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我跟你说,红陀罗酒乃酒仙所酿,非同一般……”凌讶想起木兰山斗酒会,自己最后把紫云瞳娶进了洞房,娇痴一笑,又生心酸,也就不再理会沈莫,自顾自把酒倒满了犀角杯:“等不到合卺那一天了,干脆自己喝个痛快吧。”
  “凌少爷,这界碑很是奇怪,后面还有字。”沈莫转到后面,蹲下身细看,又不停上手抠弄:“大半截都在地底下埋着呢。过来帮个忙,我拔起它看看。”
  凌讶随便一瞅:“别费那个劲儿了,就□□,你也不认得。”
  “万一有线图呢?”
  “不可能。”凌讶一口把酒闷下,长长舒了口气:“真香啊,紫云瞳,你好没口福……”
  话还未完,忽听得身后响起一声“轰隆”,如霹雳骤至,震破耳鼓。
  “啊!”凌讶一惊而起,急看沈莫,正使力抱碑,脸显愕然。
  又一声“咔喇”,大地在脚下颤颤晃晃了起来。
  “快别动,这也许是个机关。”凌讶脸色大变,冲上前一把将沈莫拉开,却见青白石界碑两边土地已裂开了条条缝隙:“哎呀,晚了……”
  他喊得快,沈莫动作更快,反手一兜凌讶,已疾退数十步,没有掉到那些地缝里去。
  “凌少爷,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那不是个简单的界碑,是个龙女霸下驮着的大石碑。”
  凌讶被沈莫勾捞着左躲右避,早已头晕目眩了,听他还在惦念那个害人的机关,苦笑连声:“先顾眼下吧,沈使……啊,这什么地方?看箭!”
  深林也非安生之地,才一踏入,就有密密如雨、煌煌若电的万千青光冷箭往身上刺来。沈莫也觉无处可闪,一咬牙把凌讶压倒在身下护住,只道“我命休矣”,最后还嘶声喊了句“王主”。
  谁知那箭雨淋身并不疼痛,呼拉拉紧射了一阵之后,又被风吹开了。
  凌讶被压得喘不上气来了,拱了拱腰,踢了踢腿;“紫,紫云瞳来了?”
  “嗯?没有。”
  “那你喊的什么?”
  “我,我……”沈莫睁开眼睛,先往肩头瞅了瞅,一片杂黄乱青之间插着数枚类似松针一样的长叶刺,并不是他们想象中触动机关后夺命杀人的冷刃。
  “天啊!”凌讶翻过身来抹了一把汗:“好好的,你非动那个石碑。瞧,把自己扎成了个刺猬,好难看。”
  沈莫胡撸净了身上,坐起来也是呼呼喘气:“这可真是没想到的事儿。我以为那蜃景中的仙境才是诱人上当的机关呢……”
  一语未完,忽听得远处又响起了连片“轰隆”之声,好像一个又一个闷雷,连亘不休。
  “我怎么觉得……是仙境塌了?”好半天,凌讶的眼睫都没敢眨动一下。
  “这声音是不是越来越近了?”沈莫又听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拽起凌讶:“快跑,往咱们下来的那条密道跑。”
  “这会儿知道说密道了,哪儿还找得着密道……”凌讶跟不上他的步伐,跑得踉踉跄跄,一不留神又跌了一大跤,听见后面“轰隆”声似野兽般逼近,心头大骇,竭力呼喊:“沈莫,我瞧不见你了,你等会儿我。”
  “凌少爷别怕,我就在你前面呢,快过来。”
  “哪里?你在哪里?”凌讶听得见沈莫作答,却找不到他的身影。不知何时,漫天大雾已在身边弥散开来。
  “哎呀,你别动,我回来找你。”沈莫也急起来,恨不能此时有双火眼金睛方便在雾里把凌讶看个清楚。
  凌讶稳了稳神,暗叫自己的名字:别慌,别慌。我都在这里转悠好几个月了,遇着大雾是常有的事儿,过会儿就散了。
  “沈莫?”
  “我来了。”
  “沈莫?”
  “来了。”
  ……
  从踏入遇仙洞的那一刻起,云瞳便藏了千万个小心,并没有急着去找已没了踪影的沈励、顾崇、甚至小圣神枭,而是就近先藏在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后。眼前白雾缭绕,耳旁“轰隆”作响,身后那道山缝似乎已颤颤抖抖地关阖了。
  她把寒水剑入鞘,压伏了内息,静静听着周遭动静:这就是睿王姨千辛万苦修造的遇仙洞,这就是紫云昂费尽心机将我诱来的遇仙洞,究竟有何古怪?且等一等,看一看。
  这一等,就等来了那声“沈莫”。
  “沈莫?”
  “我来了。”
  “沈莫?”
  “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云瞳的心在颤,握着剑鞘的手也在颤,半晌,她抬手往心上压了压,轻轻转出了树后。
  是他……就是他呵……
  ……
  “沈莫?哎呀!”凌讶张着两手往前摸索,忽然撞上了个人,他大喜过望,立刻死死把那人的一条手臂攥住:“好了,好了,我可找着你了。”
  “凌少爷,把手伸过来吧,我应该就在你旁边了。”
  “啊?”凌讶一愣,我这不是抓着你么,还怎么伸手?就这一刹那,他猛地被人往怀里一带,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清冽的女人声音瞬间响起:“凌少爷……小讶?”
  “紫云瞳?!”凌讶惊呼出声,呆了片刻,忽然急切伸手向女人脸上摸去:“我这是做梦不是?”
  雾中,沈莫正一声声唤着凌讶往他身边走,忽然就停了下来。
  “紫云瞳,真是你,你来了?”
  那双森黑漆漆的眸子,仿佛一颗最美的黑曜石,动人心扉又摄人魂魄,此时正冷静地凝望着自己。凌讶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咧嘴要笑,又跺足要跳,一叠声喊着:“沈莫,沈莫,你看紫云瞳来救咱们了,真的,这回真来了。”话到最后,已埋首云瞳怀中,热泪盈眶。“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王,王主?”沈莫的声音也在发颤:“是你吗?你在哪儿?”
  “沈莫……”云瞳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很冷,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你果然还活着……”
  怎么她这个腔调说话?凌讶正觉奇怪,忽觉一道剑光自耳旁掠过,满带杀气,直刺向前。
  “啊!”
  “紫云瞳你干什么?”
  “那不是王主!”沈莫大概躲开了去,大声提醒凌讶:“凌少爷小心,快到我这边来。”
  “是紫云瞳,是你天天叨唠着的王主啊。”迷雾虽重,凌讶和云瞳近在咫尺,把她看得很清楚:“人有假扮的,声音也有,可眼睛假扮不来,尤其是紫云瞳的眼睛。啊,变成红色的了。”
  “是王主?王主怎么用剑刺我?”沈莫被笼罩在寒水剑的剑气之中,一边辗转腾挪,一边试探又叫:“王主,我是莫莫啊?”
  凌讶也急急说道:“紫云瞳你戳谁呢?那是沈莫。”
  “哼,沈莫。”云瞳冷冷言道:“就算变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第870章 投案
  “王主?”
  “沈莫!”
  一个声音惶疑不定,一个声音恨怒交织。那寒水剑上下翻飞,左右出没,森冷寒光咄咄迫人。忽然间,凌讶闻得一股血腥气,再看剑锋之上已饱染了一道血痕。
  “啊……”沈莫低低一呼,双膝落地。
  凌讶转身扑住云瞳,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一来就又打又杀的?有话先讲明白了,这算什么呢?”
  “他自己心里明白!”云瞳甩开凌讶,一剑狠刺过去:“还韩家三百八十五口的性命来!还阿恒一个公道来!”
  “还……还什么?”
  莫说沈莫呆住了,连凌讶也是瞠目张口。
  “你还该还本王……”话到半截,嘎然而止。
  刹那功夫,寒水剑已然刺到,幽光一点,仿佛地狱鬼火粹就,便要夺人魂魄。
  “噹”,雾里却发一声猝响,一柄弯刀自斜里抢至沈莫面前,替他那被定住了似的身子先一步担下了寒水剑。
  “小莫,快走。“
  “爹?”
  凌讶闻声一呆:沈莫叫的是谁?
  云瞳中途被拦,更被激怒,剑招凌厉迅疾,直往对面真气涌动之处逼去:“便知尔等还有花招。”
  沈励奋力迎击之中不忘踹一脚还跪在地上发呆的儿子:“小莫,快走,快走!“
  “爹,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沈莫已然乱了分寸,只顾惶惶大喊:“韩家怎么了?阿恒怎么了?”
  “回头再说,你先走。“
  沈莫不但不走,还一遍遍循着寒水剑的光芒,想在浓雾中靠近云瞳:“王主,王主你在哪儿……”
  “小莫别过去!”沈励大吼:“她要杀你!”
  “杀他?!”云瞳冷笑一声:“那岂不是太便宜了?本王要拿他归案,洗刷这一身不白之冤。”
  “英王有冤,小莫就没冤吗?”
  “他冒充暗卫,何冤之有!”云瞳怒刺数剑,逼得沈励连连后退:“本王正要问他,为何冒充暗卫,做下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啊?”沈励一个趔趄,险被寒水剑伤到。
  沈莫一惊,忽然出掌,生生夹住了云瞳持剑的手腕:“王主?”
  云瞳停了一瞬,长睫翻起,毫无预料地对上了他惨白憔悴的面容、失魂落魄的眉眼,心头顿时像被捅了个窟窿,奔涌而出的全是不知名的情绪。
  “王主……”日思夜念的人就在面前,沈莫眼眶发红,再也移不开目光:“真是……你来了……”
  “小莫!”沈励只怕紫云瞳忽然抽剑,儿子就要血洒当场,金刀忽然转了方向,朝立在云瞳身边的凌讶砍去,口里却还提醒了一声:“英王的美人儿,看刀!”
  “呀!”凌讶吓得一激灵,凭着本能缩头埋肩,往云瞳怀中撞去。
  云瞳左臂一紧,揽住凌讶,右腕一提,挣开沈莫,寒水剑当头绕过,磕住沈励的金刀,紧接着身子翻跃而起,足尖后踢,正中沈莫胸口。
  沈莫无所防备,仰头跌倒,唇角处已淌出血来。
  “小莫,小莫?”沈励着急去看儿子,却被寒水剑如光网般拦住,不得脱身。正僵持之间,忽见一道青光自半空劈下,劈开了压在自己头顶的一座剑山。
  “还请英王剑下留情……”陈琅嗤笑一声,截住云瞳,转头朝沈励喊道:“别管这里,你们走。”
  “你也跟来了,好得很。”云瞳胸口积攒的怒气已难抑制:“还有多少‘盟友’,一起现身吧?”
  沈莫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来,挣扎着要往云瞳身边爬去,被沈励一步赶到踢中了背后大穴,搂腰一提,疾步远遁,将身隐入了浓雾之中。
  见他父子走了,陈琅方不紧不慢地笑道:“我的盟友若都来了,恐英王难于招架。”
  “嗬……”云瞳使剑一指,寒光四射:“不妨试试。”
  “我知英王早有准备,想将那些害你失爵丢职、丧颜辱名之人一网打尽。不过遇仙洞中……”陈琅把青霜剑移开少许:“奉劝王驾还是不要逞能为好。”
  她说那些人,难道她不是其中一员……云瞳心中一动,神色未改:“为什么?”
  陈琅低低叹了口气:“遇仙洞的秘密,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可惜,不得机缘。”
  “你们说这里是遇仙洞?”凌讶忽然从云瞳怀中探出头来问道:“哪个遇仙洞?写在《遇仙赋》里的那一个?”
  云瞳未及作答,却听陈琅一笑:“此地不可久留,王驾又携美人不便,还是早想脱身之计吧。至于阿励父子,实与枯藤岭、姣水河两案无关,王驾不必苦苦追寻了。”
  “站住!”云瞳一声断喝,寒水剑直抵向前,恨不能刺破眼前重重迷雾:“这些话你留到衙门里去说。”
  剑,刺空了;人,也不见了;那一股方还无比横嚣的真气也忽然间就泄尽了。
  “别追。”凌讶使劲儿拽住云瞳:“此人是高手,内息宏聚如山,骤沉若渊,收放自如,不可小觑。”
  “就你啰嗦这些的功夫,想追也追不上了。”云瞳将寒水剑入鞘,又攒了一肚闷气。
  “多谢相护。”凌讶先拱了拱手,转而冷声又道:“可我没请王驾相护。王驾放走这几个人,与我无关。”
  云瞳一僵。
  这一场变故,凌讶的小包袱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自己蹲下身慢慢摸索,耳朵却竖直了听那女子叹道:“多谢提醒,那人确实是位高手。”
  “一时情急,忘了,王驾乃高手中的高手。”
  云瞳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讶没有找到小包袱,自己直身立起,顿了一顿,问道:“你说沈莫做下丧心病狂之事……是何事?”
  背后没有声音。
  凌讶猛地转过身来:“你说沈莫是冒充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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