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出久探头进去，瓦砾堆的夹缝里空间相当狭小，哪怕稍微体型大一点的人都没办法钻进去。蛙吹梅雨的舌头倒是足够接触到对方，但在一条腿被压迫的情况下，显然不能硬生生地将人拽出来。
“没有说话的声音，确认意识不明。”
耳郎响香判断道：“心跳还算稳定，但是一条腿一直在流血，放任不管的话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的。”
最终，决定让体型最小的峰田下去探查情况。
雨宫萤站在广播室里看了一眼相泽消太，对方显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精打采，实际上一直都在关注着演习场中的动向。
“这种情况下，伤员的开放性骨折发生率会很高，具备相当程度的感染、骨缺损或者截肢的可能性。针对骨折的伤患，应该对伤处进行紧急固定。”
相泽消太适时的拿起广播话筒：“除此之外，绿谷你们发现的这名伤者有更加严重的、需要被重视的地方，就是挤压综合征（crush syndrome）。如果不好好对待的话，就算贸然把他救出来也是会死的！”
“真的假的啊！”
峰田实刚打算接触扮演伤者的假人，听闻之后心有余悸地把手缩回来：“这建筑物不是刚刚才崩塌吗！挤压综合征应该是压迫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出现的症状吧！”
“嘛……也考虑到有可能发生地震之类的情况，这次演习的时间设定是建筑物已经崩坏了八小时以上了哟。”
广播中传来相泽消太毫无负罪感的声音。
“这种事情应该一开始通知的吧？！”
众人纷纷抱怨道。
“事故可不等人啊？”
相泽老师慢悠悠地回答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嘛。”
“雨宫さん，这种时候如果有红外热敏的设备的话，搜索被害者就会方便很多吧？”
池田信看了看各自忙碌的学生们，具备感知能力的人已经迅速站了出来，专门用来搜索瓦砾之下是否有伤者。但仅凭寥寥数人，显然无法遍历一大片的范围。
“嗯……是这样。”
少女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如果能有专门应对这类灾害的急救包之类的就更好了。”
挤压综合征是由于肌肉长时间受到挤压而导致的创伤性肌溶解[注2]，并因此导致全身性损害的一种疾病。其临床症状除却受挤压的局部肌肉坏死之外，还会导致低血容量休克，高钾血症，急性肾功能衰竭等疾病。
“峰田，你去用胶带把那个人被压住的腿绑住！”
濑吕范太从缝隙中伸出胶带，长时间受压迫并且已经有些破碎的腿部需要防止坏死的组织液在压力骤然减小的情况下回流，峰田实接住绷带，结结实实地缠在了模拟假人的大腿部分。
“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捂住头一脸纠结的样子：“截肢吗，那听起来有点可怕啊而且说起来我根本不会这个啊！”
而另一边，上鸣电气也愁眉苦脸地团团转。
“那，那个心脏起搏应该用多少伏特的电压？！如果一下子输出过度的话是会死人的吧！这种事叫我来是不是太过于……”
表情可以说相当纠结了。
“就算告诉你要用多少伏你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精准控制吧！”
耳郎响香对着他的头拍了一掌，随后指点上鸣双手叠起进行心肺复苏：“对自己的[个性]细节控制上多练习一下好吗？”
“那家伙装个指示器好一些吧。”
超算神威判断道。
“他现在已经有一个电流牵引的装备了，还是发目同学做的。如果身上叠加太多装备的话反而会影响行动的吧？”
池田信道。
“唔……电压指示这种东西其实可以用作上鸣同学的训练用设备吧，让他自己用肉体来记住比较稳妥。”
几个人相互讨论着装备层面上的改进方案，而演习场上又有变化。
丽日御茶子在确认了搬动不会引起连锁反应或者新的塌陷之后，发动个性将大块的水泥块运送到了开阔的废弃区域。
时至今日，哪怕针对超过体重的重物操作依旧会感觉反胃，但总归不再像是刚刚入学一般呕吐不止。
“轰君，这里是模拟了瓦斯泄漏！麻烦你用冰先堵上破坏的管道！”
“了解。”
一切正在步入正轨。直到午饭时间之前，英雄科A班的学生们已经清理出了相当一片受灾区域，并且成功救援了数名受灾群众。
“真厉害啊，这一次耳郎同学大活跃哦！”
雨宫萤称赞道。
“嘛……那个，正好是我擅长的方面而已。”
骨子里其实有些腼腆的摇滚少女脸颊飘红，这一次的实践课程碰巧相当需求搜索能力强的英雄。
“以后，如果也能派上用场就好啦。”
第一百零五章
根据[个性]的不同, 实际上A班的学生们大多也并不全都擅长于灾难的救援。碧如上鸣电气, 除了心脏起搏这种用作紧急治疗的手段之外, 无差别放电的个性甚至很大程度上来说会造成伤员的二次伤害。
但无论如何，在实践之中掌握基础知识都是必要的。下午的时间是B班的实践授课时间，水泥老师会趁着中午学生休息的时候发动[个性]将整栋建筑物恢复原状, 再将已经处于救治状态的模拟假人恢复原位。
“这一上午的感觉如何？”
雨宫萤挑了挑眉毛看向英雄科的众人，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累到气喘吁吁的样子。
“相当充实！”
饭田天哉推了推眼镜：“全力运送伤者, 保持奔跑的过程中尽可能的避免颠簸, 尽量减少骨折患者的痛苦是非常值得研究的新课题！”
嘛，大概你口中的非常值得研究和别人一般来讲所理解的有点差别。不过这种小细节实在是不值一提，少女转过头来就将其忘在了脑后。
甚至还在食堂里伸了个懒腰。
“下一个课题……就定为上鸣君电压指示的试验装备吧！”
久违地在群里被@出来点名的上鸣电气则显得有些又高兴又纠结：“能够收到雨宫同学你用心制作的道具是很好啦……但是一想到又要增加训练量就……”
这可是有概率反复变成笨蛋的训练诶！代价巨大的好吗！
而随着对于仅剩的几名幸存者的调查，死柄木弔, 也就是敌联盟从东京天空树所盗取的东西也水落石出。
大功率通讯增幅设备——和当时超算神威在进行卫星定位的设备属于同一类型的, 但是其区别在于, 这一通信设备是当前正在研究的、连对外公开都非常谨慎的类型——其特殊性在于，能够增幅放大脑电波。
从战争导致的科技大幅度倒退到如今终于走出了百废待兴的阴影, 时代推移到如今这个位置，各个研究领域都开始涉足人类脑科学的研究。以维克多康多利亚大学的脑科学研究所为例, 雷斯吉宁教授所专注的是人类记忆的转移和存储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应用, 而这一技术能够得以实现也是建立在针对脑科学的大量基础研究之上。
人工岛的技术纵使对外公开得相当稀少, 但是杰诺斯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即，人类大脑和机械身体以及电子头脑的桥接。这一“彻底抛却肉体”的研究理念在当前这个时代尚且不足矣被整个社会接受, 而人体实验也显得太过离经叛道, 因此唯一的一例实例如今也仅仅只不过是因为星之丘事件重伤险些殒命的杰诺斯本人而已。
更为消息闭塞显得神秘的未来都市如今的研究进度已经不可考, 对外公开的科研期刊上也有很多年不再出现相关领域的论文和新的发现，但是[个性]的遗传性质等关键突破和重要猜想最初都是来源于这六座自立门户完全自治的人工都市。
而尽管并没有对外公开研究进展和当前成果，就雨宫萤如今已经变得相当稀薄的记忆和前些日子在地下基地的经历来看，未来都市保守起见起码进行过非常规的针对人类的智力开发和人体改造。
少女不禁叹了口气：有时候就会觉得，技术的进步纵使伴随着诸多的尝试，但是有些尝试实在是太过出格了。
而将目光重新拉回东京天空树，驻扎于东京天空树的研究机构一共有四家，分别是东京大学的脑科学与通信技术研究所，东京电机大学的现代通信技术研究所，东京工业大学的无线电波通讯研究所与练马大学的人形机器人研究中心。就当前所能够获取的信息来看，应该被盗取的研究内容就是来自于东大。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雨宫萤能够想来这件事肯定有着那群来自人工都市的家伙的参与，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够让这两个分别都自视甚高的组织都放下身段来好好合作，只不过是为了关于脑电波通讯的一项尚未公开的技术。
在雄英辅助科的地下室里转悠了好几圈，能够想出的每一个可能性都被自己所推翻。池田信从抽屉里翻出网购的羊羹来一连吃了好几块，看到雨宫萤还在转来转去愁眉不展，冲着对方抛出一块塑料纸包装好的羊羹：“既然在这里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不如直接去大学里问问呗？”
“这几所学校的研究所设立在东京天空树的同一个楼层里，其中只有东京工业大学是传统的无线电通讯类别，排除掉这所学校的话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了，我估计那几所学校对于同一楼层实验室里其他学校的项目进展应该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正好咱们三个人一人一所学校，去分别调查一下吧。”
所幸，研究所里并不是每天都全员在场——大多数的时候，只会留下少量的人手一直待在远离学校的东京天空树里处理实验数据。互联网上，这几个研究所的信息和参与项目的学生及博士生导师的身份都很好搜索，连带着平时在学校所在的办公室都很容易能够找到。于是私下里分配好了谁负责哪一所学校之后，辅助科的三人就又一次——以令班主任觉得有些麻木的频率，提交了请假申请。
练马大学。
练马区位于东京的第二十三区，是个文化产业相当发达的地方——据说盛产漫画家，当地也有好几所文学艺术类院校……雨宫萤叹了口气，之所以知道这些东西，还是因为雷斯吉宁教授这个对于日本文化比自己这个日本人还要了解的教授的鼎力推荐。
下了地铁之后，确实能够看到不少漫画店。虽然不具备秋叶原那般铺天盖地都是电子游戏产业以及漫画周边店的这种压倒性的气势，但也足矣让人产生“啊……不愧是练马”的这种感慨。
而实际上，许多家动漫制作公司的本部都设立在练马区，据说是从个性诞生之前就扎根于此，在战乱之后，幸存下来的企业家和从业人员又都纷纷回到了这片土地上继续自己的事业。
“嘛……就如同，被练马这片土地所召唤一样呢。”
曾经在电视访谈上，某位知名制作人如是说道。
渡过两个天桥，就能够看到练马大学的正门。这所学校以机器人的研究闻名，最为著名的电机工程系[注1]所属的人形机器人研究中心在校内和东京天空树都有分设的研究场所。校园属于对外开放的类型，除却核心研发部分之外，大多数校舍和教学楼都可以随意参观。
大概是自己来自雄英的校服足够引人注目，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问“是不是以后想考练大所以提前来看看”。校园里穿行着标有police字样的人工机器人，据说如果有人寻衅滋事的话，就会被人工智能判定后合法驱离学校。
少女认真观察了一番，这种所谓的“人工智能”和雷斯吉宁教授所采用的直接引入人类记忆的模式截然不同，俨然还是古早时代那一类严格来说算不上智能的、通过算法优化得来的产物。
“嘛……是很有兴趣来着，尤其是那个，电机工程系！”
既然有人热情介绍，那么雨宫萤自然乐得顺坡下——具体以后要学习哪一方面的知识就另说了。
“小姑娘好眼光啊！”
那人一听就来了兴致：“既然选择了电机工程系的话，那肯定是对练大最为出色的学科——机器人感兴趣的对吧？看样子你肯定不是英雄科的学生了，依赖于[个性]的英雄科，怎么会理解到这种技术所带来的……”
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雨宫萤开口截断了他的话：“练马大学电机工程学院的学院楼是哪一栋？我挺想去看看你们这里的现存成果，如果可以的话，也想拜会一下这里的教授们……当然，肯定会先询问是否允许的，并且尚未公开的项目我不会去看。”
这种足够礼貌并且看上去就很懂行的态度显然让人喜闻乐见，年轻的学生远远指了一栋教学楼的方向，并且在雨宫萤的背后还在大声喊道：“你来的时间不是很对，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我们学校的练大祭看一看——”
嘛，有机会的话，我会的。雨宫萤向后挥了挥手，实际上对于对方所说的“练大祭”颇有几分期待。练马大学所有学院各个研究室都要有展出作品，就如雄英辅助科的文化祭一般，会展出相当多的各具特色的研究成果。
练大的电机工程系主楼果然是最气派的一间，隔得远远的就能够看到这栋楼的玻璃在反光。甫一走进，还没来得及进入楼内，雨宫萤就听到不远处有两个学生像是在吵架的声音。
“就是午太郎你太过任性了所以我们才错过了重要的试验啊！还有不要擅自挪用研究经费！每一笔钱都是非常重要的，要用到合适的地方的唔唔唔唔……”
随后就是嘴被捂住挣扎的声音。
“博志你这家伙也太过啰嗦了吧！况且要不是本大爷预卜先知，你现在八成就已经成为了建筑垃圾埋在东京天空树的废墟底下了！”
听到了东京天空树的名字，雨宫萤顿时觉得抓住了关键，她快步绕过电机工程学院的学院楼，在学院楼的背后看见了互相争论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那个，请问……你们刚刚提到了，东京天空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