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总算回过些神来。
听着外面两个兄长“淫贼淫贼”的骂声，一愣。
淫贼，皇上。
苏棠倏地反应过来，鞋都来不及穿，赤足翻身下床奔了出去。
“哥哥住手！！！”
苏棠扑倒宋珩身前挡着，苏存的拳头便落不下去了。
府里闹了这么一出，苏峥也醒了，被下人簇拥着，一行人提着灯笼赶来。
苏峥拄着拐杖：“到底是怎么回事！”
灯火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不过总算见了点儿亮光，苏存看到苏棠脸上泪痕未干，气急了：“妹妹何故维护淫贼！”
苏辞向赶来的苏峥禀告：“淫贼胆大包天，夜班竟欲……妹妹，幸而我兄弟二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峥听后把拐杖一个劲往地上杵，气得吹胡子瞪眼：“淫贼，大胆淫贼，老夫今日要把你千刀万剐！”
苏棠听到向后看了一眼，哭丧着脸摇头道：“爷爷别说了，他不是那个……”
苏峥顿时气血上涌：“你如此维护于他，难道不是淫贼，是……奸.夫？”
苏棠：“……”
苏棠身后的男子一直低着头调整打斗时紊乱的内息，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开了嗓。
“苏贵妃，你说，朕到底是谁。”
夜里嗓音如鬼魅，不失君王的霸气和威严。
苏存：“………………”
苏辞：“………………”
苏峥：“………………”
苏棠转身抓住宋珩手臂：“皇上饶命呜呜呜呜呜……”
**
苏家堂屋灯火通明，苏家三人尴尬地坐着。
宋珩坐在主位，脸比锅底还黑。
苏峥扯着胡须，看了一眼埋头坐着的孙女，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宋珩。不悦地哼了一声。
作为一个天子，当今圣上，大男人一个，宫里那么多嫔妃摆着，不恪守作为皇帝的威严，怎么这么变态，专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的事情。
对象还是他孙女。
另一边，苏存想着自己刚刚的拳头是实打实到了肉的，苏辞想着自己正中皇上背心的一脚飞踢，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跪在中央：“微臣有眼无珠，不知非礼……额……亲近舍妹的竟是皇上，请皇上责罚。”
他二人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有臣子误伤皇帝的畏惧，却更有一丝不依不饶在里面。
采花贼虽然是一场误会，但他二人在苏棠闺房门口，听到的哭声可是真真切切，既然是皇上要临幸妹妹，妹妹也必定受了极大的屈辱和委屈。苏家两兄弟从小便对这唯一的妹妹疼爱有加，苏棠被他们护着从未受过半点儿委屈，小时候跑快了膝盖磕破了皮都大哭着要哥哥哄，如今一朝嫁与君王，宋珩便从身份上压制了二人，二人心知苏棠在宋珩身边并不快活，只是宋珩的面子功夫向来做的不错，没叫苏家的人看到苏棠哪过的不好，今晚是苏家两个哥哥头一次亲耳听到妹妹被宋珩欺负哭，心里愤怒可想而知。
心里苦恼自己家疼着宠着的水灵灵的小白菜怎么被宋珩这种人渣给拱了，甚至觉得刚才那几下都轻了，怎么没趁乱再补上几脚。
宋珩冷冷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苏存和苏辞，又看到一直默默不语的苏棠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宋珩不说罚，也不说不罚，苏家下人呈上来的茶一口没喝，站起身来。
苏峥跟着站起身：“皇上。”
宋珩一拂衣袖，愤然离去，背影显得极是愤怒。
他孤身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回来，拎起苏棠：“随朕回宫。”
苏家三人看着宋珩像拎小鸡似的把苏棠拎走了。
**
养元殿，宋珩铁青着脸坐在床上，太医在看他身上的外伤。
男人□□胸膛，苏棠才发现宋珩身上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她两个哥哥都是下了死手。
太医瞧过宋珩，不由得询问：“敢问皇上身上伤是从何来？微臣瞧着这些外伤像是跟人打斗所致。”
宋珩瞟了苏棠一眼。苏棠涨红了脸，抢在宋珩前面答道：“皇上是今夜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太医摸摸鼻子，摔伤和打斗伤难道他还分辨不出来吗？贵妃娘娘蒙他。
太医的视线转向宋珩。
宋珩淡淡出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太医只得拎着小药箱走了，苏棠守在宋珩床边，小脸涨的通红。
苏棠撒谎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医若是知道宋珩被打了，那么太后也就会知道。
千万不能让太后知道宋珩被她哥哥打成这个样子，更不能让文武百官知道皇上被苏家两个臣子打了，那样一闹下去，苏家就完了。
宋珩悠悠开口：“苏贵妃，隐瞒病因耽误朕的病情，你担待的起吗？”
苏棠绞着小手，头快低到肚子里。
她怯怯开口：“皇上，对不起。”
宋珩冷哼了一声。
苏棠抓着宋珩的衣袖，眼神诚恳地祈求：“皇上，您能不能让太医不要跟太后说今晚的事？”
“臣妾的兄长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以为您是……您是……”
宋珩捏住苏棠下巴：“你胆子愈发大了，替你兄长求情，还敢让朕帮着隐瞒实情？”
苏棠乖乖任他捏下巴：“求您了皇上，饶过臣妾兄长这一回吧，臣妾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宋珩突然冷冷笑了出来：“难道你以前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
苏棠：“……”
她鼓了鼓腮。
宋珩心里气了，扯开自己前胸衣襟，露出自己胸前的淤紫，抓着苏棠的小手覆到上面：“你口口声声都是在维护你的兄长家人。还让朕跟着你一起撒谎，朕被他们伤成这个样子，你可曾问候过朕一句？苏棠，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苏棠看着眼前这个半夜突然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吓得她重拾噩梦的人，悄悄低下头。
活该。
第39章 第三十九节课
宋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当下就要起身去写圣旨告罪苏棠的两个哥哥。
苏棠吓得死死抱住宋珩的胳膊：“皇上, 臣妾心疼您！臣妾心疼得不得了！伤在皇上身, 痛在臣妾心！”
宋珩回头瞥了她一眼。
苏棠演技拙劣, 努力了半天，连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罢了。
宋珩有些惆怅, 且不说今晚的事是不是他自作自受, 他要是真的一旨圣旨罚了苏棠的两个哥哥，宋珩肯定苏棠这辈子也不会再对他有男女之情了。
世人常说别人没有慧根, 但是宋珩瞧着苏棠, 觉得这女人简直没有情根。
他叹了一口气, 就近坐到自己的书桌前。
可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苏棠哭丧着脸：“皇上, 臣妾……”
她本来想给哥哥求情，但又想到昨晚宋珩说的她只关心兄长不关心他的话, 只有把求情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宋珩突然提起笔。
苏棠真慌了, 以为宋珩要写圣旨, 不知从哪儿借的胆子挤到了宋珩身前，死死隔开他和书案：“皇上不要。”
宋珩握着笔：“苏贵妃,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苏棠含泪点头：“臣妾知道。”
宋珩：“那你还不让开。”
苏棠摇头：“求皇上开恩。”
宋珩提笔也本来只打算吓唬吓唬她, 但此时看着苏棠死死堵在他身前的样子，视线集中在她小脸上，眉目清秀, 肤如凝脂, 倒是比他书案上上好的白纸还白腻上几分。
脸上表情十分的坚定,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宋珩捏着笔, 突然笑了笑，然后挑眉：“苏贵妃，你要是再不让开，可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苏棠紧紧闭上眼，身子就是不让：“皇上饶命。”
苏棠这样胆大堵在宋珩身前跟他叫板，其实也不是全凭一腔热血和勇气的。
要是以前遇到同样的情况，她肯定不敢堵宋珩，因为她知道这样会把宋珩惹怒了，不仅哥哥会被罚，就连自己也会被宋珩厌恶地踹开，然后死得很惨。
但是现在，苏棠却突然觉得自己多了点儿底气，因为她仿佛已经知道宋珩并不会真的罚她，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然后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捏她脸。
捏就捏吧，苏棠闭着眼睛想，舍脸保哥哥平安，不亏。
苏棠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预想中的蹂.躏，她正准备睁眼，突然觉得右边脸颊一湿。
然后是左边脸颊一湿。
最后是脸上各个地方一湿。
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略过，痒丝丝的。
苏棠又是好奇又是疑惑，不敢反抗，等到脸上似乎已经没动静了，才悄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入目是宋珩明显憋着笑的脸。
苏棠很少见到宋珩像这样笑过，他本身气质就偏清冷，又是皇帝，平常不苟言笑的时候占大多数，即使要笑也不过是勾勾唇角，像这样憋着大笑的，实在不多见。
皇上笑起来挺好看的。苏棠悄悄想。
不过皇上到底在笑什么？还看着她。
苏棠突然反应过来似乎不太对劲，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手指上全沾了漆黑的墨汁。
“啊！”苏棠尖叫一声，跑过去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被宋珩用毛笔画了个大花脸。
宋珩画艺不错，苏棠鼻尖一点墨汁，脸颊上的三根小猫似的胡须格外传神。
怪不得宋珩刚才那副表情，苏棠掏出手绢就想擦，宋珩走了过来：“不准擦。”
苏棠拿着绢子为难。
宋珩把苏棠拖到铜镜前，逼着她正视自己被画的一团乱的小脸，恶狠狠质问道：“以后还敢吗？”
苏棠哭丧着脸摇头。
宋珩还是那副恶狠狠的表情：“兄长和朕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一个？”
苏棠：“……”这什么鬼问题。
苏棠愣了愣，才委委屈屈答，“皇上，臣妾不会游水。”
宋珩催促道：“假设你会游水呢。”
那架势，似乎苏棠要是答错了，他就又要在她脸上添补几笔。
苏棠没办法：“臣妾自然先救皇上。”
宋珩收回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高兴地放开苏棠：“算你识相。”
苏棠暗暗松了一口气。
哥哥都会游水，她只能勉为其难去救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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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掬清水洗脸，洗完脸后用帕子擦了擦，跟变戏法似的，镜子里刚才的小花猫又变成小美人儿了。
宋珩一直等在她身边，苏棠洗完脸刚直起腰，便被他揽腰搂入怀中。
苏棠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皇，皇上，已经很晚了，臣，臣妾回淑棋宫。”
今夜折腾了一夜，宋珩饶是喝了暖情酒也没什么兴致了，只是抬起苏棠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
“夜深露重，宿在养元殿也可。”
苏棠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皇上。淑棋宫离这里很近的。”
宋珩虽然被她拒绝得有些不爽，但也不愿为难，再者苏棠睡在这里，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于是唤了李德全，送苏棠回宫。
苏棠跟李德全走的时候还没什么困意，突然想到了一样好东西，问道：“李公公，我能跟您讨点皇上平常睡前喝的安神汤吗？”
上次她来侍寝的时候宋珩给她喝过的，苏棠觉得那安神汤喝着浑身暖意融融极为舒服，今夜又惊又吓，还半夜被宋珩从苏府又掳进宫了，她要喝点安神汤定定神睡个好觉。
李德全听后皱了皱眉，疑道：“安神汤？皇上睡前没有喝安神汤的习惯呀。贵妃娘娘何处听说的？”
苏棠也皱了皱眉，没有喝安神汤的习惯？
那上次宋珩为什么骗她他睡前喝安神汤，还让她跟着喝一碗。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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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知道自己赐给宋珩的美人被送进养元殿又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慌了，正想冲过去质问宋珩是不是真的那个不行，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结果又听到太监说皇上虽然没有宠幸太后送的美人，却带了苏贵妃到养元殿歇下。
苏贵妃？太后听后若有所思。
后妃们每月会去慈宁宫中跟太后请一次安，苏棠作为最近后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被太后散会后留下来开小灶了。
太后慢悠悠吃完了茶，放下茶盏，看了对面苏棠一眼，道：“苏贵妃，这些日子你伴驾的次数不少呀。”
苏棠抬头：“唔？”
她本战战兢兢以为太后会说宋珩被她哥哥打了的事，不想怎么谈起了她伴驾的次数。
苏棠没兴趣研究宋珩平日里是哪个嫔妃陪着，也没兴趣知道晚上谁谁谁侍寝了，所以不清楚自己伴驾的次数多还是少，只能局促地点头：“是。”
太后：“你在你母家待了几日，苏老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苏棠又硬着头皮答：“谢太后关心，爷爷身子好多了。”
太后笑了笑：“哀家瞧着苏家的两个公子各个成器，一表人才，如今都是朝廷栋梁，着实是你们苏家好福气，可怜皇帝福薄，到现在膝下还无所出，宫里也许久没有嫔妃肚子里有动静了，苏贵妃既然伴驾的次数多，也该早日为珩儿生个皇子才是。”
苏棠：“……”
苏棠听了太后的一通教诲仿佛被扒了一层皮，老人家唠叨起来比九班的班主任还厉害，苏棠腿脚虚浮地出了慈宁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