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太太,每天都在用这种东西打发时间?
顾欧汀抬手捂住脸,肩膀小幅度颤抖,指缝中隐约可见扬起的嘴角。
保镖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几分钟后,他恢复正常,移开手道:“这个放到书房去,不要提醒太太,也不要被她发现。”
“是的,先生。”
保镖捧着那摞纸,捧圣经似的走了。
顾欧汀抬头吁出一口气,看着月光。
月亮颜色皎洁,恍惚变成女人的脸,仔细一看,似乎挂着难耐隐忍的表情。
耳中响起两个字。
“老公……”
那么娇软,那么酥媚,那么……
思绪中断。
顾欧汀强迫自己不准再往下想,收回视线,匆匆走进别墅。
换掉一整个房间的家具和陈设是个大工程,保镖们忙到十点多,才算完成,味道也差不多散完了。
期间慕轻杨一直待在林小林的宿舍里,让她给自己出新主意。
林小林差点想破头,拿出一个又一个主意,全被否决。
慕轻杨幽幽地看着她,“你的男女主角从来没向对方撒过谎吗?想个借口怎么那么难?”
林小林很委屈,“我的男主角没有顾先生这么厉害啊。”
女主角也没有她这么执着。
美色当前,为何拒绝?不是应该直接往上扑嘛。
慕轻杨说:“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就把你的小说给他……”
诶,小说放哪里去了?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打算上楼找找,一开门就看见保镖站在外面。
“太太,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先生让您回去睡觉。”
她如临大敌,身体僵硬,手臂上的汗毛肉眼可见竖起。
林小林抿着嘴唇,走到她背后低声道:
“太太,不如你就直接说,就是不想跟他睡,他还能强迫你不成?”
慕轻杨想起协议,心中幽怨:他真敢强迫,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不过自己的做法都这么明显了,他应该有预感的,不如就直接说出来。
咬咬牙,慕轻杨回到房间。
顾欧汀已经洗了澡,穿着柔软的格纹睡衣坐在床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色细框眼睛,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皮肤被灯光一照,细腻如瓷,湿润的发尾折射油亮的光泽。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慕轻杨打定主意,开门见山。
说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可是怎样都比被他看见原形好。
顾欧汀抬起眼帘,乌黑的眼眸宛如漂亮的珠子。
“什么事?”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也一点都不想跟你睡一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心里都特别特别别扭,所以为了我的心理健康,我们还是分床睡。”
慕轻杨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忐忑等待他的反应。
预想中,顾欧汀会生气、会发火、会甩协议。
然而一条都没对上,他静静的倾听,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等她说完后,他合上书,摘掉眼镜,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她不肯动。
顾欧汀倾身握住她的手腕,施力一拉,她便扑在被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跟我睡一床之所以觉得别扭,其实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另有原因。”
“哈?”
他笑笑,拉开床头柜,抽出一摞纸放在她面前,摸摸她的头顶。
“相信我,无论谁天天看着这样的小说,跟男人睡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觉得别扭的。”
“我没有天天看……”慕轻杨下意识反驳,说到一半才想起重点,猛然跳下床,警惕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发现这本小说的?”
顾欧汀摊手,神色无奈,“因为我有个不会藏东西的太太。”
里面的内容……他全看过了?
一股热流从尾椎骨升起,汹涌澎湃的冲进大脑,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慕轻杨险些晕过去。
顾欧汀说:“你的脸很红啊,又感冒了吗?上次的枇杷膏还没吃完。”
他说着关怀的话,脸上却挂着嘲笑。
他在笑话她,这个王八蛋。
慕轻杨决定弃车保帅,“这个不是我专门买来看的。”
顾欧汀点头,“看得出。”
能拿出来卖的书,不至于连封面都没有。
“那你还笑话我。”
顾欧汀下了地,赤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比她高出差不多一个脑袋。
当他低头与她讲话时,灼热的气息就洒在她脸上。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很适合你的所作所为。”
“什么词?”
“欲擒故纵。”
他说完抬起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慕轻杨脸红得快炸了,一把推开他,要走。
顾欧汀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推到墙上,堵住所有出路,眼神戏谑。
“你这次应该没有含别针,嗯?”
慕轻杨挣了挣,居然没挣脱。
顾欧汀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牙齿恶劣地咬了咬,当做上次的惩罚。
慕轻杨明显感受到舌头上的倒刺又竖起来了,连忙撇开头,躲过他的亲吻。
顾欧汀空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正要再度亲上去时,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是林小林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太,有人打电话来,说是要找您。”
顾欧汀皱眉,趁着这个机会,慕轻杨终于推开他,逃出房门。
“呼……”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回头看一眼,见他没追出来,拍拍林小林的肩膀说:“谢谢你,多亏你机灵。”
林小林却说:“真的有人打电话给你。”
“谁?”
她指指楼下,示意她去接就知道了。
慕轻杨被她吊起好奇心,下楼接听,喂了声。
第44章
话筒里传出上次来过顾家的教练的声音。
“轻杨, 你休息了吗?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锦标赛明年又要开始了,我今天跟两个孩子在排练,但是遇到了一点动作上的问题。你知道我年纪大了, 没办法表演出来,他们又不能领悟,所以希望你可以来滑冰队帮个忙,示范一下, 顺便帮忙参考参考。”
慕轻杨道:“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接触过这方面了。”
即便已经接受记忆, 滑冰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生疏的事情。
教练说:“没关系, 你当做过来玩好了,只要你来, 我们就很开心。”
他都说得这么客气了, 再拒绝不太好意思。
再者慕轻杨也挺想了解一下滑冰队里的情况,或许能够解开当年的谜团。
她答应教练,约定好明天上午在滑冰队见面, 就挂了电话回到卧室。
顾欧汀坐在床上,瞥她一眼。
她告诉他刚才答应的事,以为他会阻止, 毕竟上次对教练说话态度那么拒绝。
他却再一次超乎她的预料。
“你要是真的决定去, 那就去。”
慕轻杨狐疑地问:“你不拦我?”
“以前之所以不允许你碰这些, 是因为知道你没有勇气面对, 要保护你。”他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说:“现在看来,我的保护已经有点多余了。”
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
当初的脆弱和绝望,可能只是凤凰涅槃前的征兆。
“谢谢你。”
慕轻杨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突然觉得他人品好像挺不错。
顾欧汀拍拍身边的枕头,示意她上床睡觉。
折腾了一晚上,她早就累了。但是刚才被他含住唇瓣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
她迟迟不动,顾欧汀主动说:“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不放心……我背对着你睡。”
说完他当真换了个姿势,用背对着空出的一半。
慕轻杨试探着钻进被窝里。
他抬手关灯,焕然一新的房间陷入熟悉的黑暗中。
之后一整夜,两人谁都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陈铭开车接顾欧汀去上班,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不停揉后腰,担忧问道:
“顾先生,您受伤了吗?”
顾欧汀摇头,浓眉微蹙,“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新换的床垫不合适?”陈铭马上说:“我现在就给人打电话,换一张更好的床垫。”
“再说,先去公司。”顾欧汀吩咐。
陈铭担忧道:“这次去国外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体是肉做的,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吃不消。”
顾欧汀沉吟,“我会考虑。”
真的会考虑么?
陈铭朝后看了眼,叹气,踩下油门。
顾家卧室里,慕轻杨盘腿坐在床上,满脸懊恼,不听话的尾巴摆在眼前,活跃的尾巴尖晃来晃去。
就在今天早上,她比顾欧汀早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尾巴被他压在身下,颇费一番功夫,才在没有吵醒他的前提下□□。
尾巴尾巴,每次都是尾巴,就不能听点话吗?
“又不乖!又不乖!我要你这尾巴有何用?”
慕轻杨弹了一下它,它居然回手,朝着她的脸颊一甩,粗硬的虎毛在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一小片血痕。
慕轻杨暴躁起来,把它按在床上一顿掐,掐累了以后泄气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脸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几点了?是不是该去找教练了?
慕轻杨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到了八点多,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赶紧洗漱换衣服。
她打算自己开车去,顾安交给林小林代为看管。
出门的时候,大小姐却牵着她的手,舍不得她走。
小孩的手指软软嫩嫩,似乎力气稍大些就会捏碎。慕轻杨以前习惯了粗手粗脚,面对她时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力度,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行。
“安安,你又不乖了吗?说好了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想跟你一起去。”
顾安另外一只手抓着门框,小小的身体就像一把锁,想将她锁在身边。
慕轻杨道:“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不要。”
“买新衣服?”
“不要。”
“嗯……好吃的?你可以偷偷吃糖果,我们绝对不告诉爸爸。”
慕轻杨充满暗示意味的眨了下眼睛。
顾安赌气,“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想跟你一起去。”
她都答应爸爸了,肯定会看好她的,绝对不能被别人勾搭走。
小孩尖锐高亢的声音在顾家回荡着,引得保镖们都忍不住看过来。
慕轻杨怀疑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太和颜悦色了,以至于她都不怕自己,无法无天。
于是她抽出了手,收敛笑容,冷冷地说:“你不乖,我哪儿也不带你去,好好跟小林姐姐在家待着。”
林小林企图将她带回客厅,她奋力推开她,指着慕轻杨喊:
“你是不是要去给别人当后妈?”
“……”
慕轻杨无语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觉得我不乖,所以想找更乖的小朋友是不是?”顾安气呼呼地说:“要是你敢抱他们,亲他们,我就永远永远不要你了。”
慕轻杨忍俊不禁,“你个小丫头,是在吃醋吗?”
她身手捏她肉嘟嘟的脸,却被她一把挥开。
“你不肯带我去,我也不许你碰我!”
话音未落,她已经小火车似的冲进了客厅。
慕轻杨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对林小林道:“好好照顾她,有事随时联系我。”
林小林并不知道小说已经被顾欧汀发现的事,以为把柄仍被她捏在手里,半个不字也不敢说,一口答应。
慕轻杨独自上车,按照导航给出的路线,朝滑冰队专属的训练场驶去。
训练场位于华城郊区,地广人稀,视野内只有几栋建筑物稀稀拉拉的矗立着,马路宽阔干净。
这里拥有上千平米的冰场,但是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给运动员训练用。
慕轻杨看见有门卫,以为要打电话给教练,让他出来接自己。
不料一降下车窗,门卫认出她的脸,就主动开门让她进去。
看着这些熟悉的建筑和风景,慕轻杨心里酸酸的,是宿主的记忆在作祟。
她把车停去停车场,那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估计教练早就到了。
下车后,遵从记忆和直觉,她穿过大厅和数条走廊,却怎么也找不到冰场入口。
关于滑冰方面的记忆都是宿主刻意遗忘的,根本不愿回想。
她努力了很久也没想起入口在哪儿,打算去找大厅值班的保安问问,迎面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走来。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裤子是短款及膝的,露出修长的小腿和脚踝。
一只手拎着个背包,另外一只手里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因为走路速度快,微风拨开他略长的黑色短发,露出一张还带有几分天真与稚气的帅气面庞。
他逆着光而来,身体被地面折射的光芒照出一层光晕,雪白的衣服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宛如初升的旭日,朝气蓬勃,能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