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几天都产卵么……”但是也没有受~精,怎么可以孵出来小蜥蜴呢,基础生物知识让她对此有所质疑。
如同明白她的疑惑,傅婪解释:“这种蜥蜴比较奇特,我只在联邦大学一本古本上看过,它们每年交~配后,精~子可以在母蜥体内存活数月甚至一年,只有在食物足够的时候,母蜥才会开始产卵。”
“那一旦开始孵化,这里都会全变成蜥蜴的世界?”照着这种疯狂孵化的方式,这里应该完全已经变成蜥蜴的天堂才是,但是从她们深入荒原以来,却只见到这么唯一一只。
“并不会。荒原的食物匮乏,加上因为幼崽的味道鲜美可口,那时候,势必也会有大量雄蜥赶来,它们分叉的舌头只需要在空气中微微一动,就会知道哪里有美味可口的猎物。”
“所以,我们是它的储备食物加待客甜点么?”唐格惊讶道。
“没那么糟糕。”傅婪神色固有的自信,“我们挖了一条通道,就快成了。”
本来并不是那么快,按照一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行~事的风格,至少还需要三天,但是,因为昨夜新的俘虏的加入,加上傅婪知道了唐格和搜救队的情况,连夜加快了进度。
“现在就差一点点。”他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现在就继续吧。”怎么不早说,唐格将袖子一撸,马上进入状态。
地面有轻微的震动,好像有人拿着大锤在有力的敲打,傅婪做了个示意安静的手势,她连忙坐下来,等那脚步声缓缓走过去,越来越远。
等巨蜥走过之后,他们身旁的人已经知趣地离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还要再等等。”他说。
“恩。”唐格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寂静带着某种酝酿已久的情绪缓缓翻涌。
一个士兵慢慢顺着那些巨大的蛋,找到一个隐蔽处略小的,拿出小小的匕首,小心翼翼在蛋上切了一个小~洞。
“这是干什么?”她探过身子去看,身下微微一滑,下一刻,便被他轻轻揽住了。
唐格浑身一僵。
她稳住身子,按住他的手,慢慢推开。
没有她想象中的坚持,傅婪粗粝的手指轻轻放开了。
过了一会,他解释:“洞~穴中有的地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干燥,这些蛋清有很好的湿~润效果,对挖掘进度帮助很大——而且,也是最快捷简单的食物。”
唐格心口一窒。
“格格。”他看她,柔软的呼吸喷在她肩膀,带着微小而不能忽略的情绪,“你知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吗?”
他的声音缓而沉,唐格本能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如果他是以一种强迫训斥的口吻问她,她可以马上站起来翻脸回问他,搞搞清楚,你又不是我的谁?管我在外面多久多晚。
但是他的声音温和,和以往完全不同。
“你不在的这些时间,我想了很多。”他说,“我们可以谈谈吗?”
唐格霍的站起来,似乎察觉的自己的动作过大,她有些别扭的压低了声音:“我看他们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我去拿些蛋清给你吃。”
“格格……”他含笑看她,声音隐隐带着某种笃定,“在外面这一个多月,我……
她这么一站起来,便觉得从气势上自己仿佛也居高临下了,几乎想都没想就谢绝了他继续这个话题的可能。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我的任务是将你带出去。”
“任务?”
“是的。按照长老会送来的公函,将你带出去,作为承认我们身份的条件之一。”她索性先将话全说出来,“所以,这只是个交易。”这么一口气说完,心口憋闷的情绪顿时好了很多。
“是吗?”他看着她,静默了几秒钟,眼眸染上似笑非笑的情绪。
“不然少帅以为呢?”她匆匆看了他一眼,不等回答,大步离开。
蛋液清透,但是唐格实在没有胃口,一想到这可能是某种小蜥蜴的尾巴或者脑袋,她就觉得一阵阵恶心,只推说不饿。
傅婪没有拒绝,端着蛋液,就像喝着醇香的红酒一般,一点一点吃下去。
“真的不要?”
“不要。”唐格摇头,避开那腥味,“等我饿的受不了的时候再吃吧。”
夜色渐渐来临,母蜥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回,渐行渐远,休养生息一阵子的人开始行动了,傅婪一条腿受了伤,但丝毫不影响他行动,推开侧面一个浅浅的用泥土覆盖的小口子,只容一人进,爬进去后越来越湿~润,越来越湿~润,到最后,只觉得泥土也开始湿~润起来。
从这里挖出去,根据走向判断,是一条低下的暗河,这样的暗河,河水冰冷刺骨,大概是从掩骨山脉上面的冰川融化汇聚而成,因为荒原的特殊地形缘故,流经之后从地上河渐渐变成了地下河。
他们已经挖了很久,但是今天爬进来的时候,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不对,泥土很干燥,往里面走,空间略微大一点,再向前,便是一条死路,只有向前或者向上挖通,才能从原来的地穴中不动声色逃出去。
唐格掏出一把小匕首:“是从这里开始吗?”
傅婪按住她的手:“我们来就可以,你负责望风。”
……望风,这里除了一群蛋,还被他们悄摸吃了那么多,有什么风好望的。
“这些蛋已经孵了很久,随时可能出壳,一旦出壳,它们的叫声都可能引来母蜥或者雄蜥,所以,一旦看到有出壳的小蜥蜴,就要先下手为强。”傅婪提醒。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珂珂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一般,唐格面色一变,看了傅婪和前面还在抓紧挖掘的众人一眼,直接提刀,便快速跑了过去。
傅婪神色一紧,立刻紧紧跟了上去。
手脚并用爬过狭窄的洞口,唐格第一眼便看见一个白~皙硕大的蛋壳,上面已经有了裂纹,她神色一震,连忙加快脚步。
咔擦,一个小小的洞破开了,便看见一张长长的嘴巴和嘴里细细的牙齿,紧接着便是一个小爪子,然后,半个身子出来了。
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蜥蜴,只有一只大鹅那么大。
——也已经很大了好不。
小蜥蜴伸出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张嘴就要叫。
唐格半个身子爬出去,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一刀扔了出去,噗嗤一声,正中小蜥蜴的喉咙。
透过她身体的缝隙,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傅婪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一切已经吃了。
“干掉了。”唐格擦了一把紧张的汗。
“糟了。”傅婪看着那小蜥蜴鲜红的血缓缓顺着蛋壳流下来。
还没来得及解释,紧接着,周围的其他蛋壳全部都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爆裂声。
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大只大只的小蜥蜴全部瞬间从蛋壳中钻了出来,它们甚至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只小小的舌头伸出来,在空气斯斯作响,一步一摇向着新鲜的血液爬过去。
而与此同时,本来已经静谧的地面,突然想起轻微的颤动。
唐格心知不好,反正半个身子已经在外面,她索性全部爬出来,两步快速过去,一把从那濒死的小蜥蜴柔软的脖子上拔出了匕首,鲜血噗嗤涌出来,她快速将手在地上一蹭,就势一滚,滚到了洞口。
但轻颤已经到了洞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腥味从洞口远远传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猛的捉住了她的脚,就势一拉,将她直接拖进了洞口。
第44章
那么一瞬间,她撞了满头满脑的泥,前面洞口的泥土扑簌簌掉下来,嘶嘶的咆哮声从洞口顶端传来,紧接着便是利爪刨土的声音。
是母蜥回来了。
而刚刚出生的小蜥蜴还是围着它们受伤的兄弟,畅快地喝血。
很快,半开的洞口全部打开,明亮的月光洒进来,唐格一瞬间屛住了呼吸。
一只巨大的利爪将几只小蜥蜴掏了出去,然后更多的泥土被推下来。
她很快明白。
因为这只小蜥蜴的提前见血,而其他小窝里面的蜥蜴蛋尚在孵化的关键时候,所以母蜥这是想要掩饰掉这过于鲜美的诱~惑。
过了一会,四周仿佛安静下来,唐格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在他怀里,她刚刚想要动一动,被傅婪按住。
而身后的相对宽广的空间中,静了一会,开始隐隐传来轻微的动静。
而这个动静刚刚开始的瞬间,从上方便猛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半个洞~穴都坍塌了,惊了一惊的挖坑众人毫不犹豫,立刻连滚带爬从塌陷的大坑里连滚带爬向外跑去。
她们两人在此的逼仄空间里面,刚刚好容得两人,此情此景,进退不得。
外面传来叫声,奔跑声,还有嘶嘶的警告声,又过了一会,枪声也响起来了。
整个过程中,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脚踝,粗粝的指腹触碰在肌肤上,带着无声的情绪。
有熟悉的尖叫声渐渐低下去,她可以闭上眼睛,却不能捂住耳朵。
眼眶有恐惧和颤抖的热意。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脚踝上的手松开了,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腿。
唐格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一边用匕首开路,一边费力向前爬去,傅婪紧跟在后,等到他也完全爬出来,唐格这才发现,他的腿因为大力的挣扎受伤了,血沁透了裤脚。
她咬牙帮他用力爬出来,透过出来的那黑漆漆的洞口看去,一点细微的光线都没有。
“通道的另一边已被塌陷的碎土堵死。”他吁了一口气,“从刚刚的声音来看,坍塌的面积很大,还得从这里想办法。”
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最上的洞口被那蜥蜴扫了大堆碎泥沙过来,要不是有这些空蛋壳顶着,而他们挖掘的洞口位置不是最低线,只怕现在两人都变成风箱里的老鼠,左右受气。
唐格用牙帮忙将里衣下襟上的碎布条扯下一条,替他重新包扎,懊恼不已:“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扔这把刀,也不会弄成这样子。”
“如果你不杀掉第一只,它会追寻这个洞~穴里面温度最高的物体而来,到时候,由着它们在隧道里面留下痕迹,结果也是一样的。”
“真的吗?”唐格声音有些消沉。
“自然。不用想着用别的办法弄死它,十分钟后,它们的皮肤就会变成牛革,爪子也开始像干掉的水泥一样——你的做法虽然急促,但是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那他们……”唐格想起逃跑的那些兵士,他们……
“有的事情,就算我们加入了,也无能为力。”傅婪看透她的心思,“生存,本来就是机遇和运气。”
他这些时候没见,在阴影中越发显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来,冒出的胡茬细细密密围了嘴角一圈,从侧面的微光看过去像一只绒绒的仙人球,有些长的头发全数抹到头顶,露出饱满挺括的额头。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似乎连同这小小的洞~穴一样,距离也跟着靠近了。
他看着她,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她的模样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些表面的温顺和她刻意生硬的低眉顺眼都看不见了,暗色中,她看着他,眼睛里面却仿佛带着光,那样的光,和最开始他看见的时候一样。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他问。
唐格突然一下站起来,她不想和他谈。地上有碎掉的半块蛋壳,她捡了一块先开始动手,将泥土一段段推开放到一旁去。
“这些泥要弄开,连坐都没地方坐了。”她说。
傅婪看着她忙碌。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本来以为,你是跟着他走了。”他靠在墙上,声音幽幽。
唐格继续大力拨土。
“我那时候很生气,不,好像难过比生气更多一点。我想,我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就是不安于室呢?那个家伙明明就是骗她的,为什么她这么聪明,却看不明白。”
“脚让让。”唐格有些粗~鲁的用蛋壳去推他的脚,打断他的话,“让一让。”
“后来,我发现。并没有,看到陆费章怒气腾腾离开,我心里却万分高兴,我那时候觉得,对啊,这个才是我的格格应该做的事情。直到,在你的房间里面看到那个手镯——”他的声音低下来,低沉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唐格猛地拧断了蛋壳。
里面的泥土顿时撒了一地一身。
唐格转头看他,月亮从洞口的方向移开,只能看见对方的暗影。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终止谈话。
“你走了以后,那一刻,我只想着将你抓回来,将你们一起抓回来。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陆费章用了计,骗了你一起逃回西地,直到士兵告诉我飞行器中有两具尸体,我突然意识到,你们一起死了,但是,一点也不解气,很奇怪,那样的感觉——”他拍拍心口,“这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唐格握紧手上的蛋壳。
“格格。”他温声唤她,伸出手去,男人带着冰冷的手,扳~开她的手掌,里面细碎的蛋壳掉落下来。
“你在外面的这些时候,我总是不自禁的想,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在外面能干什么,会不会遇见坏人,会不会饿肚子,甚至后悔没有在你走之前给你多一些金币,每一分钟,总是不觉想要将你带回来,放在身旁。但是看着你在西珍珠小镇,过的随性而又快乐,我渐渐好像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