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与君低头,“甚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莽天骄上前,拍开陆长安的手,“你不要脸你,你是甚么男人啊,你狗屁不如你!一个女人怀孕多辛苦啊,你不让眉山睡觉,你满心满意就想着你的亲妹妹,眉山就不是你的妹妹吗?”
“哦,我知道了,眉山不是你的亲妹妹,你想和她上.床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遇到个屁大点的事情就先维护自己家人,你亲妹妹结婚了不起啊?”
“别说结婚了不起,她就是生孩子又怎么样,陆长宁生孩子有眉山给你生孩子重要吗?当时眉山都说她想不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眉山去?”
“陆长安,我告诉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糟蹋人的男人,你龌龊极了。你什么东西啊你!你妹妹结婚就结婚吧,你非要去,可以啊,你坚持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婚礼,把自己儿子弄没有了。我告诉你,搞不好眉山怀的是个儿子。陆长宁很重要吧,比眉山重要吧,比你没出生的儿子重要吧?嘿,真好,现在没有了,没有孩子了,一拍两散,眉山终于能和你一拍两散了吧?”
“陆长安,你不配做爸爸,你没有我爸爸对我一半的一半好,你也没有眉山爸爸对她千万分之一好。你什么东西你呀,你想睡女人就找别人睡吧,眉山不陪你了!再见。”
莽天骄拉着宋眉山走了,回头添了一句:“以后别笑别人幼稚,你们连吴磊都不如。屁精!幼稚!你们明明没有能力,为什么要祸害别人!不要脸,都给我滚,以后再看见你们一回,当心姑娘我泼.粪伺候。”
梁与君被莽天骄的连珠炮轰了个粉碎,他拍拍陆长安肩膀,“老陆,算了,孩子还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精.子也还会有的。”
“哼,”赖银宝回一句:“精.子是还有,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你也不看看人家眉山,人家还愿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梁与君道:“敌我不分了啊。”
“闭嘴!”
赖银宝叱梁与君一声,“你麻痹一点不懂事儿,真是狗屁不如!”
赖银宝望着宋眉山的背影,然后摇头,道:“老陆,我劝你最好还是单独找个机会去看看眉山,她掉了孩子,伤身。”
第55章 《罪与罚》
没了我, 你就活不下去。——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宋眉山放学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才开门,陈其美就端了一盘晚餐给她, “培根土豆三文鱼, 行吗?”
宋眉山接了盘子,“多谢。”
“不用。”
晚上九点的时候,宋眉山拨开手机,她看了看她的朋友圈,她发现她没有朋友圈。
于是发信息给陈其美, “小美, 睡了吗?”
对方回:“说。”
宋眉山笑一笑, 打字道:“你能说说你当年的留学生涯吗?”
“可以。基辅有条河,第聂伯河,我们称之为爸爸河,就像是俄罗斯的伏尔加河和涅瓦河一样。第聂伯河边很美,旁边有金顶教堂, 有白色的建筑群, 还有很多要饭的乌克兰老太太。我头一回去的时候也是在预科, 我兜里揣着一百多格里夫纳的硬币, 全部给了离我最近的一个老太太。格里夫纳比卢布值钱,也比人民币值钱,我那一百多格里夫纳,差不多将近二百五人民币。
结果我当了一回散财童子,没钱坐车回学校。然后与我同行的一个小姑娘就给了我二十格里搭地铁, 还请我吃了一顿午餐。”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宋眉山问。
“不是。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性格像你,沉默、寡言,处事又像莽天骄,她心软,但激进。她对谁都很好,并不是单单只对我这样。”
“那你爱上她了吗?”
陈其美回:“不知道。当年年纪太小,和你们差不多大,二十出头,实在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我很乐意亲近她,她月经来了,我提醒她别碰冷水。她皮肤敏感易发炎,我愿意帮她洗衣服。”
“可是她不让你做?”
“是的。她很坚强,万事都不愿意假手于人,她成绩也很好,比你要好。”
“我不如她。”
对方也不客气,直接道:“你是不如她,她会保护她自己,不会随便和男人上床,她也绝不会未婚先孕,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宋眉山抿着嘴,打字道:“你好像有责怪我的意思。”
“你说呢?”
陈其美早在宋眉山回国落胎之前就表示了反对,并且激烈反对。
宋眉山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至少可以选择不和男人上床,并且上了床也应该避孕,尤其是在你明知自己一无所有的情况之下。”
宋眉山仰着头,她说:“事已至此。”
“是的,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我没了悲伤的权利?”
“你有悲伤的权利,但你需记住,这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本可以不用怀孕,也可以选择将孩子生下来,但你自私自利。既然你选择了利己之心,索性现在就不要装圣母,请一往无前,继续自私自利下去。”
宋眉山觉得陈其美这人很有一套,于是道:“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对方道:“够了,请保持。”
宋眉山养成了晚上与陈其美通过电子设备聊天的习惯,遇上不会的题目,或者是关于俄国古典主义经济和现代主义经济的学术思考,她会将题目发给陈其美。
而陈其美果然出身名校,基础扎实,也从没让宋眉山失望过。宋眉山的经济题目,陈其美都懂,甚至精通过陆长安,毕竟他是正规文史专业出身。
这一日,宋眉山写了篇论文,她用手机文档发给陈其美,小半日之后,陈其美纠正了她的用词习惯和语法错误之后又转发回来。
宋眉山所作的这篇关于圣彼得堡的城市光辉的论文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名,她第一次得到了系主任的嘉奖。系主任进了他们教室,将宋眉山的论文通读了一遍,并给予表彰,说这一次她的优秀成绩会算在她的平时课业成绩之内。
吴磊回头看她,轻轻鼓掌,无声说:“宋眉山,恭喜你。”
顾柔曼也转过来,说恭喜。
等系主任走后,莽天骄疯狂摇晃宋眉山,“我的天哪,我的眉山,你受到系主任嘉奖了啊!我的天呐,我要告诉觅雅,告诉林又璋!”
宋眉山低头,她给陈其美发信息,说:“小美,谢谢。”
对方回:“你应得的。瞧,上天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吧。”
宋眉山笑,她有点想流眼泪。
宋眉山为了这篇论文吃了不少苦,她将果戈里、普希金以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成就与精神力量,并着圣彼得堡的城市发展融合起来,写了一篇论文。论文并不长,才5000个字,但宋眉山用她那有限的俄语水平来努力表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的确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处。
但今日看来,一切都值得。
宋眉山决心请她的朋友们吃顿饭,参会人员包括吴磊、顾柔曼、林又璋、林觅雅、莽天骄,并着陈其美。
餐厅定在吴磊当年举办预科聚会的那家餐厅,用吴磊的话说,这里既有最好的小麦啤酒,也有巴西烤肉。
莽天骄最不甘落后,早早就到了地方,还抱着一捧鲜花。吴磊和她的女朋友一起送了宋眉山一幅画儿,画是素描,画上的人就是宋眉山。
莽天骄一看那幅画就垮了脸,她说:“吴磊,你什么意思,是来砸场子的是吧?”
画上的人是宋眉山,她蹲着身子在擦鞋,擦一双男士皮鞋。
可见画是陆长安画的,宋眉山擦的皮鞋也是陆长安的皮鞋。
莽天骄仰着头,“吴磊,你出去把这张画丢了,咱们还能接着吃饭,还能继续做朋友。你今天非要带着这张画进来的话,那抱歉,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莽天骄的态度很坚定,也很强硬。
顾柔曼说:“娇娇,虽然我不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因为这是属于宋眉山的物品,你和我,我和吴磊,我们都不能替她做决定。你说是吗?”
莽天骄完全不吃顾柔曼这一套,她说:“吴磊,你想来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数,今天是眉山大喜的日子,你干这种事,你不觉得你很缺德吗?”
莽天骄道:“我知道梁与君是你表哥,我也知道梁与君和陆长安是朋友关系,但我不是你的朋友吗,宋眉山就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你的表哥当鹰犬,当刽子手,你挥剑来斩下我和宋眉山的头颅,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宋眉山在外头迎客,莽天骄道:“你识趣的就把画儿扔了,要不然抱歉,你也请出去。”
陈其美匆匆赶来,他刚刚下班,男人穿黑色的西装,手里似乎也拿了礼物。
宋眉山看见他,冲他招手,“嘿,小美。”
“抱歉,来迟了。喏,你的体检报告,我让我巴甫洛夫的同学帮你仔细看了一下,你问题不大,就是体虚脾弱,月经失调,得弄点中药来吃。”
宋眉山道:“真受不了你。”
陈其美笑,“给你带了礼物,丝巾一条,dior新款,不便宜啊。来吧,致我们美丽的宋小姐。”
放在一年之前,宋眉山是绝不会喜欢丝巾的,她认为这是女人高龄化的标志。但到了今日,她突然发现,女人有条丝巾也不是甚么坏事,至少可以在脖颈之间遮住岁月的痕迹,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功能,防风御寒。
是的,挡风御寒,就像某一年,某个男人对她说过的话。
眉山,我要爱你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免受岁月侵蚀。
第56章 《我本人》
我本人, 从来未稀罕悲壮传奇。——林夕
林又璋姐弟自然是盛装出席,等他们到场的时候,却发现现场乱作一团, 好像是大家都在吵架。
莽天骄先揪着吴磊要赶他出去, 等陈其美和宋眉山一起进来的时候,莽天骄揪着那幅画告状,说:“眉山,太过分了,他们太过分了。”
陈其美估计陆长安是想借一些生活细节以此来勾起宋眉山的回忆, 但他没想到, 宋眉山并不喜欢这种回忆。
例如一个女人蹲在地上为男人擦鞋, 情浓时候可以当做是甜蜜,可情淡的时候,就是讽刺。
这些场景根本就是女人完全不想去回顾的记忆,蹲下来给男人擦鞋的场面,无人想继续光临。
蹲下来擦鞋, 你说是爱。我却说, 这是女仆, 在南北战争时期黑人白人社会地位严重不平等的时候的有色人种女仆。
陈其美见了那副画, 笑道:“有生之年难得再见到这样的场面,我以为出了乱世佳人,就再也没有这么忠贞的奴仆。”
宋眉山显然也不喜欢这幅画,她皱眉头,说:“吴磊, 丢出去吧,我们吃饭。”
吴磊将画儿递给宋眉山,“你自己丢,东西带到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莽天骄道:“早说吧,姑奶奶我去丢。”
莽天骄才拿着画儿走出大门,她将画丢在餐厅外头的垃圾桶上,不过片刻,梁与君和陆长安就拿着画走进来了。
“哟!感情这是一直在外头等着呢。”
莽天骄叉腰,“别来,都省省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梁与君恨不能一手捂住莽天骄的嘴,小辣椒,冲人。
陆长安拿着那副画,说:“眉山,我——”
陆长安话没说完,宋眉山就看着他,来了一句:“其实你已经是闲人,其实我讨厌被怜悯。”
宋眉山也不知她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宋眉山叹口气,心道,我总算行为能力和思维达成一致了,我的行为终于学会不再拖思维的后腿。
其实你已经是闲人,其实我讨厌被怜悯。
宋眉山一说出这句话,莽天骄就笑了,她热烈拍掌,“对,说得好!”
陆长安仰头,她捉宋眉山手臂,“走,我们谈谈。”
莽天骄不让,梁与君将她拐到一边,说:“闭嘴,小辣椒,跟你没关系。”
莽天骄踢了梁与君一脚,“跟你有屁关系?”
陆长安将宋眉山拽出去,两人站在马路边上,陆长安说:“宋眉山,你欠我一个孩子,你也欠我一条生命。”
宋眉山没有作声,她不知道如何反驳耍赖的陆长安,无耻之极。
“陆先生,您说话不严谨。”
陈其美从里头走出来,说:“您说的这个胎儿本身各国争议都很大,有些国家认为胎儿是人,但有些只认为胎儿是母体的一个组织。所以陆先生说宋眉山小姐弄死了一个孩子,这不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