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白鹿谓霜
时间:2019-02-20 11:50:42

  童牙更是来气,便恶狠狠咬牙, 便去取鸽子脚上绑着的信, “早晚把你给煮了!就知道折腾人, 你一只鸽子, 还怕爪子冻着了?”
  等童牙取了信,灰毛鸽子才扑腾着翅膀飞往后山去了,似乎对少年的骂骂咧咧毫不在意。
  路过的大娘见童牙气得跳脚,不由笑道, “成了, 童牙,你还不赶紧送信去!都快娶媳妇的人了, 还跟大灰置气。”
  童牙一个小少年, 虽说脸皮厚的很,但说到娶媳妇的事情,还是难为情了, 黝黑的脸不明显地红了红,狼狗追似的拍屁股跑了,留下大娘高声取笑他,“羞什么啊!喜欢啥样的媳妇,和阿娘说说啊,不然大娘咋给你介绍呢!”
  对于山寨里的这些彪悍的妇人们,童牙向来是避之不及的,落荒而逃,直奔山寨最中央的房子而去。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才笑嘻嘻推门而入,满脸钦慕看着屋内正擦拭着苗刀的男子,“老大,水寅寨来信了。”
  佘黎回头,将手中的苗刀放置在桌上,接过信件粗粗一看,然后便随意嗤笑了一声,将信往桌上一丢,口中嘲讽道,“蠢货。”
  童牙好奇得紧,想知道信件上写了什么,但无奈他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一看那歪歪扭扭的画,就觉得头晕,他腆着笑问,“老大,水寅寨那些蠢货说什么啊?”
  佘黎看他一眼,忍不住道,“说了让你多念书,目不识丁,像什么样子。”
  面对老大的老生常谈,童牙笑嘻嘻道,“明天就念书,明天就念书。老大,你和我说说呗,水寅寨给您写信,是打的什么主意?”
  佘黎见童牙敷衍的样子,也懒得再劝,转而说起了水寅寨的信,“彪老大要我们送他们下山。”
  水寅寨位于的断头崖,同童子山相隔不远,但没人知道的是,断头崖有一条山道,可以直通童子山。而这山道,只有佘黎一人知晓,还是他当初受伤时意外发现的。当初为了让各个山头的寨子帮忙寻阿弟,他曾经走这条道去过断头崖的水寅寨。
  现在,彪老大摆明是要打这条山道的主意,想着趁山下官兵不备、县城内兵力空虚,去县城劫掠一番。
  童牙听了也嗤笑起来,“什么彪老大啊,真是个彪货!当初您上水寅寨求他们帮忙的时候,可是个个都在推脱的。现在倒是厚着脸皮求我们办事了,行啊!先给童小爷我磕几个头,再把咱小少爷给找回来,再谈帮忙额事情!”
  童牙说的话虽然直白粗俗,却也很解气。佘黎却是眉头皱了皱,“唇亡齿寒,水寅寨倒了,下一个就是我们童子山了。不管怎么说,有水寅寨在前头挡着,总归咱们童子山就不会那么显眼。”
  佘黎同那些山匪不一样,他从未带人下山劫掠过,做这个匪首,其实是相当不称职的。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收拢势力找阿弟,再到后来,就纯粹是因为童子山这一寨子的老弱病残了。没有他,童子山迟早会被其他势力吞了,而这一寨子的老弱病残,也大概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
  譬如面前的童牙,七八年前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被山匪丢在狼虎出入的山林,若非被他捡回来,早已成了虎狼的腹中餐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嘻嘻哈哈。
  别的山匪下山劫掠的时候,佘黎带着寨中众人开垦田地,狩猎养殖,虽然也会练兵,但纯粹是为了自保而已。这也是,为何别的匪寨成了百姓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童子山却一直颇为宁静的原因。
  但匪就是匪,就像狼就是狼一样,人们不会因为狼吃素了,就停下猎杀狼的脚步,因为对于狼的恐惧,刻在他们的骨子里。而作为山匪,佘黎知道山下的百姓是如何看待他们的,也知道新来的县令是打算如何将所有山匪一网打尽的。
  所以,水寅寨若真的被剿了,那他们童子山也就岌岌可危了。
  童牙也是个机灵的,虽然不懂唇亡齿寒是什么意思,但对于剿匪的严峻形势,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寨子里人心惶惶的,他也是看在眼中的。童牙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握拳道,“难道咱们真的要帮他们带路?”
  佘黎不欲同童牙再多说什么,拂了拂手让他下去,自己则陷入了深思。
  水寅寨不能倒,就算要倒,也不能白白被剿了,至少……他得从中得到些什么……
  当夜,童子山一如既往宁静,那封突如其来的书信,仿佛就那么沉寂在众人的酣睡之中。在众人酣睡之际,山寨之中闪过一个少年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动众人。
  直到天明,佘黎从院中练拳归来,才得知童牙失踪的消息,面对着急上火的众人,佘黎只是淡淡应了一句,道,“没事,我有事吩咐他去做了。”
  童子山的众人,对佘黎是视若神明的,从来不会怀疑他的话,更何况,童牙往日就是个不守规矩的小子,做起事来莽莽撞撞的,得了吩咐匆忙离开,未留下一句话的事情,放在旁人身上可能有些不寻常,但放在童牙身上,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因此,佘黎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松了口气,兀自散去,还道,“童牙这个臭小子,这般莽撞,活该寻不到媳妇!”
  同一时刻,童牙正蹲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边叹气边发愁。旁人见他小小年纪,穿的也破破烂烂的,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有热心的妇人上来道,“小兄弟,你可是跟家里人走丢了?”
  然而,问话的妇人心里也觉得有些玄乎,心道:这年纪瞧着也不算小了,再过个几年,都能娶媳妇了。这都能走丢,该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童牙仰着脸,脆生生道,“我没爹没娘!”说罢,还龇牙一笑,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子,落到那问话的妇人眼里,便落实她心底的那想法,这少年说不定还真的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谁没爹没娘的,还能这般乐呵呵说出来。她一琢磨,便指了指路,道,“小兄弟,你朝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尽头再往右拐,那边有个宅子,那里叫做慈幼院。你去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的。”
  童牙正愁没地去,他原本也是一时冲动下的山,似他这般大小的少年,都很崇拜侠义,一想到水寅寨那群野狼要下山劫掠,他就觉得不能束手旁观。但真到了山下,进了县城,他又愁上了。
  他总不能冲到县衙里去和县令说吧,就算他有这个胆子,指不定还会害了童子山的众人,还是得好好琢磨一番。这妇人一给他指了方向,童牙便可有可无往那去了,浑然不知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经成了傻子了。
  童牙到慈幼院的时候,蔡老头儿正在院里浇菜,瞧见他的第一眼,便眯起眼笑起来,慈祥将他引进屋内,也没问其他,先将他按到座位上,让他跟着众人一块儿念书。
  童牙老老实实坐了片刻,听得上头夫子如蚊虫般嗡嗡作响,不由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间,不由想起昨日老大让他念书时,他敷衍说的那句“明日就念书”。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回老大可不能说他敷衍了。
  他这一睡,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矮墩墩的小豆丁,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小狗似的瞅着他,见他醒了,眼睛一亮,七嘴八舌喊道,“大哥哥!”
  童牙嘴角一抽,半撑在桌面的手又酸又僵,不由下意识甩了甩,想要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刚伸展的手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手臂,他用力,却丝毫无法动弹。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也只是个小少年而已,这般的年纪,都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遇见了强大的敌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但当他顺着力道的来源看过去的时候,刹那间便呆在原处了,差点都站不稳了。
  阿才眨着眼看着童牙,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松,甚至愈发用力了。
  童牙原本还想痛痛快快打一架,现在一看对手是这么个矮墩墩的小孩儿,顿时泄气了,有气无力道,“小孩儿,你干嘛?”
  被称作小孩儿的阿才一动不动,侧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打量他,确认他不是真的要伤害人之外,才一言不发收回手。
  他是收回手了,却是激起了童牙的兴趣,他扒拉开面前围着他的小豆丁们,径直朝他看中的这枚小豆丁走去,拽拽道,“喂,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才淡淡瞥了他一眼,拍屁股走人,留下童牙独自感慨。
  这小孩儿可真有个性!
 
 
第102章 ...
  童牙糊里糊涂进了慈幼院, 跟着上了一上午哈欠连天的课,又厚着脸皮蹭了一顿午膳。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照得他晕晕欲睡, 他懒洋洋盘腿坐在台阶上, 看着院子里一群娃娃嘻嘻哈哈玩闹着, 时不时抬高嗓子吼一句。
  喂,别打架!
  别扯小姑娘的辫子!
  正从屋里抱着被子出来晒晒的蔡老头子瞧见,大大小小的娃娃们都格外服管,忙不迭笑了笑。
  童牙原本懒懒散散瘫在那里,瞥见老人家的身影, 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尴尬咳了一声。
  他从小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除了佘老大之外, 没人正经管教过他。野惯了的孩子,乍一被大人寄予重望,像个大哥哥似的带孩子,除了受宠若惊之外, 还有那么点小自豪的感觉。
  嗯, 难得做了哥哥,当然不能太吊儿郎当的, 要那个……那个啥, 哦,对了,佘老大说过的, 以身作则。
  童牙端端正正在台阶上坐好,甚至连膝盖都牢牢并拢着,简直就差面前摆上本书来装乖了。他自忖装得很不错了,正满心期待朝蔡老头儿看过去,等着被夸。
  结果,打眼望过去,就发现另一只崽子,及其碍眼。矮冬瓜一个,却抱着一大堆厚重的被褥,正亦步亦趋跟在蔡老头儿身后。
  蔡老头儿将手中的被褥摊好,然后便回身摸摸阿才的脑袋,慈祥道,“小娃娃不用做活,跟着他们玩儿去吧。”
  阿才板着脸,被养出肉的脸蛋红润润的,却是实打实的小面瘫,一本正经道,“我过会儿就去。”
  童牙坐的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看着爷孙俩亲密的模样,莫名有些坐不住了,觉得屁股底下似乎在发烫一样,烫的他脸都开始红了。
  莫名有点羞愧难当啊。小崽子那么点大,就知道跟在看人家屁股后头帮忙了,而他……
  童牙恶狠狠抹了把脸,冲进屋子里,将剩下的棉絮被褥一把抱了出来。
  蔡老头儿见童牙脸憋的红红的,还以为是被褥太重了,少年累着了,忙挨个把被褥都晒好,然后慈祥夸赞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去玩儿吧,别跟着爷爷忙活儿了。”
  童牙被夸的脸一红,心里莫名其妙暖暖的,拍了拍胸口,“没事,我力气大,我来帮你。”
  童牙正拍着胸脯,却被旁边的阿才拉了一把,然后就被天生神力的小崽子拉到了一边,看着蔡老头儿笑眯眯走开了。
  童牙正纳闷,就听沉默寡言的阿才开口了。
  “爷爷会觉得困扰的。”
  童牙哑言无语,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慈幼院,他们喊蔡老头儿叫爷爷,但并非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爷孙。
  真正的爷孙,孙子帮爷爷做活,会被说孝顺。但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跟前跟后干活,指不定被有心人说,慈幼院的蔡老头儿压榨孩子们。
  童牙想明白后,更加惊讶于眼前的小崽子竟然如此通晓人情,或者说,如此善解人意。
  用善解人意这个词,童牙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毕竟,这个词,他还是偷跑到山下时,听茶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用来形容官家的小姐的。
  童牙正神游天外,不知不觉已经被阿才拉到原先坐的台阶处,两人相继坐下。
  童牙这时才分出心神去打量旁边坐着的阿才,从表面上看,阿才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生得不如何俊俏,但算得上是清秀。
  他托腮坐着,一言不发,静静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前方。黑黝黝的眸子,在阳光下一照,透着股隐隐的琥珀色,似乎不像是纯黑的眸子。
  童牙怔了片刻,忽然问道,“你阿爹和阿娘呢?”
  阿才面无表情,“死了吧。”
  童牙方才的疑问是脱口而出的,问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多么不合时宜,他自己就是孤儿,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有些缺根筋。
  童牙有些懊恼,鬼使神差道,“你说,要是你现在知道一件关乎全城百姓性命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阿才思索了一瞬,然后语气极为肯定道,“告诉大人啊。”
  他嘴里的大人,自然是县令覃九寒。
  童牙好笑道,“县令大人?怎么,你觉得他是好人啊?”
  阿才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半晌嘴角微微翘了翘,斩钉截铁道,“夫人是好人。”
  童牙心道:果然是小孩儿。那县令夫人是好人,与县令有什么干系?这世间,大多妇人都心善,同她们丈夫有何干系?
  童牙随口问问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百无聊赖扯着其他话题。
  忽然,一直不大说话的阿才陡然开口,“你想见见大人吗?”
  童牙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将那哈欠忍了,忙不迭摆手,“别了别了,我可没那个胆子。”
  他是真的没那个胆子,毕竟,他是匪啊!虽说没做过什么烧杀抢掠的事情,但光凭着匪这个词,他就恨不得绕着县衙三里开外。
  他正满心想着,这孩子真是爱打趣,然后不声不响的阿才又抬头了,指了指后头,歪着头道,“不行哦,大人已经来了。”
  !!!
  童牙僵了半晌,一寸一寸将脑袋往后挪,果然见到他身后三米处,站着个男子,身长如玉、面目俊朗,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正垂着眉眼,直直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旁边的小崽子似乎是觉得刺激不够,又似乎是在替他解惑一样,“你一点儿也不像流浪儿,而且你力气很大,所以,很奇怪。”
  童牙在心中无声哀嚎:破小孩儿!你眼睛这么尖吗!你警惕心也太强了,觉得我奇怪就把县令喊来!
  童小爷我还没娶亲呢!还没有媳妇暖过被窝呢!难道就要英年早逝了吗?早知道不管这破事了!现在好了,连老大都不知道我下山,说不定以为我去哪里野了!
  碍于他平时不着调的表现,他真的很怀疑,究竟会不会发觉他不见得很蹊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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