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舒艺看了一眼前面两个人, 决定拒吃这碗狗粮,戴上耳机听歌。
那晚从酒吧回来,舒艺新下载了一个专辑,是那个酒吧驻唱的原创专辑,里面每首歌她都挺喜欢的。长得是跟传闻中一样好看,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这是事实。
昏昏沉沉的,舒艺也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小区里面了。
入目即是修剪齐整的碧绿草坪和地面上古朴的木制小路灯,高楼的设计也很新颖,巧妙融合了现代和古典两种风格,刚才经过的小广场门口,还矗立着两座钟楼。
这一切看起来都有点熟悉。
舒艺下巴搁在车窗台子上,问:“这是哪儿啊?”
江晓还在睡着,顾廷禹告诉她:“九棠府。”
舒艺听完就不说话了,望着窗外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
没过多久,顾廷禹把车子停在单元楼前,叫醒了江晓。
两个姑娘先跑上楼,顾廷禹当苦力在后面拎行李。
“和我们家户型一样诶。”江晓进了门就啧啧感叹,“那边应该是主卧,你房东住的,你住旁边这间就好,这间也是独立卫生间。对了,他跟我说家里电器什么的大部分都是新的,要是有问题你就问他,我把他微信号推给你。”
舒艺目光从客厅收回来,点点头,“嗯。”
任迦南昨晚给了江晓一个新的微信号,舒艺二话没说加上了。
顾廷禹走进来,把行李箱放好了,又提着一个袋子给舒艺,“把这些放厨房去。”
舒艺连连摆手,“不用了吧,这是奶奶给你们俩的。”
“太多我们也吃不完。”顾廷禹直接帮她提过去,“你自己留一袋。”
“那好吧。”舒艺跟进厨房,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嘴角一抽,回头问江晓:“房东是不是搞笑的?这确定有人住吗?”
江晓摸了摸下巴,“男孩子嘛……平时又不开火,而且也还没住几天,他说你可以随便买你需要的,不用拘束。”
说完在心里腹诽了一通,任迦南那家伙骗人也不会做得逼真点,这房子分明一丝烟火气都没有啊,就是一拎包入住的装修成品。
还好舒艺对她有百分百信任。
送完人,江晓和顾廷禹就溜了。
“哇,我觉得我把这辈子的谎话都说光了,良心好痛。”江晓抱着顾廷禹的胳膊蹭蹭,“他们俩如果不能成,我说不定真的要怄死。”
“别动不动就说死。”顾廷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啊,就是爱操心,自己都管不过来,还管这个管那个。”
“作为回报,师兄把我正在写的论文包了。”她笑嘻嘻地钻进车里,“所以我可以轻松好长一段时间,羡不羡慕?”
顾廷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道:“你们这是对学术的不重视不严肃。”
“……又来了。” 江晓努努嘴,振振有词,“其实我框架都写好了啊,让他给我填填空,稍微润色一下,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而且孙教授那么忙,早就把我的论文交给他管了。”
“说一句就生气,你是不是气球做的?”顾廷禹捏住她下巴,唇角弯了弯。
江晓拍开他手,“就是,我还会爆炸呢。”
“小气球。”顾廷禹笑了一声,摁着她的背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炸一个我看看?嗯?”
唇碰上的那一秒,江晓依然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脑子也钝钝的,转不动,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看就看啊?想得美!”
顾廷禹又低头在她嘴角偷了个香,就不再逗她玩了。
*
舒艺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之后,重新回到客厅里,眼睛望着蓝色的电视墙,没一会儿就失了焦距。
她高中毕业那年,九棠府刚刚开盘,有一次和任迦南在学校附近散步的时候,收了一个大妈发的宣传单。当时她就被这个小区的建筑风格吸引了,开玩笑说,以后想在这个小区买房子。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机缘巧合住进这里来。就连房子的装修都是她最喜欢的地中海风格。
真是奇妙的缘分。
她打开微信,看了看刚刚加上去的人,把备注改成了房东。然后鬼使神差地点进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头像也是一个单调的黑底白色字母M,和他的微信名一样。
这微信号,处处透着一股不走心的味道。
舒艺努努嘴,出于礼貌还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房东你好,我是新来的租客,已经搬进来了[微笑]
对方过几秒就回了消息:好的[可爱]门禁卡在进门第二个抽屉里,出门记得带上,不然进不来哦。
舒艺: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房东:没事,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你需要的话,还得麻烦自己去买,超市在3号楼楼下,生活用品和生鲜都有,出门往下走100米。
舒艺:[笑哭]我就住一个多月,不用很讲究的啦。
房东:我的意思是,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别拘束。
舒艺:谢谢[抱拳]
不愧是江晓同学打包票的,这房东人真的很好相处,一看就是个大暖男。舒艺对未来一个多月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希冀。
……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舒艺正在炒菜的时候收到房东的微信:你在家吗?
她腾出一只手敲字:在。
房东:那我回来了,方便吗?
舒艺把火关小了,两只手敲字:方便~我正好在做午饭,一起吃吧。
房东:好。
即将见到房东,舒艺心里有了那么一丢丢紧张,心想幸好今天心血来潮炒了两个菜,米饭也煮得有点多,本来准备晚上炒鸡蛋饭的。
最后一盘菜盛起来,放到餐桌上的时候,大门正好响了。
房东背对着她在门口换鞋,舒艺把围裙脱掉,步子很轻地走过去,说了一声:“你好。”
男人换好了拖鞋,手撑在鞋柜上,缓缓转过头来。
周遭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了,时间也静止在这一个节点,舒艺感觉到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很沉,震痛了胸腔。
“你……”她张了张口,嗓音干涩,“这是你的房子?”
任迦南走到她面前,身上仿佛还带着一丝阳光的气息,“嗯,我的。”
“你们俩可真行啊,合起伙来骗我。”舒艺微微偏过头。衬衫洁白,险些晃了她的眼。
“租个房子而已,干嘛说得这么难听?”任迦南笑了一声,“都是为你好,这叫善意的谎言。”
“……谁知道是不是善意。”舒艺一边嘟哝着一边往厨房走。
任迦南跟上去,“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吃饭了,你自便。”舒艺拿着碗,顿了顿,又说,“吃完我就走。”
任迦南把她圈在台子旁边,低头,轻叹着问:“你一定要这样吗?”
男人的气息霸道地侵蚀着她的所有感官,让舒艺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只有温柔和耐心的小哥哥了,而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男人。他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匹孤狼锁定到猎物的眼神,精准,矍铄,势在必得。
“小艺,别这么抗拒我,行吗?”他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他对视,“我想你回到我身边,你如果不愿意,就让我重新追你。”
舒艺紧紧攥着碗边,下唇咬得发白,“可是我不想。”
任迦南面容紧绷,手指也不自觉用了些力道,“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想不想?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我没有。”舒艺在他怀里犟了犟,奈何男人的力气太过霸道,依旧纹丝不动,“任迦南你够了!放着那么多千金大小姐你不去折腾,是不是觉得我最好欺负啊?我认输,我怕你了行不行?求你以后离我远点儿!”
“我不准。”男人语气发了狠,带着些歇斯底里的冷硬,“舒艺你听好了,在我任迦南不再喜欢你之前,都会一直跟你耗着,就算你找了新男朋友,甚至结婚,都休想摆脱我。”
“你简直无耻!”舒艺一双眼睛气得通红,连手里的碗都不小心磕碎了,一半落在台面上,一半掉了下去。
不过此刻谁都无暇顾及,任迦南一只手臂将她箍得更紧,另一只手牢牢地掌住她的脸,“对,我就是无耻,谁让我这么爱你?”
说完,他低下头用力含住她的唇。
舒艺紧紧咬着牙齿,任凭他吸吮啃咬都不松懈半分,直到男人炙热的手掌沿着衣服下摆探进来捏疼了她,才忍不住嘤咛一声,松了齿关。
任迦南趁虚而入,寻到她躲闪不及的舌头,霸道勾缠,掠遍她口中的每一寸领土,把人亲得眼泪哗哗也不肯放过。
舒艺想咬他舌头,又不敢,被迫接受了一段长达十多分钟的法式热吻,最后连呼吸都不通了,嘤嘤地哭出声来。
任迦南抵着她的额头,放开女孩红肿的唇瓣。他的眼中也是赤红。
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舒艺羞愤上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终于把任迦南推开,捂着嘴往厨房外跑去。
刚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她本想当作没听见,可还是狠不下心,转回了头。
男人微微抬着的那只手,鲜血淋漓,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脸上表情隐忍,额头却暴出肉眼可见的青筋。
舒艺眼眶一热,顾不上刚才被这人轻薄过,跑回去抓住他手腕,“家里有医药箱吗?”
任迦南唇角弯了一下,“没有。”
“那怎么办啊?这么多血……”她余光看见料理台上半块碎碗,心想都是自己的锅,内疚得不行,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那……那……”
“我去诊所让医生包扎一下。”任迦南没受伤的那只手推着她往外走,“你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两人走过的路上都是一滴一滴的血,舒艺眼泪也一滴接一滴的止不住,在茶几上抽了好几张餐巾纸,都染红了,伤口依旧不停地往出冒血,“……你都这样了我还吃什么饭!”
“那快走吧,一会儿失血过多,弄不好你要背我了。”任迦南笑了笑,推开门,“能背得起我吗?要不要试试?”
舒艺走出去,用力把门砸上,“还有心情开玩笑?疼不死你!”
去诊所的路上,舒艺觉得自己都快被路人盯出窟窿了,这男人却好像心情很棒,一直笑嘻嘻的。
“一边流血一边笑,你小心被人当成傻子。”舒艺横他一眼。
任迦南不反驳她,朝前扬了扬下巴,“到了。”
诊所医生是个老爷爷,看见任迦南这满手的血,惊得眼镜都掉了,赶紧扶上:“哎哟喂,这是怎么了啊?快来我看看。”
任迦南笑了笑,“没事,您给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舒艺补充道:“碎碗划的,好像挺深,您看有没有伤到筋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看把你女朋友急的,都哭成这样了。”老爷爷看了一眼舒艺,对着任迦南瞪眼睛,“还好,没伤到筋骨,不过这伤口太深了,要缝。我眼神儿不好,你等我叫我闺女来。”
说完,老爷爷回头喊了一声,“囡囡,出来给小伙子缝个针。”
“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短袖七分裤的清秀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女孩把任迦南的手捧起来那一秒,舒艺不得不承认心里酸了一酸。
老爷爷看出来她表情不对劲了,笑笑说:“别担心,我闺女是二院的医生。她缝的针可好了,急诊都抢着让她缝。”
舒艺:“……”这抢得可开心?
任迦南也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姑娘眉头一皱,“你别动啊,清理伤口呢。”
任迦南只好收了表情,“对不起啊。”
“没事,里面没有碎瓷片了。”姑娘换了坨棉花,沾了碘酒擦伤口,虽然下手比较轻,可酒精沾着伤口,任迦南还是忍不住疼得皱眉。
不过他倒是没出声,咬牙忍着。
舒艺看在眼里,心里就像有小针在扎一样,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很疼吗?”
任迦南抬头看着她,眼睛微红,笑着说:“还好。”
舒艺咬咬唇,“疼就别装。”
任迦南握住她的手,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松了,“好疼。”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劈里啪啦地炸开了,舒艺鼻子一酸,瓮声瓮气地说:“……忍着。”
*
江晓盯着手机一整晚,都没有收到舒艺怒气冲冲的质问,终于稍稍安心了一点。
看来那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
想着顾廷禹在次卧应该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最近又没下雨又没变天,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感冒的,前一天还只是打几个喷嚏,一觉起来就成重感冒了,怕传染给她,所以一个人睡在次卧。
好可怜哦。
江晓跪在床边托腮看着安静睡着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也会生病啊。这个瞬间,江晓好像突然就理解了古代女人以夫为天的说法。虽然放在如今这个社会不全对,但当他倒下的时候她真真切切的觉得,看什么都是恹恹的,心情忧郁,好像天随时都会塌下来。
还好,只是一个小感冒。
江晓笑了笑,摸摸他的脸,怕弄醒他,不敢用力。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老公。”她用掌心蹭他的头发,小声嘟哝,“你一生病,我好像也生病了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