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唐绵绵跟着封潮去审问向星露的时候，她沉默了半天，精致的唇角微微一张：“我只是想唱歌罢了。”
她唱歌好听，说话更是好听，短短几个字让唐绵绵想起在夜晚勾引船员的海妖。
换一种角度来说，她就是海妖，她的美貌让人迷醉，她的歌声让人癫狂，别人仅仅指责她一次，就会遭受粉丝疯狂的袭击。
最后，向星露还是让那几个黑衣人带走了。临走时，唐绵绵发现向星露的眼角一闪，一颗珍珠咕噜噜地滚在她的脚边。
唐绵绵捡起来，她看着手中流光溢彩的珍珠，仿佛与它有所感应一样，心脏一揪。
封潮点燃一根烟，他把珍珠抢了过来，放在手里捏了捏：“这他娘的还真是个人鱼。”
唐绵绵一愣，她从他的口气里听出别的意味来：“你不喜欢人鱼？”
封潮将珍珠扔到一边，哼了一声，不言而喻。
唐绵绵吸了一下鼻子，没说话。
这事也不奇怪，封潮向来是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生的，“人鱼”这两个字在他眼里就是脆弱又敏感，他这么怕麻烦，两次案件下来，他能对人鱼有个好印象才怪。
封潮看到她敛眉，狠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同情那个人鱼明星？”
唐绵绵头发被揉成一团，她小心地把珍珠捡起来：“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她的话，我该怎么选择？是回归海底，还是顺从心意？”
封潮叼着烟想了想：“以你的性子，可能哪样都不选，当个普通人。”
唐绵绵一愣。她很是奇怪封潮竟然能够猜中她的想法。
封潮推着她向外走：“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人鱼。”
“如果我是呢？”唐绵绵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这么问。
她看着人的时候，眼底像是藏着深海，无数的情绪和秘密都掩藏在海底，只能让人看到海面上的潋滟罢了。
封潮从来没有觉得蓝藻的眼睛这么好看过，毕竟以前的她如果逼问自己的问题，会恶狠狠地冲上来，或者揽着他的脖颈，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左右而言他。
蓝藻变了，她变得更加直白，更加坦率。
也更加澄澈。
封潮一顿，他突然一笑：“如果你是人鱼的话，封哥可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万一你一哭，珍珠都能淹死我。”
唐绵绵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算不算好，她咧了咧嘴角，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冲出门外。在大楼外，那两个黑衣人正压着向星露进车里，唐绵绵赶紧拦住他们。
其中一人放下车窗，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唐绵绵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们上次把那具骸骨收走了，那你们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抓走的吗？”
那人升起车窗：“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眼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唐绵绵无力地叹口气。看来走捷径没有用，她必须要靠自己才能完成任务了。
她回头，封潮揣着兜走出来：“你拦他们干什么？”
唐绵绵道：“我想知道……人鱼会被送到哪里去？”
封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总不会做成生鱼片，这你就不用管了。”
组里的人只知道结案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结案，真相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案宗上把向星露的那一段抹去了。
上面对封潮进行了嘉奖，封潮受的嘉奖多了去了，队里的人也见怪不怪，顶多就是又一个聚餐的由头罢了。
这次仅仅是赵玲他们几个，坐在路边摊上，边上摆了几瓶啤酒。
小罗打着酒嗝，迷迷糊糊地对封潮举起酒杯：“封、封队，前几天是我发了癔症，谢谢你把我打醒。”
封潮吐出一口烟，指了一下埋头吃东西的唐绵绵：“这话你对小藻说，没有她你今天可能还在局子里待着了。”
小罗看向唐绵绵。她的手臂上还包着纱布，手指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就又填新伤，小罗挺过意不去的，他大着舌头道：“藻啊，你够义气！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许是喝多了，或者和封潮在一起时间长了，他说话也带着点匪气来。
唐绵绵哭笑不得，她刚想拿起酒杯封潮皱着眉就给夺了下来：“伤还没好呢，喝什么喝？”
陈祥拿着串嚷嚷着：“哎哎哎封哥，你别太偏心啊，上次我抓贼被捅了一刀，刚出院你就拉着我喝，怎么到藻儿这就不行了？再说了，藻儿又不娇气，以前都是对瓶吹，今天就一杯怎么了？”
封潮一顿，他看向唐绵绵，微微晃神。
是啊，蓝藻像个假小子一样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自己能喝三倍她绝对不喝两杯，自己能挡枪口她绝对不苟着，他不是把他当成兄弟看吗，怎么矫情起来了。
他心里莫名有些焦躁，不得不用冰凉的酒水压下。
唐绵绵拿回酒杯，一口喝光，她鼓着脸道：“封队一偏心就扣我工资，什么时候他的心对你们偏偏就好了。”
众人笑起来，封潮咬着烟嘴，眯着眼看着唐绵绵，烟雾一时朦胧。
饭局过后，只有唐绵绵一个人是清醒的，她给众人都送上车，然后扶着封潮站起来。
封潮也喝了不少，他哼着还要喝，唐绵绵抢他手中的瓶子抢不下，只好让他拿着。幸好他家就在附近，比蓝藻家好不了多少的小区。
两个人踉跄地上了三楼，唐绵绵费劲地一手扶着他一手开门。
屋里虽然干净，但是东西很多，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进屋。
封潮嘴里的酒气不住地往她脖子里喷，唐绵绵也被熏得晕乎乎的，晃晃悠悠地进了卧室。
封潮的体重并不轻，这一趟下来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将封潮摔在床上，封潮哼了两声，手里的酒洒了大半。
她道：“封队，把酒瓶放下。”
封潮攥着不放，皱着眉就往自己的怀里塞。
眼看着一大瓶酒就要洒在身上，唐绵绵赶紧去抢。封潮眉头一紧，酒瓶猛地脱手而出，在空中翻转了个个儿，大半瓶啤酒全都洒在了她的腿上。
唐绵绵一惊，立马就感到一股热意从腿上涌来。
第85章
唐绵绵控制不住地软下身了下去，她倒在地上，一双长腿从裤子里抽出，在空气中渐渐黏合，硕大的鱼尾猛地一甩，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鱼尾渐渐出现，她下意识地看向封潮。
封潮皱着眉，领口被扯断了几个纽扣，躺在床上一无所知。
唐绵绵鼓起脸，如果这个时候封潮醒了，肯定一团乱、
她想到封潮说到“人鱼”那两个字的神情，心里就一揪。
灯光打在她的鱼尾上，啤酒的水珠缓缓滚落，唐绵绵回过神，左右看了一下，她看到封潮床头的毛巾，立马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封潮的睡颜，慢慢地蹭到窗边，竭力地伸长手去够，他就在她的身下，呼吸急促，浓重的酒气混着特有的气息就像是深海里的水草，摇曳地勾引着她的鼻端。
唐绵绵的手臂差一点就软了下去。她艰难地抽走毛巾，胡乱地在自己的鱼尾上擦了擦，没了水渍的影响，鱼尾上的鳞片渐渐地有淡化的趋势。
她顿时松了口气。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就听封潮哼了一声，他皱着眉翻了个身，一双大手自然地垂落下来……正好垂在她鱼尾的正上方。
唐绵绵的喉咙剧烈动了一下，她看着封潮的指尖，仿佛上面带着火，烫得自己的鱼尾像是含羞草一般卷曲起来。她就像是被这一点火烧没了神志，半晌动弹不得。
她此时无比讨厌人鱼的体质，为什么要如此敏感，敏感到他指尖的颤动都清晰可辨。
唐绵绵闭了闭眼，偷偷地向后一动，然而却猛地碰到了封潮的指尖。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可能是由于她的鳞片太凉，封潮的手直轻轻一颤，收了回去。
半晌，她吐出一口气，她看着自己的腿恢复正常，赶紧套上裤子踉跄地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封潮从熟悉的噩梦中醒来，他揉着额头坐起身，窗外的阳光洒在被褥上，空气中的浮尘在跳跃，这是他每天早上熟悉的景色，但偏偏又有些不同。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同，似乎是空气照片那个若有似无的甜味，又似无是比平时更加微凉的指尖。
最后，他归咎于是自己的错觉。
他苦笑一声，点燃一根烟。
早上上班的时候，他揉着额头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蓝藻正襟危坐地看着电脑，他抬了一下手：“小藻，你过来。”
蓝藻愣了一下，慢慢地走过来。
封潮道：“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问完这句话，蓝藻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瞠圆了。
他没在意，接着道：“你哥我知道自己喝完酒是啥德行，谢了。”
蓝藻一顿，她微微笑道：“没事，举手之劳。”
封潮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回去工作。”
蓝藻走后，封潮也进了办公室，他没看到蓝藻的一直端着的肩终于放松下来。
A市又发生了一起新案子，这次的案发地点是在大学校园，一名女生一大早上被人发现躺在废弃教学楼的后面，血流了一地，初步推测是跳楼自杀。
唐绵绵跟着封潮赶去现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个女生，那女生穿着蓝白裙子，身材玲珑有致，发梢整整齐齐，她看着尸体被吓得眼眶发红，被男生们齐齐保护在身后。
她太过显眼，连队里刚来的几个小伙子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封潮按个拍了他们几个的后脑勺：“看什么呢！赶紧给我干活！”
陈祥平时单身久了，眼睛也有点管不住，他首当其中挨了不少巴掌。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出了人命的场合自然容不得他不正经，他少有地没有反驳，赶紧跑了过去。
不怪有的人看那个女生，连唐绵绵也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唐绵绵认识她。
女生叫汪灵，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也是一条人鱼。她因为一起校园谋杀案和封潮相识，她为人敏感，但因为体质很少哭泣，被迫卷入好几场案件，皆是被封潮所救，最后两个人相爱，经历了很多磨难修成正果。
可以说，她是天生就按着封潮的口味张的。
唐绵绵尽量不看封潮，她深吸一口气赶到尸体旁边，听法医讲这具尸体的情况。
“死者正面朝下，颅骨、四肢均有损伤，根据尸斑按压褪色状况来看，应该是凌晨左右死亡。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还要看进一步的调查。”
唐绵绵又问了几个学生，收集了死者的信息。
死者叫应佳妮，大一新生，性格有些骄横，曾经因为有人多看了她喜欢的男生一眼而打过架，被记过后也毫无悔改之心，处于被退学的边缘。
按理来说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交到多少好友，但是应佳妮平时出手阔绰，也有几个姑娘肯愿意和她玩。至于交的是真心朋友还是狐朋狗友……在她的尸体旁边没有一个人哭泣就可以看出来了。
应佳妮和汪灵同在一个寝室，因此她们寝室重点调查。
寝室一共四个人，汪灵平时很沉默，一般不说话，除了应佳妮都把她当妹妹看。和应佳妮关系最不好的是一个有点胖的姑娘，叫倪红。倪红家庭条件不好，身材肥胖，经常遭到应佳妮奚落，但这姑娘脾气也怪，回了两句嘴之后，彻底和应佳妮结了仇。
总之，对于面临退学和人际关系糟糕的应佳妮来说，自杀和他杀都是可能的。
唐绵绵知道有汪灵这个女主在，这个案子就算不是她做的，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唐绵绵只怪系统只给了大致的人物关系，如果她知道详细的剧情，一定可以很快破案，找到凶手。
她审问汪灵的过程中，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乖乖女，唐绵绵想，难道她是被波及的？
在审问的途中，有人敲了敲门，唐绵绵让他进来。
进来一个男生，这男生长得很是周正，且气质成熟，穿西装打领带很是斯文，和周围的男生一比，已经是一只脚迈进社会的小大人了。他一进来就道：“警察姐姐，我知道一些应佳妮的事情。”
唐绵绵发现这男生一进来，女主汪灵就抬眼看了他一眼，脸蛋上还有一抹晕红。
她不动声色地道：“那好，你说。”
这男生叫林溪，是这个班的班长，也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他对应佳妮有点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应佳妮为人刁蛮任性，经常和别的同学起冲突，她寝室里的倪红因为吐槽一句她喜欢的明星，就差点被她挠花了脸，学校已经把她当做重点监察对象，这个月如果再挂一科，她可能就真的面临被退学的危险。
但是她家有钱，林溪私下劝过，实在不行就花点钱打点一下，能留下个学籍也是好的。
但是应佳妮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前阵子她情绪不高，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问过，但应佳妮什么都没有说。
唐绵绵仔细记好，最后林溪垂下眼睫，微微哑声道：“无论应同学以前做过什么事，那也是一条人命，警察姐姐，拜托你们了。”
唐绵绵收好文件，她走出门的时候，看见走廊里的学生都探出头来，汪灵被同学簇拥着，似乎都在安慰她，林溪双手插兜走在最左边，两人在路口齐齐转身，各自分开。
唐绵绵的手指在本子上一搓。
突然，有人突然在她的肩上一拍，她下意识地向后一怼。陈祥忍痛的声音传来：“藻啊你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唐绵绵回过神，她赶紧道歉：“对不起陈哥，我没注意到是你。”
陈祥摆摆手，他艰难地直起腰，一手揽住她的脖子：“道什么歉啊，你以前不是直接嘲笑我吗？这么乖哥可不习惯啊。”
唐绵绵没说话，微微一笑。
陈祥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边走边摩擦了一下下巴：“我发现你怎么变好看了？”
“啊？”唐绵绵回头看他。
陈祥：“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唐绵绵没生气，反而弯了弯眼睛。
陈祥没意思，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
到了局里，所有人针对这件案子开了个会。
赵玲道：“所以，目前不能仅靠现场就判断应佳妮是自杀，具体结果还要等尸检、现场勘查，以及相关人员的走访才能综合判断。”
封潮道：“明天早上蓝藻和我去应佳妮家走访，其他人分头行动。”
“是！”
待散完会后，陈祥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脖子，道：“A大里和应佳妮有过情侣关系的几个男生也得重点排查。要我说这姑娘可真行，光是有名字的前男友就不下五人，关键是长得都不怎么地，和我比更是差远了。”
赵玲正低头做记录，闻言抬头：“你一个老菜帮子和人家青葱小伙比什么？你摸摸你那张坑坑洼洼的老脸，有点自知之明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