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这一回,燕国权贵们也表示了反对,认为进攻过于仓促,大燕还未做好准备。
  简而言之,燕王是在一片反对声中坚持己见,所以步履艰难的燕军在深入敌国领土之后,士气略显低落。
  再看魏军,本就占据着反抗侵略、保家卫国的道义至高点,又是主场作战,本身有天时、地利加人和的优势,所以前线还往南压回百余里,收复许多失地。
  冯妙君看到战报,微松了一口气。红将军也点头道:“想要吞魏,燕国至少应强于它五倍以上。也不知燕王为何这样着急?现在燕军过早陷入僵持,长此这般,对它更加不利。”
  冯妙君这些年提拔不少年轻廷臣委以重任,梁玉就接下辅政侍郎一职,为傅灵川副手。此人心志灵敏,有触类旁通之能,但时年只有二十八岁,这时忍不住就求教道:“上回燕攻熙,举国好战;今次燕国侵魏,国内一片反对,此缘熙弱而魏强?”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但这不是主因。”冯妙君向傅灵川点了点头,“傅卿来说罢。”
  这其中利害,确该说与众臣知晓,傅灵川遂道:“各位可知,燕国侵熙之前,有多久不曾吞并别国了?”
  众臣心里计算,才有人道:“似有十年了。”
  “足足十五年。”傅灵川道,“修行者在燕国身居高位者,比比皆是,光是将军就有十二位修行者,其资历最深、官位最高,历年得来的奖赏也最丰厚。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的族人、门生甚至是故交也都得了好处,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富贾一方。以我们所得统计,燕国七成以上财富,都掌握在这一小簇豪门权贵手中。”
  他稍事停顿,就接着道:“燕王和手下都是修行者,寿命悠长,王位、官位长久不曾更替。日积月累,强者恒强。如此一来,新人想要崭露头角,可就不容易了。”
  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闻之心领神会。
  最大的权力、最好的资源、最多的财富,都被这些长寿的修行者家族垄断,蛋糕就那么大,后来者即便再有才、再有本事,也难分到一块。
  除非……
  除非这块蛋糕突然变大了。
  “新晋的文臣武将想要得官职、获封赏,就非有功劳不可。而在太平盛世,想拿功劳可不容易。最直接粗暴的办法只有一个。”
  梁玉明白了:“战争。”
  打赢了战争,就有军功;拿到军功,才可以平步青云,去国君那里赚封赏。
  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可是“才人”想要独领风骚也得有机会,否则永远要被前辈们压得死死的。
  燕国侵熙之前,已经有整整十五年不曾对外扩张了,贵族们对此有强烈渴望,当然支持打仗。
  “同理,燕国从熙国、蒲国获利丰厚,可还未消化完毕就要发动下一场战争,人们自然不愿。”
  熙国虽然在灭亡前就已经腐朽,蒲国虽然在被吞并前就已经分裂,然而它们毕竟还是南北大陆上有数儿的大国。
 
 
第556章 不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身物产又很丰饶。燕国吞掉它们之后,贵族们迅速分赃,很快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意愿暂时得以满足。
  哪怕是燕国,六年间接连吃下两个大国,也是要好好消化很长一段时间的。
  就在此时,燕王就急不可待地发动下一场战争。
  这就像一个人刚吃完大餐,紧接着就去参加百米冲刺跑,胃里肯定不舒服嘛。
  这道理虽然简明易懂,可是要从燕国无数复杂的表象中将它提取出来可并不容易。
  冯妙君是懒得做这种功课的,真正将之成文论述的,是打入燕廷内部的徐陵海。他观察燕国多年,常将心得写予女王。
  冯妙君每次细看,都有豁然通达之感,再与重臣分享。
  傅灵川已经说完退下,冯妙君叹了口气:“孤也不愿新夏插手燕魏之战,最好便是燕国知难而退,双方维持势均力敌。可惜未来不会尽如人愿,我们要做好准备。如若新夏并不参战,以众卿看来,这场战争谁会胜出?”
  说是“众卿”,她着意看向的却是傅灵川和王渊,还有一个玉还真。
  王渊上前一步:“燕国隐然是当世第一强国,几乎独霸南陆,疆域比起魏国更大,良田矿山人口更多,修行者数量亦占优势。然此次双方力量不似燕侵熙时那么悬殊,战斗又在魏国进行。强魏吞并西峣后也在北陆称雄,是个强劲对手。燕军如今初显疲态,最后怕是要铩羽而归。”
  冯妙君轻声道:“新夏这几年虽然蓬勃,魏国也没闲着,吞下西峣后,国力大涨。”魏国采取的方式与新夏不同,直接从西峣掠走财富补充自己,从而扩大生产、刺激经济,就如同当年打下安夏后的手段。这也是当今国家的普遍做法,燕国亦然。
  不是魏国不想徐徐图之,而是燕国和即将到来的战争留给它的时间太少。它要抓紧一切机会愈合战争创伤,并且消化财富、再度壮大自己。
  为了与燕争霸,萧衍必定倾尽所能。
  面对王渊的有理有据,傅灵川只说了一句:“若无变数,燕胜。”就住口不言。
  两大心腹各持己见,冯妙君就看向了玉还真。这位国师笑道:“女王问的是燕侵魏,还是魏侵燕?”
  冯妙君大感兴趣:“你说起魏侵燕,是指魏国不仅能击败燕国,还能向南反攻?”
  玉还真耸了耸肩:“如果魏打退燕国进攻,算胜算败?”
  “自然是胜了。”
  玉还真又问:“如果魏国趁胜大举南侵,却铩羽而归,那算是胜了还是败了?”
  众臣互望一眼,冯妙君沉吟不语。
  ……
  廷议结束后,冯妙君走出殿外,一抬眼就望见了玉还真。
  两女顺着花园中的小路并肩而行,一路都闻鸟语花香。冯妙君刚在这里立都时,国家很穷,宫廷里连灵石阵法都舍不得投用,只有两个小花园能保四季常青;一转眼八年过去,新夏国库充实,女王本人同样富可敌国,乌塞尔宫城里就永远温暖如春、桃红柳绿。
  玉还真问她:“女王若有意出兵援魏,我就要先作准备。”她是国师,大军出征前必然需要调配元力。
  冯妙君掸去头上一片落叶:“不必,且按兵不动。”
  玉还真偏头看着她:“我还道王上着急了。”
  “魏军不露败象,我急什么?”私下里谈话,冯妙君也不自称“孤”。
  玉还真一笑,露出齿如瓠犀:“西部战火连天,云国师必定日夜操劳,王上难道不心疼?”
  燕魏双方打得火热,云崕身为魏国国师,当然要奋战在第一线。
  冯妙君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心里当然挂念。她知道云崕心疾从来未愈,即便这两年还偶有发作,他这人是外强中干,的确不可过于劳累。但是国事和私事,她向来分得清界限,轻哼一声:“疼什么,他那叫得偿所愿,兴¥¥¥奋还来不及。”
  魏燕之战,其实是云崕和燕王较劲,战利品即是祭坛碎片了。两人都筹划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分个高下出来,能不激动么?
  冯妙君眼珠子一转:“再说,我要是发兵助魏,恐怕要请你一同动身。你舍得离开乌塞尔?”
  玉还真奇道:“为何舍不得?这些年我也时常云游四方。”当然乌塞尔真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很合她的口味,确是住下来就不想走了。
  冯妙君抿了抿唇,懒得再说,打了个呵欠:“孤困了,要回去歇着了。”
  女王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任性不行,何况只是一次午觉?玉还真笑着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却听冯妙君又道:“差点忘了,今晨还接到一条消息,熙王死了。”
  玉还真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冯妙君耸了耸肩,“据说是一剑穿心,死前还拥着几个美妾。”
  昔年玉还真坠崖、熙王献国,燕王也信守承诺,并没有杀掉熙王,只是赠他一笔可观的财宝就放他离开。结果这人本性不改,不当国君也照样吃喝玩乐,生活奢糜。
  玉还真呼吸顿住,良久才道:“好,死得好。”
  这么多年,她一直当这人是死了,可是知道他的死讯仍觉惊讶。
  冯妙君知道她的过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道:“对了,大昌今日也回来了,好似给你带了些礼物。”
  言罢,施施然走了。
  玉还真在原地怔立良久,直到树上的枇杷吧嗒一声落地,这才举步走出花园。
  新夏王宫经过两轮扩建,很大也很气派,一时半会儿可走不出云。她拐了几个弯,正好遇见辅政侍郎梁玉。后者见到她即目光一亮,迎上来道:“国师大人,下官有事请教。”
  玉还真已经收拾好心情,这时微一颌首:“请说。”
  梁玉要请教的,正是玉还真对于魏燕大战的看法,并且打听女王的态度。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宫门外头。
  梁玉意犹未尽,见到接应玉还真的马车还没来,当即道:“我送国师一程吧。”
 
 
第557章 请自重
  从傅灵川之后,国师就不可住在宫内,这是规矩。女王赐给玉还真的国师府在宫城以南,路程不远不近,可见傅灵川当时替她选这地方是当真用心。
  玉还真正要开口,边上就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玉国师。”
  今儿她这么吃香,人人都要找她?玉还真听声音就知来人是谁,梁玉也颌首为礼:“陈大人。”
  “你回来了?”玉还真还未想好怎样应对,话居然就已溜出了口。
  她知道陈大昌这趟外出又是替女王办差去了。能得君王如此信任,即便陈大昌官衔不高,在廷里也是无人敢惹。
  这也是梁玉对他格外有礼的原因。
  “梁大人。”陈大昌先向梁玉打了个招呼,才对玉还真道,“女王交代我来……”
  又是奉命而来!这几字,玉还真就不爱听,当下俏脸一板:“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陈大昌想了想,老老实实道:“不算。”
  “那就延后再说。”玉还真转身就走,“午后我还有事。”
  她走了两步,看梁玉没跟上来,遂向他微微一笑:“梁侍郎,你的车呢?”
  梁玉大喜,引着她道:“这里,这里!”
  玉还真登上他的马车,头都不回一下。
  ……
  傍晚,漫天红霞,国师府有客上门。
  小婢来报:“陈大人到!”
  这人还不算笨到家么,玉还真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陈大昌被引到府内的小湖边,见到国师府的女主人坐在藤编的软椅上,白色的软袍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淡红色。她手边一盅金杯,里面盛满了红艳艳的石榴子儿。
  许是吃了石榴,微噘的红唇鲜艳欲滴。
  她看起来漫不经心,对男人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陈大昌下意识盯着那张红唇好几眼,才移开了目光:“玉国师好生惬意。”哪里忙碌了?
  玉还真斜睨他道:“中午忙,晚上可未必。”
  看来梁玉没留在这里吃晚饭。陈大昌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举目四顾:“胡天呢?”
  除了进宫,那猴子都与她形影不离,这时怎不见了?
  “苗涵声又找胡天去玩耍,这会儿应该在黄金城里。”晗月公主的儿子九岁了,精力无限,和贪玩好闹的猴子胡天正好凑成胡闹二人组。
  陈大昌走近,高大的身影将阳光都挡住了。玉还真还未表示不满,他就从储物戒中取出瓶瓶罐罐,在她身边的小几上一列摆开:“我顺道去了红鼎发卖会,这些都是你点名要的东西,毒龙涎、蜂尾针、白花蛇舌草……”
  东西真不少,有十五、六样。玉还真挨个儿拿起来仔细检查,认真程度好比批改孩子作业的老师。“劳烦你了,替我买这么多材料。”她拿起白花蛇舌草,将它连根刨起,翻过来给陈大昌看,“不过这株是病草,早就烂了根,救不活了。”
  陈大昌呆住了:“这……”
  他对这些活生生的植物可没什么研究,白花蛇舌草还是格外贵重的灵植,一株就要三百灵石呢。
  被无良奸商坑了!
  玉还真目光灼灼等着他的下文,陈大昌只得挠了挠头:“下次再去买?”
  “白花蛇舌草哪有那么容易弄到?去十趟你都未必能找见一株。”玉还真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没有它,药效差一些。”
  见她满面惋惜,陈大昌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足尖微动,却没有转身。
  玉还真把材料都收起来,脸色又变得淡漠:“东西也送到了,陈廷尉还有事么?”
  陈大昌迟疑了一下才道:“没了。”
  没了?这就没了?女王不是说过,他带了礼物给她么?玉还真心头火起,下了逐客令:“那就慢走不送了!”
  陈大昌道了一声“告辞”,果然往外就走。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哪。玉还真手痒得很,强忍着问他:“陈大昌,问你件事!”
  陈大昌本已走上石径,闻声回望。
  “当年你和谢祭酒的女儿不是好得很么?”她斜睨着他拖长了语调,“后来为什么不娶她?”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六年多。陈大昌今年已经二十九岁,面容比起初见她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目光更坚定,眉宇间更显成熟,连身板也比二十岁出头时要精壮许多。
  他不像魏国师那么俊美,不似梁玉那样文雅,然而坚实厚重,让人无比放心。
  哪个姑娘不想找个可靠男人?不过陈大昌自从拒绝谢千金之后,对别家女子也退避三舍,久而久之,少有官家千金再去自讨没趣。
  毕竟乌塞尔城自有一个浮华社会,丢脸的事在这里会一传十,十传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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