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白鹿谓霜
时间:2019-02-20 11:50:42

  眼前被一块大红盖头遮住,蓁蓁眼前一片红色模糊,只能低眉看向自己的鞋面,鞋面上绣着鱼戏莲纹,色泽明亮的小东珠缀在上头做鱼目。她指尖捏了捏手里的喜帕,耳边能听见自己震如锤鼓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片刻都不歇下。
  她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对玉泉的回话,就听见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随着一声开门的动静,那人声嘈杂也越来越近了。
  首先入耳的是李丽娘阿弟李树的声音,憨厚的少年音道,“蓁蓁姐姐,姐夫来接了,我背你上花轿”
  蓁蓁下意识抿唇笑笑,然后后知后觉发现她盖了盖头,旁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又低低了嗯了一声,“那麻烦阿树弟弟了。”
  蓁蓁被玉泉扶着上了李树的背,李树年纪不算大,但到底是农家少年,素日做农活,并不很瘦削,背得稳稳当当的。
  不知走了多远,大概是已经出了正院,周围的喧闹声就变大了,都是些村民善意的打趣声。蓁蓁伏在李树的背上,听着耳边喧闹的声响,心里不自觉揪了起来。
  李丽娘的阿娘说了几句“到了婆家要相夫教子”之类的话,蓁蓁也糊里糊涂应下来。李树不过停了片刻,就又背着她往外走,这回倒是没做停留,她直接被玉腰和玉泉扶着上了花轿。
  坐安稳后,她提着的心才略略放松下来,她也不敢掀了盖头,生怕犯了结婚的忌讳。
  外头一声“起轿咯”,轿子就晃了几下,她一下子没坐稳,手就撑在一侧保持平衡,谁知手下有些硌手。蓁蓁摸了一下,触手是柔软的布帛,里头塞着些硬硬的珠子模样的东西。
  她握着那布帛收回手,在盖头下看了一眼,是一个艳红色的荷包。
  打开一看,里头是沾着糖霜的糖珠,扑鼻而来的甜香味。蓁蓁心里头那点忐忑全无了,抿唇微微一笑,捻了一粒糖珠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
  她还有什么可忐忑的呢?比起许多盲婚哑嫁的女子,她的夫君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疼着,她已经算是极幸运的了。
  李家村和凌西村离得不大远,没过多久,轿子就稳稳落地了。外头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然后就听喜婆打趣道,“请新郎官来踢轿咯。轿子踢得晃,媳妇才听话。轿子踢得响,当家才大嗓。”
  这算是乡俗之一了,新郎官迎亲的时候,喊新娘子下轿,得开个好头,一开始就把做丈夫的威势给立住了,才不会变成耙耳朵(妻管严)。
  蓁蓁闻言就手撑在身侧,等着覃九寒踢轿子,她心里也不是很害怕,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真把新娘子踢出毛病来的,那还真是极少见的。她正等着呢,还没有什么感觉,轿帘就被掀开了,一只骨节分明而又很熟悉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她愣了片刻,才缓缓将手放在男人手中,然后下一刻就被打横抱起了。
  喜婆大概也从没见过这么敷衍的踢轿子,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疼上了,以后还得了。她嘴角都僵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吉祥话,“好嘞,新郎官迎新娘子进门咯!”
  然后又是一阵炮仗声,这一回没了帘子的隔音,又离得近了些,声响便格外大了些。蓁蓁还没作声呢,就被男人往怀里带了带,一只耳朵紧紧贴着男人的胸口,另一只耳朵则被大手严严实实捂着,似乎是怕她被吓到。
  似乎是因为这个动作,围观的村民打趣声更大了,嘴里调侃道,“新人可真是甜甜蜜蜜。这还没进门,就护上了。”
  “你小叔子疼媳妇这个劲儿,丽娘,你做嫂嫂的,可要多担待些啊。”
  李丽娘正坐在上首,她和丈夫原来不打算坐上首的,但小叔子却非说,他父母早亡,是兄嫂抚育长大的,这一跪他们担得起,所以才坐了上首。她听到这些打趣,浑然不在意,还帮着堵那些三姑六婆的嘴,打圆场道,“护着自己媳妇儿怎么了!我做嫂嫂的,还巴不得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哩!就说我婆婆也是明理的人,才不像那些见不得儿子媳妇恩恩爱爱的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打趣的三姑六婆们倒是没当回事,倒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妇人们瞧着更酸了,这人比人可真要气死人,瞧瞧人家,嫁的是俊俏的探花郎,光是方才那些聘礼,一箱子就抵了她们全部嫁妆不说。嫁过去就不用受婆婆磋磨,嫂嫂又是这种明理的人,这日子可比嫁到皇宫里还舒服。
  不过酸归酸,她们也知道覃家自己得罪不起,所以除了嘴上酸一酸,也没什么举动了。
 
 
第80章 ...
  拜过堂, 新娘子就被喜婆送进了洞房。
  覃九寒则留在外头陪客人饮酒。乡下人言行举止都豁得出去些,就连喝酒也是大碗大碗灌的,尤其是凌西村一大半都是覃家的亲戚, 算是覃九寒的长辈。“长者赐不可辞”, 更何况是敬酒的时候了。
  没过一会儿, 覃九寒脚下就有些不大稳了,踉跄着晃了一下。覃三寿赶忙扶住他,同众人说情,“叔叔伯伯们,乡亲们, 别灌我阿弟了!我陪各位叔伯们喝!”
  杨辉本就被自家阿娘嘱咐过了, 不能真让爷在外头就醉了, 急急忙忙瞅准机会过来扶着自家爷, 半扶着他往后院走去。
  刚走过墙角,杨辉就发现方才还晕乎乎的男人眼中一片清明,他惊讶道,“爷, 您没醉哪?”
  覃九寒直起身, 淡淡扫了杨辉一眼,傻子才会在洞房夜被灌醉, 他嗯了一句, 淡淡吩咐道,“去厨房要些好克化的粥食来。”
  杨辉人还算机灵,立即就想到了新房里还饿着的夫人, 赶忙应下了,然后就直奔厨房去了。
  覃九寒轻轻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然后在通风处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朝后院继续走去。
  洞房门口守着的玉泉和玉腰一见姑爷,就赶忙福身,招呼道,“姑爷。”
  覃九寒推门而入,屋内到处都是红色,但唯独床上那一抹大红身影,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挪不开视线了。他走上前去,拿起旁边放着的喜秤,缓缓掀开红盖头,露出张如玉脸庞。
  随着眼前渐亮,蓁蓁也顺势抬起脸来,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心里什么都顾不上想了,眼中只有面前清俊的男子。
  覃九寒素来都知道,自家小姑娘模样是极好的,笑起来弯弯而讨喜的杏眼,两颊可爱的梨涡,挺翘的鼻子,淡扫蛾眉,樱桃小唇,抿着的时候如同两片淡红的桃花。但是,他更多时候觉得他家小姑娘还是个小姑娘,年岁小,招人疼。
  他是头一次觉得,自家小姑娘招人疼,也有另一种疼法的。
  他不大想吓到蓁蓁,便喊玉泉进来给蓁蓁卸了发饰,而他自己,则是出了房门,吹着冷风散了一会儿心中的燥意。
  “爷?”杨辉拎着食盒过来,正瞧见他闭目凝神,便稍稍抬高声音道,“粥食取来了。”
  覃九寒睁眼,顺手将那食盒拿过来,转身朝屋内走去。玉泉正好伺候完,极有眼色退了出去,还顺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覃九寒神色温柔了些,朝坐在梳妆镜前的蓁蓁招招手,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过来用点粥。”
  蓁蓁乖乖到桌前坐下,然后面前就被放了碗八宝藕粉粥。她舀粥吃,覃九寒就在一旁托腮盯着,蓁蓁脸皮薄,偷偷拿眼尾去瞄男人,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
  “吃饱了?”覃九寒丝毫没有偷窥被逮住的自觉,还一本正经问道。
  他这么坦然,蓁蓁也觉得没什么好羞涩的了,大大方方放下勺子,视死如归道,“嗯,吃饱了。”
  覃九寒被自家小娘子悲壮的表情逗乐了,情不自禁勾唇一笑,好半晌才伸手去摸摸蓁蓁的脑袋,安抚道,“阴阳调和乃是人伦,男欢女爱也是情到深处的情不自禁而已。”
  又是阴阳调和,又是男欢女爱,蓁蓁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紧张了。
  房内摆着的烛台上,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朱红灯罩,原本晕黄的光那么一照,顿时显得旖旎柔软了几分。旖旎的烛光照在小娘子白净的脸上,刚刚擦拭过而显得殷红的唇瓣上,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愈发显得勾人而不自知。
  屋内的气氛变得旖旎,烛火微微跳动着,两人正四目相对,忽而角落里传来一声违和至极的猫叫。
  旖旎氛围一扫而空,覃九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脸,起身朝那传出猫叫的角落里走去,就见那角落里窝了三只猫儿,大概是才从晚宴上蹭了吃食过来,小胡子上还沾着油渍。
  蓁蓁也跟着过来,俯身去摸摸其中一只橘色/猫儿的脑袋,仰面道,“这是红豆的崽崽们,小猫崽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洞房里莫名钻出三只猫崽,覃九寒有些气不顺,黑着脸拎了猫儿的后颈皮,将沉甸甸的毛球扔到门外去。三只小毛球原是吃饱了寻个地方窝着消食,忽而被拎着出了门,还傻兮兮摇头晃脑四处张望。
  就见它们的猫爹猫娘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豹猫个头大,脾气也不大好,上去叼着两个崽崽的后颈往后拖,似乎是对崽子学了猫爹吃了就睡的行为很是不满。
  红豆吃得肚儿浑圆,自从娶了猫媳妇儿,那是顿顿都是肉,吃喝从来不用自己操心,连娃都不用管,也踱着步子上来,先是软软喵了一句,然后叼着剩下的那个橘色毛球,扭身就走。
  圆润的毛屁股一扭一扭的,嘴里还叼着崽子,屁颠屁颠跟在它的猫媳妇儿后头,悠闲的模样,看得覃九寒脸黑得快滴出墨汁了,这只蠢猫自己成天厚颜无耻黏着蓁蓁也就罢了,生了小崽子也不消停。
  玉泉和玉腰瞧他面沉如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两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都担心自家姑娘今晚遭罪了。
  “相公。”屋里的蓁蓁等了片刻,见他久久未归,忍不住起身出来寻他。
  听见这娇软的声音,覃九寒瞬间换了神色,表情一下子柔和了几分,回身进门。玉泉玉腰两女见姑娘一喊,姑爷就霎时变了脸色,俱是掩嘴轻笑,瞧着那紧紧闭着的门,也心里跟着欢喜了些。
  方才那一遭,虽是惹得覃九寒心里气不顺,但却是也有意外之喜,叫蓁蓁不那么紧张了,脸上笑吟吟的,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烛光下巧笑倩兮的模样,格外乖巧。
  覃九寒心头那点微末怒气,好似被浇了一股清甜的泉水似的,缓缓淌成满腹柔情了。他上前握起蓁蓁搁在桌上的手,十指纤纤,指腹柔软,触手便是心头一热,下腹也微微一热。
  他也嘴角噙着笑意,牵手带着小娘子到了床边,哄她脱了鞋袜,两人在床上面对面团腿而坐。
  平生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裸/露双足,对面坐着的虽是夫君,蓁蓁还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蜷了蜷脚趾。她不动还好,一动反而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不光被男人瞧了个彻底,还被他打趣道,“娘子不光人软绵绵的,连玉足也是如此。”
  蓁蓁羞的不成样子了,软着声音,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不许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覃九寒失笑,明明是呵斥的话,到了自家娘子的嘴里,反倒软绵绵的,好似含了几分春情一般。
  见蓁蓁连白嫩的脖颈都羞红了,覃九寒才敛了笑意,故作正经道,“嗯,我不说不正经的话。那为夫想同娘子商量一件正经事,不知娘子可愿意?”
  蓁蓁知他肯定话里有陷阱,但这坑是她自己挖的,也只能乖乖往下跳,于是硬着头皮回他,“什么事?”
  “礼不可废,更何况大礼之中的周公之礼。”
  覃九寒一本正经道,好似真的在商量什么正经事一样,然而瞧见蓁蓁慌乱睁大眼睛,便笑着哄她,“闭眼。”
  蓁蓁索性不去想那些东西,乖乖闭眼,片刻,便觉得唇上一热,两人唇齿相交间,湿润而炙热的吐息,让她有些晕乎乎的。
  覃九寒瞧他家小娘子好似快晕过去的样子,两手捏着他的衣襟,整个人都蜷进他的怀里,如同一块软绵绵的白糖糯米粉团子,一戳便能淌出糖蜜来,偏偏还软绵绵闭着眼,一副任人施为样子,实在再乖巧不过了。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去勾她软嫩的小舌,把人吻得晕乎乎的,然后顺势将人虚虚压在床上。
  结束了这个柔情蜜意的吻,覃九寒才哄着他家小娘子脱了正红色的喜服衣衫,窗外的月光铺洒在朱红床榻之上,透过窗棂在榻上落下虚虚实实的光影,美不胜收。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从前以为的美人皆为皮相,皆是虚妄,不过只是因为,他没遇见真正勾他心魂神魄的人罢了。
  ……
  窗外星月点点,合欢花静静绽放在黑夜里,被微风拂过,花粉洋洋洒洒飘在空气里头,带来一股甜香。
  老远处是还未散场的喜宴,有人正落寞独酌,有人正酒意正酣交杯换盏,有人喜不自胜,有人借酒浇愁,但这一切,都与屋内的新婚燕尔无关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少年为夫妻,老来白头伴。
  这大抵是所有人对于婚姻最美好的希翼了。
 
 
第81章 ...
  清晨的日光暖浓浓撒进屋子, 照的屋檐下鸟窝里的雀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蓁蓁被鸟鸣声闹醒,下意识要喊玉腰进来伺候,随即腰肢处一阵酸软, 昨日的记忆才算是回笼了。
  回想起昨夜的事, 蓁蓁又是面上一热, 没成亲时,相公待她温和有礼,有时也会逗弄她,但却不似昨夜那般肆意,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让她瞧着便面上凉不下来。
  覃九寒瞧见他家小娘子醒来便自顾自出神, 出神倒也罢了, 竟还脸红了起来,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自己又把自己羞成醉虾了,浑身都红通通的。
  这个描述,又让他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旖旎场景, 但蓁蓁初经人事, 他哪里舍得真的伤到她的身子,只好按捺住那股冲动, 起身披了衣衫, 唤人进来伺候。
  玉泉和玉腰早在门口等了许久了,一听到声音,便推门进来。
  覃九寒向来是不要奴婢伺候的, 所以玉腰和玉泉也不做逗留,直接奔到床边,一个替自家主子换上衣衫,另一个则绞干帕子递过去。
  蓁蓁接过帕子,温凉的水汽敷在脸上,热意散得差不多了,才在梳妆台前坐下,由着玉泉给她梳上妇人的发髻。
  覃家两老早已过世,用不着蓁蓁像一般的新嫁娘一样早早起床去伺候公婆,但相公昨夜便说了,今早会带她去两老的坟前,也算去拜见公婆了。
  稍作梳妆打扮,玉泉又取了桌上的胭脂,瞥眼瞧见镜中的少女面上含春的娇态,分明无需胭脂再添艳色,就连口脂都省下了。
  用过早膳,夫妻俩就往祖坟那去了。凌西村覃姓人家最多,原本的墓地也不大够用,在村长的组织之下,曾经迁过一次祖坟,现在所有的坟墓都在村尾的后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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