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时教授来接你,不开心了?”
苏窈是真的想把宫笑黛的嘴巴用胶带粘上,看她怎么乱说话。
“哪能,时教授来接我简直是我的荣幸。”论拍马屁的功夫,苏窈没少学,慢慢的也学会了八面玲珑,这话被她说出来也格外自然。
时迁轻轻抬眸,一双眸子黑如曜石,仿佛带着能看透一切的魔力,他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女孩,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另一个么……
至于‘苏窈’这两个字,他这些年可没少听到,耳听目染的多了也就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外则柔弱,实则刚强,同时又有些小固执。
多半都是他的小丫头频频提起的,他也和她接触过几次。苏窈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再怎么说也是小丫头真心交的朋友,自然不会差。
公寓楼下。
苏窈偷偷用手肘戳了一下好友,却换来宫笑黛一脸懵逼的表情,她的眼睛瞟到时教授的身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请你家教授上去坐坐啊。
怎么说也是一路充当司机,她是想开口要请他上去喝杯茶的,但是显然这句话她说不合适,所以她才给宫笑黛做了个小动作,好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哪知开口的话让苏窈顿时风中凌乱了。
“那啥,您快回去吧。”
所以,她刚刚是在对牛弹琴?
好吧,宫笑黛就是那头不开窍的笨牛。
苏窈看着时迁变化莫测的侧脸一时没忍住。
苏窈:“时间还早,时教授要不上去喝杯茶?”
此时,时迁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宫笑黛,听到苏窈的话,他看向她,“一会还有台手术,就不上去了。”
兴许是天气炎热的原因,宫笑黛脸颊晕着盛夏特有的酡红,耳尖带着淡淡粉,她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落入时迁的眼中,她略带紧张的情绪使他起了逗弄的心情。
“恐怕上去再下来,就要耽搁了。”
苏窈不置可否。
她和时迁简单道了谢,抬手准备去挽好友胳膊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瞥见宫笑黛的一张小脸又红又烫。
虽然酷暑难耐,但她们现在站在树荫下,应该没那么热吧。
苏窈不明所以。
宫笑黛拉着她转身的瞬间,不满的嘀咕了一句,“老流氓。”
偏偏苏窈听到了,而身后的时迁也听到了。
后者听到宫笑黛这句嗔怪,轻轻的闷笑了一声,心情很是不错。
苏窈此时也明白了一向禁欲高冷的时教授话里的意思。
啧啧……
美人误事啊。
就连这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的时教授都逃不了呢。
苏窈被宫笑黛一路拉回公寓,刚放下行李一抬眸便发现好友神神秘秘凑近她,探着脑袋在她身上闻来闻去,苏窈一把挡住她向前的额头往后推了推。
“你属狗的?”
宫笑黛:“我就是确定一下有没有男人的味道。”
苏窈就差扶额了,她不甘示弱的反凑过去,吸了吸鼻子,眼里满是挑衅。
苏窈:“消毒水味真浓,还是属于教授级别的。”
宫笑黛一听就炸了:
“嗳嗳嗳,我这个外科医生身上带消毒水味多正常,美人~你思想有点龌龊了啊。”
苏窈都懒得帮好友顺毛,拉过皮杆箱一边向卧室走一边颇有其事的说:
“恕我直言,这么高档的味道一闻就不是你的。”
靠!
她想爆粗口。
她从不知道消毒水还分高档和低等之别。
原谅她读书少,见识浅。
宫笑黛靠在卧室门框上看着若无其事收拾行李的苏窈,心里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终究是没忍住想问的话。
“咳,咳~那个,美人……”
苏窈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扭扭捏捏的人,她不紧不慢的说:
“怎么?想知道什么?”苏窈就知道她憋不住。
宫笑黛讪笑两声,快步挪到床边,她狗腿的一边帮着苏窈叠着衣服,一边小声的问:
“怎么样啊?到底有没有进展?”
苏窈低着头也不答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宫笑黛:“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我现在名义上的男朋友——纪家凯。”
宫笑黛一脸的懵圈,她记得那个人叫许繁年,不是什么纪家凯啊。
苏窈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好友的纠缠,她大概的同宫笑黛说了一下回去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当然,除了被许繁年拉进楼梯间那段插曲她没提。她并非是不好意思讲,更逾越的事情她都做过了,被亲一下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不说只是单纯的不想提,毕竟,现在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宫笑黛也看出了苏窈此时眼里的落寞,有着无法言语的痛。
宫笑黛忽然想到两年前那个更糟糕的夜晚。
她的家就在本市,经常周末的时候回去蹭老爸的厨艺,然后返校的时候再给苏窈带些好吃的。她知道苏窈一个人在帝都举目无亲,大多时候她都在周六晚上回宿舍住,以免苏窈一个人孤单,也就那么一次,父母都出去旅游了,让她在家等一个重要文件,最后时间很晚了便留在了家里。
宫笑黛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一阵的电话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手机里传来苏窈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也顾不上当时是几点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雨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她依稀记得找到苏窈的时候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宫笑黛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挨千刀的!!
她当时愤怒得就想拿把刀去剁了那个男人,如果不是苏窈当时情绪不稳,她一定回去把他剁碎了。
宫笑黛把苏窈带回了她的家,待她梳洗完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一下才敢开口。
“知道是谁吗?”
只见一直垂眸的苏窈却摇了摇头。
宫笑黛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想剁人也找不到目标。
至那时起,这件事就成了两个人的秘密,谁都没有再提起过,苏窈不提宫笑黛更不可能再让她想起伤心事。
以后的苏窈,每每有喜欢她的男生对她示好,她总是保持很清冷的态度,渐渐的男生追她这件事也都不了了之。
宫笑黛知道,她在逃避。
一如现在,明明眼睛里装满了伤痛,却还要故作坚强。
“苏窈,不要封闭自己,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如果让她知道是谁做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苏窈拉皮箱拉链的一只手顿时停了几秒,她牵起嘴角对好友笑了笑,然后说:
“都过去了,我没那么脆弱,放心吧。”
宫笑黛:“那就好,晚上我们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做的东坡肘子味道特正宗,保管是你爱的那个味。”
苏窈爱吃东坡肘子和鱼香茄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先休息一会,到点我再叫你。”
坐了一天的车苏窈此时也感觉有点疲惫,她把衣服叠好整齐的摆放到衣柜里,角落里的一个方形小盒子却意外的扎入了她的眼,她轻轻的拿起打开盒子,一只蝴蝶形状的耳钉安静的躺在里面。
没错,是一只,不是一对。
那晚之后就剩下一只了。
虽然过去两年了,每每想起来都让她痛的无以复加。
她和许繁年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大四毕业,离校的前夕全班同学出去聚餐,一想到从此要各奔东西,大家情绪都很压抑,毕竟四年同窗之情,后来苏窈也继续跟着他们辗转到酒吧,看着舞池里跳的忘我的同学,苏窈一个人默默坐到了吧台前,侧着身子,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他们闹。
又是一年毕业季,他们,以后也都可能成为她的过客吧,只是有的过客在她的生命的画布上涂了重重的一笔,有的轻轻的一带而过。
她和许繁年有四年没见了呢。
不知是不是天意,即使家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也没有再遇见过。
但是,人总要往前走。
不管以后她和谁度过余生,都不会后悔这些年的决定。
而她最后悔的是跟着同学来了酒吧。
她潜意识里想起,是她主动的。
再后面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但是,半夜她却被一阵雷声惊醒了,酒,也跟着醒了,身上的酸痛不言而喻,时刻提醒着她究竟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情。黑暗吞噬着她的神经,她整个人都懵了,慌了,以至于顾不得去看身侧的人长什么样子,赶在他醒之前偷偷的溜了出去。
发现少了一只耳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她想,估计是那时候丢的吧。
苏窈把剩下的一只耳钉一直保管着,时时提醒着她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宫笑黛说错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对许繁年的执念,又怎会去碰酒精。
如果不是这些年她的固执,又怎会万劫不复。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所以。
她一直在努力放下。
却发现,做起来好难。
第19章
眨眼间到了九月份,炎热的夏天过去了,苏窈在学校、公寓、公司三点一线来回奔波着,生活一如往常。每天不是忙着实习的工作就是学校图书馆完善着毕业论文,偶尔得空又恰巧宫笑黛休息的时候两人出去逛个街,购个物,随便外面海吃一顿。
因为,她们两个厨艺都是属于见不得人的一类。
而她和许繁年这两个月的状态就像这七年一样,互不打扰。有时候苏窈甚至觉得,金陵饭店的楼梯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无法触及的梦。
八月中旬的时候班长李启明申请加她微信好友,那段时间李启明在帝都出差,他和苏窈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有多铁,但是在苏窈的男性朋友圈里算是一枝独秀,所以周末的时候他加了苏窈好友想着约她出来吃顿饭。
李启明第一次单独约她,再怎么说这顿饭也不能让班长请她,苏窈应尽地主之谊。班长当时还打趣她这个刚毕业还没有拿到工资的人,苏窈笑了,她开玩笑的说就算借钱也得请班长大人吃顿好的。
大餐是请了,只不过最后还是李启明结的帐,苏窈很无奈,允许了他说的所谓的男士风度。
再则,苏窈和纪家凯所谓的情侣关系也“解除”了。
从她回到帝都纪家凯时不时的主动和她聊天,慢慢联系的多了,她开始有点摸不准纪家凯的心里的想法,隐隐约约觉得他对她还有那丝情愫。有次纪家凯特意去帝都探望她,待他坐上北上的飞机才告诉苏窈,那时苏窈心里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和他讲清楚。
苏窈欺骗不了自己,她真的对纪家凯没有其他想法,当朋友倒是甘心乐意。
顾忌两家的家长,她不能不经过纪家凯同意独自一人向家里摊牌。
各家父母,需要各自应付。
纪家凯听了她的意见后,眉头紧蹙,牵着嘴角自嘲道: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是我低估了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苏窈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是她最怕的,她自认为不是好女孩,不值得有人为她这样。
可是好不好哪能由她说了算呢。
纵然百般不是,在有些人眼里也是如星闪烁。
苏窈和纪家凯这样的决定自然引来苏母的强烈不满,以至于那段时间她被苏母念叨得头昏脑胀。甚至有一次时教授在场的时候宫笑黛还帮她出馊主意。
宫笑黛:“你干脆拉个顺眼的男人把证一领,把人往丈母娘跟前儿一带,万事大吉啊姐们儿。”
时迁听到小丫头的话微眯着眸子用食指戳了戳发疼的太阳穴,他抬眸打量着神采奕奕的女孩,顿时觉得就连眉心也突突直跳个不停。
他得悠着点,保不准那天这丫头就这么干了。
能说出这话的人一般都不是突发奇想。
苏窈看着面色开始转阴的大神,偷偷给好友使了个眼色。
你都要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替我操心。
时迁转眼看向苏窈,他一直觉得这姑娘是个通晓情理,人品兼优的人。
“我周围倒是有单身男青年。”
宫笑黛一听时迁的这句话就来了劲,闹着让帮着介绍。
苏窈拒绝道:“不不不,时教授身边肯定都是个顶个的优秀,我降不住啊!”
哪知时迁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一样,“有时间给你介绍一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苏窈立马就否定了,奈何现在这话是时迁说的。
教授的话,学生还是要听的。
好吧,到时候去见一下又不会怎样,相亲的经验她积累了不少呢。
没准说不准时教授忙起来会把这茬忘了。
可苏窈忘了,还有宫笑黛这个助攻在,就算时迁忙起来想忘都忘不了。
九月底,各个公司都在忙着国庆假期前的工作。苏窈连着两个周末都没有好好休息了,部门最近的项目是一款新型手游,要赶在国庆之前上线,各种测试,系统bug一次次的在进行完善。按理说,她这个产品人员不需要每个环节都参与其中,但明显有些工作是所谓的吃力不讨好,领导以新员工需要磨练的理由安排她跟着加班,甚至每天到很晚才下班。即便如此,苏窈也不抱怨觉得累,反而觉得异常充实。
苏窈每天在忙,宫笑黛的医院也在忙。所以,在宫笑黛让她周六上午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约的时候,苏窈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宁愿在家睡一天也不想出门,难得闲下来的周末啊。
宫笑黛:“就见一面,没准两人互相来电呢。”
苏窈撇了撇嘴,“我是绝缘体。”
宫笑黛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又说道:
“没准,王八看绿豆,对眼儿了呢。”
苏窈:“……”
敢情这是找不到别的说辞了?
“您别说了,我去还不成吗?”
再说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