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国待了大半个月,要收拾的行李不少,加上不少手续检查,一队人都累得不轻。
好不容易熬过安检,后面的机舱里都已经静悄悄睡成一片了。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迎了他的视线摇着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林暮冬扬了下眉,正要问问她,叶枝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颗什么东西,飞快背转身藏了起来。
小仓鼠一下子就团成了毛绒绒的仓鼠球。
林暮冬眉峰微扬,配合地没有探身看,单手耐心圈着她。
叶枝埋头鼓捣了一阵,才终于仰起头,眼睛神秘地弯成两枚小小的月牙儿,朝他伸出虚攥着的右手。
林暮冬挑眉:“是什么?”
“你要看呀……”
叶枝坐在他怀里,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等到林暮冬的视线彻底转过去,才终于摊开手掌。
林暮冬落下视线,微微一怔。
白皙的掌心里,躺着颗红豆味的大白兔奶糖。
他试着抬了下手,想要拿起来,被小姑娘灵巧地躲开了。
又没有要主动递给他吃的意思。
林暮冬犹豫一阵,慢慢俯身,贴近了她的手掌。
干干净净的。
沁着一点淡淡的红豆甜香。
只要他稍微压得低一点,就能轻易吻上她的掌心。
小姑娘当然不会明白这种动作代表的意义和后果。林暮冬看了看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淘气,无声阖了下眼,慢慢压下心跳,深吸了口气,几乎拿出了比赛时的专注,凝神从她掌心叼过奶糖。
他太谨慎了,没来得及注意身边的动静,马上要衔起那颗糖,怀里声东击西的小姑娘忽然勇敢地飞快靠过来。
绵软的触感颤巍巍贴上他的脸颊。
微温,果冻似的。
轻轻的。
一触即逃。
林暮冬心脏狠狠一跳,脊背在衬衫下绷起分明线条。
像是有一只手探进他的胸口,牢牢握住了他的心肺。他几乎有些不记得该怎么呼吸,耳旁的心跳声迅速激烈,砰砰擂鼓,渐次轰鸣。
可又有极温极柔的暖流,融融地一并灌入,暖洋洋裹着他。
无处不在,一点点细致地安抚着他,让他重新放松下来。
他抿着那颗糖,静静垂着头,沁着分明奶香的甜意一点点在舌尖扩散开。
“我……”
叶枝壮着胆子,长这么大积攒的全部勇气都用光了,亲完一口就立刻藏进了他的怀里。
不知道有多烫。
两个人的心跳比着快,叶枝埋在他怀里,半晌才重新出声:“我敢亲你呀。”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带着一点儿绵糯的鼻腔,尾音还在微微发颤。
林暮冬微怔。
他抱着她,闭了下眼睛,轻轻笑了。
林暮冬点了点头,摸着小姑娘的头发,让她贴上自己心口,声音很低:“嗯。”
他俯身,慢慢吻上她的额头,收拢手臂,把人彻底圈进怀里。
机翼划过浅淡的云际。
-
照着林教练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叶枝成功把自己那点儿瞌睡彻底赶跑了。
小姑娘身上的热意迟迟退不下来,小开水壶似的蜷在林暮冬怀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话。
林暮冬也没什么睡意,慢慢拍着她的背,耐心地一句一句应着她。
“我们落地就能回家了吗?”
叶枝被他拍得有点儿困了,揉揉眼睛,轻轻打了个小哈欠,眼里止不住透出些向往:“我好久没回家了,这次一定要回去好吃的……”
背上轻缓持续的拍抚稍顿了下,又恢复了原本的频率。
“对。”
林暮冬的嗓音从胸腔里轻震了下,落在她耳朵里:“想家了?”
叶枝努力点头:“想了……”
她研究生期间就出国交流,实验室里很忙,只有放假才能偶尔回家一趟,大都是父母直接飞过去陪她。
一家人在异国他乡,哪怕是团团圆圆的聚在一块儿,吃着千里迢迢带来的家乡菜,也终归没有真正属于家里的那种气氛。
这次她来了北京工作,一家人商量过,索性托人买了栋郊区的小别墅,把家干脆搬到了北京。
队里已经统一给家里通知过了,叶父叶母约好了会来机场接她,下了飞机就直接回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热乎乎吃上一顿火锅。
然后要好好睡一觉,睡到中午再起床。
起床之后也先不工作,玩一会儿再看书,晚上要稍微熬一点夜,还要看电视,才对得起作为假期的骄傲。
叶枝掰着手指,事无巨细地给林教练汇报了自己的假期规划,又抬起头:“林教练,你也回家吗?”
林暮冬静静看了她一阵,摇摇头。
叶枝睁大了眼睛。
她有点儿没料到林暮冬的回答,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家里离得很远吗?那要怎么办啊,队里好像都没有什么人了……”
“这段时间没有训练安排,枪馆空着,我会做恢复性练习。”
林暮冬无意多谈自己的事,温声截住她的话头,摸摸小姑娘的头发:“放心,不会过劳的。”
叶枝担心的显然不只是他的手腕,依然满脸紧张地撑着胳膊,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忧虑。
没想让她这么担心,林暮冬有些后悔起就这么说了实话,想了想,补充:“柴队也会在。”
小姑娘显然没得到多少安慰,还是忧心忡忡仰着脑袋。
她眼巴巴的,淡色的唇瓣微抿着,目光追着他跑。
整个人看起来都好担心他。
林暮冬低着头,瞳底的光芒一点点和暖下来。
他的眼尾微微柔和,拢着小姑娘,朝她浅浅笑了下。
“怎么还笑呀……”
叶枝满心都在担忧他一个人要有多寂寞,有点着急,握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必须一周都要训练吗?不能散散心休息一下吗?要劳逸结合的,训练也不能太辛苦了——能让柴教练把要求放宽点吗?我去说,要循序渐进,不能压力太大……”
小姑娘担心得不行,整个人都支着胳膊撑起来,坐在他腿上絮絮叨叨地念叨他,嗓音又轻又软。
像是细细沾了糖霜的糯米糍。
林暮冬安静听着,胸口一点点被彻底填实。
一周并不算长。
他的小姑娘又这么想家,应当好好回去歇歇,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他就在基地等着,她又不是不会回来。
林暮冬抬起手,一点点抚上叶枝单薄的脊背,毛衣的布料柔软温顺,微微的暖意留在掌心。
他有这个就够了。
“回家要乖,好好养伤。”
耐心地听着她说完了好长一段,林暮冬才终于出声,低头嘱咐她:“多睡一点,把缺的觉补回来。”
一周不长。
林暮冬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垂着视线,嗓音轻缓:“照顾好自己,多放松,不要太辛苦了。”
叶枝头一次听他用这样柔和的语气,下意识闭上嘴巴,怔怔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要回家的兴奋一点儿都没了,胸口像是后知后觉地被什么情绪填满,涨的她眼眶也跟着微微泛酸。
他们才刚在一起,但又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久到她几乎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究竟该是什么样了。
被有些陌生的情绪引得有些不习惯,叶枝慢慢低下头,抬手小心地按了下胸口。
他们还没分开。
她就开始舍不得了。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林暮冬话音微顿,低下头:“怎么了?”
叶枝耷拉着脑袋,抬手慢慢攥住他的衣服,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小姑娘用力揉了揉眼睛,埋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委屈地轻轻吸了下鼻子。
“一周好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一周不长·教练:……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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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练蹲在练枪房数弹壳:去看媳妇,不去看媳妇,去看媳妇,不去看媳妇,去看媳妇……
继续抽红包呀!
谢谢大家,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还冷
毕竟头天晚上收拾行李折腾了小半宿, 飞机跨过国境,叶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委委屈屈地蜷在林教练怀里睡着了。
林暮冬圈着她,低下头。
小姑娘睡着了也没舍得把手松开,眼眶有一点儿泛着红,依然攥着他的衣服。小脑袋不知不觉滑下来, 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温顺的短发一点点蹭着他的脖颈。
睡得乖乖的。
她的睫毛很长,有一点儿卷, 在尖端轻轻翘起来,盈着一点清亮的天光。
林暮冬慢慢环紧手臂,把她更深地藏进怀里,
的确太久了。
他想把她抱回去藏起来,给她喂好吃的,抱着她晒太阳,陪她说说不完的话。
她只要亲亲他就行了。
有很多只是简单了解过、在过去从没在他脑海里过多存留的无聊念头,都在把人好好抱进怀里的时候, 忽然变成了很真实的期望。
林暮冬阖上眼,贴上小姑娘软软的短发。
叶枝睡得不踏实,秀气的鼻尖轻轻皱了下,揉着眼睛, 又往他怀里钻进去。
小姑娘太信赖他了,又一点儿危机感的自觉都没有。暖暖和和的绵软力道拱着他的胸口,又轻又软的气流拂着他的指尖, 落下一点点的热意。
林暮冬喉结轻滚了下,低头凝着她。
他的肩背一寸寸俯下来,裹着她,鼻尖轻轻碰上小姑娘的,两个人呼出的气流悄然交融,纠缠不清。
他抬起手,慢慢替她拢过垂在耳侧的发丝,一并拢在耳后,指腹轻柔擦过她白皙小巧的耳廓。
心跳声淹没在飞机的轰鸣里。
叶枝有点儿痒,在梦里抬起手,轻轻抓了两下耳朵,低低咕哝一声,侧脸往他肩头埋了埋。
林暮冬的动作渐渐停下来。
静了半晌,他眼底深沉翻涌的暗色反而一点点褪去。
林暮冬直起身,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无奈地、轻轻地笑了下,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睡不着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柔和低沉,落在小姑娘不知内容的梦里。
像是某种极尽温柔的邀请。
抑或祈愿。
“就来找我聊天。”
-
直到飞机即将落地的提示音响起来,叶枝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酒店终归睡不习惯,她好久没睡得这么熟了,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舒服得像是在家里的大床上埋了一整天。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降落,照明灯被暂时关闭了,身边有点暗淡,只有窗外阳光影影绰绰透过云层的光亮。
叶枝睡得有点懵,轻轻打了个哈欠,缓了一会儿,揉着眼睛抬头:“林——”
她的声音忽然一轻。
林暮冬抱着她。
大概是怕她这样睡久了脖子会酸,他的左手还在替她轻轻垫在脑后,帮她稳着姿势,蓬松厚实的羽绒服搭在她身上,小窗板的挡帘也被拉上了一半。
他没察觉她醒过来,抱着她的姿势也一点儿都没有变。阖着眼,头微垂下来,空着的右手护在她背后,脸颊轻贴着她的短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安安静静地睡熟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林教练睡觉,叶枝的心脏悄悄跳了跳,摒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仰起头。
在睡着的时候,林暮冬眉心反而是微蹙着的。
像是承担了实在太多的压力,已经很疲惫了,在彻底卸下防备的时候,那一点无处可藏的倦意就偷偷溜出来。
看着就好辛苦。
自己还要抛下他回家过假期了。
胸脯里被莫名生出的难过涨满了,叶枝抿了抿唇角,轻轻地张开手臂,环抱住他的腰,低着头努力想办法。
她的动作已经尽量放得很轻,一点儿都没惊动难得能休息会儿的林教练。但飞机毕竟还是要落地的,没过多久,空乘的脚步声就从远到近,混在飞机越来越响的轰鸣声里传了过来。
空乘的脚步在外面停了下,小心拉开挡帘:“先生,您——”
叶枝连忙撑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抱着她的怀抱已经蓦地收紧。
冰瀑似的森然冷意瞬间从林暮冬周身散开。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太放松了,叶枝被已经很陌生的凛冽寒意引得微微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抬起头,有点儿担忧地摸了摸林暮冬的手背。
林暮冬呼吸微滞,垂下眼睫。
小姑娘一直窝在他怀里,又暖暖和和地盖着羽绒服,掌心还是温热的,软绵绵覆在林暮冬筋骨微凸的手背上。
林暮冬被她一下下轻轻摸着手,骤然惊醒的余悸也被渐次按下去。
他竟然在外面睡着了。
甚至连梦都没做。
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这一年来的睡眠质量有多差,林暮冬无声蹙了下眉,心神迅速回归到眼前现实,视线落在叶枝抿得泛白的唇瓣上,手臂霍地松开。
他顾不上理会空乘,低下头,掌心力道轻缓,抚了下她的肩膀:“疼了吗?”
“没有。”叶枝连忙摇头:“一点儿都没疼的。”
她从他肩膀上探出脑袋,朝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小空乘摆摆手,弯着眼睛,嗓音轻轻的:“谢谢你,我们知道啦。”
空乘连忙点了点头,替他们重新拉上帘子,飞快离开。
叶枝重新缩回来,抬手抱住林暮冬的肩膀。
只是惊醒的短短一瞬,林暮冬身上已经冰得吓人。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胸肩筋骨却依然绷着,瞳底黑得慑人,衬衫泛起微微潮意,冰冰凉凉地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