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青色兔子
时间:2019-02-13 11:37:35

  胡亥也不隐瞒,道:“那冒顿单于有个儿子,是之前的阏氏所生, 名叫稽鬻,时年十余岁,据说颇得冒顿喜爱。”
  韩信道:“就相当于咱们的太子殿下?”
  胡亥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朕也不会护着自家孩子,根据刘萤传回来的消息,这稽鬻可比太子勇猛有为多了,已经赢得左贤王的支持。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冒顿的单于之位,就会落在此子身上。”
  韩信忽然道:“照着匈奴的规矩,若是冒顿死了,刘萤得再嫁给继任者?就是这稽鬻?”
  “这的确是草原上的规矩。”胡亥倒没有用此时中原的人伦规则去批判,只是淡声道:“在那之前,我们要把刘萤迎回来。”
  韩信点头,思索着道:“对匈奴用兵,其实兵器、士卒等的短缺还在其次,挤一挤总是有的。然而有一桩却是棘手——中原本就无良马,十年战乱后,更是连普通的马都很少了,就连着咸阳城中的达官贵人出行,都多是用牛车。”
  胡亥道:“朕正要说到这问题——你可知道从前先帝曾经封爵的大商人,其中就有以养马贸易起家的人……”
  韩信想了想,道:“听说有位巨贾乌氏,养牛牧马发家,陛下所说,可是这位?”
  胡亥笑道:“正是乌氏倮,这人也该六十多岁了。他的确是养牛牧马发家的,不过你可知道他如何发家?若只是养牛牧马,发不了他那么大的财。他是把牛马换成中原的丝绸宝物等,献给戎王,得到数十倍的牛马赏赐,再转卖入中原——如此一来,他的身家累次倍增,富可敌国。”
  韩信也来了兴趣,道:“这经商的法门,也着实厉害。”
  胡亥道:“可不是么。朕想着,把这些大商人再召集起来,就如先帝时一样,允许他们进宫朝拜——到时候朕一一见见,与他们详谈……”
  这个详谈,肯定包括了用兵出资一事。
  君臣二人谈到月影西沉,才沉沉睡去。
  次日,胡亥去章台殿理事,韩信在院中习武过后,回来却见一名高品阶的陌生宫人正等候在殿外。
  见了韩信,那宫人上前,恭敬行礼道:“见过楚王殿下,奴是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奉太子妃之命,来送礼物给殿下尚未出世的孩子。”
  韩信略感意外,顿了顿,道:“太子妃有礼了。”
  那宫人谨慎欠身,命跟随的小侍从捧了礼物上来,道:“这是太子妃亲手做的长命百岁小儿喜兜。”
  原来鲁元虽然做了太子妃,又诞育了女儿嫣儿,却也不过还未满二十岁。而她从前在母亲照拂下的生活,虽然不甚富贵去,却也并不复杂。
  是以当太子在她孕中,接连临幸多名宫人之时,鲁元并没有想到后果。
  好在鲁元虽然没有想到,吕雉送到她身边的姑姑却是懂的。
  正是在姑姑提醒下,鲁元才召了太医,给太子殿中的宫人统一请了平安脉——一次性检测出三位有孕来。
  这三人之中,一位宫人是连自己还没意识到,一位是虽然意识到了却还没拿定主意是否上报、如何上报,至于最后一位,却是太子的爱宠二丫。
  三人有孕的结果一出来,姑姑道:“此事先告诉王太后,不宜张扬。”
  鲁元仁厚温和,却并不傻。
  鲁元道:“既已确诊,告之我母亲的同时,岂有不告诉陛下与太子殿下的道理?”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即便不告诉,难道陛下就不知道了么?”
  于是这才分三处通知消息。
  皇帝处平静的回复,让鲁元焦灼不安的内心安宁了些。
  吕雉第一时间入宫来看女儿,安抚道:“不过是几个连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的宫人,你且放宽心。如今你只要调养好身体,诞育下子女便是。”
  鲁元见了母亲,纵然自己心中又酸又涩,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母亲,把陛下的回复又转告了母亲,道:“您放心跟阿盈去封地就是——这咸阳城中,有陛下坐镇,定然不会亏待女儿的。”
  吕雉犹豫了一瞬,然而赴封地一事实在不能再拖了,她做了抉择,柔声道:“你放心,我陪你弟弟过去,等万事稳定了,十月半载便回来陪你。”
  鲁元笑道:“母亲还是把我当小孩呢——真不用担心。”把吕雉哄走了。
  而太子殿下却是入夜,才踏着月光回来,一进殿就笑道:“孤听说今儿有桩大喜事儿?”
  鲁元一惊,忙让乳母把刚睡下的嫣儿抱走,也不问太子泩为何晚归,而是这才对太子泩道:“我已经让人赏赐了这三名宫人。”
  太子泩点头,道:“孤就知道,有你在,什么都稳妥。”
  鲁元试探道:“殿下不去看看她们么?”
  “看她们?”太子泩皱眉道:“也不知道陛下有打什么主意,孤今日被他派出去,绕着郊区的田地骑马跑了一整日,腰都要颠断了。再说了,女人怀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他意图夸赞太子妃,道:“你当初不也这么过来的么?”
  鲁元微微一笑。
  太子泩忽然想起前几日的事,脸色一变,抱怨道:“再说养育出孩子来,又跟孤有什么关系?陛下一句话,说送人就送人了!”
  太子泩如今唯一的孩子,就是太子妃所出的嫣儿。
  鲁元一听这话大有来头,脸色一白,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太子泩瞥了她一眼,略带了点得意道:“正是,你还不知道呢。你不是一向说陛下的好话么?孤告诉你,前几日温泉行宫设宴款待楚王,陛下一句话的功夫,就把嫣儿送到楚地去了。”
  女儿小小软软的,留在她怀中的温度还未消散。
  鲁元强自镇定,颤声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太子泩于是把当日席间皇帝的话复述了一遍,又道:“你看看,这嫣儿可是正统的皇室公主,竟然要配楚王那个妾室所出的孩子。嫣儿尚且如何,更何况是宫人所出的子女?”他抱怨道:“陛下若要送孩子,拿自己的送去!自己个儿没有,就瞅着咱们的……”
  鲁元初时听太子的话,还以为是送了嫣儿给楚王做女儿,待听完首尾,反倒镇定下来,低头细思。
  太子泩提起了话头来,忍不住又道:“你是没见韩信那个猖狂的模样,简直是不把孤放在眼里!也就是父皇能忍得下他……”
  鲁元关心女儿之时,此刻无暇分心敷衍太子,于是道:“对了,今日诊出有孕的宫人中,有一位正是殿下恩人的孙女,那位张氏的宫人……”
  太子泩一愣,道:“你怎么……”
  你怎么不早说。
  好在太子泩自己也觉不妥,把后半截话给吞了。
  他起身道:“孤去看看她——”又自己找台阶下,笑道:“别到时候叫张芽找孤的麻烦。”
  鲁元微笑,起身送走太子,回来沉思。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长远。
  于是才有了太子妃送礼给楚王这一幕。
  而太子泩赶到二丫那边,却是吃了好一场苦头。
  那二丫本也疑心自己有孕了,但是小人之心,怕报上去,给害了,所以藏着掖着。
  谁知道太子妃请了太医来,是无论如何藏不住了。
  一见了太子,二丫撒泼卖痴,最后泣道:“我本来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家里兄长叔父如今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给谁家做个正妻做不得?偏偏叫你赚了身子去!如今可好,怀了孩子也没个性命。我岂是为了自己个儿?还是不是为你的儿子!到时候说起来,娘是个没名没分的宫人,你儿子又得了什么好?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倒不如一条绳儿了结了……”于是要死要活闹起来。
  太子泩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又见她美人含泪,如沾露的艳花,更叫人怜爱。
  迷迷糊糊中,太子泩答应下来,要为二丫请个封号。
  胡亥忙了一天,从章台殿里带着一脑门官司回来,就见案上摆着两样物件。
  一则是太子妃送给楚王的礼物;一则就是太子泩为宫人的请封折子。
  胡亥揉了揉眉心,对上韩信揶揄的目光,苦笑道:“国事难,家事更难呐!”
 
 
第193章 
  不管是做了大将军还是楚王, 韩信的性格底色始终来自淮阴县那个无人知晓的少年, 要强, 要扬名天下——他能坦然接受小人物的无知侮辱, 却绝对忍受不了大人物的无视轻忽。
  胡亥深知这一点,所以每当对上韩信, 都是亲自出迎,摆足排场,务必让韩信感受到来自皇帝的重视与感激。
  与之相比,太子妃鲁元送礼的心是好的, 方法却错了,适得其反。
  如果鲁元亲自面见韩信, 给足韩信尊重,说不得韩信会愿意收下这份交好之意。
  然而鲁元因为考虑到韩信下榻在皇帝宫中,不好擅入, 于是派了贴身宫人前去。
  只是区区宫人,哪里能入韩信之眼呢?
  连带着太子妃送的礼物,都显得廉价而缺乏诚意了。
  所以韩信索性把东西上交给皇帝,不去搀和这普天下最尊贵一家的内政。
  而不管是太子妃鲁元,还是太子泩,这对年轻夫妻的心思, 放到皇帝与韩信面前,就好比清浅的溪水一般,只需一眼便能看穿。
  不同之处在于,鲁元是为母之心, 为了女儿已现与太子离心的端倪。
  在强大的父亲或母亲保护下,又没有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危机,这对尊贵夫妇在政治上的稚嫩是与年龄相符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胡亥冲韩信摇头笑道:“楚王好高的手段呐。”
  韩信微笑道:“这原是陛下一句玩笑结亲的话惹起来的,自然只有陛下出面解决最合适。”
  大约是因为对太子的期望已经降低了,看着太子泩写来请封有孕宫人的奏章,胡亥竟然没有生气的情绪,只是掩了奏章,将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对上韩信的目光,胡亥自己也觉荒唐,笑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嘛。”
  韩信笑道:“陛下的家事,可也是国事。”
  胡亥低头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要寄希望于太子自己的领悟能力了,于是召来近侍,要他去把话给传明白了。
  “宫人有孕,是喜事,也是太子的福气。不过封赏之事不宜过早,否则恐怕惊跑了这福气,反而不美。待各自平安诞育了子女,再行加封不迟。至于太子提到的,张氏女特别晋封一事——”胡亥有些牙疼地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她祖父从兄有功劳,朝廷对她祖父从兄已有封赏。太子乃是未来的国君,常宜放眼天下,后宫之事交付太子妃,各司其职,则乾坤相和。”
  一时近侍去传话,殿内只剩了皇帝与韩信二人。
  这十几日半是君臣,半是同袍般的相处,让韩信很自然地就问出了心中疑惑。
  “咱们如今的制度,多是沿用先帝所设。”韩信道:“然而先帝也只是不设皇后之位罢了,后宫妃嫔还是有的。陛下此前在云梦泽曾与臣约略说起过,无意于男女之事——然而,在臣看来,这男女之事,与陛下治理天下并不冲突啊?甚至,若陛下后宫有人,这等太子宫人之事,又怎么会需要您来分神处理呢?”
  胡亥点头,一句话就岔开了话题,“你可知道先帝为何不设皇后之位?”
  韩信一愣,道:“为何?”
  “来来来,”胡亥招手,示意韩信上前,开启八卦模式,道:“先帝是被女人坑怕了。你应该也知道,朕的奶奶跟男宠生了俩儿子,要颠覆先帝的政权……”
  “是啊,来自亲娘的背叛,这的确是……”韩信瞬间就被千古一帝的八卦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还只是一部分!”胡亥神秘道:“朕隐约记得,朕小时候,先帝似乎是有王后的!说不定还是楚国公主……”他压低声音,与韩信推敲起这段皇族秘史。
  话题渐渐由秘闻发散到朝政大事、百姓细务上去。
  不知不觉中,夜又深了。
  听了父皇由近侍传来的“训斥”,太子泩一张脸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他谨守礼节送走了近侍,然而回来自己关在书房里,却不能不感到憋屈。
  说起来,他是天底下除了皇帝最尊贵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然而这样的他,却连给自己宠爱的女人一个名分的权力都没有!
  就好比关在笼子里的名贵鸟儿,外人看着艳羡赞叹,却不知道这笼中雀却已经快要透不上气来了。
  太子泩心气不顺,二丫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本就民间长大的女子,因父亲亡故,身为长女,为了底下的弟弟们,不得不养出泼辣的性格。
  初入宫时短暂的喜悦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的二丫才真是被剪了翅膀的鸟儿,她满心以为自己比别的宫人不同,谁知道连个美人的封号都没捞着。
  如今她家里叔父从兄都大有前程,若是她当初留在家中,做个富贵人家的正妻,掌握一家财政,岂不比现在如意舒服多了?
  女人最怕后悔。
  后悔心一起,二丫再看太子泩,任他是天赐贵胄,也看着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了。
  俩人大吵一场,二丫也撕下了伪装,放出在乡间的模样,嘴里骂着,手上甚至摔了东西。
  太子泩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避忌她是双身子,恼怒至极得拂袖而去。
  二丫过了气头,热血凉了,叫人去给她从兄张芽递话,心里也后怕——跟太子殿下动了手,这事儿不好收场。
  偏张芽这一日却家去了。
  张芽也是忙里偷闲,回家给小叔父张灿递消息的。
  谁知道张芽骑马才到巷口,就见家门口挤满了牛车,待进了门,就见堂屋两遛坐满了黑巾华服的商人。
  而他的小叔父张灿坐在最上首,正说着,“各位都回去,我都许久不得见我那大侄子了——哟!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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