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我都知道, 而且时间树那个逼老头可不是好碰的, 弄不好就要被盯上啦。”魔法师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毛毡小包,翻过去检查性能。
“怎么说?”静静在他旁边坐下。
爱国边检查边说:“咱们都是时间的动物, 这没错吧?”
静静点头:“是啊。”
爱国说:“咱们是三维人, 都是依照生老病死的时间线过活, 虽然你看像我这样的,靠着智商可以短暂欺骗时间,比如在你来的时候骗到一个小时, 但这也是最大限度了,电视剧里那种神人是不存在的, 就是巨人活过800岁也得照死, 所以本质上没人能超越生死, 改变它对吧?”
静静又点头。
爱国又说:“每个地方时间呈现的方式不一样,你们那里时间是隐形的,只能用钟表来具现,但在我们这,时间树那个逼老头就是时间的具现化。而且如果像你们那样,时间它是个客观的东西那还好,但我们这的时间有脾气,而且死老头还迂腐的一批,他死烦像我这样,能趁着他老糊涂,用魔法这种障眼法骗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年轻人,更何况你呢。”
静静迷惑地说:“那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因为同样的原因也讨厌我?”
爱国点点头,说:“静静你穿越到的每一个世界,自身时间流速和别的世界都不一样,因为时间差的缘故,你的一个小时是那个世界的两小时,这就相当于是你多得到了一个小时的人生阅历,你得到的时间增多了,但你自己的生命却只会真的流逝一个小时而已,这在时间树那个老头看来就是骗,你骗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人生。”
静静鼓着嘴巴小声说:“又不是我自己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爱国说,“但是你和他说不通的,现在他‘看’不到你,是因为你不是我这世界的人,不受他的观测,但万一让他观测到你,出现的第一瞬间他就给你把时间全抽干了,你就死了,死了你还上哪辩解去啊。”
爱国又说:“何况我们这里的大虚空第八魔法诞生自混沌宇宙,我们比上头低一个维度,你这个病不是时间树给出的办法能反抗的。”
静静说:“这个我知道。”
爱国说:“我其实……都查过。”他低下头摆弄着小包上歪歪扭扭的刺绣,“我原来找过树里一些老头的儿子辈,他们和我说老头子也没法把碎了的时间拼起来,他只能把碎片吸在一起再重新整合,但那样被抽吸这个过程中你就死了,而且重新出现的那个人也肯定不是你,人生阅历这东西是独一无二的,绝不可能因为单纯的时间整合而复制。”
听到这里,静静彻底死心了。
把脚收上沙发屈膝坐着,她挠了挠额头,说:“其实……爱国。”
魔法师抬头看她。
“我听到你说完全不行的时候松了口气。”她苦笑着说:“也真挺矛盾的,现在要一直到处逛真的很累,我为了等九点,晚上的时间基本完全被剥夺了,可一想到要是真的没有这个病了,不用穿越了,又会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们很可惜。”
停下手中的针脚,魔法师犹豫了一下,对静静说:“其实之前我还在读研的时候,你的病我找我们老板研究过的,但因为没有成果,所以理论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静静扭头看着他。
魔法师说:“我们老板推测,你一直不停在九点这个时间节段穿越,也许是因为有一个世界中的自己困在这个时间段里了。”
“什么?”静静迷惑地问。
“哎呀,具体的我也不懂,我们老板的魔法空间基础论比我扎实多了,很多地方我也听不明白,反正他说有这样一种合理怀疑。”爱国耸肩说,“我和我老板都是学多宇宙论,你的存在正好又印证了我们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在的宇宙不是独一的,而是有无限个,而在这无限多的宇宙、无限多的你中有一个特殊的,她在九点钟时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力量足够改变其他全部普通‘你’的人生轨迹的决定,这导致所有的‘项静静’的人生线都被影响,困在了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节段,因此你要在这个时间点被迫穿越。但这个决定的力量又恰好被宇宙的混沌干扰,不足够完全影响所有的‘你’,让你穿越去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因此你被很多个巧合推动着,成为了现在这个一到九点就必须穿越,但却在到处乱窜的状态。”
“……”
爱国摊手看着一脸呆滞的静静,说:“听明白没?”
静静摇了摇头。
挠了挠胡子,魔法师想了一下,又重新倒带说了一遍,这一次静静终于慢慢理解了。
看静静歪头望着天花板努力整理思路,魔法师重新垂下头给静静补牢小包,掏出她的东西又放入,不断测试检查。
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静静忽然开口问:“那我有一个问题。”
“嗯?”
静静犹豫着说:“如果真的是你导师说得那样的话,我这个情况就已经出现一年多了,我认识你好久,也见过刚才那个菜头好多面了,他为什么直到这一次才观测到我身上有‘千百万个九点’?”
爱国一下被她问住,盘腿转过来,想了想,他说:“你最近穿越有做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事吗?”
静静脱口说:“我谈恋爱了。”
爱国立刻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静静被他逗笑了,她边笑边坚持说:“是真的啊。”
“我他娘当然知道是真的!你可别提了我跟你说!”爱国说,“谈恋爱都不告诉我你……。”
“噗噗。”
静静趴在沙发背上用胳膊挡住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虽然嫌弃静静,魔法师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方面的可能性,最终撇嘴说:“我感觉不是这个原因,应该是和时空或者时间方面有关系的事。”
“啊!”静静忽然说,“对了,我想起来我用了这个。”
她掏出了时空锚递给爱国。
魔法师接过来稍微观察了一下,眼睛逐渐瞪大,用魔法检测了几分钟,他猛地抬头说:“静静这个借我行不行!”
“当然不行。”静静撅嘴说,“我就靠这个看他在哪里啊。”
魔法师的表情都有点狰狞了:“那就更要借了!”
静静:“……”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静静摇头说,“这个我只有一个,要是有多的就送给你了。”
“好叭。”爱国有点沮丧,“但是这东西好强啊,我第一次见到物理架构这么严密,压得这么紧的靶向魔法。”
“这是个意识体送我的。”
静静简略介绍了一下星爵,顺带看了眼表,她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如果我还有机会去见它,我替你要一个。”
魔法师说:“拉几把倒,这东西很珍贵的吧。”
“不啊。”静静说,“这是我用一个仓鼠屁股毛毛钥匙扣换的。”
爱国:“……”
他泪眼汪汪地说:“你欺负我……。”
静静哧哧地笑起来。
又测试了几个魔法,爱国把时空锚还给静静。
“我不敢确定的回答你,但你忽然被注意到,也许跟这东西的靶向性能有关。”
魔法师伸指点了一下远处的书房,房门叭一下弹开,空白笔记本、墨汁和蘸水笔(是的爱国在用蘸水笔做笔记)飞过来,躺在了他的大手上。静静分神了一下,注意到他手里的笔记本是上回来时毛毛吐的那种。
记了几行笔记,爱国边写边推测着说,“如果按照目前的检测情况来看,我的想法是这样,你能被看到碎片态的原因,大概其是因为这东西被投进时空,发挥作用后,你人生中的某个时间或者空间点就突然被锚定了,以这个锚定点作为原点,而在有原点坐标的状态下,你的人生就出现了可被观测到的四维变化轨迹。”
爱国低头看静静:“听懂没?”
“……”
这次静静连头都不摇了,只是死鱼眼看着他。
她说:“爱国,每当你开始说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真的是个有硕士学位的人呢。”
魔法师不乐意地嘟起嘴:“啥呀!我平常难道看上去不睿智吗?”
静静:“……”
不敢回答。
“哼。”
气哼哼地又写了几行字,魔法师打了个哈欠,伴着酒气问她:“你还有多久啊?”
静静看了眼表说:“五六分钟。”她问:“你要睡了吧?都要一点了。”
“唔。”
点点头,爱国把笔记本收起来,起身抱起她,两人重新回到卧室。
放下她后,爱国揉着眼睛把床头灯扭掉,拉被上床,侧搂住静静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静静悄悄地说:“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爱国闭着双眼,像小姑娘一样咯咯地笑起来。
“要。等一会我也要给你讲。”
“好呀。”
于是静静靠着爱国的胸肌,用星星闪烁那样的音调讲了三只小熊的故事。
爱国等一会也要讲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因为连静静自己的故事都没讲完,他们就靠在一起睡着了,睡在带着童话和啤酒味的梦里,睡在了宇宙难解的复杂性中。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第二天静静是在酒店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周围一切和昨晚刚离开前没什么不同,地上还放着她没来得及拆的东西, 小桌上搁着她拎回来的点心, 纸袋子张着口。
昨晚她没给房门上顶门器, 但一如她所料,房间周遭没有被入侵的痕迹。这方面来说达叔还算讲道理, 不是那种无耻到突破底线的人, 也或者他真的害怕了。
看了眼表已经十点了, 打着哈欠坐起来,静静去厕所刷牙洗漱, 收拾好自己后换了身衣服, 她慢悠悠地蹬鞋出门。
港岛很忙, 从前就忙, 最近更忙。
连年来内陆客赶港炒物价炒房子, 生活成本飙升,加上政策变动,特首换届, 香港简直要被人流量和话题性挤爆了,每个人都戴着耳机举着电话,低着头看平板, 两三人挽在一起去赶限定品的中年女人, 车水马龙,求生的粤语中夹杂着高声大笑的普通话。
忙忙忙。
前两天的静静也是赶着东跑西跑去买东西的人, 今天她却是逆着人群慢慢走的少数几个之一。
身体有点沉, 又打了个哈欠, 静静踩着点晃悠到食街茶楼上点了半桌早茶,靠在窗边开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