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重生了——时三十
时间:2019-02-18 08:08:57

  “本来就是如此。”宁暖弯了弯唇,心底的恐惧倒是一下子没了,反倒是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这生孩子的不是王爷,王爷为何要这样害怕?”
  “可生孩子的是你,我……你……”楚斐满脸纠结。
  这该生的,还是得宁暖生,饶是他想,也替不了。
  往祝府那么一走,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头关于上辈子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上辈子,他就是站在产房外面,听着屋子里头的阵阵惨叫,焦急地在屋子外头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想起来,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屋子里头惊慌的喊声。
  等他回过神,阿暖就已经去世了。
  楚斐不禁脸色发白,连嘴唇也颤抖起来。
  宁暖纳闷不已,连忙抓紧了他的手,楚斐反过来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楚斐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重复了无数次,到底也说不出这孩子不生了的话。
  都到了肚子里头了,难道还能没了不成?
  楚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一回想着,要是自己当真有个隐疾就好了。
  等他们回到了王府里头,宁暖等待了许久,等到了黄昏时分,才总算是等到了祝家来报喜的下人。
  祝家的下人满脸喜色地道:“我们夫人生了个少爷,老爷高兴的很,特地派奴才来通知王妃一声,说是此次多亏了王妃,如今府里头抽不开身,等过两日,老爷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那你们夫人呢?”
  祝家的下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瞧奴才这脑袋,大夫说了,夫人这胎生得顺利,只要好生修养就好。夫人与少爷都平平安安,可多亏了王妃呐!”
  等祝家的下人回去了,宁暖才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来。
  她总算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楚斐的身上。
  却见楚斐的脸色依旧的白,神情恍惚,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宁暖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楚斐这才回过了神来:“什么?”
  “王爷,你怎么了?”宁暖不解:“方才祝家派来了人,说明玉母子平安,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楚斐又是一阵恍惚。
  上辈子,他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话。
  楚斐面露痛苦,一时又沉入了回忆之中。
  “……”
  宁暖狐疑地看着他,想觉得他没问题都不行,只是他的状态实在是奇怪的很,让宁暖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扶着他回了屋子里歇下。服侍着他躺下,宁暖出了屋子,关上门,抬眼朝汪全看了过去。
  汪全下意识地抖了抖。
  “王妃?”
  “王爷今日遇到了什么?”
  “王爷他……”汪全苦思冥想片刻,又茫然地摇了摇头:“王爷什么也没遇着,今日上朝时,他还骂了几个御史,下了早朝以后就去办差了,中间听到了祝家的消息,才赶去祝家,后来就与王妃一块儿回了王府。”
  “其他什么也没有?”
  汪全摇头。
  宁暖又问:“今日去祝家之前,王爷可有什么不对劲?”
  汪全还是摇头:“去祝家之前,王爷没有半点不对劲之处。”
  宁暖不禁陷入了沉思。
  看楚斐那样的反应,还是在去了祝家以后才变成这样。可祝家能有什么?也就只有在生产的薛明玉罢了。
  宁暖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王爷该不会被生产时的动静吓到了吧?
  产房里传出来的惨叫的确是渗人了一些,薛明玉平日里娇柔柔的,哪里受过半点苦,宁暖刚听到时,也被吓了一跳,可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开始担忧起薛明玉的状况,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宁暖对他们王爷再了解不过,说不定就是将薛明玉的情况代入到了她的身上,将产房里的人想成了她,他们王爷向来喜欢多想,可不就被吓到了?
  要知道,他们王爷也不止说过一次担心的话。
  宁暖也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猜对了大半,可仅仅是大半,也足够让她担心的了。
  等到了晚膳时,宁暖才去将楚斐叫了出来,两人用晚膳时,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王爷先前说要带我去一趟云山寺,看看慧真大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楚斐一愣,也想起了这回事。
  原来他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后来宁暖忽然检查出了身孕,他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现在,一时将这件事情忘了。
  听宁暖提起,他才总算是回过味来。
  是啊,他自己想不明白,他去找大和尚问问不就行了?
  他担心这辈子也仍然会发生上辈子的意外,因而战战兢兢的,片刻也放不下心来,老和尚向来神通广大,先前都能发现他重生而来的事情,他找老和尚算一算,定然能算出来这辈子如何。
  楚斐当机立断,道:“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出发。”
  宁暖一下子愣住了:“明日?”
  楚斐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要出发,也不会是明日这么快。下人们收拾要一番工夫,楚斐也要处理自己接下来这段日子里的公务,而那边薛明玉刚生了孩子,宁暖还没有见过,也要去见一见。
  等他们出发时,已是很多天以后了。
  知道马上就要见到慧真大师,楚斐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非但没有了半点紧张,甚至还翻过来安慰宁暖,让宁暖哭笑不得。
  马车驶得缓慢,清晨出发,中间停下来歇了几回,到了夜里头才赶到云山寺。
  慧真大师早知道他们要来,小沙弥收拾好了院子,只因着天色不早,两人才没有直接去找慧真大师,而是先在院子里歇了下来。
  坐了一天的马车,赶了一天的路,宁暖身子重,比平时还容易觉得疲惫,因而匆匆用过膳食以后,脑袋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确定她睡着了,楚斐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香桃侍奉在外面。
  他低声道:“注意一些,若是本王还没有回来,王妃就醒了,就和她说本王先去找慧真大师了,让她不用担心。若是王妃要寻本王,就去慧真大师那儿找。”
  香桃低低应了下来。
  趁着夜色,他与汪全一块儿到了慧真大师的院子里。平日里守着门不让人进去的小沙弥如今不知了去向,院门打开,屋内灯火明亮,显然是在等他们。
  楚斐推开屋门,让汪全等在外面,一个人走了进去。
  小桌上点着一盏烛火,火光还算是明亮,慧真大师盘腿坐在榻上,借着火光看着手中的佛经。他听见开门的动静,头也不抬,将手中佛经放了下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大和尚。”楚斐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知道,我有事来问你。”
  慧真大师敛眉垂目,声音平和:“王爷有什么话,直接问吧。”
  “我已经尽了人事,天命是如何说的?”
  “王爷想要听到什么?”
  “大和尚,你知道的。”
  慧真大师双手合十,又阿弥陀佛了一声。
  楚斐原先身体紧绷,而如今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微微弓起身体,抹了一把脸,面上有几分疲惫。
  “我费尽心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也就只想过些舒坦日子。”楚斐说:“那个位置,我也本来也不想坐,可他们逼着我不得不争,如今阿暖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慧真大师微微颔首。
  “阿暖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我的,宫里头那两人就不会放过。我已经将王府清扫干净,也不会给其他人动手脚的机会,只是天命……大和尚,天命能不能违?”
  慧真大师道:“王爷已经知道了。”
  楚斐不由得苦笑。
  有着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不论是江云兰,还是宁彦亭,都已经早早死了,而这辈子,他们已经顺利地过了上辈子的死劫,往后是如何的命运,谁也说不清楚。
  他也是,宁朗也是,都是死过了一回的人。
  可阿暖不一样,他们死了,有了重来一回的机会,可阿暖没有。
  楚斐不知道自己要是再死一回,还能不能有重来一回的机会,可他死了也就死了,这辈子本来就是多得,但阿暖不行。
  宁暖死后,他浑浑噩噩度过了余生,一直到临死时都在后悔,已经成了他摆脱不掉的梦魇,甚至再睁开眼后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也无数次梦见过那一段日子。他站在屋子外头,听着屋子里的阵阵惨叫,伴随着新生儿的一声响亮啼哭,最后却听到了宁暖的死讯。
  重来一回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以至于他将这事埋在了心里头,还以为是忘了,直到往祝家一走,他才又重新将这段记忆翻了出来。
  一时梦魇重来,他又感受到了当初彻骨的冰冷与绝望。
  他什么都可以赌,唯独阿暖不行。
  阿暖得好好的,不能有半点性命之忧。
  楚斐放在膝上的双手攥紧又松开,布料被他揉出了许多褶皱,他的模样可实在是算不上好,周身气质阴郁,哪里有平日里半点光鲜照人的模样。
  “大和尚,你向来算得准,你再替我算算,原先你说的……一生顺遂,还算不算数?”
  慧真大师先前说过,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不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会更改自己的命数。
  上一回,他替宁暖算命时,说宁暖会富贵平安一生,百岁无忧,可如今一切都有了变化,也不知道宁暖的命数改变了没有。
  慧真大师微微摇头:“贫僧得见到了王妃,才能看清楚。”
  “生辰八字也不行?”
  慧真大师仍旧摇头。
  楚斐吐出一口气,又是沮丧,又像是放松。
  “那我明日再带她来。”
  “王爷不必如此紧张。”慧真大师伸手替他倒了一杯茶:“王爷向来对自己自信,既然万事都已经像王爷说的那般做到了极致,那王爷又何必不安,徒添烦恼罢了。”
  楚斐将杯子拨到眼前,却不动,他垂眸盯着杯中瞧,杯子里的茶水漾出几道波纹,一梗茶叶也随之上下随波晃动。
  他盯着看了许久,才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杯子放到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咯嗒一声。
  慧真大师笑:“王爷不多坐坐,与贫僧下一盘棋吗?”
  “我明日再来陪你下棋。”楚斐往外走:“若是我没有我陪着,她睡不安稳。”
  他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就要走出去,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慧真大师的声音。
  “上天有好生之德,王爷做出了诸多努力,佛祖也都看在眼里。”
  楚斐动作一顿,这才迈开了步子。
  他回到院子时,香桃还侍候在屋子外面。
  “王妃醒来过没有?”
  香桃垂眸说:“王妃不曾醒来过。”
  楚斐安下了心,动作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他将外衣脱掉,等着身上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散了,这才钻进了被窝里。
  宁暖皱着眉头,果真睡得不安稳,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着,楚斐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宁暖皱起的眉头才总算是舒展了开来,主动往他怀里凑。
  楚斐抱住她,也合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外头传来了动静,宁暖便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楚斐已经醒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仰头看去,就见楚斐眼底有些青黑,想来也是昨日夜里没有睡好。
  楚斐揉了揉额角,道:“今日我带你去见见慧真大师。”
  “王爷要不要多睡一会儿?”宁暖关切地问:“王爷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我们已经到了云山寺,也不急着去见慧真大师,不如等王爷休息好了再去,想来慧真大师也不会介意。”
  他们王爷自小便和慧真大师认识,将慧真大师当做长辈,想来慧真大师也不愿意看到他没有休息好。
  楚斐摇了摇头:“不了,早点去吧。回来再歇也是一样的。”
  早点去了,他便能早早安下心。
  宁暖也就只好依着他。
  寺里头送来了素斋,楚斐心里头揣着事,吃得心不在焉。问了小沙弥,听说慧真大师已经起来了,两人便立刻赶了过去。
  今日慧真大师院外一个等待的人也没有,守门的小和尚无聊地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见到他们来了,连忙将扫把丢掉,引着他们进去。想来是特地留出了时间,等着他们过来。
  楚斐急匆匆地拉着宁暖走了进去,宁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他,见慧真大师脸上并没有不悦,这才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来。她有些拘谨地对着慧真大师点了点头:“大师。”
  慧真大师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两人在慧真大师对面坐下,楚斐便立刻道:“我把人带来了,现在你总能看出什么来了吧?”
  看出什么?宁暖不解地朝他看去,用眼神问他。
  而楚斐只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慧真大师却并不着急,先是伸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两人的面前。
  楚斐着急:“大和尚……”
  慧真大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王爷尝尝看,这是寺中后山上种的茶。”
  楚斐:“……”
  他只得拿起杯子,胡乱喝了下去,喝的心不在焉,连味道也没有仔细品,直接囫囵落了肚。
  宁暖却是仔细品了,顿时有些惊讶:“这……”
  比王府之中那些价格高昂的贵重茶叶都好上许多。
  慧真大师微微一笑,颔首道:“若是王妃喜欢,回去的时候,不如带上一些。”
  宁暖连忙道谢。
  楚斐又着急道:“大和尚!”
  慧真大师仍然不理他,又拿出一个方方正正布包着的东西,推到了宁暖的面前。
  “王妃有喜,贫僧没来得及贺喜,若是王妃不嫌弃,这个就当做是贺礼吧。”
  宁暖不禁疑惑。
  她接了过来,看了慧真大师一眼,见慧真大师点了点头,这才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古旧的书,纸页泛黄,封页也破旧不堪,上面还有火烧灼过的痕迹,连封页上面的字也辨认不清楚。宁暖又抬头看了看慧真大师,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页。
  幸好,虽然封页烂了,可书的里面却还是好端端的,宁暖从第一个字看了起来,才刚看过一行,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一时激动难耐,惊喜地抬头朝慧真大师看了过来。
  “大师,这……这是骆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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