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暖定睛看去,那竟然是个“凤”字。
她一时愕然,转而又高兴起来。龙凤呈祥,那依着慧真大师的意思,王爷心中所想的事情,定是能成的。
“大师可别诳我。”宁暖弯了弯唇角,含笑道:“回头我将大师的话说给王爷听,要是大师说的不对,王爷可是会来找大师的麻烦。”
“出家人不打诳语。”
宁暖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她从慧真大师那儿回来,等再见到楚斐时,宁暖便将这件事情说给了楚斐听。
楚斐也是得意:“那是自然,大和尚说的没错,等以后我的事情成了,可不就是让你做皇后?”
“有慧真大师亲口保证,王爷一定能成的。”宁暖也替他高兴:“原来王爷来找慧真大师,是为了问这个。”
“什么?”楚斐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来找大和尚是……哦,对,我来找他,就是问问他这件事情。”
他生怕宁暖会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连忙道:“我带你过来,分明是让你来散心的,你倒好,心里头还记挂着这么多事,难道大和尚的那些藏书都不够吸引你,还让你想着这些?”
“慧真大师那儿的藏书可实在是多,我在这儿的这些日子里,也看了不少,只是我也只有一双眼睛,哪怕是每日都在看,也看不完。”那些可本本都是好书,宁暖也是逐字逐句看过去,偶尔看到了心情澎湃之处,还要返回来再多读几回。她遗憾道:“若是能一直住在这儿就好了。”
楚斐可不觉得好。
“这山上可是什么也没有,你一时住的好,时间长了可不觉得。”楚斐说:“这儿可只有素斋,要什么什么没有,也就只有大和尚的那些藏书值得你喜欢,大不了,我们下山时,多带走一些便是了。”
宁暖杏目圆睁,瞠目结舌地道:“带……带走……”
楚斐理所当然地道:“看不完的,自然是要带走了。”
“那可是慧真大师的。”宁暖无奈地道:“慧真大师收集那些孤本藏书,可是费了不少心力,这些也是慧真大师的心头好,他愿意借我,已经是十分大方了,王爷怎么还能得寸进尺,打慧真大师那些藏书的主意?”
“这些书自然是要给人看了,这才是发挥了用处,若是一直藏着掖着,连给人看一眼都不肯,才是白白浪费了那些作者的心血。大和尚的的藏书,他自然是全看过了,如今借给你,那才是发挥它们的用处。”楚斐说的理直气壮,半点也不脸红,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宁暖早知他脸皮厚,可却是没想到竟然厚到了这种程度,也是诧异不已。
她生怕楚斐当真去向慧真大师讨要,后来也不敢再提起,只是抓紧时间,趁着在山上的这段时间里,赶紧将没看完的藏书给看了。
只是时间有限,哪怕是宁暖再努力,最后也只看完了一小部分。慧真大师的藏书一直在云山寺中,若是想要再看,以后再来便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宁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出发回京城那天,楚斐早早便起床做好了准备。宁暖近些日子睡得多,醒来时,下人们已经将所有东西都装好了。
用过了素斋早膳以后,她上了马车,看见下人往车上搬着箱笼,箱子还比来时多了一些,她顿时纳闷,问了出来。
“是伴手礼。”楚斐冷静地说:“难得来一回,总得带些寺中的东西回去,也省得你心里头惦记。”
宁暖想了想,寺中素斋的味道的确不错,慧真大师那儿的茶也好喝,想来王爷说的就是这些了。
慧真大师似乎是有事,也没有来送他们,只让小和尚带了句话。
马车缓缓驶下了山,回到了京城里。宁暖再看到那些下人将箱子往书房里送,才总算是察觉到不对劲来。
她急忙奔了过去,果然见王府书房的书架上多了一排藏书,可不就是她在慧真大师书架上见过的那些?
宁暖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了身旁的香桃。
王爷呀!
您怎么当真从大师那偷书啦!
第149章
哪怕是楚斐再三保证,说慧真大师不会生气,宁暖还是备了一份厚厚的歉礼,给慧真大师送了过去。
至于楚斐搬回来的那些书,宁暖心中到底存了一点私心,写信给慧真大师道了歉,却没有立即还上,还是带着人抓紧将那些书全抄了一份,才把原本给慧真大师送回去。
宁暖摸摸那些崭新的纸页,心里头也高兴的很。
楚斐心中不甘,只觉得自己的好心都被她白白辜负,只是被宁暖瞪了一眼,却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还被宁暖压着,不得不提笔亲自写了一封道歉信,感情真挚,言语恳切,随着那些歉礼一块儿送了过去。
慧真大师好似也不介意,送礼的人回来时,还带回来了一罐茶叶和一本佛经,佛经是慧真大师亲手抄的,而茶叶也是宁暖喝过的,云山寺后山上种出来的茶。
宁暖回来时,正好赶上薛明玉孩子的满月。
她去一趟云山寺,来回花了数日,离开前,薛明玉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回来时,薛明玉已经出了月子,看得出来调养的很好,面色红润,甚至还比怀孩子前胖了一些。
薛明玉红了红脸,说话依旧是细声细气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娘送了几个奶娘过来,平日里都是她们在照料,晚上夫君回家以后,他也是抱着清儿不撒手,平日里也不需要我做什么,清儿夜里头睡不安稳,也都有奶娘照顾,我睡得沉,往往醒不来。夫君说我亏了身体,让我好好补补,我娘也是,送了许多东西过来,白日他们不在家,奶奶也催着我吃,吃得多了,就……”
薛明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先她的肚子是凸出来的,可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有孩子,如今孩子都生了,却还是凸的……薛明玉摸着摸着,再抬头看看宁暖还尖尖的下巴,心中顿时生出了无限羞愧。
她小声道:“我会少吃一点的。”
宁暖哭笑不得:“若是因着我问了你一句,你就要少吃一些,等祝大人和祝老夫人知道了,恐怕就要来找我问罪了。”
“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薛明玉急忙道:“清儿出生那日,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清儿能顺利出生,也是多亏了你。”
感谢的话,在薛明玉生产之后,宁暖就听了数回,不管是祝家人,还是薛家人,提起这事便是连声道谢,如今再听她提起,宁暖反倒是觉得头疼:“稳婆是早早备下,你当时也只是被吓到了,哪里用得着我,其他丫鬟也是早早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是我反应快些,反倒我成了大恩人了。”
薛明玉乐呵呵地说:“那也是多亏了你反应快。”
宁暖无奈,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也没用了。
自从云山寺回来了之后,宁暖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天气越来越热,衣衫也逐渐变薄,她的肚子便越发明显。宁暖平时不爱往外头走,肚子大了走动也不方便,以前薛明玉怀孕时,她常常去祝家看薛明玉,如今她有了身孕,倒是反了过来,薛明玉常常抱着孩子到王府里头看他。
孩子到了王府,薛明玉一般就碰不着了。
宁暖身边的女医被调教过,不但擅长调养身体,平日里替宁暖就检查吃穿是否安全,甚至连带孩子都擅长的很。不只是这些女医,就连王府里的管事,见着了薛明玉的孩子,也喜欢的移不开眼。
每回薛明玉来了,管家就带着玩具来吸引孩子的注意力,薛明玉走了,他也意犹未尽,还和宁暖念叨:“王爷还是奴才看着长大的,王爷刚生出来时,奴才还抱过呢,眨眼王爷就已经这么大了,等再过些日子,小世子也能出生了。”
管事乐陶陶的,恨不得立刻能抱上他们小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整个王府上下都对宁暖肚子的孩子充满了期盼,宁暖还听见过香桃与其他几个小丫鬟争论,说是等世子生出来以后,到底是比较像他们王爷一些,还是会比较像他们王妃。
等宁暖怀胎有五月时,楚斐也开始忙活了起来,他命绣女做了数件孩子的衣裳,件件是贯彻了他风格,珠光宝气,用金线在衣服上绣了图案,上面甚至还镶了不少宝石,每一件光拿着就沉甸甸的。
宁暖再看看那些小丫鬟,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王爷命人做这些衣裳,是生怕孩子不出事吧?”宁暖无奈地道:“穿着这样的衣裳,不是摆明了是要等着被抢?”
“有谁敢动本王的孩子?”楚斐摇着扇子,自鸣得意,“我看着就好,和我一看就是亲父子。”
宁暖抬眼,就见他今日的头冠上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深蓝宝石,心道:也只有他们王爷一个人,日日招摇的像只孔雀。
若不是王爷身边跟着许多暗卫,而王爷本身也身手不凡,恐怕是早早就遇到了眼红的劫匪吧?
不管楚斐如何说,宁暖还是强制性地将那些小衣服压了箱底,楚斐只能失望,回头又偷偷摸摸拿了出来,藏起来不让宁暖见着,打算等以后趁宁暖不注意的时候,再给孩子穿上。
照他的话来说,那才叫好看呢!
七月的京城热得让人感觉好似被放在火上烤,尽管是刚从云山寺下来,可山上到底凉快,楚斐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再带着宁暖去一趟,待到天气凉快了再回来时,南方忽然传来了消息。
曲州发生了水患,死伤无数,消息传到京城,京城大大小小官员顿时坐不住了,连楚斐也紧张了起来。
果然,就如同上辈子那般,去曲州赈灾的差事落到了他的头上,这回楚斐没有推辞,直接接了下来,一下了早朝,便立刻回王府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前往曲州。
别说上云山寺避暑,就连慧真大师也从山上下来了,先一步去了曲州。
曲州刚发生了水患,死了不少人,如今天气炎热,恐怕是还要生出什么病况来。
宁朗得知了这回事,皱着眉头上王府来寻人,他听闻楚斐要动身去曲州,顿时张大了嘴巴:“你竟然要去?上一回吃了什么亏,你自己忘了?”
第150章
前辈子这个时候,曲州也发生了水患,也是楚斐领了这件差事。
当时宁朗已经入了大牢,可因着此事严重,又涉及楚斐,关系到自己的妹妹,所以听狱中狱卒说起来时,他也打听了几句。
据那些狱卒说,安王被派去曲州赈灾,却是在路上弄丢了募集到的银粮,圣上震怒,还狠狠地罚了安王,非但如此,到了曲州以后,安王又怒了曲州百姓,惹得百姓们怨声连连。
当时宁朗在狱中,外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只听狱卒说起来,曲州的事情平定了以后,安王不但被圣上重罚,在百姓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下场实在是惨。
这回又听到楚斐说要去曲州,可把宁朗吓了一跳。
他也顾不得什么安王府与宁家不和了,一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跑来了王府。
楚斐却很是冷静:“我的确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宁朗不敢置信地说:“你先前变成了什么样?难道你自己都忘了?我就连在……在那儿都听说了,你明明受过了教训,怎么还是记不住?还要再往曲州跑。”
楚斐仍然道:“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心里有数,就多想想阿暖。”宁朗焦躁地说:“阿暖如今还怀着孩子,你要是去曲州,定然不可能跟着你一块儿去,曲州那么乱,你也不能将她带上。可你要是走了,这王府里头就只有阿暖一个人,你也放心的下?”
楚斐抿了抿唇,一时应不下来。
上辈子,他也领了这个差事,倒不是他主动领的,而是皇帝直接派给了他,让他想要拒绝也不行,不得不将阿暖留在京城,自己启程去了曲州。
可这回,倒是他自己领了这件差事。
楚斐还是说:“我心里有数。”
宁朗气得险些背过去去。
他愤愤走了,出门时,还愤愤揣了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一脚,那石狮子足足有数百斤重,宁朗也无法动它分毫。
他回了一趟家,将事情和宁彦亭与江云兰说了,然后便将宁府的马车拉了出来,亲自驾马车到了王府门口。
他去而复返,王府侍卫很是茫然,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宁朗便急哄哄地跑了进去。
宁暖才刚听说了楚斐领了曲州的差事,还不等她想到别的什么,宁朗便已经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指挥着香桃给她收拾行李。
几个小丫鬟都懵懵的,香桃下意识地按着他的指令动了起来,宁暖诧异地道:“哥哥,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回家了!”宁朗气哄哄地说:“你也不看看安王那个混账,他做了什么?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他也不留在京城,非要跑到曲州去,这王府里头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阿暖,你听我的,跟我回家去,至少在咱们宁家,也不至于像在王府里头一样,没人照顾你。”
“哎……”
宁暖给香桃使了一个颜色,香桃才连忙放下了东西,不敢再按宁朗说的做。
“怎么了?”宁朗不解:“你们愣着干什么,倒是收拾啊,马车就停在外头呢,今天我们家就收拾东西回家去。”
“哥哥,你冷静些。”宁暖拉住他坐了下来,伸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手中:“你和我好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朗仰头猛地灌下一杯茶水,才总算是镇定了一些。
他说;“阿暖,你难道还没听说,安王那家伙要去曲州了!”
“王爷是和我说过,我也听说了一些,可去曲州怎么了?”宁暖不解:“我知道,曲州如今发生了水患,正是着急的时候,王爷既然领了差事,那自然得去,这又怎么了?”
宁朗着急:“他不能去!”
“王爷为什么不能去?”
“他要是去了……他……因为他……”宁朗又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来。
宁暖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第二杯茶水落肚,宁朗才冷静了一些,继续说:“要是他去曲州了,那你怎么办?”
“我自然是在这儿等着王爷回来。”宁暖笑道:“我是安王府的王妃,王爷走了,这王府就得由我来守着,总不能让我跟着王爷一块儿到曲州去,那才是要拖累了王爷。”
“可没有别人在你旁边陪着,你一个人,可怎么好?”
“哪里是一个人,王府里头还有这么多人,香桃还会陪着我呢。”宁暖说:“哥哥,你今日实在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宁朗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