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提也早看到她哥, 冲他比了个小意思的手势,又说了几句话才挂了电话。
对待江父就不能像江母一样敷衍了, 得时时刻刻打起精神, 不能说错一句话。
不过好在人家贵人事忙, 一大早的也不可能花太多时间数落女儿。
江慕提倒是矫情,就几分钟的事她这会儿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趴床上不起来,无非是想赖她哥。
江允隽无奈,倒也自觉的上去把人拉起来,然后半抗半背的把她弄下来楼。
“怎么越来越懒?”
“咱家勤快人多了,少我一个不愁。”
“别生气,他一辈子就那样,但哥哥不会让你为了家族利益早早嫁人的。”
江慕提这才笑了:“就是嘛,十几岁结个屁婚,要结婚至少也是二十五以后。”
话才说完,就感觉她哥背上一僵。
江慕提反省了一下,好像二十五也挺早的,随即改口道:“那就三十——”
背还僵着!
“三十五?”
“四十?”
见她哥始终不放松,江慕提受不了道:“你总得让我到穿婚纱的时候美貌和身材都还在吧?”
江允隽这才不情不愿的接着往前走,闷闷道:“没,只是想到有一天我要把我妹妹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我就想在衣服里藏两把枪。”
江慕提乐不可支,不光是他哥这么可爱,而且在他的概念里,这种大事已经完全抵走了江父,没他什么事了。
早餐的时候江慕提跟她哥说起昨晚江母的交代——
问她哥:“你对小姨一家有什么接触吗?”
江允隽摇摇头:“几年前去那个国家考察,倒是和他们一家吃过一顿饭,但毕竟相隔太远,他们这些年也没回来过。”
这倒是,江慕提这个亲女儿都没什么交集,更不用提江允隽了,江母就是有心想让养子和自己娘家人亲近。
可地理位置摆在这里,太过刻意的也显得尴尬。
江慕提点点头,那就是都不熟了,这就只有按客气稳妥的方法接待了,这方面老云自会料理好,也就用不着她太过操心。
吃完早餐也各自上学上班,分开走之前江慕提碰到云丞。
那家伙二逼兮兮的比了个一切搞定的手势,江慕提直想抽他。
来到学校后,在走廊碰到周律,两个人那是两眼一对上,都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个信息——
呸!猪队友。
周律走过来,咬牙道:“就因为你中途撂挑子,我回家又被抽了一顿,不管怎么解释不是我的错都没用,我姐又给我爸递了球棍,我大腿现在还是青的。”
“那是你自己蠢!”江慕提也压低声音:“身边跟着的人都收买不了,往上汇报那叫一个事无巨细,难道你就没有反思过自己吗?”
“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巨婴,巨婴就给我好好躺老妈怀里,追求什么自由恋爱?”
周律不可置信道:“你好意思说我啊?哎哟之前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我还当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麻烦呢。结果昨天姓季的看到我那德行,你俩早就暗度陈仓还把责任甩我头上,活像你在帮我一样。”
江慕提嗤笑:“那太受欢迎了又不是我的错,你少把这事当把柄,你信不信只要你告诉你爹妈,非但你得不到好处,他们还会立马有危机意识不停的让咱俩见面。”
“高三啦!成天看着讨厌的人心情郁闷影响学业,还是你觉得多和我见面无所谓?诶这我可就得跟黎溪好好理一下了。”
周律见她这么毒辣,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啊,不认怂也得认怂道:“行行!昨天就算我倒霉,你离黎溪远点,我那事本来就还没扯清楚呢?”
话没说完,就看见江慕提看过来的眼神,里面明晃晃的鄙视让他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不过这周是期中考试,大伙儿也都忙着复习。
拜随处可见的紧张学业氛围所赐,江慕提也在课外的时间多翻了翻书。
这次考试出题挺难的,不过最终结果江慕提还是稳居前三,她哥为了奖励她,送了她一匹马。
据说血统高贵纯正,也不知道她哥哪儿搞来的。别说这种马在她这里虽然有明珠蒙尘之嫌。
但江慕提还真挺喜欢的,时不时的就骑着它去高尔夫草坪那边散步。
把云丞看得眼馋,也各种磨缠让江慕提同意让他也试试了,这小子倒是容易和动物亲近,居然和马熟稔得比江慕提快多了。
还给马起了名字叫罗斯!
江慕提当时就笑了:“杰克,玛丽,罗斯,你想让咱家的动物修罗场呢?”
说着又愁道:“啧!大丹犬能让你养成了二哈,要是马儿也这样,咱家不就四条二哈了吗?”
云丞乐滋滋的和马玩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涮:“诶!你说谁二——”
转眼看,俩女孩子已经跑小树林里摘橘子去了。
江家占地面积太大,主宅那边的建筑群暂且不提,后面的高尔夫球场和私人树林才是大头。
除了观赏性的植被,家里的园丁们也侍弄了很多应季的水果,要是风从这边吹过去,在主宅那边都能闻到阵阵果香风,很让人神清气爽。
和云朵摘了不少橘子回来准备榨果汁做橘子酱,就见老云走进来。
然后告诉她小伊一家已经确定了航班,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这里了。
因为他们住的国家不是热门的移民国家,挺远的,飞机单程都要十几个小时,挺劳顿的,所以提前就得做好准备。
讲道理因为对江父江母感官不好,连带着对近亲的来往江慕提也很是敷衍。
反正事情有下面的人办好,不至于失礼就成了,态度极其凉薄。
而且比起小姨一家过来,反倒还有更让人头痛的一件事。
因为明天就是季非时的生日宴了。
老实说江慕提其实对这种社交挺热衷的,跟小孩儿显摆新裙子差不多。
可一想到上次的事,真要去了就显得自己气虚一样,所以临到第二天下午。
云丞和云朵这边都收拾好了,江慕提还老神在在的没有动。
云丞看到她,奇怪道:“你怎么还没换礼服呢?快点快点。”
江慕提道:“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
“哪儿不舒服呢?”云丞忙问。
江慕提还没编好借口,这时就见老云走了进来,说是季家的少爷亲自来接他们了。
得!这家伙还真是——
以免到时候扫云丞和云朵的兴,江慕提还是随便拉了件礼服裙子出来,没几分钟换好,又梳了梳头发就这么一起下楼了。
也亏得是十几岁青春无敌,皮肤没有半点瑕疵,精神状态也饱满。
要换了上了年纪的,这么敷衍恐怕宴会上得给人留下一个疲倦的疯婆子形象。
三人一上车,云丞就乐颠颠的撞了撞季非时的肩膀——
“成啊兄弟,够仗义,还特地来接我。”又笑道:“怎么?生怕我不来对不对?哎哟早叫你平时说话别这么嘚瑟,临到关头还是怕寂寞的嘛,没事没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呢。看把你紧张的。”
季非时本来就不是把自己今晚会失望与否寄托在江慕提小心眼上的人,这才特地跑了这一趟。
好在她也出来了,嘴角正往上勾,就听到这二缺一席话,差点没把他腻歪死。
一胳膊把人怼开:“要不你现在就下车回去?”
“别啊,这会儿还逞什么强?我要真下车了你该得哭了。今天哥们儿不跟你计较啊。”云丞依旧毫无自觉道。
江慕提唯恐天下不乱道:“这门亲事,老云同意吗?”
云丞悚然一惊,双手捂住自己肩膀,往后退了退:“我,我只拿你当哥们儿的。”
季非时气笑了:“可我没有啊,我还得为我人际圈子里的平均智商负责。”
“可拉倒吧,我家云丞可是能改变物种的男人。”江慕提嗤笑:“也就某些人不自知而已。”
季非时看着她,突然笑了:“昨晚阿丞拜托的事我已经同意了,以后请多指教。”
江慕提一噎,后牙槽没咬碎,这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家严格来说和江家离得不是很远,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这时候时间还早,已经到的客人大多是和季非时家或者他本人私交不错的。
这其中当然也有人认识云丞,所以方一到场这家伙就被人叫走了。
季非时便拉过她:“走,上去帮我选套礼服。”
江慕提有些懵:“这关我——”
话没说完已经被不由分说拉走了。
她这才注意到这家伙仍然是一身常服的打扮,只是他容貌俊美,气场华丽,即便着装和场合有些不符,但却一眼看不出违和感。
也不一定是女孩子的衣服才需要单独开辟房间来搁置,像他们这些时长需要社交的,其实也不遑多让。
季非时把人领进衣橱,就双手朝后撑着桌子,略倚在上面:“人交给你做主了。”
“那按在地上摩擦行吗?”江慕提道。
谁知对方仍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江慕提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区区迟钝得能和云丞比拼的傻逼,难不成还能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不成?
于是她慢慢走过去,步子不快,但始终笔直朝着他靠近,两人的距离不断缩短,但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接着她的手重重的往旁边的桌子一撑,这声响让季非时心尖一跳。
他俩现在距离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
这让原本从容的季非时一下子就心思杂乱了,然后滋生了一分不可遏制的期待。
他这个角度低头就可以看到她的脸,白皙,素净,和身上华丽的礼服有些不搭,但又让人觉得其实不用刻意装扮修饰也好。
以及她的嘴唇,丰盈细腻的触感和清甜的味道让人无法忘怀。
季非时情不自禁,正要低头,就感觉旁边的抽屉被拉开。
江慕提从里面抽了一条领带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从他身前退开。
看着他不禁撩拨的样子,似笑非笑道:“嗯?不是让我帮你挑礼服吗?我只是选了条领带而已,为什么脸这么红?就对我的品位这么满意吗?”
季非时偏过头,有些狼狈,哪里还不知道被这家伙耍了。
他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同时还有些委屈,为什么这家伙总能轻易的搅乱人的思绪。
让所有的从容和悠然都不复存在?
季非时回头,见就这么短的时间,她这边已经选好了。
只得心中憋屈的去换衣服,等他从更衣室里出来,江慕提抬头那一瞬间,真有种自己是搭配大师的错觉。
讲道理这么短的时间,她只是选了色系不冲撞的搭配而已,创意平平,只能说一句保守不出错而已。
低调内敛的暗色礼服,本以为和这家伙的气质不会很合适,没料到却意外的——
果然好看到这份上,那就根本不是衣服的问题了,真就什么都能驾驭。
季非时竟然也不挑剔,就这么带着她下了楼。
此时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季非时这边要忙于应酬,江慕提也终于脱开了身。
云丞那边已经和自己的熟人玩上了,江慕提便自己去找云朵。
结果云朵先没找着,倒是碰到了周律,这家伙是满脸写着不情愿,不过还是得来。
两人一对上,正要装看不见错开,就被眼尖的周母看到了——
“呀!这不是慕提吗?原来你也来了,早说嘛!还可以让阿律来接你。”
接着就把俩孩子赶到了一堆,强行让周律好好照顾她。
要不是事情必须小心谨慎,讲道理放平时江慕提还真不一定给这些喜欢擅作主张的长辈面子。
可事实是她不得不和周律一人端一杯饮料,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要不,我去替你拿点吃的?”周律被她的眼珠子盯得发毛,觉得这女人发起疯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便缓和气氛道。
江慕提回答:“行啊,去拿吧,两个小时后再拿回来。”
“姐们儿!我妈时不时注意到这边呢,你想把我一个人推出去挨揍?”周律对她没有半点同分担的革命情谊感到不满。
结果周律还是去拿了不少食物,一般这种场合他都不怎么吃东西的,可形式逼得他只能这样。
两人坐在小桌两边,只能这么有一搭没一搭互相不搭理的混时间。
“怎么在这里坐着?”季非时找到江慕提的时候,看到她对面坐着的周律,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可周律不同,他是第一次觉得季非时来得这么及时的,他已经无聊的开始数三文鱼的纹路了。
急忙做颜色让季非时把人带走,真的,别人找她的话,他妈总不可能说是自己不主动的错吧?
季非时不理会这傻货,对江慕提道:“我带你去找云朵?”
江慕提这会儿真是觉得真的人都是对比出来的,本来吧她还觉得季非时恼人,可生生跟周律待了一会儿过后。
转眼看到季非时真叫一个心情畅快。
这是这家伙并没有第一时间带她去找云朵,反倒是对她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嗯?”江慕提捻起鸡尾酒里的装饰樱桃放进嘴里。
“在我的地方让人受人辖制,做了不乐意的事。”季非时像是对这一点非常介意。
他认真道:“如果亲生父母的操控都是你无法接受的事,那更何况别人的父母,你不该遇到这种不快的。”
江慕提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动,一贯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像是找不到言语一样。
长了几次嘴,也没说一个字。
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了声音:“季非时,原来你在这儿,大伙儿找你呢。”
两人回头,那是个漂亮女生,江慕提也有印象,当初参观云丞他们学校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