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19-02-12 11:24:38

  重皎垂下头:“不……我只……”
  辛翳狠了狠心:“你去试探她一番。”
  重皎张大嘴,简直就像是旦角戏子被强逼上从戎救国道路,慌得手都哆嗦:“怎么、怎么试探?”
  辛翳微笑:“就说大君似乎已经怀疑她身份了。”
  这样一来,若南河来去从容,但是为了某个目的才回到楚国,怕是会着急想把要做的事情完成,他就可以一探她到底回来的目的;但如果南河回来,并不是她自身能控制的,那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在做出其他的反应?
  她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回来,就看她下一步会怎么做了。
  重皎:“呃、那、那等明日吧,我今天想想要怎么说。”
  辛翳:……还要排练一下?真没出息。
  不过怕是没几个人会在荀师面前能泰然自若的装模作样。
  就连辛翳,最近也总觉得自己的演技几乎是漏洞百出。或许他太多的地方都被荀师看透了,但荀师什么都没说。
  是她在装傻,还是说在这方面,她是真傻?
  辛翳沉思之中,景斯来报,说是商牟和探子的军报送来了,请大君过目。
  辛翳便让快把自己指甲咬坏了的重皎下去了。如今章华台比郢都楚宫要小,人都在眼皮子底下,想他也不敢做什么傻事。
  景斯在一旁给辛翳添黑豆煮的茶汤,辛翳看了两行,腾地从趴着变成了坐着,盯着竹简,又看了几行。
  他忽然开口道:“关于各国军探的名单,除了我、荀师应当没人知道了吧。”
  景斯想了想:“具体的人名应该只有您和荀师知道,当然还有军探中向楚国联络的总管。范季菩知道一些越国、且兰等地的军探,商牟与魏国的军探有些消息的联络。也仅就如此了。”
  辛翳倚着凭几,眉头紧锁:“晋国的军探,我甚至都不知道所有人的名字。我记得那时候是荀师为了攻下晋国,亲自安排的。”
  景斯:“是发生了何事么?”
  辛翳皱眉:“晋国突然没了消息。也不是说……完全没了消息。而是没了有用的消息,之前连晋太子意欲改革户籍,这里都收到了消息。但如今,却全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儿,而且消息数量也急剧降低。商牟说是要我小心,认为晋国的探子可能被人……一网打尽了。”
  景斯一惊:“这怎可能,奴就算愚鲁也知道,当初荀师曾说,齐、赵都是军探大国,楚国要也想安插探子细作,必须要想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一网打尽的办法……因此说是各国军探身份隐秘,也对彼此毫无所知,只是知道探得什么消息,送到什么位置……怎么可能?”
  辛翳:“而且如今秦晋正要会盟,应该是异动最多的时候,我这儿却得到的全是什么师泷、狐氏的消息。要不就是晋国有高人,想出了什么法子来破局。要不就是……”
  他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不就是荀南河也有参与此事。
  可她每日醒来都在宫内,根本没什么条件递消息出去!
  难道她白日——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晋国朝堂上就未曾有过什么新来的名士,就算有个刚刚进入小晋王身边的狐笠,但此人并不难查,他年纪不比荀师小几岁,在荀师于楚国扬名的时候,那狐笠也正在稷下学宫。
  辛翳不能再乱想了。
  他思绪不能再飞了,再这样毫无根据的怀疑胡想,对他毫无好处。
  会不会是荀师在楚宫也有自己的人,她也和谁联络了?
  还是说晋国大变,导致了探子中某些关键人物暴露,被晋国连根拔起了?
  辛翳将脸埋在掌心中,半晌道:“此事按下不表,看看其他各国是否有同样的事发生。派人再去秦国,我们以往忽略秦国的内政,但如今秦晋关系紧密,知秦国的动向,也能推测出不少晋国的事情。还有,晋国那个成功驱逐白矢,坐稳王位的小晋王舒……让人去查查吧。之前晋国的探子,也是关注白矢更多些,反而这个太子,似乎都没多少人见过他。”
  景斯:“喏。”
  辛翳心神有些不定,捏着竹简在屋里来去走了好几圈,还是放下了:“此事没头绪,先不理。明日早晨,叫原箴来。”
  景斯起身,看他向床铺走去,道:“寐夫人刚刚又起身问了一句,今日不让寐夫人来了么?”
  辛翳:“……不了。我歇下了,你让人熄灯便是。”
  景斯最近总觉得猜不透大君的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将茶水放置好,命人将熏了草药的纱帐放下,轻手轻脚的离开主宫。
  辛翳一整夜也没有睡好,他总感觉有一些谜团包裹着自己。
  某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似乎指出了些方向,但又很难深思,他也不敢深思。
  他心里一阵冷一阵热的,一直到连远处走廊上宫人的脚步声都少了,夜深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又是在山洞里,荀南河揽着他,眼里都是火光,温柔且心痛的望着他;一会儿又是他在夜色里胡搅蛮缠了好一阵子,荀南河望着他,眉头紧锁,半晌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真正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却在天都还未亮的时候,猛地惊醒过来。
  仿佛就跟被鬼压床似的,他先是惊醒了,意识才回到脑海里,身子乏的就像是动弹不了是的。
  紧接着,辛翳神经猛地绷紧,他听到屋内有一些小小的声音。
  他睡得一身冷汗,手指都发酸,软被揉成一团抱在肚子上,他微微从床榻上仰起来些身子,转过头去。透过纱帐能依稀看到空旷宫室的远端,穿着浅青色深衣的女子推开一条门缝进来了,露出外头朦朦亮的蓝灰色天空,她长发梳了个素髻,缀在背中,发尾横贯一根玉质短簪。
  她这会儿正背对着屋内,手撑着门框,探出头去与门外的宫人细声说话。
  辛翳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才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
  她轻柔的声线听不真切:“总归怕大君不习惯让妾照料……唔、好吧……只是天若是亮了,妾怕是会……嗯,还是不要在大君面前晕倒的好……啊,大君真的这样说了?好……”
  也不知外头的宫人是谁,总之劝了一番,她点了点头。
  眼睫鼻梁到嘴唇,侧脸的线条被门缝外黯淡的天色映亮几分,宫人递了灯烛给她,又似乎说什么,若大君醒了就让她来开门,说是会让人端水进来。
  辛翳指尖总算传过力气去,身子缓过劲儿来,脑子迷迷糊糊的想:谁胆大包天,拿她当个宫人使唤!
  
 
 
第77章 羔裘
  南河提着衣裙,合上门, 放轻脚步走进屋内, 屋内昏暗的如深夜, 唯有一盏铜灯照亮她温润细腻的半张侧脸。她似乎熟知他的作息, 知道如今还不是他醒来的时候,便全心全意的盯着烛火,眉眼低垂,走路小心,生怕灭了光。
  他又想:那让她过来的人,倒是真懂得来事儿。
  辛翳躺在那儿没动,看她去慢慢点燃屋内角落的灯烛, 竟莫名觉得她小心轻巧的举动, 他心都要化了。
  辛翳没说过, 小时候他极其喜欢听南河临走时候的关门。
  特别是在她以为他睡着之后离开时,脚步放轻,走到门边,把控着细小的力气, 生怕让门框合上的时候发出声响。但这总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就是爱听她缓缓合上门的时候,那声被控制的极其细微的关门声。
  这事儿如此之小,不值一提。
  但她从来不会忘,从来都会花一点心思,小心翼翼的合上门。
  虽然长大后,辛翳明白她性格天生如此, 大概是旁人,她也会这样做。但这不妨碍辛翳总会竖长了耳朵,想象着她在门外轻手轻脚的样子,等到听到了那一声轻响,才能安心入睡。
  南河点了几盏灯,才看向他床榻的方向,辛翳连忙闭上眼睛。她似乎也没有靠近过来,而是拎着铜灯,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了目光。
  辛翳微微睁开眼,看见南河端着灯,看向房间另一侧木架上挂着的冕服外衣。
  哦,那是定做的衣裳,昨日拿来让他试穿了,加冠礼这就要举行了,便将衣服放在屋内。旁边的案几上,摆放着届时要用的蔽膝、腰带、组玉环佩和冠冕。南河走过去靠近看,又怕灯烛的热度毁了衣服上的绣线,将灯烛放在一旁,伸手在微光里轻轻抚摸了一下。
  辛翳侧躺在床上,躲在纱帐里,看她手指抚过去,真想蹦起来,喊道:先生,我穿给你看!
  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想先远远看着她一会儿。
  南河抬手,摸了摸衣领的刺绣,衣袖滑下来,不止是哪个宫人给她做的打扮,竟然给她带了个玉镯。因她手腕细窄,那玉镯也滑下来几分,落在小臂稍微圆润的弧度上。
  辛翳忍不住心道:这也太……娘了吧。她不适合带这些。
  但又因为跟她不合适,这有几分女性化的玉镯,反而有几分……让他忍不住乱想的奇妙。仿佛一点不合适的装饰,就打破了她身上微妙的禁欲感。
  南河性子就是不太在乎打扮,以前也是,他让宫里给她做些衣服,她就老老实实穿,要是忘了制新衣,她就继续穿着旧衣裳,来来回回也就那没新意的几套。梳头的铁簪也是可以多年不换,连用惯的蒲团软垫磨破了都不会想换新的。今日怕也是让宫人给套上了个镯子,她就也没多挣扎,等到这会儿,她才觉得带着不舒服了,忍不住伸手去转了转镯子,似乎想把它摘下来。
  但就在她摸镯子的时候,她似乎摸到了自己的小指,猛地一惊,低下头去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又去抚摸了一下右手的小指,捏了捏指根。
  辛翳微微一愣。
  被自己的手指吓到了?
  确实,他最近已经几次看到南河低头抚摸手指了。
  以前她没有这个习惯的……
  他偏头看过去,南河已经松开手指,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旒冕,她似乎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把垂旒。这是新制的旒冕,以前的虽也有九旒,但毕竟他尚未成年,没过几年都要重新制,所以用的玉石都不算最好,但此次选用的都是珊瑚与白玉做成串珠,又有青玉充耳悬挂两侧,这是他今后都要佩戴的正式的王冕了。
  南河似乎还很新奇,放在手里摆弄。
  她举起来瞧了瞧里面的构造,又将那冕冠贴在脸边,侧对着他,好似心下有些感慨似的手指抚过綖板。
  南河放下冕冠,手指依依不舍,半晌才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
  他这才猛地明白南河的意思。
  之前几年,他说过多少回自己要及冠的事情……
  说要南河给他戴上冕冠。
  如今以她的身份和只有晚上出现的时间,显然都做不到了……
  她……她真的是一直惦记着。
  辛翳竟心头一抖,忍不住启唇道:“……先生。”
  南河一愣,身子僵住。
  辛翳:……他、他竟然忘了啊啊啊啊!
  辛翳连忙闭眼装死,急中生智的装作梦话呢喃,用他自己都觉得假的不行的迷糊语气低声道:“……唔、先生。”
  他紧接着就听见南河放轻的脚步声靠过来了,她似乎就站在床边紧张的望着他。
  辛翳:……这盯着人演戏,也难度太高了吧!
  他刚刚都觉得自己那一声先生叫的都粘的诡异,甚至有撒娇嫌疑……这会儿南河竟然过来了,他还听见她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她半跪在了床边!
  这也太让人紧张了吧!不要盯着他啊!
  他到底还要不要再装一声梦话?!
  辛翳只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面上一副乖巧睡颜,心里憋得两腿都隐隐在软被下打颤,半晌听不见南河动作的声音,他才声音压低,又似梦话似的唤了她一声。
  他以为自己这一声应该是睡梦中微微带点磁性的沙哑,成熟中带点示弱的乖巧……
  却没想到他自己叫出一声“先生”之后,自己都被那两个字骚的腿肚子差点抽筋!
  辛翳都想猛地弹起来,一脸惊恐的挥手,表示收回刚刚那骚气又撒娇,娘炮又恶心的声音!先生没听清才好啊啊啊!他不是故意的啊!!
  他!真的!不是——
  就在辛翳汗如雨下的时候,竟然听见南河声音带了点笑意,半跪在他床头,道:“嗯。我在。”
  那声音离得如此之近,透露着如此熟稔的语气,他几乎要能感受到她气息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南河微微掀开了纱帘,似乎手靠近了他脸颊。
  南河不会一巴掌下去,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再装睡么”吧!!
  但南河果然不会这么做,她手掌轻轻放在他脸颊上,竟然小声笑道:“梦里是不是又犯错求我了?刚刚那声叫的简直像是求饶似的……”
  她说道一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猛地一顿,低声骂了一句:“靠……荀南河你别想那个梦了!”
  辛翳:什么梦???
  辛翳激动地感觉自己面部表情都要绷不下去了,他一只手悄悄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坚持住啊!坚持下去就能被占便宜!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啊!
  南河望着他,却忍不住走了神。
  其实她这些日子没见到辛翳,心里也在琢磨事儿。他若是真的对寐夫人有好感,她或许该早点表露身份,否则事情会越拖越麻烦……
  然而南河没想到自己在楚国醒来,辛翳也没见她,她歇了几个小时,不到天亮就醒来了,却听见宫人说,大巫早就来了,已经在屋檐下坐了一两个时辰了。
  她披好衣服走出去,只看着重皎抱着膝盖光着脚,披散着一头的银白长发,简直就跟熬夜三天补习似的神色呆滞的坐在那儿。
  南河从宫人手中接过装着粟浆的陶鬶和小碗,走过去放在屋檐下的地板上,坐到他对面,一边给他倒热粟浆,一边道:“他不知道你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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