回部落,照喻晴的歪理,这样讲也没错。
季慎妥协:“……我想想看有没有办法。”
真是奇怪,他怎么越来越容易被喻晴说服。
明明觉得这理由很烂,灵胎又不是非要寸步不离不可,就算带到季母那里,也不可能指着灵胎对季母说:“这是你未出世的孙子,来打个招呼。”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意义,就是她会开心。
季慎心想,原来他已经变成为了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吗。
说不上好跟坏……反正,他看她高兴,他也高兴。
*
季慎不知道怎么协商的,行程虽然延后一天,但喻晴真的把小狗蛋带上飞机了。
问季慎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淡淡说:“规定总有例外,而我要做的,就是展现让他们为我打破规则的价值。”
有讲跟没讲一样。你以为你在讲堂上演讲呵。
大概是喻晴的眼神太明显,季慎吐了句实话:“不能带液体跟生鲜,换言之,只要不是就可以了。”
“……所以,你昨天才会帮小狗蛋画蛋壳?”
她就觉得奇怪,平常小狗蛋白白胖胖的,也没见他有什么意见,昨天突然拿出颜料说要帮它上色,突然兴致大发画了整整一晚,季慎的绘画功力相当优秀,他把小狗蛋涂的像是一块石头,除了椭圆外型过于规整,乍看之下几可乱真。
季慎拍拍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灵胎:“现在它长得这么大,硬要说的话,我们可以把它当成别的物品来看待。”
再加上他打点过,检疫处不会刁难他。
所以小狗蛋在它还没出生的时候,突然获得了一个呼吸国外空气的机会。
喻晴终于与季母亲眼面对面。
逢年过节季母与季慎视讯时,喻晴也会顺便打个招呼,但也就只是打招呼而已。
季母婉约温柔,动作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豪门世家才能培养出来的教养。
顾盼间,眉目如画。
她说话和风细雨,之前视讯的时候不觉得,直到见面喻晴才发现,一个人的家世真的会直接表现出来,如果对方没有刻意调整,光是喝茶一个动作,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季母看起来很高兴,但喻晴很有压力,说的话不禁要再三斟酌,深怕自己讲了什么不雅的东西,让季慎难堪。
对,不是她自己,喻晴怕自己应对不当,让季慎丢脸。
怎么办,她越来越想穿回去给当年的自己一刀啊啊啊!
因为当年的事情,现在不管季慎在做什么,人是在书房还是客厅,她只敢穿浴袍去房间,她被当年的事弄得有些心理阴影。
季慎发现喻晴的紧张跟局促,很快结束与季母的会面:“今天先这样,刚下飞机还有些时差,有点累。”
季母相当不舍,直到季慎说明天会再来,她才依依不舍让他们离开。
季慎即使出国,依旧有忙不完的公事,怕打扰季母的生活起居,他们另外定了酒店。
喻晴回酒店的路上,看着窗外的街景,似乎不太开心。
回到酒店后,她抱着小狗蛋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一看就知道,他家姑娘又在撒娇。
季慎照往常一样亲亲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珍跟阿姨一点都不像。”喻晴说,“跟你也不像。”
这句话很有歧异啊。季慎看着她。
她也发现到了,赶紧补充:“不是长相的那种不像,怎么说呢,就是,不太像一起生活的家人?你跟小珍比较接地气,阿姨就像……嗯,像公主?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好像下一秒身后就会开出玫瑰花一样。”
“她讲话很温柔,可是我却觉得很有压力。”她看季慎,“这是正常的吗?”
“嗯,正常。”他把她跟小狗蛋抱在怀里,“我妈从小就特别受谢家老太爷的喜爱,加上她身体不好,没人敢让她不开心,自然是事事顺着她的意,但她耳根子又软,不只老太爷,结婚后我爸也不敢让她接触那些复杂的人事物,通常都由我或是小珍处理,直到我爸过世,就由我来照顾,老太爷时不时照拂着。”
“后来谢老太爷身体状况开始恶化,精神开始不济,对于我妈的照顾有时鞭长莫及。我只好直接送她出国以策安全。”
“她从小生活在没有风霜烈日的温室里,不曾没有上学,全靠家教在家自学,没有接触过什么外人,是近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才让她变得懂事些。”季慎说,“某种层面上,我妈可能比你还天真。”
喻晴抗议:“我可是从小就靠自己打工的贫困少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成熟了!”
季慎微微笑了笑。
捏捏喻晴的脸颊,软软嫩嫩的,忍不住多捏几下,再摸摸小狗蛋:“天真好啊,这代表大家对你很好。”
如果能永远当个小孩,谁愿意长大呢?
能活着简单的像张白纸,这是多难得的一件事,这是季慎没有办法做到的。
是不是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容易被眼神看起来通透又纯净的人吸引。
虽然很麻烦,但他愿意。
他愿意多花点功夫,让喻晴跟季母永远活在桃花源里。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稍微碰碰她的唇瓣。
啊呀,突如其来的久违告白,感觉有些害羞。
但收到告白不可以没有回应,喻晴脸颊红红,支支吾吾:“我、我也喜欢。”
他勾起唇角,抱起怀里的女孩儿,白嫩的脚丫在空中晃荡着,划出令人心痒的弧度。
慢慢的,把灯关上。
*
喻晴从季慎那里得知季母的故事后,对季母多了几分同情,也少了些胆怯。
这让她在面对季母时,不再被她的气势震慑住。
从以前到现在,季阿姨应该不曾交过朋友。
这是很可惜的。喻晴想。
虽然年纪差距有点大,但这不妨碍她跟季阿姨当朋友啊,他们可以做忘年交(?),喻晴给自己打气,没问题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跟任何人做好朋友。
喻晴跟季母相处了一段时间,心中感慨,难怪季母会没朋友。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公主说话真的很容易产生误会啊!
有天喻晴手机不小心磕碰到桌脚,背后刮掉一道漆,她有些心疼,但手机还能用,粗粗看也看不出来,喻晴拍一拍就继续用了。
没想到季母看在眼里,竟然买了台新手机给她,还把那张惹祸的红桧木清漆方桌给换掉了。
问她为何要换桌子,季母说:“桌子也刮了道痕啊。”
心思敏.感的人听在耳里,大概会以为她在讽刺。
不是桌子被刮到所以损了价值,就是不想被她的手机碰到。
但喻晴经过这几天的揣摩,她知道季母就是很单纯的不想让喻晴的手机再度刮伤。
所以刻意换了个圆桌,上面放了厚厚的桌布。
但这种事情季母是不会说的。
哎,还好她够聪明。
喻晴喜滋滋,回酒店时跟季慎报告她与季母相处融洽的事实。
季母是真的好相处,不发脾气,什么都好,又热心大方,她最大的忧虑是儿子女儿不结婚,现在儿子的女友都带来啦,顿时眉开眼笑,每天笑咪咪的,高兴自己多了个伴,每次喻晴一过去,顿时所有病痛都飞了,精神也来了,瞬间年轻二十岁,跟喻晴总有说不完的话,跟做不完的事。
两人频率极合,又志趣相投,心理年纪也差不多大(就是没长大)。
“明天我要跟阿姨去古玩市场上淘黑胶唱片!”喻晴兴冲冲,“今天才知道阿姨也喜欢Alllen,他的歌好好听,我们要去找找看有没有他的唱片!”
Allen是个80年代的西洋女歌手,以空灵的嗓音出名。
今天淘唱片,明天跳华尔滋,后天烤苹果派,季母跟喻晴俩就像个姐妹淘似的,天天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喻晴休假结束,告别的时候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两眼泪汪汪。
“阿姨,我好舍不得你。”
“小晴,你要常常来看我,下次让季慎再带你来。”季母说着说着,眼角慢慢得变红,拿手帕揩眼泪,“分手了也没事,跟阿姨讲,阿姨可以偷偷去接你。”
正牌儿子兼喻晴男友季慎恰好听到:“……”
怎么听起来他这个儿子地位比才见过几面的喻晴还低。
季慎:“妈,我……”
季母叹口气:“你要对我们家小晴好一点,知道吗?”
季慎:“……”
谁家小晴,我才是你家儿子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晚了抱歉,是结婚。
*
谢谢“嚴嚴嚴嚴嚴大人”、“athn30027”、“东方祈舞”的营养液。
☆、第 64 章
今天的喻晴, 依旧辛勤的劳动着, 像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小螺丝钉,尽责地做好自己份内的每一份工作。
自从上次大展英姿后, 刚到动物园不到三个月的喻晴, 赫然成为同事间最受欢迎的人。
动物园的工作不论岗位都繁琐又劳累, 薪水不优渥, 没有像其他产业一样的升迁管道,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发自内心喜爱动物,根本没办法坚持下来。
喻晴进来没多久注意到了, 这里的同事不论性别年纪,个性都比其他地方的人还要乐天而且有耐心, 性子也比较直。
该惊讶的时候就惊讶, 想赞美的时候就赞美,要纠正的时候也直接开口, 从不欲言又止。大家和乐融融, 就像个大家庭。
不像之前在其他地方打工,喻晴只要被客人赞美,想都不用想,这时候去厕所一定可以听到其他同事的闲言闲语。
“那新来的也没什么厉害。”
“长得好看, 也不知道塞给主任多少好处。”
喻晴不以为意,这种人那里都有,总不能自己得到了好处还不许人家眼红。
反正他们除了讲几句也做不出什么更严重的事。
在动物园做没多久,她惊讶的发现, 她被升职了!
半年就升职,这速度堪比火箭。她一问才发现,刚好有位组长因为老公工作外派的关系,她也要跟着出国,只好选择辞职。
上头有了空缺,经理问过几个资深员工的意见,并让他们做不记名投票。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推荐了喻晴。
鉴于她上次出色的表现,他们一致认为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喻晴本来不想接,因为她才来没多久,越过这么多前辈被拔擢成组长,她觉得这样不妥。
经理就把投票单给喻晴看,并解释:“组长只是比一般员工高一阶而已,但这是晋迁的必要职位,如果你要继续往上走,越早当上组长越好。”
好,经理都这么说了,喻晴便接下这份工作。
上任后第一个感想就是,组长不用轮晚班好开心!
但与此相应的代价就是,喻晴没办法躲在后面偷偷当动物铲屎官跟喂养员,有时观光客跟员工出现争执时,她要出面进行调解。
喻晴的长相比普通人出色,自然难逃有心人的眼睛。
之前她以打工为主,每份工作都做不长,加上又刻意避开大众的目光,是以有时会传出xx公司有个漂亮工读生之类的传言,但只局限在零星处。
但这次不同。
她既然是组长,跟顾客沟通时脸上不能遮东遮西,加上有时候是忙到一半跑过来调解,也没心思管有没有人在旁边照相什么的。
照片就被人放上网了。
喻晴不太看社交网站,上网就是看剧看听音乐,大学时期认识的朋友虽然多,但毕业后早就断了联络,比较好的唐姗跟林萱,一个出国,另个去了外省的A大,只有偶尔会微信联络。
几乎与网路社会脱节的她,竟然是从江浩那里得到自己在网路上爆红的消息。
江浩某天打电话与喻晴聊近况的时候,不经意提到了这件事:”研究室的荷兰师兄看到你的照片马上坠入爱河,知道我认识你便拼命地灌我酒,直喊着\'为何我的女神总是你的朋友!\'但他不知道我们大学时跟教授吃饭的时候,可是拿白干对瓶吹,才不是一般的红酒能比,结果没灌醉我,他自己先倒了,哈哈。”
“什么照片?”喻晴满脸问号。
“你不知道?”江浩听起来惊讶,“你现在在网路上超级红。”他边说边把照片跟网址发过来。
照片都是喻晴工作时的抓拍,不得不说有些光线抓的蛮好的,喻晴穿着工作服橡皮靴工地手套,扎着马尾,竟然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