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 卿卿生出来啦!
“驸马爷,您不能进去, 还有一个小主子没生出来呢。”
夏荷拦在门口,将他往外推。
“您再等等吧。”
驸马爷紧张得搓手手,“竟然还有一个!”
老管家老神在在:“驸马爷, 您安心候着吧,第二个生起来快多了。”
“那就好。”驸马爷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 夏荷抱着一个青色的小襁褓,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
“驸马爷,您看看大公子, 长得多可爱啊。”
驸马爷扭头,不看,留给大儿子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他该第一时间看卿卿, 而不是逗孩子。
李狗蛋凑过去, 咧着嘴,“哟, 老大,你儿子挺像你的嘛。瞧瞧这鼻子,这小嘴巴……”
屋内又一声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
驸马爷笑弯了眼,太好啦,母子平安。
多谢菩萨保佑,他以后会努力多做善事,积福报的。
春桃小心地抱着一个桃粉的小襁褓走出来,“驸马爷,这下,小公子会有个漂亮的妹妹了。”
“龙凤胎啊。”
李狗蛋砸吧嘴,心里生出些许羡慕来。
驸马爷既没有看儿子,也没去看女儿,小跑着进屋内了。
生产完毕,第一要紧事自然是看望卿卿啦!
唐卿卿除了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之外,并无大碍。
“齐郎。”
“哎,卿卿,我在呢。”
驸马爷握着卿卿冰凉的小手,初为人父的喜悦很快就淡去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卿卿,辛苦你了。两个小家伙听说很可爱,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他们。”
唐卿卿失了血色的唇一抿,缓缓地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齐郎怎么不去看一眼?女儿像不像我呀?”
“不去,我得先看卿卿你。在外面我什么都看不到,担心死了。”
说着说着,驸马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他当时可吓坏了,明知道卿卿很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糟糕。
“咱们以后都不生了!”
唐卿卿以目光细细描绘驸马爷的眉眼,轻轻颔首。
“好。”
既然已是儿女双全,齐郎不愿意有再多的孩子,那便如他所愿。
次日,依旧是闷热的天气。晴空高照,热气仿佛能从脚底板钻上来,里里外外都透着那股热气。
屋里摆了冰盆。
春桃抱着桃粉的小襁褓,而夏荷抱着青色的小襁褓,里面的两个小婴儿正醒着。
“公主,小主子的眼睛像您,好看。”
夏荷抱着小公子给唐卿卿看,边上的驸马爷也伸直了脖子偷偷张望。
真的会很像卿卿吗?
驸马爷有点小期待,长得像卿卿说明会很好看,他勉勉强强愿意接受的。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自己的大儿子……
“他好丑哦,哪里像卿卿了!”
驸马爷失望地反驳道,整个瞧上去就一红皮小猴子,还皱巴巴的,哪有卿卿一丁点儿的好看?
欺骗他的感情。
“小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儿,养一段时日,等长开了就好看了。”夏荷笑着说道,“公主,您看,小公子多可爱啊。”
“嗯,很可爱。”
唐卿卿看着小襁褓里的孩子,桃花眼笑意温软。
这是她与齐郎的第一个孩子,日后将继承他们一切的长子。
“齐郎,咱们的儿子,你为他取了什么名儿?”
驸马爷焉答答地回答:“容安,齐容安。”
“小公子有名字了,那驸马爷,小姐的名字呢?”春桃抱着小姐,圆脸堆笑。
驸马爷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女儿的名字由卿卿取的,我不知道。”
他依然沉浸在儿子丑到没朋友的悲伤之中。
唐卿卿看着这般焉头焉脑的齐郎,突然想起了他骄傲又得意的小模样儿,心思一动。
“得意。”
“本宫的女儿,名为得意。”
愿她一生顺遂,一世得意。
满月宴前夕。
驸马爷偷偷摸摸地来到两个孩子的房间,让夏荷出去守着,他有话要跟儿子说。
夏荷一头雾水地出去守门了。
小公子才一个月大,能听得懂驸马爷说话才奇怪了呢。
算了,驸马爷又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做什么。她守她的门,留给他们父子说话的地儿。
因为是龙凤胎,小公子与小姐长得十分相像。为了方便区分开来,小公子的襁褓是青色的,小姐的是桃粉色。
驸马爷是冲着自己的儿子去的,他先是低头盯了一会儿小公子,发现这红皮小猴子已经好看很多了。
“眼睛是有那么点儿像卿卿。”
懵懵懂懂的小公子睁着眼,不哭不闹,乖巧地任驸马爷打量。
“容安,认得我不?我是你爹爹。”驸马爷指了指自己,然后看到小公子没理他,自顾自地吐了个泡泡。
驸马爷叹气。
“好吧,你还小。”
小公子又吐了一个泡泡。
驸马爷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公子的小拳头。然而,没等他收手,小公子不吹泡泡了。他用小小的手,握住了驸马爷的一根手指头。
驸马爷瞪着眼,心里不止激动,还很慌乱。
怎么办,他被儿子抓住了!
儿子是不是很喜欢他,不肯让他走?
“齐容安,我数三声,你得给我放手。男子汉怎么能黏黏糊糊的,你又不是得意。”
驸马爷装出一副凶恶状,逗得小公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个没有牙齿的笑容。
“再握一会,你该放手了。”驸马爷无奈地说道,“我还没去看得意呢,你适可而止。”
唉,到底是当爹爹的人。儿子太小了,宠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大贺皇宫。
“明日,该是四儿他一双儿女的满月宴了。”
皇帝提笔批改着奏章,面色如常,似乎只是顺口一提他的四子。
老太监弯着腰,一边研磨,一边恭恭敬敬地回应道:“陛下,四皇子长大了。”
“是啊,都是有儿有女的大人了。”
皇帝停下笔,表情复杂。
已经二十多年了。
“让他们都撤回来吧,四儿过得好,朕与青娘的约定算是完成了。”
“陛下,您不让四皇子回来吗?他可是……”
皇帝淡淡地瞥了老太监一眼,顿时,老太监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是朕负了青娘。她死前求的最后一件事,朕总该做到。”
皇帝拿着笔继续批改他的奏章,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他深爱权势,亦是爱着自己的江山。
半响,他再度命令道。
“撤回来的人,都给他们喂秘药,洗掉他们关于四儿的记忆。”
“二十一年前,青妃病逝。朕之四子玦,早夭。”
“他们从没有领过保护四皇子的任务。”
“听懂了吗?”
老太监郑重地弯下腰,“陛下,老奴明白了。”
既然陛下想要抹除四皇子存在的痕迹,他必然要听从的。
二十多年前,他失去了青娘。今日,又彻底失去了他与青娘唯一的孩子……
皇帝面上露出一分悲痛,转眼又恢复成冷情模样,似乎那点悲痛的神情从未存在过。
到底是……
能负青娘,却负不得这江山啊。
第六十四章
公主府热热闹闹地办着满月宴。
京城里, 凡是收到了请帖的权贵人家,纷纷携礼上门祝贺。
安阳长公主成亲好几年, 好不容易在第四年生下一对龙凤胎,别提有多重视了。估计那一对小儿女,就是安阳长公主的最疼爱的孩子,没跑了。
“哪怕安阳长公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儿女,也绝对越不过这一对象征着吉祥的龙凤胎。”
“是啊, 盼了好几年吧……”
几个嘴碎的夫人在偏僻点的角落议论, 却被刚好路过的驸马爷听了去。
哼,有一儿一女足够了, 哪会再生几个出来跟他抢卿卿的注意力?
驸马爷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当作没听见。
唐卿卿忙着去招待客人了,而一些特殊的客人, 则是在闲情阁喝喝茶,聊聊天。
萧路遥依旧是作男子打扮, 抱着白白胖胖的萧珠题,跟殷行论说起了小猪蹄儿的糗事;
李狗蛋给玉莲公主剥了个莲蓬,掏出了青色莲子。准备带回府里头, 扔进池塘看能不能种出来;
黄秃子对着小公子不停地扮鬼脸,唬得小公子一愣一愣地,扁扁嘴差点就哭了。乔映雪在边上拉了拉他的衣袖, 让这个未来夫婿安分点。
“没事, 映雪,小孩子这个年纪最好哄了。”黄秃子俯下身, 继续逗弄要哭不哭的小公子。
这次,乔映雪没有拉他的衣袖了。
驸马爷踮着脚尖走进来,在黄秃子背后幽幽地问道:“好玩吗?”
“好……老、老大!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吓死我了。”
黄秃子一脸惊悚。
驸马爷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活该,谁让你吓唬我儿子来着。”
李狗蛋抛了拋手中的几粒莲子,嗤笑。
“黄秃子,你咋不努力努力,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哄着玩?”
黄秃子挑眉,冲乔映雪邪魅一笑。
“映雪,你怎么看?”
乔映雪没有发表意见,并红着脸打了黄秃子几下。她没有用上几分力气,黄秃子感觉跟挠痒痒似的,一个劲儿地对她笑。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驸马爷没出声,一脸严肃地走到另一张小床,伸手轻轻地摇了摇。躺在里面的小得意握着肉肉的小拳头,使劲地蹬小腿儿。
怪凶的。
比起她哥哥,可以说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正院。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穿透力极强,使得一院子的夫人小姐们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驾到!”
原来是皇后娘娘亲自到场祝贺了,众人纷纷行礼。
温惠玉今日穿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梳着凤髻,别了支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妆容得体,仪态端庄。
她温婉一笑,温和地回应道:“平身吧,今日本宫是来凑个热闹的。”
“多谢娘娘。”
唐卿卿迎了上去,亲热地挽着温惠玉的手臂。
“皇嫂,可算盼到你来了。”
“你孩子的满月宴,本宫能不来么?俩孩子呢,带本宫去瞧瞧。”
“好,皇嫂随我来。”
唐卿卿与温惠玉也到了闲情阁,把李狗蛋吓得够呛。
这可是玉莲公主的生母,当朝皇后啊,他还没想好怎么讨好皇后娘娘呢……
“母后,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李公子,等下个月父皇赐婚圣旨到,他就是我的驸马啦。”
玉莲公主拉着李狗蛋的手,将他带到温惠玉面前。
“一表人才,不错。”
温惠玉夸了李狗蛋两句,再以长辈的身份给了他见面礼,态度温和得令李狗蛋不敢相信。
“我早说过,母后不会为难你的。她一直都支持我找个自己喜欢的驸马,不看门第出身。”玉莲公主说到这,顿了顿,“要像安阳姑姑这般,遵循己心,敢爱敢当。”
“我明白了。”
殷行论有些羡慕,凑近萧路遥问道:“萧姑娘,他们都在今年完婚,那我们的婚期又是什么时候啊?”
“……没想过。”
“可是岳父岳母说了,他们恨不得将你整个送给我,择日完婚。”
萧路遥想了想,“我这个月就要去边城了,搞不好又要打仗。要不,打完再商议成亲事宜。”
“我陪你去。”
“你这身板要上战场?”
“我懂一些粗浅医术,当个军医学徒总行吧。”
“行,一块儿去。”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夜深人已散。
驸马爷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一头扎到床上睡着了。
等唐卿卿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睡得正香的驸马爷,俊秀的脸红扑扑的。
唐卿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免得把人惊醒了。
她可不想哄一个醉酒的齐郎,太黏人了,还不讲理。
不过齐郎睡着了……
唐卿卿又退了出去,低声吩咐春桃:“本宫需要换个屋子沐浴更衣。”
“是,公主。”
春桃低低应了声,也不过问为何要换地儿,只管服侍好公主。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浴,周身的乏累去了大半。
唐卿卿披着未干的长发回主屋,轻轻一推开门,却见到原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驸马爷已经醒了。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脸色通红。
“齐郎?”
唐卿卿担忧地望着驸马爷,“谁吵醒你了?头疼不疼?”
喝酒了容易头疼,还是让春桃端碗醒酒汤过来罢。
驸马爷没有趁机撒娇,反而别扭地垂着头,似乎不知如何面对唐卿卿一般,一点都不黏糊了。
“卿卿,我已经……痊愈了。”
唐卿卿脚步一顿,只觉得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桃花眼闪过惊讶、喜悦、无措,随后沉淀为一种极复杂的失落。
原来是病好了,难怪不会讨着要亲亲抱抱了……
齐郎是个端方君子,最讲究规矩了吧,应该不会跟以前一样黏黏糊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