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担忧, 他听得明白。不是不为她考虑, 他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她明白, 主动公开恋情远比隐瞒被曝有利千万倍。
可她的小姑娘似乎一点也不这么想,炸毛的模样却也新鲜可爱。
沈延洲的声音软了下来,开始哄她:“思菱乖,电话里很难解释得清楚。今晚见面,我再任你收拾,好不好?”
“思菱乖”这三个字,像通了电流似的,令她耳根一阵酥麻发烫,江思菱不禁把手机稍稍从耳边移开了些。
直到他说……
今晚见面,我再任你收拾。
江思菱:“……”
一定是听他讲诨话听多了!她竟听出一股旖旎邪恶的感觉,甚至开始脑补“收拾他”的画面。
一时又羞又急。
“你!”
江思菱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楼梯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了声响。
不知道会是谁。
她下意识收起手机,背过身,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上楼梯,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嘲讽——
“叶扬,你又发什么疯?”
听到熟悉的名字,这里又是试镜的地方,圈内人居多,江思菱肯定这个“叶扬”就是叶晨曦的哥哥叶扬,她脚步一顿。
扶着扶手,转身回过头,江思菱一眼撞上了正一手接电话,一手推门进来的……
沈沁。
沈沁抬眸,视线与她对上,冷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又波澜不惊。
江思菱反应过来,又怕打扰到她通话,立即朝沈沁点了点头,无声地打招呼。
心里同时响起一声熟悉的称呼——“沈老师”。
沈沁和沈延洲同姓,如果她出声打招呼,那叫沈沁也是叫“沈老师”呢。
沈沁点了下头,似乎知道江思菱是谁。
江思菱正要继续转身上楼,沈沁就先一步挂断电话,关门退了出去。
留下江思菱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她不禁晃了神。
一直就有媒体传言,沈沁有望出演《清宫迷雾》的女主角,饰演孤傲冷艳的皇贵妃一角。
江思菱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沁真人。
沈沁和许音都是外表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冷艳范儿,但又有明显不同。
许音是冷艳中透着一股媚,沈沁却是一身气场十足的倨傲,仿佛是从《清宫迷雾》剧本中走出来,跃然纸上的皇贵妃本人。
沈沁也是来这里试镜?
一时间,江思菱思维定势,先入为主,竟想不出还有谁能比沈沁更适合这个角色。
她正出身,握着的手机就震动了几下。
她垂眸看了眼,都是沈延洲发来的信息。刚刚沈沁推门进来,她慌乱之中就挂断了语音通话。
“怎么挂断了?”
“不方便说话吗?”
“思菱?”
见江思菱许久未回复,沈延洲又说:“我等你。”
我等你。
这不是键盘打出来的文字,他发来的是语音。
江思菱手指轻点了几下,却没能形成一句完整的话,她不知道回复什么。
人在气头上,一时冲动,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事后即使能和好,也会在彼此记忆里留下一根刺。
她珍惜这份感情,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
上了车,Max瞥见江思菱接完电话脸色却还这么难看,就知道沈延洲肯定一时半会儿没搞定这姑娘。
江思菱如果要坚持一件事情,那执拗起来的那股劲儿,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人。
想当初劝她去试镜,往演员的方向发展,Max恨不得磨破了嘴皮子。
沈延洲这回怕是要吃点苦头。
以防万一,Max适当给她提了个醒,“你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情侣之间小打小闹确实难免,但是差不多就得了,作过头,容易伤感情。”
江思菱紧皱着眉,一脸的不认同,“怎么就是我‘作’了?”
这件事情,明明就是沈延洲做得不对!
沈延洲在微博公开恋情没多久,他今天上午在香港出席的那档访谈节目很快就放出了一段预告片。
就是主持人询问沈延洲现在是否有恋情时,沈延洲沉吟片刻,回了句:“有。”
这段预告片为节目下周的放送炒足了热度,也吊足了观众胃口。
Max看了,自然也就知道了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却只把重点全部放在了沈延洲违背约定,擅自公开的事实上。
Max试图和她讲道理,开导她:“你们虽然才开始谈恋爱,但是沈延洲也好,你也好,你们迟早都会被媒体问及‘是否有交往的对象’这样的话。
“你设想一下,如果沈延洲在媒体否认自己有女朋友,你的心情和现在相比,是不是会更糟糕?”
“换而言之,如果你在媒体面前否认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沈延洲是否真的可以不在乎?”
“他这么做,也不过是尊崇内心罢了。”
江思菱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自己认为现在还不是适合的时机,她还不够优秀,怕被舆论吞噬,所以才向他提出要先谈地下恋情的要求。
她低声反驳:“可是我们说好了先暂时保密的。”
“他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保密。”
江思菱看他一眼,“……你干嘛总是帮着他说话?而且,你也说谈地下恋情才是对的!”
“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是有能力可以保护好你。”
******
江思菱定的也是下午的航班,从上海飞北京。
她正在酒店房间收拾行李,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沈延洲,便没去看。
Max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也想了很多,但她讨厌沈延洲那副,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模样。
在工作上,她是比不过他有实力,但在感情上,他们的身份没有高低,该是对等的,那就该互相尊重。
一边收拾,江思菱一边在心里演练,晚上和沈延洲见面之后,她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又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直到把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完了,她才拿过手机看。
是叶晨曦和许音发来的消息,却没有一条是沈延洲发来的。
许音:“啧啧,沈闷骚开荤后,变明骚了。”
叶晨曦:“啊啊啊!思菱姐姐!延洲哥哥追到你了呀!”
她和沈延洲才刚确定关系,都还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却都是看到沈延洲公布的恋情就猜出来对方是她了。
只是……许音老师的“开荤”是什么诡异的用词啊?!
江思菱分别给他们回信息。
“许老师,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晨曦,你个小间谍。”
叶晨曦估计正在玩手机,秒回复:“思菱姐姐!你晚上有空吗?”
江思菱:“我下午就回北京了。”
叶晨曦:“啊啊啊!我还说要找你玩的!咦,延洲哥哥也是下午飞北京,一定是公开恋情后迫不及待要去见你吧!”
江思菱:“……”
半晌,许音问她:“怎么了?”
江思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然而,她据理力争的这些现实问题,在许音看来,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傻姑娘,你以为公开承认恋情对他的影响就会比你小吗?因为他是沈延洲,才可以做到。”
江思菱这才后知后觉,她不该和许音谈这些的。
许音之前在杀青宴上和她倾诉过,碍于陆立衡现在人气大于实力,所以他们不能公开恋情。可许音之所以会矛盾纠结,想必也是不希望陆立衡的事业受挫吧。
江思菱自己都还说过,如果连谈个恋爱都要顾虑得那么多,感情就不纯粹了。
她却也没做到。
她问了声:“你和陆立衡还好吗?”
许音许久都没有回复。
******
下午五点,沈延洲以及团队抵达了首都机场航站楼。
这是沈延洲公开恋情后的首次露面,即使只隔了数几个小时。这趟行程是公开的,媒体以及粉丝在此等候多时。
在黑色墨镜与口罩的遮挡下,是沈延洲沉着的一张脸。
他的小姑娘,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回他信息了。
第49章
“微博公开恋情是真实的吗?”
“女朋友真的是圈外人吗?”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公开女友姓名是为了保护她吗?”
“大家都很好奇您的女友是什么样的人, 可以详细说一说吗?”
记者的各类问题接连发问, 沈延洲却始终垂眸不看,步履匆匆。
在黑色墨镜与口罩的遮挡下, 是沈延洲越来越寡淡的神色。
他在访谈节目里说过了, 只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有女朋友,其他信息一概无可奉告。
他不愿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浪费一分一秒, 他人已经到了北京,可他的小姑娘却几个小时都没有理他了。
三天熬过来了, 却败在了这几个小时上。
团队挡住蜂拥而上的媒体记者,始终把沈延洲围在中间的位置。
记者因此忿忿不平。
他们以为沈延洲主动在微博公开恋情, 定是要毫无保留地谈及私事,便早早地等候在此。可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们回去之后还怎么写稿子?
不过……
即使沈延洲的大半张脸都被遮挡住了,但还是有人敏感地注意到他一直眉头紧蹙。
是心情不好吗?
难不成, 上午才公开恋情,这么快就跟女朋友闹别扭了?!
管他是不是, 至少有素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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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出了机场,助理开车熟练地甩掉狗仔和私生饭的跟踪。
刘能坐在副驾驶座, 头也没回地就问后座的大佛:“送你去哪儿?”
刘能知道他现在急着见到江思菱。
沈延洲靠在座椅上,紧握着手机,却并不回答。
他明天下午才有杂志拍摄的行程,之所以赶在今天就要到北京, 就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缩短和他的小姑娘分开的时间。
三天, 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来说, 够长了。
然而,他的小姑娘恼他,对他置之不理。这偌大的北京城里,他竟一时无处可去了。
沈延洲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指关节敲了下前排的椅背,冲刘能说:“手机借我。”
刘能一边把手机递给他,一边转过身,看好戏似的,挑了挑眉,“思菱不会到现在还没理你吧?”
沈延洲垂眸,语气淡淡:“我手机关机了。”
刘能:“……”
他想切一声,但想起沈延洲刚刚在飞机上确实一直在用手机,就没吱声。
见沈延洲打开拨号键盘,刘能下意识就说了句:“我手机上没存她的号码。”
他哪里会有江思菱的私人电话?
也就是这趟飞香港,沈延洲才和他坦白说自己和江思菱谈恋爱了。刘能都还没缓过劲,沈延洲就又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承认了。简直就是跟他玩心跳呢。
沈延洲没听进他的话,熟练地按下十一位数字,快得刘能都没能看清。
刘能啧了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背电话号码!”
他跟了沈延洲五年,沈延洲都从来记不住他的号码。关键不是记不记得住,而是去不去记。
沈延洲一点反应都没给他,把手机贴到耳边,等待接通。
响了几声之后,手机里的女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见沈延洲脸色更沉了几分,刘能了然:“没接?”
嘲笑归嘲笑,刘能懂得适可而止,又忍不住安慰起他来:“可能看到是陌生号码就没接。”
沈延洲淡淡“嗯”了声,却没有打算把手机还给他的样子。
刘能刚要出声,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问:“是思菱吗?”
刘能伸长了脖子去看,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沈延洲就按下了接听键。
好吧,确定是思菱回电了。
瞧他那紧张样儿。
沈延洲按下接听,却并不先说话。
江思菱刚刚在厨房找勺子,走出来才听到手机响了,但接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了。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上海。但是一般人并不清楚她这个号码,她当即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通了。
她习惯性地问:“你好,请问是?”
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开着扬声,准备用勺子挖猕猴桃吃。
“是我。”
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
再熟悉不过。
江思菱手一顿,心虚地朝厨房看了眼,立刻放下勺子,关闭了手机的扬声器。
幸好,妈妈正在专心切水果,没注意客厅这边的动静。
江思菱握着手机,把手机话筒的音量调到最低,起身走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
整个过程,她没出一点声,沈延洲也一直没有挂断。
直到关上门,她才把手机贴到了耳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听到她的呼吸声近了,沈延洲问:“你在哪儿?”
“我在家,”江思菱小声说,随即又补充了句:“在我父母家。”
“父……母家?”
想起自己跟他提过十岁的时候改跟继父姓了,江思菱便又多解释了一句:“我继父家。”
她和父母分开住,不过相隔不远,同一个小区的两幢楼而已。
“哦,”沈延洲又问:“我能来吗?”
江思菱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他来干嘛啊?
再说,他们不是在冷战吗?
沈延洲:“我们约好了今晚见面。”
本来是约好的。但……
他们闹得不太愉快,她一时也没想好晚上怎么安排,一下飞机就先带了点礼物来了父母家。
江思菱还在想什么样拒绝的话,他听了不会不舒服,就又听见他问:“那你能出来吗?我没地方去。”
在沈延洲通话的时候,刘能就转朝前坐正了身体。
听到他在后面一本正经地说没地方去,不禁好笑地翻了个白眼。
酒店老早就订好了,北京更是来了不下百次了,沈延洲说这酸不溜秋的话也就是看准了思菱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