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坦诚答道:
“没了,都依照老爷您昨日的吩咐,送去各个庄子了。”
燕虹君惋惜皱眉,“罢了罢了,不稀罕这一坛。”
“那白芙蓉吃我人情,赶明儿让她亲自给我送两坛原浆来。”
白芙蓉:原浆?您是神兽吗?
原来上次白芙蓉送信送名帖同赠的‘实验酒’,只是改良版的银雪,并非竹叶青,这些日子两家忙着商讨合约,互怼时时有,也不知是白芙蓉故意还是搞忘了,竟弄得燕庄大老爷到现在还没尝过竹叶青。
不过,看着这七日流水般入库的银子,燕虹君又觉得无妨。
一坛可是净赚六两了。
我燕家啥都不用出,就给一个偏门旮旯,还能带动银雪销量,爽啊爽,燕虹君心中得意洋洋。
至于白芙蓉,燕虹君从来都只是将她当作一个用完就扔的‘合作伙伴’而已。
临月城门口则是起了大地震。
人流量极大的东门口被人贴上了一则怪里怪气的‘告示’,没有朱笔没有红纸,写满了一些古怪话。
这蓝纸大名叫‘赵家雨天青分析结果’。
俗人大多爱看热闹,不少识字的热心人挤在城门口,大声诵读这张颜色脱俗的告示。
什么雨天青欺世盗名,占着燕家银雪无助长修为之功,便大肆宣扬自己;什么经过一番科学检测,雨天青的酿酒材料实在无甚出奇,当不得助长修为之名。
什么雨天青若真是这般神效,怎得豫州酒评司年年来,雨天青年年不中选?
关于酒评司这事儿,怀疑是一直有的。
第一个说出怀疑的人是求真务实,第一个大声喊出怀疑嚷嚷的尽人皆知那就是坏心眼儿了。
白芙蓉就是这该死的坏心眼儿。
也许第一二条平头百姓看不懂,但是第三条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于是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说的是啊,那雨天青这几年风这么大,咋评不上呢?”
“呵,你这说的,也就开先儿头一年买的上仙儿们多,这两年,你看看,还有吗?”
买的可多了,周围不少修士沉默观望,他们看着告示,觉得酒评司这事儿如鲠在喉,更觉得第二条成分分析扎人心肝。
雨天青价格高昂,买的比银雪贵三倍,却有段日子修士们争相竞买。
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助长修为?
修真长途漫漫难行,饮贪泉而觉爽者不计其数。
结果现在有人当头一棒告诉你,那些好宝贝都是幻觉,没用的。
换了你,你啥感觉?
恒心者永恒心,无恒心者常借他力。
更别说,雨天青的定价早就天怒人怨。
……
交接银票是个很开心的活计,白芙蓉拿着一大摞银票回来时,正好赶上白福贵惊慌跑来。
结果,小福贵儿看到厚实银票摞,吓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么多!”
白芙蓉歪头笑,“酒香巷子浅,肯定来钱快呐。”
“喏,福贵哥,你的工钱。”
白福贵欢天喜地接了,一拍脑袋道:
“白芙蓉,你知道不?”
“今天早上,赵家酒庄被人砸了。”
白芙蓉呸呸点着钱,听到这话一张银票都没停:“正常。”
“雨天青真叫物美价廉的反义词。”
白福贵眨巴眼睛,“物烂价贵?”
好不押韵,不过白芙蓉还是点点头。
白福贵想道那天大半夜自己打着哈欠贴的告示,忽然觉得背后发凉:“芙蓉啊,你说,我……不不不我们,我们会不会被赵家找茬?”
毕竟,我们这么绝,是断了别人赚钱命脉啊。
白芙蓉银票数了三遍,才道:
“应该会吧。”
“不然我也不会在差点被杀后赶快找燕家投靠啊。”
白福贵错愕:“……那咋办?”
白芙蓉勾住福贵哥的肩膀:
“怕什么,燕家本就比赵家势大,现在燕虹君和我们恩情正浓,能挡一会。”
“再说了,赵家掌柜要真的敢杀来黑森林。”
“我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身在修真界,白芙蓉早就做好了不为善人的准备。
上辈子,她本就是军旅人,什么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燕老爷没有好好喝青银雪是要遭报应的……
纠正一小点,白芙蓉不是不会武技,相反她近身战很棒,不然上辈子怎么混军营,只不过我不会着重写她的武技(因为上本书写武打写的太累了嘿嘿)
如果喜欢的亲亲,收藏我好不好呀~
第14章 剿杀
关于赵家的报复,白福贵是真心实意地担忧。
然而,担忧和事情真的爆发那一刻时的恐惧,是无法比拟的。
一大早,按照白芙蓉的要求,小福贵早起品尝每一种植物上的露珠,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指不定还能捡拾到一些修炼奥义。
例如,此刻荷叶捧住水珠的轨迹圆润如白银,让白福贵深觉财富银钱的可贵,激发他修炼前进的动力。
但是,白福贵绝对想不着今儿早上一起来,懒腰还没撑开,就看到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从落月镇直通黑森林深处的官道杀了过去。
乍一看,跟谁家迎亲似的。
领头的赵家掌柜白福贵认得,前几年临月城排挤白老大的金光地时,白福贵恶狠狠记住过燕虹君和赵霹雳的模样。
没想到,今日旧仇再相见,和谐美好如初恋。
白福贵呆呆立在原地。
他发现那群人中竟然有飞天遁地者。
那是晋入元婴期的标志,肉身飞天,窥伺分毫天地之道。
白福贵:“……”
人群隆隆而去,众多脚掌重重踏地溅起一层黄土。
白福贵望着喧闹复又静的官道,后知后觉察觉自己腿肚子是抖的。
白老爹总是恨铁不成钢地说白家人从来没有怂蛋,怎得到了白福贵这颗独苗这里,胆子比天赋还烂。
以往,白福贵总理直气壮反驳,老爹好意思说我,白家最后的残支不也是畏畏怯怯龟缩于这大黑森林,真当没人知道咱家是白起后人吗?
白福贵:呸,分明白芙蓉这外乡小泼皮都知道。
白起是什么人?
为大秦王朝立下不世之功的杀神修士,挥手灭千军,悍勇无比的兵家名将,青史留名万人称颂!
现在的白家呢?
每当这时,白昌平总会心梗到脸色青白,半晌晦气一摆手,放弃说教。
往日幼稚的小福贵会得意于嘴仗胜利,然而此时此刻,望着死寂官道,他觉得天色都是黑的。
他爹是对的。
白芙蓉于他有恩,真的有恩。
这几个月来,她教他训他,拿出了远比慈父白昌平更多的方法和狠心,白福贵之前二十年积攒的修为心得都未必有跟着白芙蓉出世入世这几月来的多。
他白福贵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可是元婴期和金丹期的差距哪里是一句‘晋了一级’能说得清楚的?
老话说,不到元婴不入道,不及化神不做仙。
青年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悲哀发觉自己真的是怕死。
可是,勇道之所以成为兵家修士的万胜法宝之一,其奥义便在于敢为他人之不敢为,临登天之难则大义凛然。
恩人有难,怎可不救?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白福贵心里苦的像是小媳妇,却依旧勉强站直身体,克制恐惧,念了法诀往黑森林中冲。
小福贵:白扒皮小恩人,你等着,我来救你了!嗖!
今日之前,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兵家修士,他只说自己是个无门无道的普通仙修。
今日之后,他会端正自己,面朝本心。
绿林在身侧飞快后退,白福贵顺着赵家寻仇大部队的脚印车辙而来,心中越来越急。
森林深处安静到可怕。
近在眼前了,白福贵满脸汗水,从背后拔出自己的剑。
忽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震得大地颤抖,千万只鸟嘶鸣着从林间奔逃。
白福贵一惊,条件反射攥紧了手中剑。
烟尘从林深处扩散,那气味和白芙蓉煮的毒饭有一拼。
紧接着一阵密集箭雨声,糟乱的尖叫听的白福贵脚下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跌到了落月湖边。
湖边机关木屋四壁张开,宛如振翅雄鹰,露出银合金夹板间厚达三尺的机关丛林,那沾染着剧毒的箭矢,漆黑的炮管,金属网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竟让人肉眼无法辨清其中的神兵种类,数量之繁多,令人背生寒气。
临近树林土地表面有一巨坑,浓郁硫磺味如烟瘴,障住能呛死人。
坑中血迹零散,赵霹雳带着的二十多人,无一例外倒伏在地。
白芙蓉缓缓从炮击的烟雾中走出来,赵霹雳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
我分明看到那雷光斩劈到了这婆娘身上。
白芙蓉抬手坂动木屋一处开关,又是一阵箭雨弹射——
伪禁金制作的箭矢方才第一次射穿了仙人们的防御罩,宛如一声令下,破!第二次——就在此时,箭矢镶毒,无情穿透了仙修们备受摧残的肉体。
金属穿肉的声音,听起来煞是好听。
白芙蓉带着手套捡起一只断箭,掂了掂,冲喘不上气的赵霹雳露出笑容,这笑当真充满恶意:“爆炸的滋味怎么样赵掌柜?”
“能让您体会到阎王殿门口溜达的感觉吗?”
毒汁顺着血液奔流,赵霹雳费力拔出箭,疼的两眼翻白:“无耻之人,白芙蓉,你真令人不齿!”
白芙蓉惬意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清纯甜美:“下毒就无耻了?”
“那赵掌柜买凶算怎么回事儿呢?”
“做生意嘛,本来就是有输有赢有来有往,太较真儿容易丢命啊前辈。”
说着,白芙蓉亲昵拍拍赵霹雳的脸,那声音啪啪作响,胜似耳光。
气血攻心催动毒液加速,赵霹雳的调息已经跟不上毒液进逼速度,生机正在快速流失。
白芙蓉居高临下望他:
“我就说修炼是件沙雕事。”
“除非你肉身成圣,不然,这爆炸冲击当量,你肯定要傻楞抵抗。”
“而那炮弹,我可是专门计算过的。”
“你们活不了。”
赵霹雳:???
这话说的冷漠,听着重伤,如果有力气赵掌柜很想跳起来和白芙蓉大战三百回合,把这小扒皮撕成秃子——奈何赵霹雳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