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疯了。
今晨抿住唇角,面对镜头淡淡微笑,若是其他人拍出高价,她没有意见。可偏偏是陆归也, 他突如其来回国,又毫无征兆再次和她扯上关系。
今晨不想重蹈覆辙。
场内的气氛僵持住,悠扬的小提琴乐曲静静流淌,主持人愕然过后, 继续喊价。
“一千九百万一次!”
“一千九百万两次。”
陆归也面带微笑加价, “两千万。”
高数额的价钱从他嘴里说出来, 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数字,甚至懒得多眨一下眼睛。
今晨气急, 终于舍得转头看他一眼。
陆归也饶有兴致坐在最后排,显然是临时加上的座位, 他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接收到她愤恨不平的视线,微微歪了歪头。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今晨再次举起牌, 正要叫价, 秦晋不知从哪窜出来,咬牙切齿警告她:“你别挑衅了,不看看对方是谁。”
错过了时机,主持人落锤, “两千万,成交。”
今晨后悔死了,眼巴巴瞧着她的东西落到陆归也手里,她好不容易燃着的胜负欲被硬生生浇灭。
主持人:“恭喜我们的陆导,获得了这条珍贵的宝石项链。所得善款我们将以陆导的名义捐助给需要的人们。”
陆归也上台接过木盒,台下摄像机拍照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几乎盖过了小提琴的BGM。
今晨忽然觉得有些闷,慢吞吞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
秦晋拉住她手臂,“你给我好好坐着。”
今晨小脸一垮,穿高跟鞋的脚跺了两下,“我尿急,要上厕所!”
程亦欢随意抬起眼,掏出口红补妆,“才女是不需要上厕所的。”
今晨没有搭理他们俩,绕开身边的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
会所布置很奇怪,正门位于整片坐区候后方,这就意味着她需要一路面带微笑,和认识的,不认识的前辈后辈打招呼。
到最后,脸上格式化的微笑垮掉了。
卫生间里没有别人,今晨洗完手撑住琉璃台两侧,倾身看向镜子里的人。
妆容精致,但依旧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倦色。打理整齐的长卷发耷落在胸前,头发长度比三年前短了许多。
她半睁着眼走出卫生间,索性脱下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地毯上休息。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个小时。
精确到分秒,数字更是庞大惊人。
这段不长不短的年月可以让从前穿高跟鞋都会跌倒的人,优雅走上红毯上,健步如飞。
让直性子不愿弯折的姑娘,慢慢收起满身的棱角,圆滑做人。
她好像并没有失去什么。
但又似乎,失去了许多。
今晨扶着墙重新穿好鞋,垂着头往前走了几步,面前霎时掩下一片阴影。
她身子往后倾了倾,慢慢抬起头,白皙的脖颈隐隐浮现着青色脉络。
陆归也垂眸,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他忍住上前扣住她颈项的冲动,喉结滚动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画面。
用他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脖子,将人压在墙上。
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不信他。
今晨后退一步,捏住指腹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也哥,你走错了,男厕在对面。”
陆归也突兀地笑起来,黑色的瞳仁紧紧凝视着她,“今晨,你没心肝。”
没,心,肝。
今晨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嘴唇微张,脑中急速寻找应对的说辞。半晌,她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无奈,“也哥你该不会是为了二百万特意来找我的吧”
虽然说是她故意加码,将价钱从一千八百万提到两千万。
不等他回答,今晨作出讨商量的模样,“不如这样,我出两千万买回来,你也不亏。”
陆归也迈步向前,猝不及防的举动把人逼到墙角,今晨伸手抵住他,眉目间添了愠怒,“你放开我。”
男人双臂撑住两侧,觉察到她有炸毛的倾向,漫不经心勾唇轻笑。
左手伸进口袋,手指勾住项链,动作极其缓慢地拿出来。
他举起蓝宝石对准窗外的月亮,月光轻盈皎洁,覆盖在宝石表面,湛蓝色的光泽逐渐淡化。
当初今晨不信宝石能变色,她也懒得等到月夜拿出来鉴赏。
没想到珠宝商口中的宣传词不是虚言。
陆归也侧身,旋开项链的暗扣。
今晨被困在怀里,一动不敢动,他俯下身,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男人那张精致的脸在眼前放大,再放大,她甚至能看清黑眸中自己的倒影。
今晨猛地偏过头,耳廓染上绯红,手足无措的样子落到陆归也眼中,消解掉他积聚了一晚的郁气。
“你躲什么。”他细心整理好她颈间散乱的头发,退开身,“这算是我回来送你的礼物。”
今晨颤着长睫,项链带来的微凉感还未消退。
陆归也慢条斯理整理着衬衫衣袖,有意提醒她,“晚会要开始了吧,听说宋柯景邀请你跳第一支舞,乖女孩,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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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会的第二阶段,舞会开场。娱光请来不少上流社会的投资人,公司旗下的艺人部自然要负责陪同这些有钱老板。
今晨懒于应酬,实在躲不过去,和宋柯景交换条件,她参演他电影的女主角,而宋柯景则是当她一次男伴。
算来算去,今晨觉得自己亏了不少。
搭上两个月的拍摄时间,说不定还要提心吊胆提防某个男人。
心真累,活着真难。
思及此,她脚腕一拐,高跟鞋跟非常不巧,踩到了宋柯景的皮鞋上。黑色程亮的鞋面,立刻留下一个三角形的印记。
宋柯景虚揽住她的腰,“小晨你是多不想和我跳舞。”
今晨瘪嘴,没有底气的说:“我不是故意的。”
一曲终了。
舞池里的人渐渐退去,今晨拿了杯红酒走到角落休息,有些后辈不识眼色上前敬酒。
她原本想推掉,但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男人,心一狠,全接下了。
前前后后喝了五杯,过了一会儿,后劲儿上来,今晨悔得肠子泛青。
眯着眼找寻秦晋的下落,形形色色穿黑色礼服的男人,一瞬间化成重影,各个长得都一样。
中午没吃饭,下午为了穿礼服,充饥吃了块巧克力。
红酒入喉,搅得胃里一阵难受。
今晨扶着墙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走出两步,手臂被人拽住,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子腾空。
鼻腔中充斥着淡淡的松木香。
陆归也惯用的香水后调气味。
今晨挣扎两下,抓住他的衣襟扯开,她不老实地挠他,“你放我下来,会被拍到的!”
陆归也皱眉,“你安静一点。”
“……”
怀里的人不动了,就在他以为某人真的老实了,下一秒,今晨开始手脚并用,最后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陆归也闭了闭眼,警告性地捏住她腰侧的软肉,“松口。”
今晨呜咽两声,“我,我鞋掉了!”
助理把车开到会馆门前,陆归也打开后门,将怀里的人塞进去,今晨攥住门把,死死不撒手。
“我不能跟你走。”
陆归也耐性出奇的好,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用狠力,“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今晨额前的刘海被强风吹拂起,她郁闷的趴下,不经意间对上助理的目光。
三年后再次相见,场面十分尴尬。
今晨抬起手打招呼,“刘助理好久不见呀,你又年轻了不少。”
长着娃娃脸的男人面无表情看她,“对不起,我姓林。”
那,真的是太尴尬了。
今晨觉得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撇开视线看向窗外,陆归也拎着一只银色高跟鞋第二次走出会馆。
修长的手指勾住鞋的边缘,小拇指好像有点委屈地微微蜷着。
陆归也打开车门,里面的人委屈巴巴瞧着他。
车里的女孩和三年前变化不大,头发短了,下巴尖了,衬得那张脸更小了。她手中抓着裙摆,光着的那只脚悬空,白皙莹润的脚趾可怜兮兮缩起来。
陆归也眉心一紧,扬手把鞋还给她。
今晨睁大眼,这是什么态度!!!
高跟鞋投入怀里,银灰色的礼服上沾上些尘土。她顿时火冒三丈,刨开所有关系不谈,把鞋扔进一个女孩,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怀里,实在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陆归也上车后,发现今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抱歉,扔的不太准。”
今晨借着酒劲,胆子大了不少,“对啊,你要是扔准了,我这张脸可不就得毁容。”
助理:“也哥,要送她到哪?”
陆归也屈指敲着腿面,闭上眼补眠,“你问她。”
今晨端坐在后面,目光移过来几寸,话溜到嘴边,后知后觉不能把现在的地址说出来,“我的家现在被占据了,暂时无家可归。”
陆归也突然很淡的笑了一声,“找处酒店,放她下来。”
车子停在市中心某处高档酒店门前,今晨等车停稳,推门下车。
走出两步,倒回去,敲了敲副驾驶的窗户。
陆归也半落下车窗,静静等她主动开口。
今晨和他僵持了一会儿,凑近他,一本正经道:“能借我你身份证用用嘛?我去开个房。”
“……”
随着她的主动靠近,一股淡淡的酒香混杂着她身上的花香窜入鼻腔。陆归也眸光渐沉,不紧不慢回复:“不是避我如蛇蝎吗,现在我给你机会。”
今晨眨巴眨巴眼,耳畔沁凉的风呼啸而过,“什么意思?”
他推门下车,两人站在无人的马路牙子旁边,周围光线昏暗,柔和了男人凌厉的脸部轮廓。
陆归也掏出烟盒,低头点烟,位于开阔的区域,风一吹烟味立刻飘散了。
他指尖夹着香烟,身上的黑色燕尾服勾勒出他的轮廓身形,过了三年,这男人不见老,反而愈发迷人。
今晨揉了揉眼眶,复又问:“刚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归也正色说:“我给你个机会,如果现在你转身就走,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若是放到平常,有骨气,要面子的今晨,肯定会头也不扭转身离开。
夜凉如水,街边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气味,今晨抿住唇,脸色逐渐泛白。
胃部的不适翻涌儿出,她动了动手指,示意对面的男人。
陆归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微微俯身凑近,然而,下一秒。
“呕——”
今晨没吃东西,胃里只有满满的酒,坐了十五分钟的车,终于把所有的液体全部倒出来。
陆归也躲闪不及,黑色礼服遭了殃。他眉心跳了跳,拎起她往酒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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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拥抱三下
宿醉醒来, 今晨半睁着眼坐起身, 清晨六点钟,熹光透过窗帘跃进来,点亮床榻一隅。她晃过神,下意识拉开被子。
身上的礼服被换成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上, 胸部清晰的触感正提醒她——浴袍里面是真空。
浴室中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水雾朦胧隐约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身形,透过酒店的玻璃墙看得清清楚楚。
今晨闭上眼,重新倒回床上, 一定是她还没睡醒!
半刻钟后, 浴室中的水流停下, 玻璃门与地板磨擦发出一道刺耳声响。男人围着浴巾走出门,留意了下床上的动作, 裹着被子耸起的那团微微动了动,不知道醒没醒。
他随意擦干头发, 懒洋洋打个呵欠,也不着急,站在床沿等她睡醒。
被直勾勾盯着, 今晨浑身发毛, 拼命忍住狂跳的心绪睁开眼,看清床边的人,一愣。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浸润在晨光中,柔和的光线不着痕迹打磨去他浑身的清冷意味。发顶盘旋着灿灿的金黄色, 让她很想探出手去摸一摸他的头发。
今晨拉回跑远的思绪,不对,这个男人和她的老相好长得有点相似。
绝对不是那种随便从街上拉回来的牛郎。
她舔了舔嘴唇,裹紧身上的被子,瞬间苦下脸问:“也哥,你怎么在这?”
陆归也扬起眉梢,手指搭在腰间的浴袍边沿,遮住一半诱人的人鱼线。
“昨天你喝醉了。”是实话。
今晨慢慢点头,试探性继续问道:“所以你送我来了酒店?”
他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往上拉了几寸白色布料。
“那……我的衣服?”吞吐了几回,她终于问出声。
陆归也摆弄浴巾的动作停住,深浓的眸子睨过来,是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他抿下唇,上前几步,像含了冰片的声音凉飕飕灌进她耳中。
“昨晚的事,你不会都忘了吧?”
今晨猝不及防打个寒战,点点头,又摇头,“记得一点。”
记忆中断于她下车后吐了他一身,不过,还是不要提了。
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今晨攥紧被角,无意间扭到腰,一阵抽痛袭来。
不,不会吧。
她松开被角,移下手去摸了摸腰侧,用力一按,痛感依旧强烈。
陆归也注意到小姑娘一阵青一阵白的表情变化,适时点上一把火,“看来是不够疼,不然怎么会忘。”
今晨的脸“腾”地红了。
陆归也漫不经心靠住桌沿,“想起来了?”
她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想起进了房间的记忆片段,好死不死是她拽住男人领带,凑上去献吻那么不要脸的场景。
这几年,今晨变佛了不少,但一遇上陆归也,处事儿就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