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捂住耳朵，她看时慢快坚持不住了，这才战战兢兢地推开女鬼，一把拉起了时慢。
时慢踉跄地站起来，她咳了两声，只觉得周围更冷了。
温娇哭道：“时慢，门打不开怎么办啊！”
时慢深喘一口气：“就算是撞也要撞开。”
身后的女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胸前，被时慢开的一个口子让她的身体像是绝了堤一样，大股大股地涌出血液，她愤怒地张开嘴，肺叶不断地鼓胀，几乎要冲破肋骨。
眼看着时慢二人就要冲向门口，她嘶叫一声，伸出利爪就要向二人抓去，温娇回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她无力地捶打着玻璃门：“开门！开门！谁来救救我们！”
时慢的眼前是花白的一片，温娇哭得她头都要炸了，她揉了揉眼睛，正准备找东西砸开玻璃门，突然感觉不对劲，赶紧拉开温娇：“趴下！”
只听一阵炸响，玻璃门寸寸碎裂，室外的风呼啸着冲进来。
温娇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大叫：“门碎了！时慢！”
时慢咳了两声，她踉跄地站起来，一瞬间被夜风吹得眯起了眼，温娇拉着她踉跄地往前走：“赶紧走！”
女鬼的利爪眼看着要勾到两人的后背，散碎在地面上的玻璃却猛地一震，接着无风自动瞬间射出，像是钢针一样，猛地射穿了女鬼的身体。
女鬼呕出一口血，她的手无力地在空中抓了抓，最后只能抓到胸腔里的一些残碎脏器，从门外呼啸进来一股风，夹杂着白色的雾，瞬间将她包裹住，那些雾像是细小的虫子，一顿变幻便将女鬼吞噬殆尽。
时慢两人踉跄着走到门外，温娇回过头看见女鬼消失，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女鬼死了！咱们终于得救了！”
时慢也松了一口气，她眯着眼看向虚空，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白，在隐隐的微光下，远处那个白色的人影像是虚幻了一团雾。
她踉跄了两下，虚弱已经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是她却似乎能看到那一团白雾后一双清隽的眉眼来。夜风把那团雾吹得不断聚散，但修长的身形像是沾了水的沙，在风中总能聚而不散。
她内心一动，想起鬼楼里的那张刻满诅咒的桌子，想起刚才在电脑上看到的那张脸，像是拨开了一片迷雾，猛然间想通了什么。
一个能死在鬼楼的人，不是那几个高一三班的死者之一又是谁？
然而，他到底是汪洋还是徐绅或者是原玉，似乎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远方，只觉得腿一软，那团白雾瞬间而至，她像是被清晨的露水压弯的一片叶，慢慢地跌进了一片清凉里。
这股寒气托起了她的身体，时慢抬起头看着那道白影，喃喃地问：“你是不是叫……原玉？”
说完，她昏了过去。
第119章
【第十五天】
时慢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温娇坐在她的旁边，温娇哭着和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你这个胆小鬼！那天晚上你把我抛下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男朋友也不知道回了什么，温娇抹了把眼泪，气道：“你以后别打来了！滚！”
温娇刚放下手机，一看见她就大叫了一声：“时慢，你醒了！”她冲门外喊了一声：“大夫！我同学醒了！”
时慢看到她喊完，歪着肩膀猛地凑到自己身边：“你可总算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时慢艰难地坐了起来，温娇递给她一杯水：“给你爸妈打电话也不接，你再不醒我可就疯了。”
她叹口气，道“我也联系不上他们，这几天谢谢你了。”她父母分居了十多年，对她就是一个态度：两头踢。虽然钱是给了，但到底也不像是正常的父母。温娇要是能联系上他们，才是奇怪了。
说完，她看向温娇，诧异对方一直歪着身体：“你的肩膀怎么了？”
温娇按了按肩膀，皱着脸道：“还不是那个鬼拉得。听我男朋友说，那个清洁阿姨正赶上头七，你说她不回家看看老公孩子，在学校里转悠什么啊。”
头七……那女鬼一定是想回到自己常年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哪想到会碰上自己这么个“移动的棉花糖”，顿时犯了凶相，时慢叹口气，想来她这一身阳气也是害人害己。
温娇叹道：“幸亏那玻璃碎了，否则咱们俩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她想到玻璃碎裂的原因，不由得一怔。
那个鬼影又出现了，她在昏迷之前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到底他是不是原玉？又是怎么死了，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救自己？
温娇看她发愣，拍了一下她，时慢回过神，道：“我得把玻璃的钱交了，这件事闹大了学校还不知道要怎么处分我呢，到时候你就说被我逼迫的就行了。”
温娇嘻嘻一笑：“你想多了，我听说学校的监控正好坏了，然后那个门卫在第二天自己花钱修上了。”
时慢皱眉：“他自己修上了？就没有说什么吗？”
温娇摇了摇头。
时慢诧异，难道那个门卫——董世杰是知道什么了吗，看来她还得去见他一次。
正说着，医生推门进来，先是用医用手电照了照她的瞳孔，又听了听她的心跳，道：“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由于你之前莫名地昏倒，我建议你还是留院观察一天比较好。”
时慢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在短短十几天内被好几只鬼咬得差点送了命，不由得叹口气。
下午，白思澄听说她醒了，特意从学校跑过来看她：“你可总算醒了。”她说着，看了看时慢身上的阳气，喃喃地道：“阳气又少了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时慢搓了搓胳膊，道：“也只能这样了，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还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待着。”
白思澄纳闷地道：“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身上的问题……”
时慢苦笑一声：“可能我一夜之间换了魂？”
白思澄失笑，她看时慢情绪不高，于是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咱们学校的校长要换了。”
“要换了？”时慢诧异：“怎么突然换了？”
白思澄道：“因为死了人……”说完，她想起死了的两个人是时慢的室友，于是稍稍缓和了语气：“好像是上面发的话，因为这件事是校长管理不周，说是要给咱们换一个，谁知道他们在琢磨什么。”
时慢倒是不在意这个，无论换了谁，只要不再死人就好。
走之前，白思澄想了想，忍不住道：“其实……鬼虽然也分好坏，但只要是鬼，就没有对人类有利的。成为厉鬼，总有他的缘由。”
时慢一怔。
半夜，温娇在隔壁病床上睡着了，时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从两侧隔壁病房的病痛的呻吟声，还有迎接新生的欢声笑语，有起死回生的狂喜，也有堕下新生命的黯然。生死在这个医院里像是两条前行的线，交合又分开。时慢微微叹口气。短短十几天，她经历了生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她刚闭上眼睛，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病房里的灯突然关了，她以为是哪个病人随手关灯，也没有在意。但是刚一翻个身，突然浑身打个寒颤。
那股冷不是温度的冷，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她听见门被慢慢拉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咳嗽，有细密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地拉近，混合着老人身上的病气还有血腥味，让人作呕。
时慢背对着门，鸡皮疙瘩从脖颈爬到全身，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块血肉模糊挂着两个眼白！她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再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一团肉，分明是一个未成形的婴儿！
时慢猛地瞪大眼，她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一群面如枯槁的老“人”围在她床边，弯着腰盯着她，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的婴儿就猛地扑了过来，婴儿还没有长牙齿，但猩红的口腔像是蟒蛇一样，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阳气，时慢闷哼一声，反手拽住了他的身体，却摸到一手的粘腻，她干呕了几声，刚想小婴儿，却听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一怔，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婴儿发出得意的笑声，顺着她的胳膊爬了上来，张开嘴就向她的脖颈咬来，时慢回过了神，一咬牙将它扔了出去。
这边刚摆脱了小的，老鬼们又咧开树纹一样的嘴皮，伸手向她掏来。时慢掀起被子反手向他们头上一扔，转身滚下了床。
旁边的人睡得正熟，温娇甚至打起了小呼，时慢拍了她好几下：“温娇！温娇！”
温娇没有点半反应，身后的鬼转瞬即至，时慢被逼到角落，眼看着那些黑乎乎的指甲向她心口掏来，时慢看到旁边的点滴架，一咬牙将它拿了起来：
“滚开！”
第120章
想来是这几个老鬼只是新生的鬼，没什么戾气，被时慢一挥就消散在了空气中，她刚把最后一个老鬼“送”走，那个小鬼就从床底下跳了出来，猛地嘶叫了一声，伸出猩红的小手向时慢的脸抓来，时慢下意识地抬手，一把抓住了他，婴灵在她的手心下哭泣挣扎着，她这次没有心软，打开窗户把他扔了出去。
窗户被关上，时慢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响，门猛地开了。
时慢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医生，她抹了把汗。
医生在开关那里按了按：“怎么突然不好使了？”
说完，他用医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所有人都在睡着，不由得诧异：“我刚刚听见声音，难道是听错了？”
时慢顿了一下，道：“医生，是我做噩梦了，没事。”
医生点了点头，道：“那行，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了。”
待医生走后，时慢卸力地坐回了床上，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叹了一口气。只要有这个体质，她早晚会被吸干，这么下去还不如出家呢……
折腾了一会，她刚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就感到身后一凉，一个寒冷的身体慢慢躺了下来，时慢一愣，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眼就看到微微发光的鬼影。
他侧着身躺在她身边，身后的鬼影微微弓起身体，就像是把她包在里面一样，他周身白雾笼罩，看不清表情。
时慢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保护了一只小绵羊，不由得哭笑不得。她刚想说话，就听到窗户传来“砰”地一声，她反射性地回头，就看到一团血肉猛地撞在了上面，婴灵贴在窗户上蠕动了两下，顺着窗缝想要挤进来，关紧的门又突然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看来走了一群鬼，又来了一群。
时慢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刚想起身，身后的鬼就按下了她，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一股白雾涌了出来，瞬间将婴灵包裹了进去，涌动了几下之后，婴灵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时慢看到那个婴灵消失，不由得一怔。不一会，门外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时慢慢慢地抬起头，待一切安静下来之后，不由得问：“为什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鬼影不说话，时慢看了一眼熟睡的温娇，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到现在都不说话，你是叫原玉吗？”
鬼影点了点头，时慢一笑，转而又道：
“你怎么不说话？”
原玉伸出手，慢慢地覆盖住时慢的手指，接着带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喉咙上。
时慢的手微颤，她的指尖穿过白光，先是触碰到一点微凉的肌肤，接着向下一动，猛然摸到一条狰狞的伤口，她吓得一下子抽回了手，半晌都回不过神。
“你的脖子……”
原玉的手在脖颈前一横，像是在说这条伤口是怎么来的。
那么长的伤口，横贯了整个脖颈，一定很疼……
时慢的指尖缩了缩，又犹豫地探过去：“你是因为伤在脖颈，所以说不出话吗？”
原玉点了点头，时慢虽然看不到伤口的情况，但是仅仅触碰了一下，就知道那有多狰狞。想来原玉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话也不能说的厉鬼……
时慢眼眶一热，问道：“是被那个女鬼害得吗？”
原玉勉强发出“嗯”的声音，时慢气到胸膛剧烈起伏，她勉强压下，低声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原玉周身的白雾，想来是对方年纪小，有了伤疤就不敢用真面目见她？
原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又带着时慢的指尖微微向上，像是划过起伏的山峦，她能摸到对方精致的下颚，微凉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还有秀气的眉尾……和她想象的一样，原玉是个清隽的男生。
时慢笑道：“你以前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原玉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下一颤，所有的思绪都掩藏在重重白雾里。
【第十六天】
时慢刚出院就去高中找董世杰，但是今天是周末，他人不在学校。没办法，温娇只好给她那个男朋友打电话，男朋友给了她地址，她放下电话，对时慢道：“在春秋路三号，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地方。”
时慢想到第一次看见董世杰他的装扮，想来也不可能是富裕的人，于是道：“先去看看再说。”
两个人等车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温娇的歪着的肩膀，诧异问：“你的肩膀还没好呢。”
温娇揉了揉肩膀，抱怨道：“今天回学校取了东西，回来就更严重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时慢为她捏了捏，道：“和鬼有关系的不能马虎，有时间去找一下白思澄。”
温娇随便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打车去了董世杰的地方，出租车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了一处平房区，时慢俩人下车，离得很远就看到董世杰站在一家小店前，他看到时慢二人，眯了眯眼，接着跛着脚走了过来：“我等你们很久了。”
时慢和温娇对视一眼。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董世杰转过头，摆了摆手：“跟我来。”
两个人跟着他，穿过一道墙缝，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平房，董世杰推开破旧的门，灰尘翻涌了出来。他踢开散落在地上的垃圾，点燃一根烟：“你们随便坐。”
时慢和温娇看了一圈，一致决定还是不坐了为好，温娇看董世杰吞云吐雾的样子，不耐烦地问：“你以前是不是华晨高中高一三班的学生？”
董世杰吐出一口烟，从小窗里漏出来的阳光洒在他浑浊了眼眶，半晌，他点了一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