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来了。”惊讶之余,那婢女连忙行礼。
这动静惊动了房里的人。
时锦还未走到石阶下,就竹帘被人从里面揭开,一个宽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见是她,乔氏脸上闪过惊讶,还有一丝什么,时锦没看明白。
“三妹妹怎么有空来了?”乔氏招呼她道。
“大嫂。”时锦笑着见了礼,又道:“今儿刚好从大嫂这过,这几天闲来无趣,就想来找大嫂说说话。”
乔氏僵笑了一下,“快屋里请。”
一个丫鬟揭开了帘子,时锦也就进去了。
房间很是朴素,内里墙壁上刷着红漆,一应家具都是红漆家具,进门左边是一张榻,上面铺着洋红细绒毯,两个靠枕也是红色的套子,内门处的帘子,也是绛红色的。
乔氏这屋子满是红色,不觉喜庆,反而看的人心生压抑。
“大嫂最近在忙什么?”时锦闲聊道。
乔氏微低着头,“没什么好忙的,就是做些针线活罢了。”说着又请时锦上榻坐。
时锦走近榻前,才看清榻桌上放着的针线笼里面摆着一些女红用品,一只银面缎靴快做好了。看着尺码,是为时祯做的。
时锦心里叹了口气。古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连乔氏都难以苛责时祯,何况她呢,更没有立场。
一个婢女连忙上前将那针线笼收走了。
“仙儿,快上茶。”乔氏吩咐一个婢女。
“大哥呢,上卯去了吗?”时锦问道。
乔氏低着头,时锦看不到她的脸,过了会儿,时锦才听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哥早上什么时候出门的啊?他们上卯很早吗?”
乔氏顿了顿,才道:“是很早。”
时锦想知道的是今天时祯是不是还在家,但她说得模棱两可。
时锦是来找时祯的,但是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时祯不在,时锦勉强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开了。
“大奶奶...”
乔氏送时锦到了院门口,身后的仙儿见她怔在原地,轻声叫了她一声,乔氏没反应。
好不容易半天过去,时锦晚饭都没心思吃,一直在时祯必经之路徘徊着。
终于,时祯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时祯正行步匆匆,时锦突然从一边跳将了出来。
“大哥!”
时祯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笑道:“是三妹妹啊,有事吗?”
时锦看了看时祯的神情,他脸上是一贯的春风之色,没有丝毫闪躲。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轻声问道:“大哥知不知道如音的下落?”
“下落?什么意思?如音去哪了?”时祯春风之色顿失,急忙问道。
“大哥不知道吗?”
时祯连连摇头,急声问道:“她怎么了?”
时锦紧紧地盯着时祯的脸,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大哥当真不知道如音去哪了?”
时祯左右看了看,才道:“好妹妹,你快说说,如音怎么了?”
“她昨天早饭后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回去,一夜未归,直到今天也没有回去。”时锦缓缓说道,一直注意着时祯脸上的神色。
时祯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抿上了唇,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余如音能去哪?在临川,想来也没有谁敢有胆子动左参政大人家的嫡女。但又难说是不是毛贼,不认得玉如意。
......
晚上,李尤来的时候,就见时锦一脸忧虑地坐在书桌前,桌上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这是?”李尤脑袋一下就出现在窗框里。
“你来了。”
李尤跳进房来,“怎么了?”
时锦看了他一眼,“如音失踪了。”
李尤脸上闪过惊讶,“怎么会?城里没有一点消息啊?”
“她一个姑娘家,失踪总不是件好事,余府只是私下寻找,没有报官。”
余如音和时锦的关系,李尤也清楚一些,难怪时锦这么愁眉苦脸的。
“应该没事,她爹可是左参政,谁敢绑她?”李尤劝道。
时锦摇摇头,“若是没事,她肯定不会这样不回家,也不派人回家送个消息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李尤也明白了过来,搬了凳子,坐在时锦身边。
“今天余公子约了我出去。”时锦轻声说道,“他问我前几次见到如音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李尤听着她说,没有插话。
时锦头绪有些乱,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或许还有种可能,余如音自戕了。但是她的丫鬟喜儿也不见了,若说是自戕,没道理喜儿也跟着不见。余如音也不可能带着她一起赴死。
思来想去,时锦还是打算将余如音和时祯的事告诉李尤,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李尤听完,脸上也浮现了几分讶色。毕竟时祯的口碑在临川很好,为人最是懂礼谦和。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突然被乓乓敲响了。
“开门,开门!”
时锦徒然一惊,这个时候,谁敢来敲她的院门?且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她谴出去了,这会,诺大的院子,只有她和李尤两人。
时锦看了看身边的李尤。
时锦出了房,亲自打开了院子,就见院门前站着一堆人,几个婆子带着一些小厮,人人都手持火把,亮堂一片。
婆子道:“三小姐,对不住,咱府上来了个贼人,老夫人派我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
“什么贼人?”
婆子道:“这老奴就不知了,三小姐,您让开点,可别冲撞到了您,我们就要进去搜贼了!”
时锦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小厮一拥而上,冲进了院里。
第50章
一个婆子拉着时锦, 另外一些人就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那些人进院就四下散开,一间间房门被踢开, 时锦怒喝道。
婆子笑了声, “三小姐, 这真是老夫人的命令, 如有得罪三小姐之处, 三小姐可千万别怪罪老奴。”
时锦冷哼了一声, “那你们都搜过谁的院子了?可别单单是我这院子藏了贼?”
那婆子时锦见过, 是老夫人院中管事的。
她道:“老夫人陪嫁的一盒首饰不见了,老夫人震怒,要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不要命的毛贼。我们是一路追着贼过来的,府外边已经围了人, 那小贼是逃不出去的,二小姐,大公子的院子, 我们都是找过了的。就连主母的院子,都有人过去找。”
听她这么说,时锦也就不说话了。
院中分散了三两个小厮在找着, 东西厢房也有人在找。
时锦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进了房了。
她前脚刚踏进房,后脚就有两个婆子,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 房中没人进来。”时锦拦着她们道。
其中一个婆子道:“那贼人手脚灵活, 怕是会些拳脚, 刚刚三小姐站在院门口和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难说他不会溜进来。为了三小姐的安危,我们也要找上一找。”
“胡说!难道这么大活人,从门口进来,那么多双眼睛,会看不见吗?”时锦厉喝道。
一个婆子和她周旋,另一个婆子已经开始满屋子找了。
“三小姐,那扇窗不是开着的吗?难说贼人不会从那里进来。三小姐还是让我们找上一找,也是为了三小姐的安危着想。”
说着那婆子也不再理会时锦,自顾自地开始找了起来。
“我的闺房,岂容你们乱翻!都给我出去!”
两个婆子置若罔闻,打开衣柜,蹲身查看床下,四处翻找。
时锦看到这里还不明白她们是在针对她,她就是傻。
时锦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老不休,竟然敢乱翻我的屋子,是不是仗着是老夫人院中的人,就敢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们,祖母是最讲规矩尊卑的一个人,你们要是再不停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她越说,两个婆子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连她衣柜里叠好的衣裳,被褥都翻了出来,丢了满地。另一个婆子则查看她的梳妆台,连她的首饰盒都打开了来翻看。
就在一个婆子打开一个装衣裳的木箱子是,她一手把在箱沿上,一手翻找着。
突然箱盖被人一脚狠狠地合上。
随着一声咔嚓声,剧烈的疼痛让那婆子惨叫出声。
时锦一脚死死踩在箱盖上,冷冷地问道:“搜完了吗?”
那婆子只顾得上惨叫,另一个婆子吓得连忙扑了过来,准备推她的脚,却纹丝不动,时锦反而更加用力,婆子的惨叫更加大声了。
“三小姐,你快松开,李婆子的手都快被你踩断了。”
“我问你,搜完了没有!”
“搜完了,搜完了...”婆子冷汗淋漓,连声说道。
“搜到奸夫了吗?”时锦问道。
“没有,没有...三小姐,你快放开我!”
惨叫声引来了其他人,老夫人院中的那婆子连忙闯了进来,看清房中的场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三小姐,您这是?”
时锦看了一眼小臂被压住的婆子,冷笑一声,道:“这两个婆子在我房中搜奸夫,我问她们搜到没有。”
那婆子看了一眼时锦面前的两个婆子,心中虽然疑惑,还是说道:“她们也是担心三小姐的安危,三小姐说笑了,我们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查贼的,并非是像三小姐说的那样,来搜奸夫的。”
那被压住手臂的婆子连忙说道:“曹嫂子,快救救我,三小姐要将我的手压断了!”
另外一个婆子看着时锦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跟三小姐说过了,是担心贼人进来,所以就来搜,也是担心三小姐的安危,三小姐怎么不识好人心?难怪府上人都说...”说到这,婆子连忙停下,好像是说漏了嘴一样。
时锦并不理会她,只看着门口处的曹婆子,“曹妈妈,你看看我这屋子被她们弄成了什么样子,这样子,是在搜贼吗?这贼会妖法不成?能藏进我的首饰盒子去?”
曹婆子看了一眼屋子,果然,房中一片狼藉,衣裳被褥弄得一地。
小厮们都不敢过来,只是几个婆子在这里。
“三小姐,我们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三小姐要是有什么疑惑,自去问老夫人便是了,我们做奴婢的,实在是难做人。三小姐也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还要去下一处搜查,三小姐高抬贵手,将李婆子放了。”
时锦冷笑一声,“为难你们,我哪敢啊?敢骑到主子脖子上的奴才,我可开罪不起。既是我为难不得你们,便去老夫人处讨个公道罢了。”
时锦当真是气狠了,这些人明显是针对她来的。穿来这么久,一直温温良良做人,她们就以为她是只软柿子不成?
说着时锦放下脚,一把拉住李婆子被压住的手臂,“走,上老夫人那去说清楚!”
李婆子疼得直叫唤,连声求饶。
“走!去老夫人处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为何要翻我的首饰盒子,还将我的衣裳被褥一件一件的抖!”
时锦说着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曹婆子见状,这事有蹊跷,她以为是老夫人的主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三小姐真的将人带过去,叫老夫人为难。
于是便拦住了时锦,“三小姐,老夫人才丢了一盒首饰,心情不佳,三小姐还是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李婆子这次。”
李婆子也连声求饶。
时锦突然凑到李婆子耳边,轻轻说了句,“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就饶你,不然...”
“去老夫人处说理!今儿你们在我这这么一通闹,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呢,还是今日一并说清楚!”时锦大声道。
李婆子没想到这几个月变得温温柔柔的三小姐竟然会这么狠,她气场实在让人生畏,她不敢当着人说,只得连连点头,以示自己会说。
时锦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说!”
“是二小姐,二小姐...”
这如呓语般的声音穿进时锦耳朵,她一下呆住了。
怎么会是她?
李婆子见她手上力道松动,趁机挣脱了她,几步逃出房去了。
曹婆子见时锦不再说话,虽不知为何,也连忙招呼着人走了。
院中重新安静了下来。时锦愣愣地站在一片狼藉之间。
这时,房门处传来青禾焦急的声音。
“天呐,这是谁干的?咱们府中遭了贼吗?”
自从时锦说不需要守夜,青禾她们全住在下人房里去了,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连忙起身赶过来。
见时锦呆呆地站在狼藉之中,青禾连忙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
时锦骤然回过神来,摆摆手,“我没事。”
青禾连忙将她扶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让她握在手中。
绿晚也随后赶了过来,两丫鬟急急忙收拾房间,时锦就坐在一旁发着呆。
今天这一切,实在不能说是巧,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婆子说是时鸢,时锦却不怎么相信,时鸢与她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这么设计她?时锦将时府中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
今儿这动静是老夫人闹出来的,是她那丢了首饰,所以才顺理成章地派人过来查。
那曹婆子也明显是帮着李婆子二人的,沆瀣一气。
难道是李尤连日来晚上在时府中进进出出的,被人发现了,禀到了老夫人那里,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若说是老夫人丢了首饰,她是不信的,谁不知道这是右参政大人家的府邸,不想活了才会偷到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