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菱的确心软了。
沈延洲低声一句“我没地方去”,就把她的脾气暂且都压下去了。
“我等一下发个地址给你。”
沈延洲回:“我等你。”
我等你。
他上飞机之前,给她发的语音信息也是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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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江思菱照了下镜子,确认神色恢复了正常,才从房间走出来。
江母正好端了水果拼盘出来,就又开始坐在沙发上和她絮叨起来。她太久没见到女儿了,就什么事情都想跟她聊一聊。
“妈妈今天看新闻说呀,跟你合作拍电影的影帝沈延洲,他都公布恋情了喏。”
妈妈是南方人,快五十岁了,说话还是一口的吴侬软语。
江思菱却听得差点儿一口葡萄呛在嗓子眼儿。
妈妈递了张纸巾,嗔怪道:“慢点吃,急什么?”
江思菱眼眶都呛红了,咳了好几声才好。
江母见她没什么事儿,这才又继续刚刚的话题,“可惜了,我还指望着你们能假戏真做呢。”
“……什么?”
“不都说演员合作拍戏最容易假戏真做吗?”
沈延洲这个最不会假戏真做的人,却真的假戏真做了。
这话,江思菱可不敢现在就说。
否则,就凭她妈妈这张嘴,不出一天工夫,亲戚朋友就都能被传遍了。
江思菱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妈妈一个人带大她,就遭到了不少亲戚朋友的冷眼,改嫁后继父又生意失败遭遇破产,状况便愈来愈差。
江思菱的成名和走红,让江母这么多年终于在亲戚朋友面前抬起了头。所以即便妈妈虚荣心作祟似的,总要拿她出来炫耀一番,她也都随她去了。
她正出神,江母却问:“菱菱,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没有啊,怎么了?”
江母看她一眼,“若是平常,你一定又会怪我乱想乱说,怎么今天反驳都不反驳一句?”
……因为事实反驳不了。
她赶紧扯开话题,“妈,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江母一愣,“那还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吧。”
她不确定她和沈延洲会谈得怎么样。
“你这孩子,也没告诉我今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天回来就什么都没备着。妈妈明天一早就去买你最爱吃的菜,一定要回来吃午饭。”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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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沈延洲的微信收到了一个地址,是一处小区。
还有一句——
“避开狗仔,不然我不给你开门的。”
沈延洲不禁弯了弯唇,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刘能瞥见,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手机没电了吗?”
沈延洲面不改色:“嗯,百分之一的电量。”
“去世茂雅园。”
听起来就是个小区的名字。
刘能愣了愣,“不会是思菱的住址吧?”
第50章
世茂雅园确实是江思菱和父母所住的小区名字。
不过, 都是他们租的房子。
当年, 她替继父偿清所有债务后,手里还剩下一些积蓄,但是北京的房价早已水涨船高,那么一点儿钱,在这寸土寸金的首都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便把积蓄交给了母亲去理财。
在北京生活了这么些年,大起大落,但始终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母亲时不时提起总会感慨一番, 念上几句,再然后, 就免不了又和继父拌上几句嘴。
江思菱之前就已经询问过世茂雅园的房价, 她名下还没有一处房产, 那么第一套房的首付只需三成,应该是足够了,贷款分期每个月慢慢还就是了。
后来去上海拍戏,这事儿就被暂时搁置了,这趟回来也该找时间定下来了。
母亲如果知道了, 一定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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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菱把家里的住址发给沈延洲,没有别的什么暗示意味, 只是觉得这里是她最熟悉又最安全的地方。
沈延洲上午刚在微博公开承认恋情, 一时间引起热议, 直到现在,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沈延洲恋情”这一话题都还稳稳地挂在热搜榜第一位。
他刚下飞机就被媒体堵在了机场,此时此刻,势必还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也都会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之下。
即使Max说沈延洲绝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否则也不会这么大方公开。
但是江思菱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她家。
他直接一个人过来,而她甚至都不用出门,那就一定不会被拍到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以防万一,真有媒体一路紧跟他到这里,江思菱提醒他要甩开,她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他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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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江思菱从父母家出来。她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撑了把遮阳伞,徐徐走回自己住的楼。
若她仔细关注了沈延洲下午到达北京机场的新闻图,她就会发现两人戴着的竟然是同一品牌、同一系列的墨镜。
今天天气确实闷热,出门做好防晒措施实属正常,小区里的路人又步履匆匆,没谁注意到她有什么特别。再说,这里是普通的住宅小区,谁能想到会有演艺明星住在这里?
回到家,江思菱才摘下了口罩和墨镜。
她在玄关处换了双居家拖鞋,走进去就开始左右环顾,看看自己家里还有没有需要整理收拾的地方。
毕竟,沈延洲待会儿要来。
进组拍戏后,她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在这个家里住过了。
家里一切都还是原样,又整洁如新。妈妈说每周都会过来给她打扫一两次,而且又知道她明天要回来,所以提前一两天就来给她打扫好了,好让她回来之后就能直接住下。
别看江母平时好打麻将,但做起家务活一点也含糊,两个家都被她打理得很干净。
除了江思菱下午自己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拆箱之外,屋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家里没什么需要她动手收拾的,江思菱又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一整天没脱妆,但刚刚陪妈妈吃了一盘水果,口红有点掉色了,气色看起来就没那么好,她便翻找口红补了补。
最后,她把主卧和客房的房门全部关上,才安静地坐到客厅等沈延洲。
她抬眼看了下紧闭的房门,无辜地耸了下肩。
虽然是她主动把他叫过来的,但这里只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地点而已。再怎么说,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又是刚恋爱的新手,沈延洲还总说诨话撩她,她便把一切能发生旖旎画面的源头都挡住了。
江思菱看了眼时间,沈延洲大约还有半小时才到。她便窝在沙发上,搜索他的新闻。
距离他公开恋情已经大半天了,但媒体始终没猜出来他所谓的女友究竟是谁,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延洲的微博评论下,粉丝的祝福居多。
江思菱不禁想,若是他们知道女方是她呢?还会是这样的一片祥和吗?
想想之前蒋夏和张璐被他的粉丝攻击,她就心有余悸。
她刷着新闻,直到看到一条——“沈延洲公布恋情后首次现身首都机场,却对恋情闭口不谈,看起来心情欠佳。”
江思菱:“……”
她看了眼这条新闻的配图,沈延洲紧蹙着眉头,一副拒绝接触的样子,在团队的保护下离开机场。
他确实除了承认自己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之外,没有再透露任何信息。
当然,若他透露了,她这会儿也不会这么安宁地坐在这儿刷新闻了。
半天下来,又从上海飞回了北京,其实江思菱已经没有一开始知道的时候那么生气和介意了。
冷静下来后,她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在气头上,没有口不择言说出更过分的话。
她生气的从来就不是公开承认恋情这回事,而是两人明明就已经约定好了,暂时要对外保密,他却转眼间就泄露了消息。
甚至连Max、许音也好像都站在沈延洲那边,认为他这么做是经过思量的,甚至是有勇气有担当的,有错的反而是她,不讲道理、还使劲儿作的也是她。
如果沈延洲有自己的考虑,那他完全可以先提出来,跟她沟通,提前跟她商量一下,而不是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她在意的是,他心里并不认可,也不理解她的想法,却表面上迎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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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江思菱起身的同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沈延洲:“是我。”
除了他,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来她家。
江思菱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处,知道外面的人是他,却还是踮脚透过猫眼看了看。
他正在摘墨镜。
与他的眼神在猫眼里面对上,江思菱心一跳,站稳后,给他开了门。
“你……”
门堪堪打开一丝缝隙,沈延洲就伸手推开,强势地挤了进来,又随手把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动作迅疾到江思菱连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他拦腰扣住,抵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从他刚刚进来,她才来得及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延洲的吻,旋即压了下来。
数不清这是两人戏里戏外的第几个吻。
江思菱只知道,这是带有极强侵略性的吻,不由她抵抗,也不由她拒绝。
沈延洲握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唇在她的唇上反复厮磨,趁她呼吸乱了毫无防备,舌尖一顶,便撬开了她的牙关。
江思菱脑袋一懵,浑身都发烫,挣扎之下捶了捶他的背,想让他动作放轻一点,但他却更为霸道地制住她的手臂。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两人拍唯一一场强吻戏的场景,还NG了几次。
那会儿,他还笑她入戏太深,不知反抗。此时,她反抗了,却被他缠得更紧。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这个风暴般的吻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沈延洲的唇还在她柔软的唇瓣流连,紧贴着她的唇,念了两句话——
“对不起,没能提前征得你同意。”
“还有,太想你了。”
三天的时间,让沈延洲尝到了什么是相思之苦。
虽说他们作为艺人经常满世界飞,但是一旦进组拍戏了,就很可能两人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见不到面。
他接了张导的新戏,她要在北京准备演唱会,而且有望要拍《清宫迷雾》。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还是地下恋情,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探班,不知道能有多少耳鬓厮磨的机会了。
这两句话,就让江思菱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可她面上,却不想那么快表现出来。
沈延洲太懂得拿捏她的度了,她不想连谈恋爱都被他吃得死死的,而他却一点也不在她的把控之内。
这样的感情,于她,是没有安全感的。
沈延洲的唇终于离开,手也微微放松对她的禁锢。
江思菱抬眸瞥他一眼,他的唇还近在眼前,唇上……还沾了她刚抹过的口红印。
她那口红算是白涂了。
江思菱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下巴指了指鞋架上的居家男拖,这才有机会出声:“换鞋进来吧。”
沈延洲看了眼这双最普通的男拖款式,微微眯了眯眼,并不穿进去,而是脱了鞋赤脚踩上了大理石砖。
江思菱没听到趿拉拖鞋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没穿,也没做声解释。
那是她继父的拖鞋。鞋架上总共也就只有这一双拖鞋是男式的。
连Max也只有需要替她搬行李的时候才会上来。
江思菱回到沙发上坐下,就一言不发的,自顾自玩手机,把沈延洲彻底晾在了一边。
刚才玄关处的激烈与迷乱逐渐消散,仿佛一场幻觉。
沈延洲见她这样,就知道她的气还未消。
她愿意见他,甚至是邀他来家里,不是对他敞开心扉,毫不设防,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这里比较安全罢了。
沈延洲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倒是温馨得很。
只是……两个卧室的房门都是紧闭的。
他摇头低笑了声。
这是防狼呢?
这一声,被江思菱听见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便更恼他了。
他们在冷战呢!
他难道以为一个强吻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吗?!
不主动来哄她,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哼!
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江思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玩手机,只是余光一边瞥向他。
过了片刻,沈延洲终于开口:“在看什么呢?”
江思菱当作没听见,没回答,不理他。
沈延洲也不恼,笑了下,继续问:“比我还好看吗?”
江思菱:“……”
自恋狂。
她回了一句:“比你好看。”
她看的是Max刚发给她的演唱会空间布局图。
江思菱是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的,显得很小一只,像只温顺且调皮的猫咪。
沈延洲伸手一揽,便把她整个抱起来,放到了他的腿上。
江思菱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他就已经当了她的人肉坐垫。
她这才败下阵来,开口道:“我们有话好好说。”
这种姿势太危险了,他的气息侵略了她周身每一处,而且她一不小心可能就蹭到什么不该蹭的,这样还怎么严肃地讨论现实问题啊?
沈延洲的下巴抵在她头发上,柔声道:“这样就挺好说话的。”
江思菱叹了口气,定定道了句:“……放我下来。”
“那你看我吗?”
“……看。”
江思菱坐回原位,沈延洲却一下子起了身,又转过来,在她正对面蹲下-身,仰视着她。
江思菱不解,“……你这是干嘛?”
“你这样看我的角度,我比较好看。”
江思菱:“……”
强势霸道后,又要装乖?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起来。”
沈延洲:“你拉我起来。”
江思菱认命地伸手去拉他,只是,刚伸出手的同时,沈延洲就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后将一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
手臂瞬间不再单调,散发出金钱的气息。
这个牌子,江思菱认得,凡是带钻的手链,就要五位数起步。
这条手链上面有……八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