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姒随即起身朝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规规矩矩的福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赵皇后走后不多久,春善推开门走进来。李姒见她,探头朝门外看了几眼问:“小殿下们呢?”
“奴婢交给乳母们带他们去睡觉了。”春善扶着李姒坐会椅子上,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局促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娘娘………………”
李姒问声看向她,扶额问了一句:“叫你盯着方贵人那边,如何了?有什么消息没有?”
春善猛得一惊缓缓道“娘娘,下面盯着的人方才来回话说…………说午膳点儿过后,原本关在疫房里的方贵人…………不见了……”
李姒瞳孔骤然一锁,眉心猛跳扶着桌子倏的站起来,她动作大了,脑袋一阵眩晕,又跌坐回椅子上,外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丫头“噗通”跪进来,颤着嗓子连磕了几个头:“方贵人这会儿冲进仪嫔娘娘的院子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花~~
第49章 心上人
四十九、心上人
“你既眼见着方贵人进了仙庭宫怎么不先去寻皇上, 还回来找本宫做什么?!”李姒抬手重重的一拳垂在桌上,溅出几滴茶水, 她见那丫头结结巴巴,不是个能经事儿的, 发狂似得叫了一声也不换衣裳了,抬步就要赶过去瞧瞧。
春善却一声不吭的张开双臂拦在前头,一张脸上写着倔强:“娘娘!您去不得啊!”
“皇后娘娘前脚才走, 这会儿咱就过去帮着仪嫔娘娘, 岂不是功亏一篑?”她见李姒丝毫没有退让动容,煽动着眼睫,牙口紧咬着倏然跪下去,死抓紧了李姒的裙边哀道:“主子, 仙庭宫里头宫人不少, 想必已经去请过皇上了。”春善拉扯得李姒迈不开步,但方贵人本就心怀怨念,这会儿横冲直撞进仙庭宫…………
“方贵人是从疫房里头跑出来的, 那里头都是染了疫病的人,仪嫔怀着身孕, 本宫怎么放心!”李姒作势要推开春善,却听她埋头哽咽:“主子,您就算是担心仪嫔娘娘,也该为小殿下们想想啊!这一回当真是去不得!!”
李姒顿时心生踌躇,左右想了想两个孩子。忽而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个丫头伏在地上道:“娘娘,仙庭宫那边已然太平了, 方贵人这会儿叫制服关在偏殿里头!”
春善往前挪了半步,李姒心中微微落定,她抬手托起春善的胳膊,连连摆手:“唉~太平了便好。春善你起来,带两位小殿下过来,本宫看看。”
“哎!奴婢这就去!”春善擦了擦若有若无的泪珠,提着裙边站起来匆匆往外跑去。李姒的目光往仙庭宫的方向飘过去,冥冥之中掺杂着些许忧心,又悉数埋进心底。
那厢,方贵人闯进来时温静则特地嘱咐不许去告诉皇上。她与方氏的恩恩怨怨当断则断!!
愫蔻还惊魂未定的守在温静则身边,偏殿里头一顿吵闹骂叫过后便只剩下呜呜的闷声,大抵方贵人是被堵了嘴。
粗壮的婆子自偏间里头出来,她用毛巾掩着口鼻,只站在院子里回话:“娘娘,奴婢已经将方贵人堵了嘴,拴在柱子上,怎么处置,全听娘娘发落!”
先前,方贵人给拖进了疫房,那里头都是染上疫病的人,有宫娥太监,也有小主娘娘,疫病是最不好治的,宫里这些年来也没成活几个,方贵人进去时日不久,但有没有染上也是难说。
温静则定定的瞧着那婆子,天色突然就变了,日头愈发炎热,燥得人胸闷浑身都不爽落起来,她扶着愫蔻的手站起来要往外走。
愫蔻步子却猛然顿住,再也不肯前进半分:“娘娘,方贵人如今不知道染没染上那害人病,娘娘万万不可以过去。”她迎着温静则颇为冷漠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您要怎么处置,只一句话,吩咐下人们去办就是了。”
“可是不解恨!”温静则一改往日乖顺,幽幽的咬牙切齿道:“不能去亲眼目睹一下她现今的下场,本宫不甘心!”
她原是真心将方贵人当做好姐姐处着,却是没有想到,这宫里哪有无缘无故的亲近和好意?有的都是居心叵测和心怀鬼胎。
愫蔻扣住温静则的手 难得大胆忤逆道:“今日有奴婢在,娘娘便进不得那件屋子!娘娘心里有气有怨,奴婢何尝不是替娘娘不值?!只是在奴婢心里头万事都没有娘娘安好重要!!”她急得嗓子破了音,竟还染上几分哭腔来。
温静则被她抓住,再气也动弹不得,只好遂了她的意冲外头的婆子道:“你去叫太医来给方贵人瞧瞧,染上病没有?”
“点名叫王献王太医来走这一趟!”她虽是怒火攻心,但也时时不忘谨慎行事。王献这个人…………日后可用。
如今温静则得宠了,太医院便再不敢像往年一样轻慢,加之仙庭宫离得近,几乎是前脚叫人去,后脚王献便来了。他蒙了面,进去偏殿不多时便恭恭敬敬的出来了,衣衫难免有几分凌乱,想来是方贵人不配合的缘故。
温静则往外走了几步:“如何?”
“回娘娘的话,微臣方才一番查看…………方贵人尚未染上疫病,只是…………”他一面卸下蒙面的纱布,一面从药箱中摸出一瓶药道:“只是娘娘怀有龙子,为保险起见,还是先服了这预防的丹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再则便是,切不可于方贵人接触,以免感染。”他将手中的瓷瓶高举过头顶,愫蔻收到温静则的眼色,过去接了药,有些不情愿的递上来。
温静则就着温水服下,歇了一刻钟才推门进去。愫蔻想要跟着,却叫她推了回去:“本宫服了药的,你平白不要进来,本宫知道你是为我好,领你的情,咱们还同往昔一样!你可安心了?”
“娘娘不生奴婢的气便是万幸,说不上安心不安心的!”她笑了笑,眉眼中少不了关怀。温静则最后瞧她一眼,重重的回身关上门。
方贵人闹腾了这大半天,似乎是累了,靠在柱子上眯着双眼。
温静则朝里走上三四步,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方姐姐。”
方贵人不搭,似是没醒。
“方姐姐还要装睡道什么时候?你一贯这样会蒙骗人不是吗?”温静则这一句话大约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猛的挥着胳膊扑上来,却在离温静则几寸远处被麻绳拉扯回去,跌坐在地上,温静则只觉得两颊一阵风刮过,她伸手飞快的拉出那块堵着方贵人嘴的脏布:“怎么?想要杀我?”
“呵~可惜你没那个本事!”温静则见她不说话,眉目间温怒更甚:“本宫不可能在你手上栽第二次,你那张嘴不是很会颠倒黑白吗?你不是说我以色侍人,荣宠不久吗?!你!!”她说到怒时抬手几欲要给方贵人一个耳光,扇道半途想起王献之前的嘱咐,又做了罢:“本宫真心实意的把你当做知心人亲近,可不料你却是个两面三刀,虚情假意的□□!说你是□□,还是本宫抬举你!!”
“呸!!真心实意?我才不信你的真心实意,这值几个钱?啊?!”方贵人狠狠的啐了一口:“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皇上真心喜欢你,待你与旁人不同?!”她喘了几口气儿:“简直痴心妄想!实话告诉你!皇上宠你,不过是因为你祖籍是宜治的,因为你与皇上心里真正住着的那个人是同乡罢了!!所以皇上才宠你,宠李妃!!”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叫温静则心里莫明的腾起一股慌乱不安:“什么心上人?你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方贵人又要搞事情
可是黄桑大大怎么会让媳妇心里有疙瘩捏!
第50章 抄查方府
五十、抄查方府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叫温静则心里莫明的腾起一股慌乱不安:“什么心上人?你说清楚!!”
“我凭什么告诉你?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方贵人说着,突然一顿疯癫的狂笑起来:“温静则, 你想知道吗?求我啊!求我!!”
“我就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突然平静。
温静则勾了勾唇角, 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直言道:“你不说,本宫自然有别的法子知道,只不过皇上对我是真是假又如何?本宫得宠便是胜了!而你!依旧是个被人踩进烂泥里的臭虫罢了!!自古成王败寇,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威胁本宫?!”
她用一种悲悯又苍凉的神色瞥了方贵人一眼, 随后毫不犹豫的推门走出去:“你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好好享受这一时半会儿的平静吧!”
方贵人龇牙咧嘴的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落下, 她满脸污泥, 身上穿的还是今儿早上来仙庭宫时的那件绒布褂子,只是此刻已经是灰扑扑的与抹布无异。
“不可能……不可能…………!!”她强撑着身子,在地上半趴爬行着朝门过去, 一只胳膊还笔直的伸出,半悬在空中:“温静则, 你怎么可能不好奇?”她歪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失了神采,身子轰然倒地,四肢扑腾着:“我不相信!温静则你回来!你回来!我爹是重臣,我家里世代为官,皇上不会允许你这样对我的!”
“…………你回来!!”
温静则站在门外, 静静听着,眉心蹙成一团,院里的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都大气儿也不敢出:方贵人都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嘴硬…………可别叫仪嫔娘娘迁怒她们这些下人才好。
愫蔻默默的也不敢上前,这个时候平白叫主子自己心里静静才是好的。
里头方贵人不知是骂了多久,声音渐渐消下去,最后院子里静得竟都可以听见她时急时弱的喘息。
温静则动了动僵直的腿,迈开小步款款的踱回主殿。她跨过门槛,就在众人松气儿时,突然又回过身冲着婆子们冷漠道:“里头那个,拖回疫房去。她既然害了病,本宫又怎么能任由她再出来为祸宫中呢?”
“…………奴婢这就去办!”婆子们应声麻利的要朝偏殿里进去,又听温静则一声吩咐:“至于送去疫房之后怎么办,那就烦你们找人多‘照顾照顾’她了,不管怎么说,本宫昔日也受了方贵人诸多照、拂!”
她说话时,食指猛的攥紧,樱色的薄唇也叫她咬出血色来,白净娇俏的五官似乎凛冽的像一把刀,刀刀都能剐出血肉来…………
婆子们心里有数,进去头一件事儿就是塞了方氏的嘴。管她有没有染上疫病,娘娘这会儿说染上了那就是染上了,再者说这活人丢去疫房,不出几天也就该废了。
至于“照顾”…………
趁着她还没染上病,先丢去给侍卫大人们乐呵乐呵也是行的,毕竟这可是皇上的女人,谁还不惦记一番啊?
方贵人被她们一路捆着手脚,套了麻袋就拖出仙庭宫去。她浑身都动弹不得,憋着一口气,心如死灰听那几个婆子说话。
“我和安贞门的侍卫头领说好了的,把这方贵人交给他们兄弟玩几天,再悄悄送回疫房里。”
“李婆子,你几时和安贞门的周统领通了气儿?咱们帮着他办事,有没有点…………”
“自然是有的,周大人出手很是阔绰呢!”
她们七嘴八舌的算盘打得“啪啪”想。方贵人在麻袋里已经哆嗦的失了禁,李婆子闻到一股尿骚味儿,抬手掩住口鼻,拽着麻袋将她的身子往假山石上狠狠撞了几下,恶言道:“真是不禁吓,叫老娘还沾了一身骚!”
方贵人头腹受撞,连连闷哼出声,渐渐的血似乎越流越多,神智也不大清明了。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走到头了。可是她想不明白,自己哪一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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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裴安排在仙庭宫的人趁着空闲一路跑回承乾宫回话。曹裴打发了他回去,自己收拾收拾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圣上,奴才有事上报。”
萧玦一时没出声,待笔下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开口:“进来!”
“皇上,仙庭宫那边出事儿了。”他行了礼,迎着萧玦突然炙热的目光说下去:“方贵人今儿早上叫仪嫔娘娘拎出来发落丢去了疫房…………”他瞧着萧玦的脸上,未有怒意,继续道:“圣上您走后,方贵人疯了似得冲进了仙庭宫,不过仪嫔娘娘万事安好,未伤分毫!!而后…………叫几个婆子私下里处置了方贵人…………这…………”他说着顿住,伏身也不敢瞧萧玦的脸色。
按理说方贵人家中父亲为朝廷重臣,仪嫔娘娘私下处置宫妃已经是极不合规矩的了。可是圣上宠着,那就另当别论。
曹裴这样想着,萧玦果然丝毫没有斥责温静则的意思。反倒是在案上翻翻找找,抽出一本奏折来:“朕这里早就有一本吏部孙侍郎弹劾方凯的折子,你去请孙大人下午来承乾宫议事!既然仪嫔说方贵人得了疫病,那便按规矩关起来,朕全权交给仪嫔来办了。”他将奏折展开来仔细看了几遍。
方凯便是方贵人的父亲,这些年确实在其位以公谋私不少,弹劾他的折子一直都有,只是萧玦一时还不愿清理了他。如今瞧来,那些大臣数不清的折子竟还没有仪嫔娘娘一个人管用,要是叫孙大人知道了,还不得气得翘了胡子直瞪眼?圣上这一回明摆着是为仪嫔娘娘处置方贵人找个正当理由啊!
萧玦凝神看折子看了半晌,见曹裴未走,抬头问了一句:“还有事儿?”
“呃…………”曹裴一个激灵:“圣上,方贵人和仪嫔娘娘说…………说您宠她不过是因为…………因为……仪嫔娘娘和您心里的那个人是同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