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蛇?”柏寒仔细盯着地图,随即骄傲地招招手,任小青张开双翅停到掌心:“还能比我小青小蓝厉害?”
三位男士也进到屋里, 把门关紧,互相使个眼色便抓住徐福双肩:这位方士立刻能看到他们了,惊恐地张口想呼唤守卫,却被布团塞住嘴巴。
戴着面具的梁瑀生干脆地比划一柄雪亮匕首:“别动,要不然不客气了。”徐福惊魂稍定,盯着面前从天而降的三位不速之客,又想朝后看。梁瑀生把他头脸扳正,指着地图说:“你上次什么时候走过这条路?到过三仙山?见过仙人吗?用什么方法挡住鬼怪?最后那条蛇是什么?”
徐福指指嘴巴,梁瑀生便给他取出布团。他喘了几口大气,连忙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如何能登上船来?意欲何为?鄙人奉了始皇帝之命....”
“这些和你无关。还想接着往前走,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梁瑀生握着匕首往书桌挥去,巴掌大桌角立时掉下一片,“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海里有鲛人,还有恶鬼,反正你也都见过。”
徐福额头冒出冷汗,大概看出面前几人衣饰言行和普通秦朝人士不同,说得出做得到,咬了咬牙道:“九年前我奉始皇帝之命出海东渡,只带了三只船,八百余人。途中遇到能魅惑人心的鲛人,择人而噬的恶鬼,能把人拖入海底的幽灵,一路把我的手下伤了七七八八,幸好有倭国渔民随行,总算逃过一劫。据他所说,那条路尽头便是倭国,有巨蛇挡路,我却从没见过。”
看来像是真的。梁瑀生又问:“三仙山呢?你真的见过仙人?”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船翻了,落到一处海岛,岛上有座看不到顶的高山。也许是梦,也许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他颇为坦率地看着几人,苦笑着说:“迷迷糊糊见到几位白衣女子,姿容绰约美如天仙;我以为是仙人,向她们求药,她们却笑我不自量力,把我赶出海岛。”
“我回到国中,不敢见始皇帝,只好躲在乡下。今年始皇帝再次出巡,到处寻访我的下落,邻居贪图赏金把我禀告出来,皇帝派人来寻。”徐福无可奈何地长长叹气,满脸苦涩像是发自内心的。“始皇帝问话,我只好和盘托出。皇帝一心寻仙问药,令我再走一趟,按照生辰八字挑选三千童男童女,又寻了不少宝物献给仙人....”
梁瑀生突然打断:“宝物呢?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自然试试他有没有骗人。徐福摊摊手:“有昆山之玉明月之珠,皇帝心爱的泰阿剑和翠凤之旗,还有什么金缕玉衣翠玉四圣兽天外陨石,万年人参何首乌,都在赤鲤船上副统领孟寒山乃始皇帝亲信。皇帝生怕我携宝私逃,便令正统领王潼寸步不离地监视我,孟寒山在另一条船守着宝物,互相制约平衡,唉....”
听着倒也不像假话。
梁瑀生又问:“那你呢?这条玄龟船上有什么值钱宝物?总不可能只有张地图?”
这话把徐福逗笑了,他指指自己脑袋:“我这去过仙山的人可比宝物值钱。对了,为了一路通畅,我到处寻访高人,得到一副龟蛇遗蜕,据说在海中能保平安....”
从他怀中掏出个布包,沈百福又打开密封油纸,果然是副巴掌大小的龟壳和长蛇褪下的蛇皮。漆黑龟壳上隐隐约约有斑纹闪动,那条黑蛇鳞片也大为古怪,龟蛇龟蛇,难道是玄武?咦,两条小龙忽然飞到布包旁边,凌空嗅嗅龟壳又拨拨蛇皮徐福此时才看到它俩,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差点咬到舌头:“真,真龙?”
“就算是。”柏寒走到他面前,“我们也得走一趟,还有什么秘密,说出来:六艘大船为什么没有小船?”
徐福的冷静理智被两条小龙彻底击溃了。“始皇帝请人占卜,用玄龟、赤鲤、青鱼、银鲨、冰鳍和腾蛇六种水兽绘在船头最是稳妥,乘风破浪如履平地。还有,除了六艘大船,不可搭载其余备用小船,这叫破釜沉舟,与船共存亡;每条船舱底都带了百十名死囚....”
夜间十点,徐福把所知之事和盘托出,配合得令人意外这位青史留名的方士居然如此软骨头?柏寒很是怀疑。匆匆把玄龟船搜寻一遍,人手、布置和居所都和青鱼赤鲤两船相差无几,最底层也依然是死囚,当然所有人也依然看不到五人。
“得走了。”楚妍看看手表,最后检查控制室中的信件和地图有没有遗漏:她把有价值的都拍照好了。赵沈两人同时松手,正目不转睛盯着两条小龙的徐福立刻呆在当地,茫然失措地望着控制室,又看看书桌铺着的地图,喃喃道:“哎?怎么,这个时辰了?”
守在外面的五人又盯了徐福几分钟,眼看他发了会呆便继续研究地图,又摊开张信纸书写,瞧着毫无异样,这才相继离开。
“其实我有点深渊恐惧症,毒龙岛那次的事。”游在海中的柏寒大声喊着;前方梁瑀生就此停在海面,等她追上来才继续划动手脚:“哎,后悔了,应该把你留在雷雪那里。”
柏寒倒无所谓,“有小青小蓝呢,我又不怕了,梁瑀生我游不动了。”于是几分钟之后,她就拽着系在男朋友腰间的蛛丝继续游水了。
另一侧楚妍也喊着:“我还是觉得徐福有问题。”赵邯郸也呵呵几声:“他要是来个宁死不屈,说的话还有点价值;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直接投降了,我怎么听怎么不踏实。”
“那个乌龟蛇皮确实不假,可能和玄武有关。”柏寒用下巴朝四处游动的两条小蛇示意,“否则它俩不会有反应。”不过瞧着也不太厉害,要不然它俩肯定直接吞了。
默默游在前头的沈百福忽然停住,迟疑着说:“听!”
好像有歌声,隐隐约约不知出自何方,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婉转音符。柏寒凝神细听,却又没有了,心里不知怎么很是失落。楚妍警惕地说:“是鲛人!”
没错,传说中居住在南海、用歌声诱惑世人、眼泪能变成珍珠的鲛人小雀斑团队必须得到它们的五颗泪珠才行。
“像《加勒比海盗》里面那种美人鱼么?”身为德普铁粉以至于支持全套《加勒比》的柏寒朝着周围张望,明月倒影在深邃无边的海面浮浮沉沉,却哪有鲛人踪影?
“小心点,这种鲛人歌声能勾人心魄。”梁瑀生戴上夹着羽毛的口罩提醒大家,反身拉着她手臂,“走,先上船再说,凌耀祖他们还得过来一趟呢。”
歌声又响起来,靠近许多也清晰多了,美妙地令人心神摇动。眼神最好的楚妍柏寒朝四面八方仔细搜寻,却一无所获。赤鲤船依然遥不可及,赵邯郸游了几下,也从腰间拔出根系着蛛丝的箭矢远远抛给楚妍,“拽着。”
回到赤鲤船已是深夜十一点多,凌耀祖五人早已等得急了。几人匆匆把玄龟船情形告知,徐福所说也讲了讲,又提醒附近有鲛人出没。好在凌耀祖队伍不是吃素的,羽毛倒也不缺,当下打了招呼依次用蛛丝垂下船舷出发了;想到能见,杜老师兴致勃勃。
当下分头行动,三位男士守着孟寒山,柏寒两人住到柳冬儿卧室原本跟她住在一起的三位女生被转移到其他房间了。新人们跟着二等座守在甲板,小雀斑则跟来打听鲛人消息,柏寒给她讲了,又提醒:“它们能迷人心魄,刚才听见一两句确实很迷人。你们得小心些,它们在水里肯定追不上的,得用渔网或者弩/箭抓住才行。”
楚妍也指指已经入睡的柳冬儿:“我们得守着她和孟寒山,明天开始就有鬼魂了。你们先试试,让新人练练手,不行我们再帮忙。”
小雀斑爽快地拍着胸脯:“没问题。等得到泪珠,我们只要五颗,剩下多的大家平分:鲛人泪珠很值钱?”
柏寒哈哈大笑:“好啊,就等着你的珍珠了。”
可惜事与愿违,10月22日太阳慢慢升起,前往玄龟船探索的凌耀祖五人顺利归来,六艘大船拔起铁锚继续朝东航行,小雀斑团队却连鲛人的影子都没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稍微有点慢,要是能像以前一样多更点就好了,可惜现在年底,实在太忙,只能保持更新,没法多更了,不好意思额读者们。
第169章 徐福东渡六
2017年10月22日
把玩一会青铜犀牛角, 柏寒又端详着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石:这是从不夜城得到的灵犀角和占雨石,一直被放在蓬莱家中,眼瞧着这场鬼门关和雷雪队伍遇到一起导致形势紧迫, 柏寒便把它们带在身边。
“看。”今天秋高气爽, 占雨石正面便是风和日丽,偶有打着旋儿的海风吹过;背面却是汪洋大海,四周不时出现旋涡海眼,都被船只灵巧避开。“什么时候东边出现陆地,就该到了。”柏寒对雷雪说。
三层船舱相当舒适,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船外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一个混血女生悠闲地依靠船舷,金发在清凉海风中飘扬,忽然欢呼着帮身畔赵邯郸奋力把一面渔网顺着蛛丝往上提:网底居然有条活蹦乱跳的海鱼。今天太阳很好,沈百福四仰八叉地横在甲板上, 露在外头的上身被晒得发黑;梁瑀生正坐在他身畔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手边摆着两坛酒舱底美酒香醇可口,十分难得。
那条海鱼不知是什么品种, 鳞片映着阳光发出耀眼光芒。赵邯郸拎着渔网把它提起来不知说了什么,楚妍高兴地喊“加菜”
“哇, 你看, 这对小白眼狼就在我眼皮底下勾搭上了。”楼上柏寒捧着夏威夷果和牛肉干吃得正香最后一场任务的缘故, 雷雪往背包塞了不少零食忿忿评价:“必须让他俩请客。”
雷雪也“嗯”了一声, 却不像她那么放松享受悠闲时光,把目光放在对面床铺的柳冬儿身上。这位杭州少女正专心致志地绣着一个如意形状的荷包,宝蓝丝绸绣着深粉梅花油绿枝叶十分鲜亮。随着原本室友宋梅三人被转移到其他房间, 柳冬儿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针线活儿上,很少出门。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任务,就像福哥说的,表世界和里世界吗?”雷雪很少看纯粹恐怖片,最多看看吸血鬼美剧,对于目前这种诡异状况很不习惯。
海风把风帆吹得鼓鼓的,这条庞大木船正依靠着风力和数十名船员和将士在甲板下方齐齐划动船桨朝东行进。小雀斑几人刚刚拽着蛛丝爬上船舷瘫在甲板,他们刚刚在海水中浸泡许久以至于哆里哆嗦,半天才在太阳底下缓过劲儿来,朝三层柏寒两人招招手。他们并不愿在船只快速行进时冒险下海,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按照徐福提供的地图,鲛人区域并不是贯穿航线始终,再往前是恶鬼和幽灵区域。
“今天第四晚,最多明天晚上还有希望,再往后鲛人就没有了。”柏寒盯着手中地图估算,随即盯着航线末尾的一条大蛇皱起眉头。“没听说过日本有什么蛇类怪物啊?又不是《新白娘子传奇》”
雷雪队伍昨晚后半夜登上玄龟船一探究竟,徐老师也和徐福对面交流许久。“那个徐福没说实话,我们怀疑他带着这么多宝贝直接跑路了。”她干脆地说,“历史上的徐福压根没找什么三仙山,直接跑到日本住下;秦始皇在国内到处派人寻找长生不老仙药,要不然就开炉炼丹,都快把他们方士逼死了。”
“日本那边传说徐福就是他们祖宗。”她耸耸肩膀,“不过也不好说:这里可是平行世界,也许我们真会到仙山去的。长生不死仙药我可不敢奢望,让我回家就好了。”
咦?从窗户看到,船头方向沿着甲板走来几位武士,当前一人正是披甲仗剑的孟寒山,头顶钢盔饰着红缨,还挺帅。凌耀祖和老胡丁一寸步不离随在他身后,还有两位护卫跟随着朝楼梯处走去。
没几分钟门口便传来敲击声,柳冬儿连忙把荷包和针线朝身后棉被里一塞,整整衣服,这才走去开门。门开处便是孟寒山,柳冬儿乖巧行礼让开道路,两位守卫留在走廊,凌耀祖三人却跟进来。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柏寒想。果然孟寒山站在房间正中,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声音压得很低:“冬儿,船上不对劲,你千万小心。”
这个论断吓到了柳冬儿,有些害怕地捂住嘴巴“统领,是,是你上次说的幽灵恶鬼吗?”
“不是。”孟寒山抿紧嘴唇,干脆地答:“怕是闯进了生人。”
他一定发现自己住所的宝库被别人动过了。柏寒和雷雪相视而笑,靠在墙壁的凌耀祖三人也忍俊不禁。只听孟寒山又叮嘱:“今晚是第四夜,鲛人唱的歌可比昨天厉害多了。你堵好耳朵锁好房门,千万别出去。明天后天是关键,这个给你防身。”
只见他从腰间取下一柄匕首递来,柳冬儿咬住嘴唇双手捧过,小心翼翼拔出半截露出雪亮刀刃。“别伤到手。”孟寒山说,“你藏在身上。”
柳冬儿点点头,低声说:“孟统领....”孟寒山却说,“上次说什么来?叫大哥就行。”柳冬儿垂着头,细声细气说:“孟大哥。”孟寒山笑了起来,“冬儿,你放心,徐方士说的明白,过了七天就到达仙山。只要仙药到手我们便朝回航行,你也不用担心家里。”
“孟大哥,上次你不是说,徐方士不一定想去仙山,也许想金蝉脱壳....”柳冬儿担忧地蹙紧眉头,孟寒山却笑了起来,“莫怕,徐福有王潼日夜盯着,海里还怕他上天入地?就算他想投奔倭国,三千余人一起跟着,还能甩开我们不成?;正好皇帝催的太急,并非长久之计,我们在倭国住上几年,过了风头慢慢再回国中便是。”
发自内心的喜悦羞涩从柳冬儿脸上流露出来,用力点点头,小声说:“孟大哥,冬儿总是跟着你的。”孟寒山“嗯”了一声,两人四目相对十分甜蜜。
“好像看八点档。”啃着牛肉干的柏寒评价,雷雪嬉笑着把头靠在她肩膀,旁观的老胡丁一干咳着假装没看见,凌耀祖望望雷雪,目光随即垂在地面。刚好外头两位守卫低声敲门,孟寒山说了声“我走了,万事小心。”便开门去了,贴身保护的凌耀祖三人给柏雷两人打个招呼,也跟着他走了。
舱室恢复安静,脸颊通红的柳冬儿轻手轻脚关闭房门,这才爬回床铺摸出没完工的荷包。她绣了两针,又把荷包拿远些端详,半晌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干活。
“你别说,我还挺有成就感的。”望着眼前老乡的柏寒倒是挺有亲切感:“虽然每次任务都打打杀杀不是闹鬼就是僵尸,不过也帮了不少人的忙。喏,等我们过两天把她和那个孟寒山给“挽救”了,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想去日本去日本,想回秦国回秦国,也许还能去三仙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