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意味就多了去了,程娇在引导六王子往篡位哪方面想,如今匈奴六位王子,就算能打得过中原,到时候称帝的也不会是这个武将六王子,但是哪个男人没想过当皇帝呢?
六王子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脸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无端的吓人,此时此刻眼神也阴暗起来,但他问:“为何不是皇后?”
程娇笑出声,“古往今来,宠冠后宫,引得君王不早朝的,可都是宠妃呢。”
“我啊,只想当您心尖儿上的爱妃,皇后谁爱当谁去当嘛。”
六王子忽然笑了,手上一个用劲儿,程娇直接被拉着坐在他腿上,头颅埋在她脖颈间。程娇抬眸望着上空,眼睛动了动,手搂着他的脖子,指甲从他脖颈上的血管处划过,引起阵阵战栗。
程娇露出一个微笑,闭上眼睛。
醉卧美人膝,于匈奴六王子而言,可并非是一件妙事,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美人的床榻之上的,程娇保证。
至于其他五位,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匈奴,会覆灭。
与此同时,柳苏终于到了预产期,羊水破了的这天,天气阴沉的很,一点也不像她去年生深深和浅浅的时候,那会儿落日来临,天空被火烧云笼罩,一片橘红,瞧起来美丽极了。
柳苏不停的做着深呼吸,以便待会儿生孩子。
产婆奴婢都围着柳苏。
“产道开了两指了,娘娘加把劲儿。”产婆一个劲儿的鼓励柳苏。
可是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着实难受,疼痛太过几乎叫柳苏昏过去,或许是太紧张了的缘故,也或许是有些不安,她太没有安全感,紧紧抓着杏儿的手。
“三指了三指了!”
……
孩子出来那瞬间,柳苏眼泪都出来了,跟流淌下来的汗液融为一体,春儿给柳苏擦干净,又送来参汤,柳苏咬着牙:“以后,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杏儿手都被柳苏给捏红了,因为太疼。
杀过人的杏儿,也着实抗不住这个场景,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惨状连连,她都不能想象那到底有多疼,盆骨都要被挤开,那小小的一处,竟然要生出一个那般大的孩子,这太恐怖了。
这下,杏儿对成婚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
第101章
一个健康的男婴,通红的身子, 一出来产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婴儿立马扯着嘴巴‘哇哇’大哭, 声音稚嫩却洪亮的很, 一众产婆立马就喜笑颜开,拿一早准备好的锦布裹好小婴儿,率先送给柳苏看。
柳苏胸口剧烈起伏着, 显然还没能从那股剧烈的疼痛余韵中走出,额头上汗水跟头粘着, 她模样颇为狼狈,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 却伸手要去抱孩子, 杏儿担心她手没有力气, 所以连忙跟着一起托着孩子。
这一托才发觉初生的婴儿软的厉害,她都担心自己手太硬了弄疼他,小心翼翼的很。
不知道为何, 看到男婴时,柳苏自心间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股感动来的莫名其妙, 总觉得很辛苦,辛苦的想哭,但她一直在忍着,但在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之后,这股情绪突然就消失了, 觉得再怎么难过也都值了。
这是她的孩子。
她和温景的孩子。
温景自然也一直都惦记着柳苏和孩子,是没有上战场,匈奴仍旧在观望形势,两方人都选择了缓兵不动,即使是情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温旳。”温景取好了名字,同样是随日字,从这里能瞧得出皇帝对皇后的看重,对她所出的孩子一视同仁,两位公主的地位怕是会很高的。
陈敬快马加鞭把皇子的名字送到了行宫处,柳苏在行宫过得很平静,平静到她有时候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将这个名字反复在宣旨上写了无数次。
“温旳,温旳,温旳。”柳苏默念了好几遍,才稍微松了口气。
夜晚将至,月光皎洁,冷风飒飒,边关处都是荒草,人走到哪处都会很显眼,即便身处黑夜。
黑夜中,温景手握剑柄,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无端的骇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摸□□近这里的人统统都成了刀下亡魂。
陈敬同样蓄势待发,“主子,您猜测的没错,匈奴人打算今夜偷袭,咱们这一招请君入瓮相当高明。”
温景没有应答,而是眯起了眼眸全服心神注意着外侧的地方。
危叙言那边亦然收到了这条消息,他正在赶回匈奴的途中,为了照顾青灵郡主的身子,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甚至是有些慢的。
铁链直接把青灵郡主锁在马车中,她已经这般在马车中呆了将近十日了,这马车布置的就像是少女的闺阁,下面铺着厚厚的被褥,上面摆放的有小桌,茶点应有尽有,每至该用膳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人送膳食进来。
最开始青灵郡主选择用绝食来反抗危叙言,不管那些人送什么进来,青灵郡主就是不肯张口,连茶都不喝的,没两日就虚弱的厉害,但她就是不妥协。
第三日开始有些头晕脑胀,难受得紧。
也是在这个时候,青灵郡主才算是又一次见到了危叙言,他脸色冰冷似乎勃然大怒,冷眼盯着青灵郡主,“你在逼我?”
青灵郡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绑走了我,你想干什么?我皇兄知道会撤了你的官职,把你贬为庶人的!”即便是声音微弱,但她气势却丝毫不弱。
危叙言冷哼一声,“你的皇兄自己都已经水深火热了,哪有功夫管你?他心爱的苏苏亦然深受其害,你觉得谁更重要些?”
青灵郡主脸色一变,“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危叙言,“难道你想谋反吗?!你疯了!”
危叙言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婧儿,你想当皇后吗?”
青灵郡主往后缩了一下,觉得危叙言万份可怕,“我不愿,我也不想。”
“你应该好好对程娇的,你看她现在,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人渣,我司徒婧一辈子,都不会爱你这种人!”青灵郡主捏着身下的被褥。
“她啊……”危叙言无意义的哼了一声,“你觉得她可怜么?不过是让她去承受一遍我母亲从前遭受过的事情而已,我已将我的意思传达为匈奴六位王子,不让她沦落到充军妓的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还应该为她做什么呢?”
青灵郡主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母亲是林若幽???”
危叙言俯身过去,眼神动了动,“很难猜么?不过她现在也死了,当日圣旨下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婧儿。”他说这话时有一股诡异的温柔。
青灵郡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我——”
“所有人都在叫好,似乎除掉了一个威胁皇家的毒瘤,你也是这样的么?婧儿。”危叙言又笑了,用手抚摸着青灵郡主的脸庞。
“我、我没有……”青灵郡主硬着头皮,颤着声音回答。
“不过也没什么,死了就死了。”危叙言直起腰,用冷漠的眼神瞥视着青灵郡主,“马上就抵达匈奴,到时候我希望你沉默下来,不要说话。”
抵达匈奴?
青灵郡主惊恐无比,“我,我可以选择不去吗?你要我干什么?”
“不可以,我在哪儿,你就要在那儿。”
“乖一些,否则,沈长林是生是死我可就无法保证了。”危叙言露出一丝没有感情的笑。
青灵郡主表情瞬间惨白下来,“你!你卑鄙!”
“呵呵,你知道就好。”危叙言最后看了一眼青灵郡主。
匈奴终于跟中原开战了,战争一触即发,战火连连,紧张的情绪传播到大街小巷。
皇宫深处,‘柳苏’与‘两位公主’生活安逸,也在几日前‘生下了一位皇子。’危叙言派遣了人夜袭皇宫,想要抓住‘柳苏’用此来威胁温景,结果发现这个‘柳苏’也并不简单,手脚麻利宛如泥鳅,身手了得。
进去的人都没了消息。
危叙言这才怀疑了起来,对现在身处皇宫的所谓的皇后娘娘产生了怀疑。
中计了么?
温景的大本营并非皇宫,恐怕是在被的地方!
第102章
在行宫的日子是很难熬的, 但行宫作为温景的大本营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这一点柳苏无需置疑,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几乎要被憋坏了。
温景的状况她一丁点儿都不知道,所以更加的焦灼难安,不知不觉就到了孩子满月的日子, 柳苏跟着出了月子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冬日就快要来临了,今年冬季注定不太平, 新年的新气象就要被蒙上一层血红。
终于挨到年末,已经冷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人驾马奔来, 裹挟着寒冷的空气和空中零落的雪花,他的披风血红一片, 不知道是披风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被血染红的。
来人时陈敬,他停了马来不及下来, 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柳苏这边顿时乱成了一团, 陈敬跪的地方很快阴湿了一片血红,口吐一口鲜血, 陈敬对上柳苏焦急的脸色:“娘娘!”
柳苏心知这一定是温景出了什么事情,她骇然大声问:“是不是阿景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啊!!”她心脏砰砰砰跳动个不停。
陈敬口吐鲜血,呼吸不稳,张开嘴说话。
柳苏身后的春儿听到那一串话, 惊的连连后退捂住嘴巴,杏儿更是脸色顿变。
皇城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皇帝带兵亲征,余下皇后娘娘携带两位公主镇守皇城,太后称病一直不出,已经有数月不曾有早朝了。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更是乏力的很。
朝廷重臣危叙言内外勾结,潜入皇城绑走皇后娘娘及其两位幼小的公主,原本皇帝所带的兵队势如破竹一路突破匈奴的城门,战争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然而正当这时,匈奴首领狠心将皇后娘娘及其公主斩首,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示众。
温景这一生,冷心冷情惯了,连养他到大的太后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林若幽说他冷血,说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他的心只装得下他自己一个人。温景一度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到头来都败在了一个柳苏上。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他乱了阵脚在无计划可言,从不知爱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地步,看到那颗双眼紧闭的头颅被高高悬挂,他直接发了疯,却从未想过真实性,那到底是柳苏吗?他没有想过,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红了眼更疯了心。
马匹一路狂奔,此刻无人在意皇后该不该跟皇帝的部下共乘一匹马,更无人关心这一点,柳苏坐在陈敬的臂弯中,纤纤玉指紧紧抓着缰绳,她唇色尽失,“景秀宫中的‘柳苏’和孩子们都是他亲自找人假扮的,容貌气度与我分毫不差,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怎么能被骗到呢?!”
陈敬夹马企图让马儿快速奔跑,他声音干涩:“娘娘,主子只是关心则乱。”
“主子杀红了眼的模样,属下只见过两回。”
柳苏问:“除开这一回呢?”
“便是先皇驾崩那一日,所有反对主子的大臣官员,包括所有的太监宫女,乃至整个皇城,无一人生还,统统死在主子刀下。”温景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重新培养太监与宫女,给皇宫来了个大换血。
不过这个大换血,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换血,不仅仅是个形容词而已。
柳苏沉默了下来,脸颊上流的有眼泪,她抬手擦掉,因为压制哭泣的**嗓子变得干涩疼痛。她是知道的,先皇是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的,温景为了得到皇位,亲自杀了自己的父皇。那时候温景正是年少有为之时,纵然心机深沉厌恶且憎恨这世间的一切,杀过各种人,却从没做过手刃亲人的事情,那是跟他血脉相连的爹。
温景是怎么做到的?
鲜血喷洒在脸上、脖子上,看着那人面部狰狞瞪着双眼死不瞑目,鲜血喷洒的速度渐渐变缓,最终流干,心中的恨意也在逐渐递减,心却开始愈发的冷硬起来,那颗躁动的心开始疯狂起来。
说起来温景那时候险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柳苏不畏惧这样的温景,不害怕他是个变态是个可怕的人,她只是在想,她的阿景这时候一定很害怕。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一霎那的心如死灰,恍然间这一辈子好似都在白活,怎么都看不明白这个世界,它有着温景所厌恶和憎恨的一切,他厌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人都是一样的,畏强凌弱,一边讨好着强大的人,一边又欺压着弱小的人。
他厌恶这整个世界,并想毁灭它,但却不包括柳苏,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彩色。
就像一只蝴蝶翩然起飞,翅膀轻轻扇动将他的世界一一点亮,她也同样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代表着这个世界,为了柳苏,温景愿意试着用平常心去看待万物,甚至愿意去试着接受它。
但现在,那么彩色熄灭了,那么凭什么你们要苟活?
驾马跑了一天一夜,柳苏忘却了身体的疼痛与不适,更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下了马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好陈敬及时捞过柳苏扶着她:“娘娘小心。”
“阿景何处?”柳苏忙问。
“匈奴城门处。”大概还在那里的,陈敬这般猜测着。
的确是这样,温景已经在匈奴城边呆了将近两天,不吃不喝了两天,而是盘腿坐在城门口,抬着头看着那空中悬挂着的三颗头颅,仿佛失了魂,既恐惧又偏执。
这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过去劝温景的,因为只要过去的人,无论是匈奴人还是中原的士兵,统统都会死,作为统领着暗卫的最高首领,温景身手岂止是了得,无人能拿他有办法。
一路吹着寒风,柳苏顶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已经病了,喉咙疼的难受没咳嗽一下都扯着嗓子阵阵的疼痛,她没有半分退缩直接向远处的温景走去。
“哎娘娘!您不能去——”
有人想阻拦柳苏,却被陈敬给拦了下来,“放娘娘过去。”他去把柳苏带过来也是有缘由的,温景一直在城门待着不是问题,匈奴城内六位王子一个都没露面,倘若他们又出了什么阴谋诡计,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没办法帮温景的,他们过去就是死,所以必须要一个人过来把温景带回去。
每一步柳苏都走的非常艰难,她又咳嗽了一声,抬头望去,温景的背影单薄的厉害,衣服上全都是血迹,陈敬说温景发了疯杀红了眼,凭借一己之力直接屠了匈奴城,所以他才会是这般摸样。
“阿景。”柳苏叫了一声。
温景的背影一僵,但他没有回头。
柳苏强忍了泪意,继续往前走,“阿景……”
温景僵硬着慢慢转过头,两个人对视上了,柳苏这才看到温景脸上的伤,他在流血,她顿时哭出声,直接奔向他,温景好像有几分呆滞,手里握着的刀掉落在了地上,直接被柳苏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