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杨筱宁点点头,回忆一会儿后笃定的说:“她那时候还说了不让我去学校碍眼。”
这位哥真是横行霸道惯了,完全是需要人收拾的对象。
闻言霍宁洲笑了笑,但是他的眼睛里毫无笑意,甚至有冰冷:“你运气不错,不过另一个人运气也不算差。”说完话后就看向陆佳澜,“不觉得她遇到的事和路露有点像吗?”
“是有点像。”陆佳澜点点头,简直不是像了,简直是照搬一遍,“不过路露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她差点就被……”
杨筱宁的眉头不由得打了个结,仿佛是被紧紧绑住的样子。她重重地踹了窗口的墙一脚,咬牙切齿地说:“这群人简直该碎尸万段!他们盯上了我还不够,居然还有其他人……”
“你先别激动,路露那个和你这个未必……”陆佳澜本来还想拉着对方的手让她消消气,可是却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那个和樊老师有八分相似的男人说出的那句话:
“我是来找你们舞蹈部的同学的。”
她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杨筱宁看着面露惊慌的陆佳澜,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陆佳澜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先看向了霍宁洲,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筱宁,你的确很幸运。”
那个和樊老师长得很像的人必然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其他的角色,只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个离他们很遥远的人物,把目标中心都放在了两个离他们很近的老师身上。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个人特意来学校还是为了杨筱宁,只不过她刚好病得严重根本来不了,所以逃过了一劫,而老老实实按照樊老师安排去化学办公室的流量就很倒霉地被樊老师选中了,变成了杨筱宁的替代品。
“不过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想,没有人能印证我们的想法。”陆佳澜看向了了杨筱宁,“现在要去找樊老师还来得及吗?”
霍宁洲这时向警局拨了个电话,交谈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已经被收押了,三十六个小时内没有人能去探监,要等到笔录做出来。”
“笔录?”陆佳澜有些不解,路露已经回家了,谁能去当人证?而且这个“诱拐未遂”也只有她一个证人,仅仅凭借这个真的能定罪吗?
他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愉:“他们收押的罪名不是‘诱拐未遂’,是强|奸。”
霍宁洲的话一出,陆佳澜如遭雷击。路露是诱拐未遂,那个渣男也许是强|奸未遂,但是那个人当时还在外面跟她说话呢?哪有时间去干那个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樊老师的家里还有个人,他那时候正在……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真是绝了,那个人是樊老师什么人?”
“犯罪嫌疑人樊某和帮凶是兄弟关系。”他按照警方的说法复述了一遍,“这下差不多都明白了吗?”
今天早上去找舞蹈部同学的人应该就是樊老师的哥哥,他正好要去看杨筱宁,可是对方刚好不在,只能换其次选了路露,就让那两个对路露下手,而樊老师知道了他的想法,特意把路露骗过去帮他下手。
不过这些都没有证据,现在还仅仅是她的猜想,毕竟杨筱宁那天在餐厅没见到对方的面就跑了,那个人今天早上也没见到杨筱宁,这一点还需要应证。
杨筱宁看着她,突然开口道:“有个人刚好可以帮我们证明这件事。”
“我们去李老师家。”
打定主意后他们便往下走,刚刚接近二楼的时候,陆佳澜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对方也注意到到了楼上有人,抬头向上看去,她暗红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下去,像是一条条的疤痕。
叶诗雨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三步两步地跨着楼梯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根本没留意脚下,然而二楼的楼梯和陆佳澜他们上来时并不相同,每个台阶上都布满了细碎的小珠子,就是李白月上次差点一脚踩上去的那种。
“小……”陆佳澜的话还没说完,叶诗雨就惊愕地朝后摔去,可是她这次没有李白月那么好运,她正好踩在了珠子上,而身边没有可以拉她一把的人,只能就这么向后倒去。
在咚的一声闷响后,她的后脑手中重重地磕在了楼梯上,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脑后冒了出来,混在她的头发里,就像是肆意生长的红色海藻。
“这是……怎么回事?”杨筱宁走在最前面,看着那滩越来越多的血迹觉得心里发冷,叶诗雨刚好贴着墙走的,摔下去的时候摸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那么直挺挺地栽下去,她觉得对方脑壳好像都碎了一些。
陆佳澜立刻向二楼里面看去。他们上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颜椰,后来在叶诗雨之前似乎也没有其他人来,那最有可能干这事的只能是受了叶诗雨不少气的前舞蹈部部长颜椰了。
霍宁洲拿出手机拨打了120,对身边的陆佳澜说:“现在她这个伤势有点重,我们暂时还不能动她。”
这意思就是叶诗雨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救护车来得早就还有救,来的晚那就只能……
原本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颜椰终于现身了,她慢慢踱步到叶诗雨摔下去的楼梯前,看着她已经变得有些灰暗的面色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姓叶的,你不是很厉害吗?这次怎么不起来了?继续耍牛逼啊!”
她恨恨地笑了起来,原本就有些枯败蜡黄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根本没有以前那个美丽傲气的部长样子,完全就是个疯子。
“你干的?!”杨筱宁皱着眉阴沉地看向状若癫狂的颜椰。她这个样子和当初把她关在厕所里面的杨悦何其相似,都是被人长时间欺负了终于有还手的机会,便加倍地报复回去,甚至想要了对方的命!
颜椰根本没搭理她,甚至想要下去踹她一脚,但是被杨筱宁的话被吓住了:“你踢她她就会死,你敢不敢?”
虽然她的确恨叶诗雨,但是为了这个贱人搭上自己完全是不值当的,看她这个遍体鳞伤的样子舞估计是一辈子跳不了了,老师也不会喜欢她了,想到这她就像痛快地大笑,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她看向杨筱宁:“你看看她的样子,和当初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现在她这个样子才让人顺眼,她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更不能讨老师喜欢了!杨筱宁虽然我觉得你也讨厌的很,但是你被老师喜欢总比她强,等开学之后你就当部长……”
颜椰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太正常了,她冲上来抓住杨筱宁的双手,眼睛亮的出奇,和那枯黄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是杨筱宁也被吓了一跳,拼命挣脱对方的钳制道:“你喜欢就自己当去,我没兴趣,你现在送开我!”
对方有些不解地偏了偏头,似乎有些疑惑,如果是个小朋友来做必然带着鲜嫩的稚气,而她这么做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当吗?这样老师大概会更喜欢了,不过她也会很喜欢我的……”她盯着对方由于生气而染上薄红的冷清脸颊,仿佛是要把她的骨头都挖出来,嘴上说的话几乎毫无逻辑,像是从神经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的风言风语。
杨筱宁一把推开她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对方一字一句说道:“放心,我会走的走的干干净净。”
“因为这个狗屁舞蹈部从根子上就烂干净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呼吸变得极为粗重,仿佛是溺水之人的挣扎,“这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是神经病!”
颜椰定定地看着对方,好像根本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时救护车也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拉着担架就把躺在地上的叶诗雨给抬走了,只留下一滩血迹昭示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明白。”颜椰盯着杨筱宁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杨筱宁啊?她本来是很喜欢老师的,怎么会跟你一样一脸冷漠?”
陆佳澜觉得她真的已经疯了。
杨筱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看着颜椰,语气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川:“这个地方就是所有人都是神经病,包括以前的我也是。”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她最喜欢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叶诗雨,她最爱的只有成绩,为了这个东西她可以喜欢任何人,不管是任何人,这个舞蹈部里所有人都只是高考时量化出来的指标,是她身上的一层升职加薪的光环而已,你觉得她喜欢谁真的重要吗?!”她说完之后就向下跑去,没再给颜椰一个眼神。
颜椰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发呆。
“我们走,她现在情绪一点都不稳定,别出了什么事。”陆佳澜忧心忡忡地看向霍宁洲,就怕她一个想不开上天台玩自由落体。
霍宁洲点点头,立刻和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某种意义上来说,杨筱宁说的没错,舞蹈部的确是个奇葩云集的地方,老师安排人纯看自己的心情,爱成绩爱的深沉,当初把杨筱宁捧得那么高,却又不教导杨筱宁正确的待人方式,让颜椰当部长,却让她有名无实备受屈辱,叶诗雨来了更是被当做公主对待,可惜最后也是被拉了一身的仇恨,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更别说舞蹈部里面的以少欺多抱团抵制简直是家常便饭,学校里体育部美术部也没见有这么搞的。
她正想着,没想到杨筱宁正十分冷静地站在楼下,好像在等着他们,“我们现在去医院,李老师等会就去的。”
她的语气既没有怨怼也没有悲伤,只剩下刻骨的冰冷,仿佛对那个她曾经敬爱至极的老师已经没了半分感情。
“好,我们……”陆佳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霍宁洲先开口了:“你们先去,我要在学校找个东西。”
陆佳澜看向他,对方并没有解释,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我找到了就过去,有事了一定要联系我。”
“嗯。”她点点头,“好,早点来哦。”
对方笑了笑,眉目温和如春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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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手术室门口。
身着白大褂的一声来回踱步,正拿着手上的协议书发愁。他不由得往旁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看了一眼,对方眉目明丽鲜亮,带着混血的特有美感,即使失血过多也无损对方的美貌,反而中和了对方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倒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没家人呢?
他正想着,那个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即使是这个动作她也做的极为吃力,仿佛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生命力,与此同时她的双唇也缓缓扇动了几下,好像是要说话,但是根本没人听清楚,医生只能凑过去听着她的话:
“姐姐……姐姐……”中间有几个字他听不清,只知道对方在念姐姐两个字。
她是要说她姐姐要来了?他向门口张望去,的确有三个人往这里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穿着运动服,应该年过三十了,不过保养的很好,看起来还像是少女一般,稍高的少女眉目冷清如冰雪,始终抿着唇抱着双臂,她身边那个矮一些,但是脸庞明艳而温暖,带着旁边女生所缺乏的生机和活力,他不由得下意识地往病人脸上瞄了一眼,这两个走相同类型的美女不知道谁更好看带点。
“你们还没做手术吗?”李老师想上前摸一摸叶诗雨的脸,却被医务人员拦住了,被对方递上了一张纸。
对方告诉她:“您是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了,麻烦你签一下,我们立刻就做。”
听到要签名,她顿时有些犹豫,往后缩了缩,“可是我不是她的家长……”
“那您肯定和她有关系?毕竟人命关天。”医生看她来的时候一脸急切,到了要签名的时候就缩了,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猜测,估计她是这个小姑娘的后妈,不然怎么一点责任都不想负,连人小姑娘叫的人名都不是她,一直叫姐姐。
他看说不动,便问剩下两人道:“谁是她姐姐?”
“都不是。”杨筱宁果断答道,可是这时候叶诗雨偏偏跟她做起对来,颤颤巍巍地往陆佳澜的方向指了一下,手又立刻垂落下去。
陆佳澜:我不是我没有我家没这么大号的人物啊!
但对方立刻把表送到她面前来让她签字,陆佳澜心说我自己还没成年呢还为别人负责,但是叶诗雨眼看气息越来越弱,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在上面签了个名。
“好,家属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他结果协议单,剩下的医生立刻急匆匆地挂上口罩开始进行抢救。
在叶诗雨被拉进手术室后,外面就剩下他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李老师,这是她在寒假那次十分不愉快的午餐后第一次和杨筱宁见面。既然对方能跑出去,那就差不多知道了自己的行径,但是这时候她也只能强装笑脸对她说:“筱宁啊……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她的电话,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叶诗雨被拉去抢救了。想到这,她不由得重新打量了自己这个学生一眼,没想到咬人的狗不叫,这个倒是一举拿下了叶诗雨。
“收收你的眼神,恶心。”杨筱宁拉过陆佳澜,冷冷地看着这个可以说是她最尊重的人,说:“跟我没关系,颜椰搞的。”
李老师被杨筱宁这么一刺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筱宁,不管怎么说我是你老师,这么说话对吗?”
“您也觉得自己是老师啊?”杨筱宁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连眼神都不想再给对方一个,“您在颜椰借着部长的权势欺负人的时候在哪?在楚霏被叶诗雨栽赃的时候在哪?叶诗雨欺负别人的时候又在哪?您除了跳舞之外那点配当老师?”
即使说的是您,但杨筱宁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讥讽,字字句句都在说她根本不配被人尊敬。
“杨筱宁,你现在胆子大了就能翻天了?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现在她连脸上最基本的平静都保持不住了,看着她昔日的得意门生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杨筱宁打断了她的话:“是的,多亏了您,我在舞蹈部被排挤了很长时间,被颜椰盯着然后又被叶诗雨盯着,是个想要立威的人都要到我头上踩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