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白鹿谓霜
时间:2019-02-20 11:50:42

  覃九寒伸出手,语调淡淡的,没有特别浓的情绪,却依稀能让人听出点情意。他说,“回家了。
  蓁蓁牵着勋哥儿下了马车,然后朝府内走去。
  眼下夜有点黑了,路上虽然有灯笼,却依旧很容易看不清脚下的路,覃九寒见勋哥儿被小石子绊了下,便将儿子抱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还牵着自家妻子,就那么携妻带子的回了后院。
  夜风袭来,吹得人袍子猎猎作响,青州府的夏夜宁静而舒适宜人,此时的北疆却是骚动着。
 
 
第147章 ...
  北疆风沙很大, 即便是已经到了初夏的时节,梧桐树都不怎么见得到绿意,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黄沙, 远远瞧着, 倒有些枯叶的模样。
  楚猎把军营的事情都交给兄弟顾长卫, 才有时间打从军营回来,策马骑过北疆安城的街道,身下马匹身材精壮,毛发油光发亮,四肢也十分有力, 看得出是匹神勇的骏马。
  到了楚将军府, 楚猎翻身下马, 随手把缰绳丢给守门的守卫, 边急匆匆脚步往里走,边问道,“祖母身子可还好?近日风沙大,可是又犯了旧疾?可寻大夫过来瞧过了?”
  他腿长, 步子又迈得很大, 伺候的下人晓得这位爷脾气是最大的,更加不敢随意敷衍了, 只好一路小跑着跟上, 然后字斟句酌回答道,“老夫人那儿的情况,奴才也只是听夫人说的。说是前些日子去看老爷了, 许是被风沙惹得犯了旧疾。”
  楚猎不耐烦听他支支吾吾的,看着也快要到祖母院子了,便随便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去看祖母。”
  进了楚老夫人的院子,楚猎的脚步也放缓了些,连面上的不耐烦也收了个彻底。他是祖母带大的,楚家多年镇守南疆,死伤不知凡几,男丁个个都常年待在军营里头,因此,他从小就是祖母带大的,对祖母很是敬重。
  楚猎轻声推门进去,看见祖母坐着,面色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舒服的,便单膝跪下,恭敬道,“祖母,孙儿回来看你了。”
  成年不着家的孙子回家了,楚老夫人自然很是高兴,当即上前去扶楚猎,笑着道,“都这般大了,管着那么大个楚家军,怎么还动不动就跪!”
  楚猎在楚老夫人跟前还是很能卖乖的,几句话便把老夫人哄得找不着北了,喜笑颜开吩咐身边的嬷嬷,去给她的乖孙子做些好吃的。
  等嬷嬷一走,楚老夫人便慈祥地看着面前的楚猎,伸手去替他理了理衣襟,道,“今晚就得走了吧,等会儿祖母给你准备好夹馍,塞了厚厚的肉,也省得你嚼那些没滋没味的干粮。”
  楚猎抬头看向已经年近耄耋的祖母,老人家年岁大了,眼睛有些不大好使了,但祖母的眼睛却还是很亮,时时刻刻都能让人觉得,这是个再聪明不过的老人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丈夫猝然离世,正值壮年的长子也早亡,楚家虽然世世代代镇守北疆,北疆却也不是毫无风波的,尤其是家中没有壮年男丁,孤儿寡母、老弱病残,更是难熬。但祖母,就是在这样风雨飘摇中,毅然决然地将他送到了楚家军中,任由他路摔打着,直到他今天成为楚家军人人钦佩的楚少将军。
  这样的老妇人,想瞒过她什么事情,是很难的。
  楚猎见瞒不过去,也只好实话实说,猛的掀开袍子,双膝跪地,“祖母,北疆近来有动,恐是蛮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孙儿无法陪伴祖母,实在不孝,还望祖母担待。”
  楚老夫人扶起楚猎,看着他的目光又是慈祥又是疼爱,责怪道,“你说什么呢,你最孝顺了,祖母都知道。我又不怪你。”她说着,忽然露出了怀念的神色,继续道,“你跟你爹最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爹生前每回要离家的时候,便如你一般跪在我跟前,磕头说自己不孝顺。”
  “其实啊,哪里不孝顺了。自古忠孝两难全,咱们楚家的男人啊,都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没一个给楚家抹黑的。”
  楚猎被楚老夫人扶着起身,惭愧道,“孙儿远不如爹爹。”
  楚老夫人哪会看孙子这般贬低自己,嗔怪道,“你爹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还在军营里头摸爬滚打呢,每回回来都鼻青脸肿的。我瞧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或许是人年纪大了,便忍不住要回忆往昔,楚老夫人感慨了一会儿,便主动停下了话头,转而拍拍楚猎的肩,“你放心,你娘我会看着的。你也要多体谅体谅你娘,你爹不在了,你是她唯一的指望。即便有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也别同她置气,哄哄她就好了。你去看看她吧,看看她再走。”
  楚老夫人心里有数,这一回孙子毫无征兆的回家,肯定是儿媳给军营那头传话了,无非就是借着她犯了旧疾的借口,把孙儿给骗了回来。其实,她能理解儿媳的这些小动作,但是能理解不代表她支持,北疆是楚家世世代代镇守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楚家先祖都曾在其上抛洒热血,一寸也不能丢,更不敢丢。
  楚猎是楚家唯一的男丁了,虽然去年娶了妻子,但或许是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膝下依旧无子无女。楚猎自己是没什么想法,但他的娘楚夫人,却是坐不住了,三天两头想把他骗回来。
  楚猎一进娘的院子,还没看见又骗他回来的楚夫人,倒是先瞧见了他的妻子,黄氏容月。小妇人穿了一身粉色的薄袄,身段特别好,就那么亭亭站在院子了,似乎是被忽然归来的相公给惊到了,惊讶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喊了一句。
  “相公。”
  楚猎对黄氏感情很是一般,娶回来前压根没见过,婚后又是聚少离多,自然也培养不出什么感情。但她是他的妻,该有的尊荣,他一向是不吝啬的,也点点头,“来娘屋里请安?”
  黄氏点点头,并不解释是婆母吩咐她在院子里守着的,楚猎也不问,领着黄氏便进了楚夫人的屋子。
  “孩儿来拜见娘。”楚猎见屋内帐子拉得严严实实的,便知道他娘又躲在后头了,恐是不敢见他。
  黄氏也跟在楚猎身后,福福身子,道,“儿媳来给娘请安。”
  帐子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帐子里的人是不打算说话了,半晌,楚猎无奈又喊了一句,“娘。”
  帐子内的人才边掀开帘子,边恨铁不成钢呵斥道,“什么娘啊娘的,烦不烦啊?”随即,又把矛头指向一旁无辜的黄氏,端着婆母的架子呵斥她。
  “黄氏,你也是,这般没眼力见!猎儿刚回来,这一身的汗啊土啊,像什么样子。你既是他的媳妇,怎么不伺候他洗漱一番,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黄氏无辜得很,明明是婆母喊她过来的,眼下又嫌弃她在跟前碍眼了。若不是平日里婆母待她极好,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坏婆婆了。
  她眨眨眼,无辜看向一旁的楚猎,楚猎也头大,他本来就是个脾气很大的人,偏偏屋内的两个女人都不是他能发脾气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娘,孩儿方才去拜见过祖母了,过会儿便要赶路回军营。娘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楚猎道。
  楚夫人来气,偏偏儿子又把婆母搬出来了,她又气又委屈,竟是哭了出来,指着楚猎道,“你又来气我!”
  楚猎无奈,忙上去哄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从楚夫人那儿脱了身,出了院子,后头还跟着无辜被骂了一顿的黄氏,他深觉自家母亲不讲道理,生怕黄氏私底下同母亲不对付,也知道替母亲拉拢安抚。
  “娘方才不是针对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是个素来没什么坏心思的,你也别同她计较。”
  黄氏哪敢同婆母计较,忙不迭点头,“我不会的。”
  楚猎见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又蓦然心软了几分,难得同她说了几句交心话,“你是少夫人,是正正经经的主子,若有人胆敢冒犯你,你无需忌惮,更不用怕给我惹事。”
  黄氏又是点头,轻声道,“相公放心,府里人都很守规矩的。”言下之意,没人敢欺负我。
  楚猎话也说了,便急着要走,道,“那我回军营了,你照顾好自己。”
  黄氏又是点头,她对这个丈夫也是敬大过于爱,更何况,在她看来,楚猎是要办正事的,更不能被儿女情长所阻拦。她正目送男人离开,却发现走了几步的男人忽然回过头了,带着青胡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似乎有难言之隐,片刻后才字斟句酌开口道。
  “我并非不喜你,更不是外头有人。谁家姑娘不是爹疼娘宠的,你没嫁给我之前,也是娇娇小姐。不能让你嫁了我,就受那种委屈,总不能我每回回来一两天的,就拉着你做那种胡事,这里是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能那般作践你。孩子的事情,不急,咱们都年轻,会有的。”
  黄氏一愣,脸上陡然一红,就见男人急匆匆走了,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黄氏站在原地,片刻后,忍不住笑了。
  ……
  楚猎三更天回了军营,军营夜里都有人守夜,他不想惊动其他人,便直接去了守夜歇息的帐子,也没点烛火,便直接脱了靴子,打算补觉一番,等天亮了,还要操练士兵。
  他方躺下,正要合眼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偷偷摸了进来,黑影照在被月光照的透亮的帐布上,实在再显眼不过。
  楚猎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小贼,竟然这般蠢。看那人影走到跟前了,楚猎猛的起身,擒住了那小贼,然后扬声道,“来人。”
  随着士兵点燃了烛火,楚猎擒住的那人也露出了面貌,楚猎当即面色一肃,手上又多用了三分的力,压得那人起不来身了,然后一把卸掉那人的下巴,怕他咬舌,然后厉声道,“蛮子?谁派你来的!”
  他这一声喝,被他擒住的蛮子没被吓到,倒是循声进来的士兵吓得跪了一地。
  堂堂楚家军的军营,守卫重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竟然让个小蛮子给摸了进来,若不是被楚少将军给逮住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想想都十分后怕。
 
 
第148章 ...
  顾长卫正要帐帘而入, 只听得帐内一声声膝盖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的声响,他微微蹙眉,果真见帐内跪了满满当当的人, 帐子中间的楚猎还冷着脸, 似乎是见他来了, 才收敛了几分怒意。
  眼下正是用兵的时候,顾长卫不想让楚猎罚的军中无人,但作为将领的威望是不可动摇的,因此,他虽然不赞同, 却也没有明着反对, 而是询问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楚猎冷着脸让跪了一地的士兵出去, 帐内无人的时候, 他才开口将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猜测,“我方才审了那蛮子,他言辞中提起逃难, 说是家乡遭了难, 不知何处来的骑兵,劫掠了他所在的部落。蛮子好战, 但眼下并非缺粮的严寒冬日, 没有四处劫掠的理由。我猜,有可能是草原上发生了什么天灾,蛮子提早便开始筹备过冬的物资了。”
  顾长卫在北疆也许多年了, 自从离家起,一直到现在,除了偶尔回乡寻找表妹的下落,其余时间便都在楚家军中效命。对于北疆,他也了解不少,知道楚猎并非杞人忧天。
  他定了定神,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立刻派人去探一探,若是那些蛮子真的要发疯,咱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省得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楚猎最欣赏顾长卫的地方,便是他谨慎的性子。事情到底还没有定论,眼下操心再多也是无用,楚猎便也放缓了神色。
  顾长卫转身要走,楚猎忽然喊住了他,同他说起了男人间的话题,轻佻道,“胡三娘又追来了?我说你啊,性子像木头一样,艳福倒是不浅。”
  顾长卫难得露出了厌烦的神色,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个叫胡三娘的女子,蹙眉道,“少将军,慎言。”
  楚猎无奈耸耸肩,仿佛同是天涯沦落人那般说道,“哎,你是有艳福不愿享,我呢,是被我娘逼着享艳福,都是难兄难弟。”
  顾长卫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反驳他,“你家中是正正经经的妻,我同那胡氏可没有什么瓜葛,别将你我的事情混为一谈。”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还惦记着你那小表妹。”楚猎很难理解他这好兄弟的想法,但对他倒是蛮同情的,忍不住劝慰了他一句,“沈家的事情,我也派人去查了。听说当时沈姑娘是被送到京城去了,同另外几户人家的姑娘一道的。我也替你问了,京中紫烟阁的那个姑娘,并非姓沈。想必是还未进京,就被好心人搭救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抱什么希望,这奴籍的貌美女子,哪怕是被搭救了,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而已。这世间的君子,可没有戏文里写的那么多,大多是些贪财好色之人罢了。
  顾长卫又何尝不知道,但他打心底不愿承认,还抱着一线希望,只有一有空,便回浮山县寻人。只可惜,当时蓁蓁因着身份的问题,大多数世间都呆在凌西村的覃家,鲜少出门,更别提在外头有什么名气了,就连少数几个知晓实情的,也大多被覃九寒有意封了口。
  顾长卫还不知道,自己再如何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
  几日之后,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今夏草原起了一种瘟疫,许多虎视眈眈盯着安城的部落的牛羊都死绝了,战斗力大大下降。但忧的是,同样因为这场天灾,那些无粮可食的部落,迟早会走投无路,将矛头指向安城,南下劫掠手无寸铁的梁朝百姓。
  而且,因为走投无路,或许会比以往还要凶残残暴。眼下,已经有几个弱势的部落遭了劫掠,前些日子误入军营外围的蛮子,便是被劫掠部落的幸存者。
  楚猎听了之后,面色不由沉重起来。北疆从来都是楚家人守着的,梁国地域辽阔,但若是没有楚家镇守北疆,那还真是任由蛮子直驱南下,烧杀劫掠。而且,他自小在安城长大,早已把安城当成自己的家,比起繁华的京城,荒凉而大气的安城,才是他的归宿。他自然无法由着安城陷入战火之中。
  北疆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然而北疆的局势,却对青州府毫无影响,甚至连梁国的中枢京城,亦没有因为北疆之事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照样的歌舞升平,甚至因为梁帝回京之事,而越发热闹了几分。
  今日恰好是圣驾回宫之后的宴席,这宴乃是太子梁喻亲自准备的,端的叫一个歌舞升平,宴上随随便便一个歌姬,都生得貌美妖娆,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这是外头青楼楚馆的宴呢。
  偏偏梁帝还挺满意的,他全然是个吃不了苦的人,虽然对贵妃宠爱些,但也不是能为了一个人而守节的人,眼下见了这般多的貌美歌姬,心里都痒痒的,连样子都懒得装了,摆摆手便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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