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被震碎的五脏涌出来顺着口鼻汩汩流淌,湿润土地。
直挺挺一具人尸横在白芙蓉脚下,令她心生荒谬。
上辈子家乡算是和平地带,法律之光照耀到的地方,仇杀是少见的。
现在这现场,真像原始社会毫无秩序观念的同类向食。
白芙蓉心中叹气,俏脸无表情,比那脚下赵霹雳死不瞑目的脸瞅着还要阴森可怖。
坑中还有修为高的几个元婴期没死透,白芙蓉挥手,待命在木屋旁的鸡仔兴奋地蹦起来,拉下放箭闸。
轰隆隆又是一阵箭雨。
坑中再无一人挣扎。
白芙蓉拾起碰到自己手臂弹落的箭矢,擦擦干净回收。
合金箭头,很贵的。
落月湖旁准备‘两肋插刀’的小福贵看的浑身发抖。
白芙蓉抬头望见他,绽开笑容:
“早啊,福贵哥,来送信吗?”
居住于落月湖周围的妖兽们纷纷帮忙收拾现场,有的变作人形,有的施展法术,仙修们的尸体一具具从白福贵身旁拖走。
他们死前痛苦的面容深深地刻在白福贵心中。
有什么东西破了,化作滚烫的热血奔涌而出。
白福贵忽然不怕了。
他抖着脚拄剑站起来,面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有信件。”
“小木人帽子里空的……”
此时,一个女修士怒目狰狞面色死白从白福贵旁拖拽过去——
白福贵:“……”妈丫!
白福贵话音一抖,热汗滚滚而下。
白芙蓉见他这般心中缓缓放心。
总算是给福贵哥开了荤,没有辜负白昌平老爷子的嘱托。
有的妖兽想要就地将死尸衣服撸光翻找灵宝,被李不咎一个眼神制止。
这事儿既然是白芙蓉做主,临时加了纯白的小福贵一只,她肯定不想暴露太凶残的世界在白福贵面前。
李不咎瞧着白芙蓉的眼神带着点探究。
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女人,瞧不出来竟然还有点同情心。
真是鳄鱼眼泪。
白芙蓉:多谢赞美。
李不咎:客气。
白福贵手中无意识握着宝剑,白芙蓉跑过来拉着他胳膊软声道:“谢谢福贵哥呀。”
“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
看着这女罗刹全然不同的面目,白福贵心中复杂,却莫名地并不恐惧,只是心绪难言道:“确实是。”
“可是我啥忙都没帮上。”
白芙蓉闻言朗声大笑,面容随着笑容带上了浓重艳色:“我以为,那日傍晚临月城的刺杀,会让福贵哥你明白我的天赋异禀呢。”
“哪里用得着担心我呢?”
白福贵:“……”可去你妈的。
白福贵不觉得恶心或者惊惧了,他只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喂了狗。
随即他黑着脸甩开白芙蓉的手,掐了轻身诀,一句话不留,转身就走了。
望着他远去消失于林间的身影,白芙蓉收敛了笑容,冲热切到流口水的妖兽道:“好啦,难为你们了。”
“想吃就吃,想拿就拿吧。”
“记得弄完了烧干净。”
妖兽们兴高采烈分剐吃修士去了,李不咎走上前来,点评:“他确实算得上白家人。”
“血脉里流的也确实是兵家血。”
“第一次见血,恢复够快。”
白芙蓉嘁一声,笑道:
“如此说来,你们妖修个个生性喜食生人吞修为,悍不畏死者居多。”
“岂不是天生的兵家?”
“想夸自己直说呀不咎。”
李不咎:“……”
李不咎冷漠望她一眼,没作声。
至此,赵霹雳被诛,一夜间临月城赵家酒庄全部被推。
燕家巍然不动,黑森林白掌柜崛起。
作者有话要说: 白掌柜现身说法,激情械斗。
想换个文名,基友说现在的名字赶客又沙雕…
起名废的我很伤心。
第15章 豫州头名
大黑森林落月湖边。
近来肥鸡仔体型愈发壮硕了,成了周边幼崽鸟妖一霸,膀大腰圆身形剽悍,日日看的白芙蓉稀奇不已。
它早已不再是往日里嫩黄色的小可爱,此刻屹立在落月湖边欣赏自己倒影的,是钮祜禄鸡仔。
瞧它一身火红色,背光瞅恍若浑身浴火,煞是神勇。
近观一双金色鸟瞳光芒隐现,明威重重,看的那头湖边的白芙蓉打了个摆子。
“你说,鸡崽到底是个什么妖兽?”
白芙蓉用真。禁金锅铲子搅拌着菜糊糊,暗金配屎绿,颜色可好看——
身旁沐浴晨起日月精华的李仙鹤近来进化神速,已经可以立于毒气源头旁而面不改色,真是可敬可佩可喜可贺,他道:“我也不知道。”
“看着像雉鸡。”
“许是我活得太短了,四百多年阅历中,捋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我是没见过,李不咎拐弯抹角道。
白芙蓉故意不理他甚为牛逼的用词‘四百多年阅历’,手指点点脑壳,费解状:“别的不说,这生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而且火焰还会晋级,开先能够为我做合金,现在嘴里吐得火能融化真的禁金。”
白芙蓉一想到那日割肉买了块真禁金,结果让鸡仔实验,没成想如此可怕硬度的金属竟然被鸡仔的新火焰烧成了橡皮泥,搞到最后,本打算做箭矢头的东西,只做了个锅铲子。
白。贪财。掌柜:“……”窝敲。
她痛定思痛,决定就用这个铲子炒菜。
李仙鹤看着锅铲子深深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做个趁手兵器吗,刀枪棍棒都行啊。”
“哪怕做个手里针都成。”
这可是禁金,多少神兵铺子神兵匠一辈子就想着能摸上一次柔软体态的禁金呢,你倒好,直接做成锅铲子了。
李不咎:真是,莽夫的不行。
白芙蓉大喇喇劈叉坐在草坪上,混不吝道:“铲子怎么了,我习惯。”
“怪了,你刚才说刀枪棍棒,咋不说剑呢?”
李不咎冷哼:“我讨厌仙修,可以了吧。”
也不是只有仙修才用剑吧,白芙蓉见他真的毛了,立刻服软:“可以当然可以。”
龟蛇睡饱了,从白芙蓉破烂口袋里探出头来,喉咙间发出嘶嘶弱声,被白芙蓉一把捏住蛇头,一对绿眼儿对红眼儿:“小乔,你又是哪儿来的呢?”
“来了个把月了,也没见你开过口,但是我瞅着,周围大家伙们怕你得很呢。”白芙蓉故意大声说,旁边李不咎不自在地扭了扭。
龟蛇顿了顿,刚想张嘴发声,却忽然脑子里似有一道意识低声念叨着,说现在你的生长规律不该是这么快的,不要开口,不要讲话,慢慢来。
龟蛇:“……”
它蛇身冰凉,蹭了蹭白芙蓉手指,爬出来,在绿草地上慢吞吞写字。
白芙蓉倒着念:
“溟水。”
“你来自溟水,是吗?”
北海溟水,龟蛇慢吞吞点了点头。
白芙蓉有点蒙,她回忆了那日龟蛇从落月湖中浮出时气势喧天的模样,恍然:“不咎,溟水是不是落月湖的源头。”
“活水湖肯定有泉眼源头,不然水早臭了。”
李不咎:“……”
李不咎在龟蛇爬出来的一刻就化作了仙鹤原型,此刻日光之下肉身雪白的模样很是圣洁美丽,他黑眸深邃盯着白芙蓉,冷漠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修真界我就没听说过有叫溟水的这么一条水系。”
说着,李不咎望一眼看似愚笨的龟蛇,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怖惧感。
于妖兽而言,原型是远比人形更能接触自然释放威力的形态。
他一看这龟蛇就潜意识化原型,这代表什么?
李不咎:代表我尊老爱幼,识时务者为俊杰,谢谢。
龟蛇四肢缩进龟壳里,很乖,但白芙蓉不会忘记那日肥鸡仔实验火焰失控,融化禁金时,真是这小龟蛇慢吞吞爬进了火中,一个接一个打滚,用龟壳子压灭了火焰。
那可不是凡火。
白芙蓉和李不咎一直坚定认为鸡仔是火系神兽呢。
锅烧开了,白芙蓉倒出一大碗梅花雕,龟蛇贪婪伸舌,不停地舔酒。
怕不是小乔真就是住在临近水系的妖兽,那几月被我日日倒废酒吸引来的吧。白芙蓉盛饭时思忖。
分子互相渗透这原理,上辈子她一个机械师,明白的很。
天空中一阵扑翅声传来,白芙蓉抬头,黄鹂抛下一封信,信札旋转下掉,日光中上面的金属签发出绚烂光芒。
信中是白福贵因激动而龙飞凤舞的字体,连敬称问好都没了:[竹叶青上了十三州酒市联选!豫州头名!]
[起飞上天螺旋爆炸!]
[白芙蓉!汝甚雕啊!]
随着白芙蓉凉甜声线念出来,这信听起来更为沙雕。
特别是‘汝甚雕啊’这四字。
湖边妖兽:“……”
仙鹤李不咎:“……”
龟蛇阴三峤:“……”
湖边响起一阵叽叽嘎嘎的爆笑声,只见那鱼妖笑得翻肚子,鸟妖叽喳从树上倒栽葱,扑通扑通掉一地。
小鹿公主激动到眼泪吧嗒吧嗒掉,太好了,白芙蓉这个魔鬼终于获奖了,自己应该可以……顺利逃生不用运鹿茸了吧?
白芙蓉:宝贝,你真甜。
甜到犯傻。
“太好了。”白芙蓉难得露出八颗牙笑容,拉着李仙鹤的翅膀要跳舞,被李大仙儿不耐烦推开,“算算时间,燕庄的青银雪也该有几日了。”
“厚积薄发,该让燕老爷子知道那坛半新酒的作用了。”
临月城燕家酒庄这几日生意火爆的很。
账房先生燕九却满怀忧虑,燕庄的帐七日一汇总,半月一上报,燕九已经从火爆的账面上看到了繁华背后的隐忧。
七日前竹叶青下架,酒客们抱怨载道。
对此燕庄的回复很硬很刚:
星际酒馆开在黑森林,想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