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八月薇妮
时间:2019-02-16 08:11:55

  七宝给他淫邪的眼睛一瞪,已经吓得松手,木柴也掉在地上。
  山羊须笑道:“美人儿,你这点力气,只好给爷爷挠痒痒。”
  才戏谑说了这句,突然之间一股劲风扑面。
  同时是赵琝吼道:“老子宰了你!”
  山羊须一惊,下意识转头,却觉着面上剧痛。
  他惨叫一声,才发现赵琝不知何时居然将双臂挣脱开来,方才一拳打在他的左脸颊太阳穴上。
  山羊须脑中一昏,身不由己松了手,赵琝身形滑落,但他盛怒之下,反应竟变得极快,借着下滑的势头张开双臂搂住山羊须的腰,奋力往前扑倒过去。
  山羊须猝不及防,往后跌翻出去。但此人虽下流,却毕竟是管凌北手下的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给制住,被赵琝摁住之后,他用了点摔角的技巧,竟轻而易举地翻身往上,反而压住了赵琝。
  山羊须冷笑起来:“好小子,差点儿着了你的道,爷爷先摘了你的眼睛,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就要击落。
  不料就在这时候,后颈上一点刺痛,仿佛给蚊虫叮咬了一下似的。
  山羊须本不以为意,但是偏这一痛之下,浑身的力气好像也在此刻散开,连即将碰到赵琝眼睛的手都戛然僵住。
  山羊须知道着了道,但是偏偏连脖颈也不能转动了,整个人如同石块般,直直地栽倒在赵琝身上。
 
 
第136章 
  白日出事之后,镇抚司跟康王府几乎同时得知了消息。
  康王听说世子赵琝给贼人掳劫,犹如五雷轰顶。
  对于管凌北的余党而言,捉拿七宝是预料中的,但是世子赵琝居然也在其中,却是意外的收获。
  是夜,康王府内无人安眠,而在子时将至的时候,一支破空利箭带着封书信射在了康王府的大门上。
  信是康王世子赵琝的亲笔,但是信的内容,却让康王殿下不知所措,更加不太敢轻易示人。
  康王妃正在以泪洗面,惦记着赵琝的安危,世子妃周绮跟陈颖都在旁边劝慰。
  忽然听说贼人送了书信来,王妃顾不得,忙出来询问信上都写了什么。
  康王起初不肯告诉,王妃拉着他哭道:“王爷为什么不告诉我,难不成是琝儿有了三长两短?”
  陈颖在旁也不禁问道:“王爷,到底贼人写了什么?世子可安好?”
  周绮却只扶着王妃,并不言语。
  康王看看在场三人,终于将那信拿了过来,递给了王妃让她自己看,康王妃泪眼朦胧的,忙从头看了一遍,却也变了脸色,手也跟着发抖。
  陈颖在旁边也想探头却看,康王已经又将信拿了回去。
  康王便低低对王妃说道:“如果是别的,我自然可以答应,但是这个……叫我如何能够松口?莫说贼寇未必能信,就算能信,贸然如此应承了后,将来皇上那边儿怎么交代?”
  康王妃已经站立不稳,身形一晃,幸而给周绮扶着,便慢慢坐在了圈椅上,她想要放声大哭,却又以帕子遮住脸:“琝儿!”
  陈颖急得团团转,又不知是什么机密,居然还不肯让自己看,只是她毕竟也还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再多嘴。
  这会儿周绮说道:“王爷,娘娘,这会儿痛哭无益,正要尽快想办法才是。”
  康王道:“我若能够有法子,又何必在这里干着急。”
  周绮说道:“听说……贼人一块儿掳走的还有、还有七宝。”说了这句,周绮的脸也白了几分。
  陈颖在旁听了道:“你还敢说,这些人根本就是那个逆贼管凌北的同党,他们自然不是冲着世子的,因为张侍郎杀了他们头领,他们才心心念念报复,所以找上了周七宝,据说世子原本是不跟张府车轿在一起,不知怎么却离开了兵马司的队伍……这不是无妄之灾吗?那个七宝真真是个灾星!”
  周绮皱皱眉:“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不料康王妃因为无法可想,正又痛又急又恨,听了陈颖的话,便也说道:“这次世子的确是给七宝连累了的,早知道何必要请她来?如今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儿……”
  王妃母子连心,哭了会儿,又试着对康王道:“王爷,不如咱们就先答应了那些贼人,好歹先让他们把琝儿放了出来,以后咱们再……做别的打算……”
  “胡说。”康王拧眉。
  陈颖跟周绮自然不知两人说的是什么,周绮忖度着,多半是贼人开出了令人不能接受的条件,所以王妃跟王爷才如此。
  周绮少不得陪着小心道:“我的意思是,七宝也给掳走,那边儿张侍郎自然也在着急寻找,王爷何不跟侍郎一块儿携手?”
  陈颖道:“难道张侍郎就那么能耐?”
  周绮说道:“冲着他能除掉管凌北的这份能耐,也不能小觑了他。”
  康王倒还是明白人,当下对周绮道:“你过来。”
  周绮忙跟他走开几步,康王把手中的信交给她看。
  周绮低头,见果然是赵琝的笔迹,写道——
  父王在上:
  儿子虽向来花天酒地,纨绔不器,但近来一心向好,遂舍弃往日声色,入兵马司历练,不料飞来横祸,命在一线,左右为难。如今若想让儿子平安无事,父王务必同意他们,把本朝的北边三城,都割让给他们掌控,不孝儿子赵琝泣血拜上。
  最后又多一句:若得保全性命必弥补往日过错。
  纸上还有血迹斑斑。
  周绮看了才明白为何康王跟王妃的反应这样大。
  事态上升到了割地的地步,已经不仅仅是王府私人的事了。
  康王说道:“你可看清楚了?你觉着该答应他们吗?”
  王妃也忙敛了泪,心中却隐隐盼着周绮也跟自己一样想法,总之先把赵琝救出来最为要紧。
  周绮敛眉,语气虽轻但很坚决:“当然不可以答应。”
  康王微震,王妃听得清楚,一时睁大双眼站起身来,她走到周绮身边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一个巴掌挥落在周绮的脸上。
  “你说什么!”王妃指着周绮,流着泪怒喝道:“那是你的夫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陈颖虽然不知信上写的什么,但却知道周绮是不想康王救世子的。
  于是陈颖忙过来扶着王妃,也对周绮道:“姐姐,天大地大,也不及世子的性命要紧呀。何况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自然要多为这孩子着想。”
  王妃听到这里,又是一震,便盯着周绮咬牙道:“你、你是不是觉着你有了身孕,所以不在乎琝儿了?你不要做梦打错了念头!”
  还是康王清醒,忙呵斥:“别胡说了!”
  周绮眼中已经含了泪,她忍着委屈转头,对康王低低说道:“我私心觉着,假如王爷答应了对方,这件事迟早皇上是会知道的,皇上虽疼爱世子,但毕竟天下为重,身为明君绝不会容许此事……将来只怕会怪罪咱们王府……”
  康王自然也担心这个。不由点头。
  王妃说道:“你也知道皇上疼爱世子,那么难道皇上就会允许王爷见死不救?虎毒不食子!”
  周绮回身:“所以我方才说,请王爷跟张侍郎联手,七宝丢了,侍郎一定比咱们更着急。”
  康王仰头想了半晌,终于道:“去,传张侍郎立刻来见我。”
  话音未落,外头有幕僚飞快来报:“外头张侍郎求见王爷。”
  康王心头一动:“速速请来!”
  康王妃虽然也想留下来听听张制锦的意见,但康王却知道她的性子,只怕她跟张制锦一言不合,便又掰了,于是先让陈颖周绮陪着她入内了。
  顷刻张制锦进门行礼,康王扶住他:“你是为了七宝的事来的?本王也正要派人去找你,你可有线索了?”
  张制锦道:“下官听说王爷收到了世子的亲笔信,可否让我一看。”
  康王略一犹豫,终于把信转给了他。张制锦拿在手中,从头到尾飞快地看了一会儿,把信拍在桌上。
  “怎么了?”康王忙问。
  张制锦道:“实不相瞒,我之前也得了七宝的亲笔信。”说话间张制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展开给康王看。
  康王把信看过,见写道——夫君在上:
  因为妾任意妄为,醉酒斗茶,最终惹出了这样大的祸患,妾很是后悔。幸而他们并没有为难妾身,只是他们说要夫君在明日一早,提着裴侯爷的脑袋到西华门口,这样才会放了妾身,若明日太阳出来的时候若是不见夫君,他们就会对妾身下手了。
  写了这一堆后,最后竟还又画了一张愁眉不展的哭脸。
  康王愕然:“这、如何是好?”
  张制锦淡淡地说:“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康王惊道:“难道侍郎不管七宝了?”
  张制锦道:“我之所以来找王爷看世子的亲笔信,就是为了验证我心中的想法。”
  “什么想法?”康王着急。
  张制锦道:“这两封信合起来,已经告诉了我们,七宝跟世子给关在哪里。”
  康王汗毛倒竖:“什么?哪里?我如何看不出来?”忙低头又去细看,但是他心慌意乱,加上并无灵犀,又哪里会瞧得出来。
  张制锦道:“世子说他流连声色,当初我跟世子在酒楼相见,他正听人唱曲,那女子唤作程弥弥。”张制锦抬手在赵琝最后一句的那个“弥”上一点。
  康王一震,张制锦道:“七宝的这信里偏也提起她斗茶醉酒之事,斗茶是后来,醉酒却正巧也是那次遇到世子听曲……七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醉酒,所以我看了他们两人的信,确认此事跟程弥弥有关。而且……”
  “而且怎么样?”康王激动不已,又忙不迭说:“那个程弥弥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跟她有关?”
  张制锦却并没有言语,只说道:“事到如今,还是要找裴宣。”
  大概见康王太过担忧,张制锦道:“王爷宽心,这些人既然以世子跟七宝要挟,到明日之前应该不会伤害他们性命,我们只在天明之前找到他们救了出来便是。”
  康王原本满目绝望,突然见张制锦来到,又说了这些拨云见日的话,心中宽慰,便亲自随着张制锦出门,往镇抚司而来。
  镇抚司门口灯火通明,两人才下马,突然间裴宣一身甲胄,缓步走了出来。
  张制锦跟康王都是一惊,裴宣伤重,如今正在休养,怎么能够起身出外?
  裴宣也看见了两人,便迈步要下台阶恭迎康王,不料才走了一阶,整个人身形摇晃几乎栽倒,张制锦早走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
  康王忙道:“你去哪里?”
  裴宣道:“想到一个地方,想去看一看。”
  张制锦心头一动:“是你安置程弥弥的地方?”
  裴宣见他居然提起来,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侍郎也在找她吗?”
  张制锦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身子撑不住,不要盲目行事,告诉我地方,我跟王爷前去……事不宜迟,天明一切就晚了。”
  镇抚司门口的大灯笼底下,两人目光相对,半晌裴宣终于说道:“在紫袍巷,靠巷尾的一家。”
  ——
  紫袍巷。
  小院寂静,厅内光芒暗淡,地上躺着一具尸首。
  原先不可一世的山羊须姿态古怪地死在地上,少主盯着属下看了半晌,便抬眸望着面前的三人。
  赵琝遍体鳞伤,昏迷在地。
  在他旁边儿时同样昏死过去的程弥弥,身侧一大滩的血,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少了一只手。
  七宝的手紧紧地捂着脸,只是发抖,不敢多看一眼。
  少主淡淡说道:“怕什么,又不是砍你的手。”
  “我、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写了信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七宝悲痛交加:“你、你怎么能这么对程姑娘,她是有身孕的人……”
  少主笑说道:“是吗,难道那是免死金牌?她杀死了我的人,要她的一只手已经是便宜了,你不觉我很仁慈吗?”
  七宝摇头:“不觉着。那个坏人他是死有余辜。”
  少主说道:“你们中原人不是经常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于鱼肉来说,人是不是就是坏的,死有余辜?但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强者为王,败者就是鱼肉,而你们,就是我的鱼肉。”
  七宝听着这样残忍的道理,擦了擦泪说道:“既然是强者为王,那么管凌北是给我夫君杀死的,岂不也是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心心念念要报仇?”
  少主目光一动:“血仇自然要报,我若因此杀死张制锦,那我依旧是强者。”
  七宝不再跟她多说,只壮着胆子,挪到了程弥弥身旁,望着她流出的血,眼泪也情不自禁流个不停,七宝哽咽说道:“就算是鱼肉,你在杀鱼之前也不是得折磨一番才杀的吧?求你拿些伤药来好不好?”
  少主垂眸,半晌往旁边使了个眼色。
  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年上前,拿出一个瓶子扔给七宝。七宝忙拔出瓶塞,咬着牙,半闭着眼睛给程弥弥洒在伤口上。
  少主突然笑道:“周七宝,你这么不设防,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是不是伤药,亦或者是毒药呢?”
  七宝蓦地睁大双眼:“这、这是什么?”
  少主看着她含泪的眸子,终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是毒药,你该如何做?”
  七宝看看瓶子,又看看程弥弥,忍不住放声大哭。
  少主皱皱眉:“行了,这是伤药。”
  七宝的哭声戛然而止:“你没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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