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浩黎帝国打退天魔入侵那一回。
谈到国力的比拼,就绝对不能忽略国师的高下。晗月公主说得没错,甚至挑战国师的前置程序都是极度严苛的,除了修为绝高,还必须生为德智体美劳本身,否则挑战者连够到国师的边儿都不能。
“喜欢他有什么用,我也不能嫁给他。”冯妙君打了个呵欠,“倒是公主您要多努力,我看好您。”
晗月公主脸上的喜色一下淡了:“国师不得与权贵通婚,我更没戏了!再说,父王昨日给我指了婚。”
冯妙君倒是忘了这条规定,旋即被她后半句吓了一跳:“您要嫁给谁?”
“大晋与峣国多年前结盟时就有联姻的约定,要把王女嫁给峣国二王子。”晗月公主幽幽道,“我们姐妹几个,年龄大的太大,小的太小,父王说算来算去只有我合适。”
“这可真是……”冯妙君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惯不会安慰人,“要您何时出嫁?”
“三年之后。”晗月公主时年十三岁,三年后十六,正当芳华。
冯妙君当即松一口气,笑嘻嘻道:“您难过太早了。谁知道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云崕不当国师了,您就可以考虑与他双宿双飞。就怕到时候您又看不上他了。”
“我是这样肤浅的人?”晗月公主美眸圆瞪,“即便他不当国师了,也还是我心中完美无缺的云崕大人!只要、只要他还是长得那么帅……”说到这里忍不住捂脸。
“……”冯妙君一翘大拇指,“不愧是公主,果然坚守本心。”毫不动摇。
第69章 你争我抢
晗月公主到底年纪还小,不考虑久远之事。她找冯妙君吐完苦水,笑闹一番,心情终于暴雨转阴。
冯妙君趁机将自己开药铺的顾虑说了,公主听罢,拍了拍此时已经略微鼓起的胸口道:“这事可以包在我身上,但你得分润四成给我。”
冯妙君皮笑肉不笑:“两成。”
晗月公主瞪她一眼:“我的金口玉言就值这点钱吗?”
“公主的金口玉言无价,我莫谈钱才显尊重。”
晗月公主原本也看不上一个药铺子的营生:“两成就两成罢。”帮冯妙君办事,是还她救命的人情。
冯妙君珍而重之地谢了。卖药可不比卖粮食衣饰,别人想找茬子至少有一百种方法,举个最没技术含量的,只消说药铺子卖毒草害死了人,她这个东家就得吃官司。就算官司打赢了,口碑也被砸烂。
做这一行的,靠的可不就是口碑?
所以就算她想摸着良心赚钱,也得给自己找一柄强力的保护伞,比如王亲国戚。
晗月公主可帮了她的大忙。
不过让公主大感惊奇的是,这位新结交的朋友没过几天又盘下一家濒临倒闭的镖局,换过招牌、招兵买马,干的还是走镖的生意。问她,也只说图个新鲜好玩。
冯妙君却有自己的想法。卢传影那里还要给她二十七个好手,她把人往哪里安置才好?算来算去,正大光明开个镖局最是妥当,人尽其才地给她赚钱,毕竟她这里不养闲汉。同时也便于收集情报,甚至和峣国的冯记对接起来。
到这里,一切都走上正轨,她也算真正在晋都安身立命了。
……
暂时摆平了生计问题,她将心神重新拨回到修行和诅咒的初衷上。
云崕灵力的属性有极强的侵蚀性,轻易就能对她身体造成伤害,因此冯妙君不得不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适应。这法子就好比给自己的身体喂毒,只要精确掌握药量,身体就有机会产生抗毒性。
经过了无数次令人沮丧的尝试、令人胆战的痛苦,终于在十二岁生辰这一天,她成功地引导云崕的灵力在己身走完了六个周天。
没被烫坏,没被冻僵,她从此不再被灵力的极热和极寒所困扰。
反过来说,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灵力也锻造她的肌体,令她的身体强度得到快速提升。
自那以后,随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强健,经脉越来越稳固,她偷借过来的云崕灵力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驯服。那场景就仿佛猛兽走出了牢笼,但身边始终跟着强大的驯兽师一般,令它兴风作浪不得。
但是距离如臂使指的纯熟度还有很大差距。
冯妙君知道这事情急也急不来,横竖比起当初不能修行的境况已经是天壤之别。
更重要的是,后来云崕的灵力在她身体当中游走时,居然也能勾得动外界的灵气进入。不过他的灵力一旦撤退,这些外来客也走了。
她灵机一动,干脆将云崕的灵力留在自己丹田,然后果然发现外来的灵气也停伫下来,不走了!
冯妙君为此雀跃不已。
说不定,说不定她能因此成丹?
不过在她这般尝试了十几个时辰之后,丹田里的诅咒印记突然传来无可抗拒的吸力!
紧接着,属于云崕的灵力就挣脱了她的束缚,一路狂奔回去再不回头,跟着一起走掉的,还有她好不容易收集的天地灵气!
冯妙君气得跳了起来,怔怔发了半天的呆,才推断出这么一个尴尬的事实:
既然她能偷用云崕的灵力,那么也许、或者、大概,云崕也可以从她这里反偷回去。
反正,两人不是共用灵力么?
在冷眼旁观了几个月后见她霸着灵力不还,云崕干脆夺了回来?他身为国师,要揣摩出夺回灵力的办法应该不难罢?
她欲哭无泪。
……
数千里之遥的魏国师府,静室。
盘膝而坐的云大国师缓缓睁眼,俊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跟他斗?这小贼真是太嫩了,居然半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算算从对方那里吸回来的灵力,总共也只涨回了微不可计的一丝丝。
就连当作利息都嫌太少!
是那人修为太高,导致他只能夺得这点儿,还是对方干脆就是修为太差,全被他夺过来了也只有这一点儿?
经过了长达数月的观察,他基本能肯定是后者。
这个人,真是不适合修行。
不过对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他非得查出来这人是谁不可,除了弄清对方施展的神通以外,他还要回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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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妙君还不知道自己被画小人做记号了。
不过就算晓得她也不放在心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以后的事儿哪管得了那么多?
接下去几天,她特地选在三更半夜运行《步仙诀》,希望云崕在睡梦中感受不到灵力的流失,可以多给她一点修炼的时间。
国师也是人,总归是要睡觉的罢?
有趣的是,这一招还真奏效了,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地睡着,还是借机观察她的行止。
再后来,她大着胆子在白天行事。云崕也不急着夺回自己的灵力,反正她每次“借”过去的都只有一星半点,和他丹田里的灵力总量相比,犹如沧海一粟。
她也识趣学乖了,用完之后老老实实给人家“还”回去。
相隔千万里之遥、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不知怎地居然建立起一点奇怪的默契。
这一日再临烟海楼,冯妙君深吸一口气,摩拳擦掌。
多亏了云崕灵力的支持,就在昨天,她终于修出了神识。从此,烟海楼最珍贵的那一部分书典再也不能向她藏拙。
她垂涎那一排又一排的玉简很久了。
这些,才是烟海楼的精髓所在。纸书根本扛不住时间的糟¥~蹋,就算魔物腹中空间很干燥,书籍放个三百年也都发黄打卷,放置五百年以上的书根本就是眼观手勿动,不然一碰就是一手碎片,膨胀也不肯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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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马上放出,大家等个几分钟就好。
第70章 共生与共争
可是那些久远的、更接近真实的历史,都记载在古籍当中。所以她更渴望养出神识以打探玉简当中的信息。
现在,她如愿以偿了。
如此,书海遨游十日。
她结合玉简与史书当中斑斓驳杂的记载,终于将她最想探明的一段历史给拼凑了个大概出来。
这就是君主和国师的关系。
这是她前世完全不曾接触过或者听说过的奇特关系,由于云崕之故,她对此格外好奇。
原来国君举行封典仪式、拜祭宗庙和天地,除了向天下昭告自己荣登一国之主,还要从前代或者前朝那里接过元力的传续。
国君在,元力在。
而国师的职责,就是为国家调度元力。
在浩黎帝国时期,国师之职多半出自皇族,或者干脆就是帝王身兼两职,比如浩黎大帝就是个典型。可是无论当皇帝还是当国师,都要打理异常繁重的公务,除非精力格外旺盛之辈,否则无法大包大揽。
而广大修行者为了获取元力增强自身,也不得不放低了原本超然物外的身段,为国家服务。
正是由于元力的出现,将他们绑在了国家的战车上。
这个时期,王权空前稳固。
可是随着天地灵气的急剧衰减,世界的法则也发生了重大改变,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越来越多人失去了修行的资格,只有灵气亲和者可以触碰无上大道的门槛,而这不再可以遗传了。
换句话说,修行者的孩子还有可能是修行者,但从更大概率来看会变成普通人。这种情况下,君王的后代很可能没有修行天赋,而整个王室能诞生的修行者也是寥寥无几。数量不足,质量就难上去,而国师却是个高标准严要求的职位。
何况再传个一、两代下去,王室或许就彻底变作了常人。
但是元气依旧存在,并且依旧只有最强大的修行者——国师才能给予分配。
而从立国之始,元力已经变作了一个国家存续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所以国师的存在必不可少,无论王室里能不能诞生修行者。一个了不起的国师甚至可以凭借一己之能将元力发挥出额外的威力。
新的制度应运而生:为了国家考量,如果王室中没有修行者,那么君王就必须另外委任国师来洞察天机、统领修行者抵御外敌,分配国家的元力。
而缺少了“血缘”这种天然的凝合剂,君主和野生国师的关系就变得特别微妙了。
国师是所有修行者的终极梦想和荣誉。无人不想成为国师,哪怕受到王权的限制,却可以拥有更高的地位,分配到更多元力,可以离无上大道更近一步——
上体天心的机会,名额寥寥。
一方面,君王需要国师;另一方面,君王又要防备国师,因为后者的力量过于强大,杀掉一个凡人大概不会比捏死蚂蚁更费劲。历史记载着铁一样的事实,说明他们的忌惮不是杞人忧天:的确就曾有过王国遭国师篡权、统治,原本的王族被打压或者屠杀。
因此这许多年来对国师的限制已经演变得五花八门,但总体上大致是以下几种:
一是控制其亲友家人。比如莫提准的子孙亲戚都在晋都,六百来号人就放在晋王的眼皮子底下,虽能安享富足,谁说不是变相为质?
二是国师及其门下不得入仕、不得封爵,不得与士族通婚,只可与庶族嫁娶。这是一力阻止国师参与行政,防备他与权贵勾结,架空君主权力。
三,在元力的分配上遵循抓大放小的原则。重大调度上比如敦促风雨、事农止灾、加持战力,都需要国君与国师的共同指派方能生效,而在个人战力调配上,国师才享有部分自主权。
四么,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各国都有迫令国师不得不效忠君主的秘法。这种秘密往往当世只有两、三人知晓,一般不会正大光明地写在史书里,当事双方更不会宣扬。
冯妙群翻看了几十本旧书,才发现了一小段未经证实的简述:一百七十年前杞国为国师所夺,就因为杞国君主对国师的要求不高,一旦叛变只让他丧失全身修为七十二个时辰。这段时间内国师不可调派元力,也失去自保之力。可是此人只要有心作反,事先布置,这七十二个时辰仍是有法子捱过的。
顺道一提,这位国师篡权登位以后就改国号为“燕”。没错,迄今它已发展为当世最强盛的大国。而它能盛极一时,除了天时地利、政通人和以外,还有最重要一点:
当今燕王与浩黎大帝一样,以君王之身兼任国师之职。是以国师和中央权力机构的矛盾暂时得以化解,燕国可以一心一意谋求发展。
而昔年那位篡权成功的国师变作国君之后,为了防止后世有人效仿自己,对国师一职进行了更繁缛、更强力的规则绑缚。如此战战兢兢十余代后,终又好运地诞生了一名强大的修行者来兼任国君与国师。
看到这里,冯妙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终于掩卷一声长叹:
国君与国师之争,归根到底是人类与修行者的博弈。继魔、妖退出之后,权力的舞台上只剩下这对儿舞伴了。即便受限于元力,以修行者的能力与骄傲,又怎么甘心蜷居于普通人类之下?
可是修行者的数量和质量,都不能再与千年之前相比。以安夏为例,人口二百余万,其中修行者不到二百人,比例不及万分之一,其他各国莫不如是;再说能力,现今修行者有十余人之力可谓精锐,有数十人之力可称豪强,莫提准这样的国师能拥百人之力,就已是凤毛麟角。这与史前动辄翻天覆地的各种大咖不可相较了。也正因他们不再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普通人才终于真正登上了掌权的舞台。
如此,内外不稳。真正要解决这个矛盾,或许只有等到天地灵气完全衰败的那一天。
---军情速递--
下一章,8点10分放出,系统可能存在少许延迟。
第71章 车顶的不速之客(加更章)
弄清了这一对儿根本矛盾,她才敢说,自己真正开始窥见这个世界的真实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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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三年。
这一千多个日子里,不独是晋国,连整个天下都呈现少见的风平浪静,大型战争的脚步似已停止。
不太平的只有一些边陲小国。它们紧挨着深山大泽,不得不应付近年来频频异动的妖兽入侵。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蛰伏起来的妖怪最近又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