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至于管不管用我自己会判断。”
来了,就是这感觉,说他蠢他在某些方面又自有一套强大的判断逻辑,说他聪明——
那是昧着良心说话。
江慕提好笑道:“不是,你说就跟这事还成了我的义务一样,什么叫先说办法,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
“使唤谁呢?你当我是你家扫地女佣吗?要装逼你不先掂量一下你给了我什么好处我得听你的。”
“昨天呢我只是被你烦透了,这才忍不住说了两句,你当谁真就这么稀罕看你俩这感情戏码?很烦人好吗?我作业还没做完呢,拜托先让我尽完一个学生的义务。”
周律却大喇喇道:“放心,我从来没有让人帮我白干活的规矩。”
“衣服,珠宝,跑车,游艇,想要什么你尽管开价。”
江慕提不屑:“你说得我好像差这些一样,与其在我这里耽搁,你还是先提防家里会不会去找到黎溪,开五百万让她和你分手吧。”
“啧啧!其实照我说,就你这样的成天气女朋友的,给个五十万就能甩手买了,绝对没亏的。”
周律一噎,正要炸,随即想了想:“那对老头老太婆不至于做这么下作的事吧?”
说着又不确定道:“嗯,不,我得防一下。这种事不能高估了他们的手段底线,总之先兵来将挡。”
“你,好样的,先给我把他们会出手的方向总结出来,我先把路堵死了,再琢磨机会反击。”
说着便颇为满意的扬长而出,江慕提整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就没见过这么自说自话的傻逼,单方面就定下合作立场了。
关键是她跟他合作个毛,有她一毛钱的事吗?男女主的坎坷情路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琢磨着下次这家伙再找上来,就权当找茬的说话不客气了。
江慕提这才拨通了季非时那边的电话。
季非时和云丞不在一个班级,这会儿还没到中午,也没见到云丞的面,当然不知道他的异常。
课间看到手机来电,昨天才交换了电话号码,今天就收到主动联系的时候,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接通了电话,嘴上却道:“课间打什么电话?两边都声音嘈杂的,时间又短。”
江慕提却不在意他这副优等生说教似的发言,急忙道:“那我长话短说,今早云丞出门之前情绪可能不对,我怕他神思不属的被磕着碰着,你注意一下,晚上把他送回来,拜托了。”
季非时闻言也顾不得心里轻飘飘的小思绪了,忙正色道:“嗯!我这就去他们教室看看。”
但是并没有挂电话,又接着问道:“不是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对于原因江慕提不好擅自说出来,便含糊道:“家里有点事,不过放心吧,客观影响倒是不大,就是他们心情估计会郁闷一阵。”
季非时也不刨根究底,说话间已经来到云丞教室门口,看到这家伙的德行,表情一僵,满腹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这家伙正在跟好几个男生聚在教室后面,比赛扔坚果谁扔得准。
关键是他们扔的不是垃圾桶或者别的地方,是扔人嘴巴里。
旁边还有蹩脚解说:“现在是四号选手,四号选手云丞,篮球部出身,眼力臂力反应力一流,方一上场,别的选手就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好了,他出手了,他抬起了手臂,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那锐利的眼神,打破二号选手三连中的记录?他扔出去了,扔出去了——”
“哎呀!可惜,子弹偏离轨道,直接袭向了目标的——鼻孔。”
那自愿当靶子的同学立马把扎鼻孔上的花生拿了下来,骂道:“有点准头啊?这还怎么吃啊?”
云丞却对自己mvp的身份很是端着的,他抬了抬下巴:“扔嘴里这么大的目标,不就和你们一个等级了吗?这么玩简直是欺负你们,所以我调高了难度。”
这二逼样惹了众怒,被小伙伴们一哄而上揍了一顿。
说这些家伙已经高三简直辱没这年纪,这简直就跟小学三年级的男生下课会干的蠢事一样。
江慕提那边听季非时半天没说话,以为云丞这边状况不对,着急道:“怎么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季非时觉得光是解释都觉得智障,所以干脆连接了视频,让江慕提自己观摩这副场面。
江慕提看了,沉默半天才道:“这家伙经常会跟我炫耀有女孩子跟他告白的,到底是哪些女孩儿这么瞎啊。”
季非时回答:“这问题超纲了,下一道吧。”
江慕提可乐的笑了起来:“那家伙,行了没事就好,谢了。”
正要挂断,就听季非时道:“就,就这样?”
江慕提茫然,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就发现那边的表情某种期待落空的别扭和不满。
然后又有些欲盖弥彰道:“没什么,只是被当做远程跑腿的,这还是第一次。”
江慕提笑了:“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对人家耍流氓啊?果然那边季非时一怔,脸上迅速闪过一抹狼狈的红。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挂了电话。
江慕提再次提醒自己别在这家伙面前缺心眼,不过心里却又止不住的得意。
她收好电话,课间已经过去了,只得等下节课后再去楼上看看云朵。
不过云丞的状态确实让她颇为惊讶的,想云朵难过成这样,他却没事人一样。
因为昨晚俩兄妹同时回去的,应该不存在云朵知道而他不知道这事的问题。
而这家伙平时看着没心没肺,却是很重感情的,所以江慕提也百思不得其,不过不为辜负子女之人作茧自缚总是好事。
江慕提想不明白缘由但只知道这个就够了。
下课后她几乎第一时间出了教室,往上三楼来到云朵她们教室。
虽说是一个年级,不过当时规划教室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之隔了好几层楼。
江慕提来到教室门口,一眼看进去就看到云朵面前摊着书,整个人却在发呆。
她看了眼黑板的板书,是英语的,而她桌上摊着的却是数学书。
也不知道这游魂一样的状态居然没被老师扔粉笔头罚站。
正准备进去,就看到一个女生收答卷,收到云朵面前,在旁边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
那女生顿时火了,就着已经收好的一沓纸,重重的往云朵桌上一拍——
“聋了?都叫你三声了,交答卷呢,这都得三催四请吗?”
要说云朵在班上和同学的关系,是比江慕提以前好多了。
见状旁边的人就忙道:“她没听见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吗?拍桌子骂人的,你刚那声音我都没注意到呢?别说她了。”
那女生冷笑一声:“那是,交个作业还得前呼后拥层层报备呢,那是不是下次我干脆跟你说得了,然后你再传达给大小姐,大小姐允了我再过来收?”
“你跟谁阴阳怪气呢?”云朵的同桌也怒了:“不就是借题发挥吗?为什么你自己清楚。”
那女生脸色顿时难看了,实际上两人也没什么直接纠纷,无非是云朵人漂亮脾气爽快,成绩也好,班里男生女生关系都不错。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几个心里不春心萌动的,恰巧这女生追求过的男孩子对云朵表示过好感,于是就左右不可能看她顺眼了。
她恼羞成怒道:“你也别急着护,跟个大丫鬟似的——哦不对,要说大丫鬟,人家才是正经出身的。”
“成天跟在一班那谁身边,跑腿拎包坐着豪车上下学,这才叫好处落到实在的,你们算什么呀?”
这一番刻薄讥诮,气得周围人满脸通红,紧接着就听到‘嘭’的一声。
云朵双手按桌子上站起来,她身高本来在女生中就算高挑,这会儿猛地站起来,突然气势就比对方高出一大截。
她随手从桌上抽出答卷,拍到那一沓卷子上。
整个人脸色阴沉着,和平时活泼随和让人见了就想亲近的感觉大不一样。
班里的人还第一次见她脸色这么沉,竟然莫名的让人有底发憷。
云朵盯着那女生,冷声道:“卷子已经给你了,还不走吗?”
女生见她神色不对,满口的话也被那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堵在嘴里,然后悻悻的收好卷子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走两步脚下一绊,手里的东西惯性的撒了出去,手臂下意识的抓住旁边的桌角才没有摔倒,只是卷子却飞得到处都是了,一张张捡起来不知道得多晦气。
女生恼怒抬头,就看到刚才她还提到的‘一班那个’正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眼里带着鄙薄的笑意,就连伸出来的那条腿,都毫不避讳的没有收回去。
女生吼道:“你干什么?你故意的。”
江慕提耸耸肩:“怎么会?故意不故意是主观意识,你又不是我,怎么能随便判断呢?”
“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当然,收个卷子都需要层层报备的贱婢,哪里配入我的眼?大小姐我出行是不用看路的,自然会有人给我指出哪儿有障碍,听你刚刚的话,不是很了解我这里的规矩吗?”
“你欺人太甚——”女生眼眶都红了,但这人的事迹基本已经传遍全校。
把大少爷周律都撕得节节败退的人,哪里是普通学生招惹得起的。
至今学校论坛里都流传着她的话呢——
你们坐我家出钱修的教室里还敢跟我大声喘气,要不要脸了?
江慕提却懒得理会她了:“怎么,不把东西捡起来吗?可没有人会帮你。”
女生看了周围一眼,果然人人都没要帮忙的意思,就连平时最要好的朋友想过来,都被那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缩了回去。
在这个学校,她已经差不多是第二个周律一样的存在。
女生心里委屈,却也不得不蹲下去一张一张把卷子捡起来,薄薄的纸张有些散得太开,贴在地上很不好捡。
这时就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嗤笑:“你看,她撅着屁股捡东西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若说刚才是欺人太甚,这句话就是刻薄恶毒到完全会让人失去理智那种。
女生恨毒的回头,却猛的发现对方的眼神比她的还要可怕。
就好像自己立马去死这人都能冷眼以对一样,这让她心里害怕极了。
同时又不可思议——
至于吗?只是几句口角纠纷而已。
而江慕提是很清楚一个人精神岌岌可危的时候,有可能几句话都能让人崩溃的。
所以那些明明看到别人情绪低落还要借机挑事的,真得做好人反手一刀剁了你的准备。
简直是犯贱。
云朵见江慕提上来,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又让她撞到这破事。
一时间又窘迫又愧疚,拉了拉她的手道:“你下去吧,我没事,我又不乱跑,在学校里呢,你瞎担心什么?”
江慕提也没办法,只得拜托她同桌多照顾点,云朵越发无奈。
而她的同桌,见识了这传说中的人狠话多的大小姐,前一秒耀武扬威,后一秒又殷切嘱咐,整个人有点呆。
*
一天熬过去后,放学回到家,总算找着机会大伙儿一起好好掰一掰这回事。
三人缩江慕提房间里,相比云朵的郁郁,云丞确实要开朗得多。
都给人感觉这二货要么是忘了自己有个亲妈,要么更恐怖,昨晚说的事第二天就给忘了。
云丞搓了搓江慕提的头,翻个白眼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没意思。”
“反正她走那年,我就当没这个妈了。”云丞说着,维持了一天的开朗如常到底阴沉了下来——
“她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现在回来说想我们?呵呵!国际长途有这么贵?想我们想到一个电话打不了?”
“反正我们现在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有选择权的小孩子,法律都管不了这事,她尽管回来,看我理她不?”
云朵见她哥说得这么绝情,虽然这么多年对于生母的感官是被抛弃和陌生。
但到底还是有以前一家四口的记忆的,便有些不自在道:“哥——”
云丞看了看她,神色有些复杂,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有些欲言又止的。
江慕提发现了这点,干脆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云丞没有说话,但这态度却是默认了。
云朵忙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他:“什么?”
却没有得到回答。
江慕提怼了灌冰可乐在他脖子上,把他冰了个激灵。
就听江慕提嗤笑道:“你可拉倒吧,就现在这样还指望遮遮掩掩的?说吧,云朵都长大了,什么事你都不可能瞒她一辈子,更可况事情说出来也有个准备,省得到头来还迷迷糊糊不知道状况。”
云朵也道:“就是,我又不是只听得好事的瓷娃娃。”
云丞无奈,又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道:“她出轨离婚的。”
“诶?”云朵不可置信的抬头。
江慕提却多少有些猜测了,如果不是有了异心,一个女人在有两个孩子的前提下,很少有做得这么绝的。
老云性格温文尔雅,是个绝对的绅士,即便感情破裂,只要好好商量也不是不能和平分手。
再没有暴力,背叛或者别的仇怨前提下,即便离婚,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至于把家里的财产都榨干吧?
云丞咬牙道:“你记得吗?那时候爸才刚来这里工作没两年,经常不能回家,那段时间有个经常来我们家玩的叔叔。”
他冷笑:“后来他们半夜商量离婚的时候我听见了,那女人是以我俩的监护权要挟,拿走了家里的房子和钱,那都是爸辛辛苦苦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