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不仁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均不见耿婆子的身影,这才惊慌失措起来,不过,他惊慌的主要原因是耿婆子与将军府签的是死契,人却不见了,他怕郑玉霜追究起来,将账算到他身上。
在感觉到耿婆子不可能再回来后,为了推卸责任,他竟写了一份和离书,还模仿家中耿婆子的笔迹,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之后他就拿着这份和离书去找郑玉霜,报告了耿婆子逃家之事。
家中竟然出现了逃奴,这还了得?为了防止其他人有样学样,郑玉霜便让人去京兆尹府立了案,请官府帮忙缉拿逃奴。
不过,两日后,郑玉霜却突然收到林远从京郊大营传来的信息,他竟然说耿婆子去投奔她的兄长耿大,却因厨艺出众被他同僚的夫人看中,想留在家中做个厨娘,林远让郑玉霜将耿婆子的卖身契给他,他好送与那个同僚,做个人情。
耿大是林远身旁的长随,这些年一直随林远驻守边关,这也是郑玉霜之前恼火耿婆子,却未真将耿婆子怎么样的原因,耿婆子与秦不仁和离了,耿大又是耿婆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林远说耿婆子去投奔耿大,郑玉霜倒是也没多想,只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然恼火耿婆子不告而别,但反正这耿婆子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之人,林远要将她送人郑玉霜也无所谓,于是,她先让人去京兆尹府消了档,还顺手将耿婆子的和离书和卖身契一同让人送给了林远。
林远这般对郑玉霜说,自然是受了林玉儿的委托,最后耿婆子的卖身契和和离书都被林远转送到了林玉儿手上。
有耿婆子的卖身契在手中,林玉儿也安了心,这样郑玉霜便再也无法以耿婆子之事拿捏她。而有卖身契在手,林玉儿让耿婆子做起活来也更安心,毕竟她与耿婆子相处时间尚短,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啥事,现在卖身契在她手中,耿婆子多少会忌惮她几分。
至于耿婆子这边,即便原本心中对秦不仁还存着几分希翼,但看到和离书后便彻底死了心,再得知自己的卖身契在林玉儿手中,生死也掌握在林玉儿手中,也就没了别的想头,对林玉儿更是死心塌地起来。
当然,林玉儿对她也着实不差,已经将她的薪俸涨到了十两。到了过年那天,又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后来,秦不仁知晓耿婆子又能挣大钱后,后悔不迭,欲找耿婆子和好,却被耿婆子拿扫帚打了出去。
再后来,耿婆子和酒楼中的一个身为鳏夫的厨子看对了眼,喜结了一段良缘,还老蚌怀珠,得了一个老来子。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新年终是来了。
梁王府中到处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内务府按照梁王的品阶送来了一些年货和喜庆祥和之物。宋总管也很大方的给林玉儿送来不少。
今夜就是除夕夜,宫中今日将有一场大筵席,梁王作为皇子,自然是要参加的。为了招待好林玉儿这位娇客,今晚的年夜饭宋总管特意让人放在东苑的小厨房里做,还特意多添了几个菜。所以,今晚梁王府的年夜饭也是极丰盛的。
忙碌了好几日,终于闲下来的林玉儿微笑着看他们忙碌成一片的样子,也沾染上了一些喜气,只是,还是不由自在怀念起前世过年时的情景。
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父亲则在房中准备着晚上要发给她们这些孩子的压岁钱。
而哥哥则带着她们几个小的一起放炮仗,而且大都是那种烈性的炮仗,民间有个传说,据说是除夕夜这天,谁家的炮仗炸得越响,第二年,谁家的财运就越发。为了图个吉利,每年的这一天,父亲总是买上很多很多的炮仗.
待放完炮仗之后,母亲的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父亲要准备给她们的礼物也已经揣在口袋里了。
幼年的林玉儿每年最喜欢、最期待的便是吃完年夜饭之后,父亲给她们发压岁钱的那一刻了。这样她就能去买一些平日里自己垂涎已久的东西。那时候,对还是孩子的林玉儿来说,几十块钱,可是个已经很大的数目了。
每次,林玉儿拿到银子之后,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召集哥哥姐姐们,来到她们睡觉的房间,再拿上两枚铜钱和一个盒子盖,学着赌徒的样子,赌了起来。她的狗屎运还特好,每次都将其他人的银子赢个精光,害得他们哭鼻子,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她被爹妈追着打屁股了。
想起这些,林玉儿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大小姐,开饭啦!开饭啦!今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呢!"这时,传来了翠儿的呼喊声。
"来啦,来啦!"林玉儿应道,然后拉着翠儿的手,一起向东苑摆饭的方向走去。
"看吧,是不是看起来都知道很好吃啊!"翠儿看着那满桌的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场的都是梁王的心腹之人,见着翠儿的那副谗样,都"扑哧"的乐了。
宋大总管笑道:"翠儿姑娘不用流口水,现在就可以吃了。"
"嗯,嗯,好。"平时与林玉儿相处得比较随意的翠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准备来大快朵颐时,才发现众人都尚未入座,她便也不好意思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讪讪的笑着说:"怎么都还不入席,坐下来吃啊?"
大家都再次被翠儿的表情逗乐,将翠儿闹个脸红。
"大家坐下一起吃吧,不必拘礼,大过年的,就图个热闹。"林玉儿也边笑着,边向宋总管等人说道。
"既然林姑娘都这样说了,你们也别拘谨了,赶紧落座,咱们一起陪林姑娘乐呵乐呵。"宋总管率先坐了下来。
众人随着各自落座之后,也渐渐放开,话题慢慢多起来,特别是喝了一些小酒之后。这样一来,这顿饭吃下来,倒也还算很热闹。
吃完之后,按照民间的习俗,林玉儿让翠儿给每人拿了十两银子作为压岁钱。
这时,喝得已经有点高的翠儿,手中捏着压岁钱,贼笑着林玉儿建议:"玉儿,咱们拿两个铜钱,一起玩玩,找点乐子吧?"
林玉儿刚好也想起前世赢哥哥姐姐们压岁钱的事,与翠儿一拍即合。
这次,林玉儿的赌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会工夫,她身前便堆起了一堆银子,其他人输得直叫唤。这也让林玉儿的赌性越来越浓.
也正当是林玉儿赌兴正浓时,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一旁没有参与赌博的宋总管的声音:"王爷,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61章
紧接着, 方才还与林玉儿坐在一起, 热情参赌的翠儿等人,马上也起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林玉儿的手定格在那里,暗自在心中喊"衰",她的面前放着两个铜板, 堆着一堆银子, 只要瞄上一眼, 就知道她方才在做什么。
以前她在梁王府干活时,就学习过王府中有一条规矩是不准聚众赌博,也就是觉得宫宴一时半会散不了场,梁王没那么快回来,她才壮着胆子, 赌了几把。
无奈之下, 林玉儿只得硬着头皮, 站起身, 缓缓的转了身子,讨好的向明显脸色不太好的梁王道:"王爷, 您回来啦?"
梁王讥诮道道:"本王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是个能人,这么有能耐呢,看你面前的那堆银子, 就知道你的战绩还非常不错啊。"
虽然林玉儿就住在自己书房的隔壁, 但自打那日书房一别后,在林玉儿的刻意回避下, 这几日梁王竟然一直未能再见林玉儿。
今晚原本这时候他应当还在宫宴上的,可他想起林玉儿离开她娘和弟弟,自己留在梁王府过年,王府中连个能招待她的主子都没有,一定会郁郁寡欢的。
有了这种想法,他心中便像长了草似的,在宫中有些待不下去了,便借着郑皇后向他找茬的由头,提前离开了宴席,回来了。
谁知,回来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玩得开心着呢,零食吃着,小钱赢着,一脸眉飞色舞的模样,要多滋润就多滋润。这愈发让梁王感觉到自个的自作多情,脸色也变难看起来。
林玉儿见形势不妙,赶忙故意打了个哈欠,然后对翠儿道:"哎哟,翠儿,我突然觉得好困好困啊!咱们赶紧回房歇息去吧!"
同样清楚王府规矩的翠儿也知道闯了祸,赶紧应声道:"好的,好的,大小姐,我扶您回去。"
此刻梁王的心情虽然有些郁闷,但同样不愿林玉儿从自己面前离开,便黑着脸道:"慢着!本王刚才还看你精神得很,怎么?看见本王就犯困?本王有那么吓人么?不就是赌钱这么点事么?本王也会。"
说完,便大马金刀的在方才翠儿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玉儿见了,不禁有些懵圈,原本她还担心梁王找她麻烦,说她在他的王府聚众赌博,所以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哪知道,现在梁王竟然要加入她们的行列!这是个什么套路?
而因为梁王的加入,方才和林玉儿一起闹腾得慌的王府下人们,已经吓得站得远远的,不敢再参与进来了。
不敢让大‘Boss下不了台,林玉儿窥了窥自己拿了两个铜板在转的梁王,硬着头皮拿了块银子放到一边做赌注,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梁王的反应。
由于心思没有放到梁王手中的铜板上,很快,林玉儿身前的那堆银子就所剩无几。
看着面前赢了银子,明显有些眉飞色舞起来,还拿眼神睨视她的梁王,林玉儿的赌性被激了出来,也顾不得梁王啥心情了,将梁王手中的铜板抢了过来,自己转起来,拿盖子盖上,末了,还摇晃了几下,然后得意的看着梁王道:"王爷,这回换您下注了!"
抢回主动权的林玉儿没一会儿就开始大杀四方起来,没多会,梁王身前的银子就易了主,这还不算,梁王又让宋总管拿了一些小额的银票过来,也渐渐落入林玉儿的口袋中。
赚得盆满钵满的林玉儿开心得合不拢嘴,重新变得志得意满、神采飞扬起来。
尽管输了钱,但看着眼前开怀不已的林玉儿,梁王的心情也雨过天晴,唇角也随之上扬,看着林玉儿的目光重新变得宠溺和柔软起来。
为了让林玉儿更开心一些,第二日一早,在林玉儿出于礼貌需要,去给梁王拜新年时,梁王还特意给林玉儿包了一个大红包,让林玉儿欢喜不已,偷偷的和翠儿感叹,这梁王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其实连林玉儿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拿着赵王给的银票,她觉得有些扎手,非将前些日子收购的"客自来大酒楼"的股权分了赵王四成,她心中才踏实了。而拿着梁王给的银子,她却似乎毫无压力似的。
梁王是大’Boss,他有意向自己示好,林玉儿在受宠若惊之余,自然也得好好回应,因此,接下来在梁王府的这些时日,梁王与林玉儿之间倒也相互相处得非常和谐、融洽。
新年这段时间,梁王除了必要的应酬,否则,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中。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让宋总管心中暗自称奇。
身子越来越重,行动越来越不便的林玉儿却是想出去,也出去不了。百无聊奈之下,她向梁王提出申请,想在书房中找些书籍看看,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梁王倒是同意了,不过提出条件:林玉儿只能拿着书在书房内看,不能带走。另外,他喜静,林玉儿在书房看书时,只能是她自己一人在书房,不能带着翠儿在一旁服侍。
虽然林玉儿心中骂梁王小气、龟毛,借他几本书看看,还有这么一堆的要求,不过,这个年代,除了书籍,确实没啥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便只能选择了妥协。
只是,当看到书房后面那张被宋总管布置舒舒服服,还放上了小桌和零食、茶水的软榻时,林玉儿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之后,林玉儿便开始过着品着小茶、看着消遣的小书的二大爷生活来。
孕妇嗜睡,每次她看着看着书,就会不由自主的打瞌睡,躺在软榻上小憩。这时,梁王就会过来替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塌边凝视她很久,有时还会伸手摸摸她的脸,或者将手放在她的肚皮上,感受感受她腹中孩子的胎动。
每当此时,梁王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一次,特意进来替林玉儿添些热茶水的宋总管见了,不由有些心酸,建议自家主子道:"王爷,老奴见您对林姑娘也不像是没有情意的,那不如就将林姑娘迎进王府吧,这样日后小主子的身份便有着落了。至于位份的事,其实也好办,横竖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实在不行,也给林姑娘一个类似于平妻的身份,虽说之前没有前例,但那林远自己不就有个平妻么?
皇上那边倒也好办,您要是说林姑娘腹中有咱们梁王府的小主子,皇上不定有多欢喜呢,首先他第一个就不会允许林姑娘住在梁王府的外面。"
梁王听了,也颇有些意动,只是还是有些犹豫:"之前她尚在书房当差时,本王就问过她,想将她留在梁王府,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她不愿意与人做妾,要做,也只会给人做正妻。本王……本王也不好再问,怕……怕落个没脸!"
宋总管听了也有些纠结,不过想了想,还是乐观的说:"人的想法都是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或许经过这些时日,林姑娘的想法又改变了呢?这样吧,您若是不好意思再提起,老奴先帮您叹叹林姑娘口风如何?"
梁王沉吟了片刻道:"也好,看看她怎么说吧。"
于是,这一日,宋总管借着梁王暂时不在书房,他过来给林玉儿添茶倒水的机会,询问道:"林姑娘,老奴听我们王爷说,再过些时日,您就要启程前往江南昭仪娘娘的别庄,等待孩子的诞生。那待孩子生下之后,您都有什么打算呢?"
林玉儿对宋总管印象还不错,实话实说道:"我先期会在江南置办些产业,再带带孩子,做做生意,待孩子大些后,就带着去北关,和我爹、娘、弟弟汇合。"
"那亲事方面呢?您还这么年轻,总不至于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吧?"宋总管微笑道。
林玉儿略略沉吟了片刻道:"亲事方面就随缘吧,如果遇上一个各方面都与我契合,又不嫌弃我有孩子的人,那便在一起好了。如果遇不上也无所谓,那我便自己带着孩子,抚养他长大。"
宋总管急切的询问道:"那您看我们王爷怎么样?我们王爷肯定不会嫌弃这个孩子的。这些时日我们王爷对姑娘如何,姑娘也看见了。位份上,我们王爷也会为姑娘好好谋划,不会亏待着姑娘的。如若姑娘愿意的话,江南都不用去,我们王爷肯定能将您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林玉儿明白过来,宋总管这是给梁王当说客来了。
其实这些时日梁王的举动她都知道,包括她睡着后替她盖被子,抚摸她的脸,当时她都是有意识的,只是不敢睁开眼睛,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继续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