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锦点头,李氏又道:“那我们这就走。”
因不见时卿,时锦问道:“大姐姐不去吗?”
李氏笑意微微收敛了些,“你大姐姐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又是托病。时锦明白了。
“三妹妹今天可真是漂亮。”并排走在李氏身后,时鸢笑朝时锦道。
时鸢今天穿着一身穿花鎏金百褶裙,粉金粉金的,说不出的好看,穿戴都不俗且贵。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施轻脂粉,肤如蝤蛴,娇嫩的模样,像是刚出水的嫩藕。
时锦别开头,“二姐姐也美呢。”
两人真是生疏,见面只能讨论漂不漂亮。时锦心想。
到了前门,跟着李氏上了马车。
临川城不大,余家也不远,不过半刻就到了。
甚至不需要名帖,余家迎客的嬷嬷一见李氏,连忙迎了上来。
“时夫人可来了,夫人一早就盼着您来呢。”说着又看了看站在李氏身后的时锦两人,又笑道:“两位小姐真是越来越出挑了,夫人您真是有福分。”
李氏笑了笑,客气了几句,几人便跟着嬷嬷进去了。
余家院子明显比时家大得多,穿了好几进院子,才过了垂花门,进了后院。
远远的,就听到笑声说话声。时锦知道前面就是了。
果然,再穿过一道拱门,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塘三四亩大的湖,里面大半地方长满了荷叶,几种颜色的荷花开得正艳。
只见东西湖边各摆了几张花桌,东面已经坐了些夫人小姐,西面坐着些年轻的公子哥,两边隔池相望。时锦就明白了,这赏荷宴也算另类的相亲。
刚走没两步,就见一个穿着青褂子的妇人站起身来,笑道:“时夫人来了。”说着迎了出来。
李氏也笑道:“余夫人,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时锦注意到,全部小姐和少数夫人都站起身来迎她们。几个坐得稳当的夫人,想来是丈夫和时复官阶差不多大的。
时锦跟着时鸢给众妇人见了礼。又不由多看了一眼余夫人,只见她面相和善,笑容慈祥,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
时锦想到这,心下不由暗自笑了一声,自己是想到哪去了。
众人重新就坐。
余如音走至时锦身旁坐下,介绍了几个小姐给她认识。其实另外几个时锦也不认得,但是余如音没有介绍,应该是原主本身就认得。
好在她们跟时锦问好的时候,也会跟时鸢问好,时锦便跟着时鸢叫的姓氏来回礼。
这些个贵女们各有各的特色,但最引起时锦注意的,是一个姓冯的小姐。余如音没有介绍她,应该原主本来就认识。各个阶层有各个阶层的圈子,想来被余夫人邀请来的夫人,都是丈夫官阶差不多,或者差得不多的,不然就不门当户对了。
这冯姓小姐相貌也极标致,最让时锦印象深刻的是,虽然相貌很是温婉,但眉宇间很是有几分刚气。
时锦根本不知道该和这些娇小姐聊什么,只能偶尔插一句半句。
余如音作为东道主,虽然温温弱弱的,但招呼起客人来,倒是很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意思。
“锦儿。”
时锦正低头盯着自己裙子上的花纹出神,就听旁边余如音突然叫自己。
“嗯?”时锦抬起头,看向余如音。
余如音神秘一笑,转头看向对岸,压低声音道:“你还不认得我二哥,那个穿月白衫子的就是。”
时锦顺着余如音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衫子的年轻公子正面对着这边规规矩矩地坐着,身量颀长,肩圆腰瘦,头发规规矩矩地束于头顶,眉宇清秀,气温如玉。似乎同桌的人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他展颜轻轻一笑,举足都是书生气。
余如音见时锦愣愣地看着她二哥不说话,问道:“如何?”
时锦笑了笑。
“郎朗如明月之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
第15章
余家后院门外,两道颀长的身影负手并排而行。一道清瘦,一道华贵。
“我以为幼迟不是会参加这种宴会的人。”
“我是啊。”
“以前倒从来没见你去赴过哪场。”
李尤撇头笑道:“那是因为以前我还不到成亲的年纪啊。”
显然没想到李尤会做此答,赵晅倒是一愣,随即一笑。
“也是,只是,幼迟会迎娶临川的姑娘吗?”
一阵清风过境,夹杂着一股馥郁的茉莉香。
李尤抿了抿嘴角,没接话,笑问道:“景荣与时三小姐如何了?”
提到时鸢,赵晅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正打算禀明父母,顺利的话,应该今年就能下聘了。”
“那就先恭喜景荣了。”
说话间,已到了荷池外的拱门处。说话声、笑声从门内飘了出来。
赵晅理了理衣冠,想到一会能见到的人,不由面露春风之色。李尤礼让他先进去。
一脚刚踏进门,东面一众红肥绿瘦比盛开满池的清荷还引人注目。
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裳的姑娘背对着他坐着,微微侧着头,似乎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
赵晅看着她,眼里升起几许柔情来。
“景荣兄,幼迟老弟,快来。”
西边有一个公子哥眼尖瞧见了刚进院的两人,伸手朝他们叫到。
赵晅微微皱了皱眉。两人走了过去。
李尤一手拍在那男子头上,笑道:“好你个楚蓟,瞎咋呼什么,吓到对岸佳人了可怎么好。”
楚蓟嘻嘻笑了两声,朝对岸一努嘴,“今儿临川城最贵气的小姐们,可都在这了,嘿,我娘说了,让我自己瞧一个。”
李尤朝对岸看了一眼,只见对岸坐着十来个小姐,有嫡出,也有庶出。环肥燕瘦,兰桂齐芳,端端正正地坐着,轻声细气地谈笑。
楚蓟给他倒了杯酒,李尤端起来喝了一口,笑道:“怎样,看中了哪位佳人?”
李尤说话并未避人,来这的目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除却长辈逼着来的,也不乏真的来看人的。毕竟比起哑婚哑嫁,能自己挑一挑人已经是最好的了。
楚蓟嘿笑一声,凑过脑袋来,挑着眉头笑道:“要论起长相来,肯定是时家两位小姐最是标致好看,我家自然比不上时家的门楣,嫡出的小姐不敢想,但是庶出的...”
不待他说完,李尤轻踢了他一脚,“时二小姐你别想,已经有人掂上了。”
楚蓟一愣,又道:“论才情,非推冯家小姐冯淑离小姐第一,只是也是嫡出。”
楚蓟言语中不乏惋惜。
李尤看了看紫衣姑娘身旁的一个身材娇柔的姑娘,笑道:“余家小姐也不错...”
.......
“锦儿,你最近好像不大爱说话了,这么了?”
“就是...突然长大了。”时锦愣了愣,笑道。
余如音点点头,“还真是,感觉你最近变了不少了。”
时锦正不知怎么说才好,就见余如音母亲站起了身,伸手压了压,宴上就安静了下来。
“多谢各位夫人能来,也没什么好招待诸位的,只略有清茶几杯,果酒几品。还好有这一池的香荷,勉强也能凑个雅兴。也不兴那些咿呀俗气的戏曲子了,今儿啊,就由这些年轻人,做做诗,弹弹琴,也好让我们附庸附庸风雅。”
当即就有妇人附和道:“可主意可真真是极好的,上了年纪啊,最爱和花蕊子般嫩的姑娘们在一块做耍了。”
余夫人当即就笑着定下了规矩,琴诗书画,诗词歌赋,各有题目,自愿参与。
时锦在一旁看得有趣,这可是古代相亲最少不了的活动呢。诗品如人品,什么人是个什么禀性,诗书中便可见一斑了。
首先一轮便是诗,以荷提诗。这题目甚是简单,当即便有七八位小姐起身提诗。对岸也有几个公子捧场,几人也提笔疾书。
拔得头筹的余如音的庶姐余莞。
接着又出了几道题目。
几乎每个小姐都起身提了诗,只有时锦端坐着动都没动,原因只有一个——
别说写诗了,她字认不全啊喂!
早在时鸢起身露了正脸的时候,赵晅便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时鸢穿着一件粉衣。
再次看向那道紫色的背影,他才看清这女子旁边坐着余如音,右面又是时鸢,除了时锦不做他想。
自己竟将她认作了时鸢,赵暄蹙紧眉头,心底不由泛上厌恶来。
李尤慢慢品着果酒,这酒对男子来说真是和水没什么分别了。
看了看对面伸着脖子,似乎对赛事趣味浓浓,却又不曾动弹的人,他站起身来,走至桌旁,捏笔略思量一番,急急书下几句。
“菡萏满锦园,春风意尤残。留得芳魂在,红妆梦未眠。”
赵晅凑过来,轻轻地念了念,笑道:“可见幼迟当真是个风流之人了。”
李尤叹了口气,徐着眼,半像是在感怀,“可惜景荣未曾见过江南女子,当真是,一汪柔情能让你甘愿溺死在里面。”
赵晅笑了笑,“我这性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如何再有一条去溺死。”
李尤啧啧两声,没有作声。
“锦儿,你怎么不做个一首半首?”余如音见时锦坐着不动,有些焦急。
时锦摇了摇头,“我不爱凑这个热闹。”
余如音有些焦急道:“我二哥最欣赏有才华的人呢,想来对女子也是如此。”
时锦啊了一声,不由转头去寻找那抹白月光,看了一圈,却并没看到余家公子,反而见到烦人精李尤正坐在余二公子原先的位子上,见她看过来,朝她呲牙一笑。
她皱了皱眉,心想:月光被阴云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尤:你的白月光自己走的,关我什么事!我委屈了,快来哄哄我!
这两天简直心力交瘁。明天要去考科三,希望幸运之神眷顾我,嘻嘻。
第16章
几轮后,题目变了花样,变成姑娘出题,那些的公子接题了。
荷池不大,两边虽是隔岸相望,但是互相都能看清相貌。
这题目就很有意思了。时锦伸着脖子看得兴致勃勃。
几个小姐红着脸,出了一些不算太难的题目,大多是吟诗,一个作画。这种题目便顾不上风度了,这就像是抛花枝,若是对这个出题的小姐有意思,或者是有好感,便可以起身作答。当然单纯应题也可以,只是没几个人会那样做罢了。
时锦转头看了看时鸢,她端坐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一旁的余如音也并没有参与这轮题目,时锦看到余如音的母亲给她打了好几个眼色,不知为何,余如音都安坐不动。
这时一个绿衣小姐站了起来,她落落大方地朝对面福了福身,笑道:“小女子有一副上联,请诸位公子赏鉴。”声音如黄莺出谷,极为动听。
时锦看了看她,只见她生着一张圆脸,虽不算美,但肤色白皙,身材娇小,很是灵动,看着也清秀可人。时锦记得她姓郑。
“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这对联,时锦一听就晕了。她转过身,想看哪位好汉能将这上联对上。
场面一度很安静。也许是上联太难,也许是郑小姐这样的小家碧玉不是对面贵公子哥的款儿。总之很有一会儿没人说话。时锦看着那位郑小姐脸色慢慢变红,她是第一个让场面如此冷清的人。
“幼迟老弟可有良对?”
李尤看了一眼凑到跟前来的楚蓟,奇怪问道:“你不是喜欢时家小姐那样的吗,这位小姐与那两位区别很大啊。”
楚蓟挠了挠头,“这是两码事。我就是...你别管,快给个对子,随便一个也行。”
李尤瞳孔微缩,“嘿,楚大公子也懂得怜香惜玉了。这可不是什么三步能成的简单对子,容我想想...”
楚蓟望了一眼对面,见那位郑小姐微微低下了头,不由有些着急,“幼迟老弟,你快些。”
“催催催,催什么催!”李尤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轻吼了他一声,话音刚落,突然有了一对,快且轻地说了,楚蓟眼神一亮。
就在郑小姐准备坐下去的时候,就见对面站起一个男子来。看着他清隽的相貌,她脸色更红了。
“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妙啊!”
“这对子接得好!”
“.......”
听着周围响起的赞叹之声,楚蓟风度翩翩地朝两边拱了拱手,又朝对面的郑小姐做了个揖,这才坐下。
“幼迟老弟真是有大才啊。”楚蓟大力拍了拍李尤的肩膀。
李尤笑了声,“客气什么,回头不要忘了请我喝两杯喜酒就成。”
楚蓟这会儿对这郑小姐倒没什么想法,只道:“一定少不了。”
时锦倒没注意李尤他们,她一转头就看到正盯着她这边看的赵晅。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在盯着她看,时锦心惊了一下后就想起来,时鸢正坐在她旁边呢。
赵晅手做了两个动作,好像是在鼓励时鸢也出个题目。
时锦回头看向时鸢,就见她面上闪过犹豫之色,微微垂下了眼脸。
这倒叫时锦看不懂了。赵晅既然让她出题,那他一定会接题,时鸢也是极有才华的,在犹豫什么呢。
应该是不想让赵晅扫兴,时鸢站起来出了道题目,也是一个对子。
“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时鸢美貌的号召力这时便显现得淋漓尽致了。只见对面的公子争先恐后起身不断,先后竟有五六人站起身应题,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接上这个对子了,有两个纯属就是借机起身与佳人打个招呼。
其中也不乏对得绝妙的,只是人不对,时鸢也只是礼节性地笑笑。
赵晅并不着急,等其他人都起来完了,他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