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然而更令她胆战心惊的则是，她的手指开始不断拉扯、收缩、再拉扯、再收缩……剪刀两扇锋利的刀刃在受损的喉管中来回剪动，剪碎的肉沫在刀刃两侧飞溅，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
强烈的疼痛贯穿她整个神经，肺部的气流被彻底阻断，血液顺着破损的喉管流入脏器，而肺部原本储蓄的空气疯狂向上，拥堵在喉咙，令苏雨霏大口大口的喘息。
疼！
眼泪源源不断从苏雨霏的眼眶流出，死亡几乎就盘旋在她的头顶，可是双手却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反而更加卖力的用剪刀破环着她的喉咙。
咔嚓、咔嚓、咔嚓……
苏雨霏的喉管不住的痉挛，一小团一小团的被剪刀剪下的肉末和殷弘的血液混合一起，堵塞了喉管，引起更为剧烈的呕吐。
就好像是被某种强腐蚀液所腐蚀，沸腾般的疼痛滚滚而来。
“呕呕……呃……”
苏雨霏双臂僵硬的悬在半空，手臂的力量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剪刀一毫米一毫米缓慢的向喉咙内部扎去，一点儿也不受她的意志力所影响，锋利的剪刀刃肆意在喉管内破坏，在嫩肉上留下一条条深沟般的伤痕。
痉挛的肌肉发出“噗嗤、噗嗤、噗嗤”的声音，一团团粘腻的血肉碎块很快喷出。
王芳此时肩膀以上的部分终于挤进了房间。
她高高抬起头颅，肿胀腐烂的双眼里流露出对胜利的渴望，猩红而丑陋的嘴巴裂开欢喜的角度。
“啊！！！！！！！！！！！！！！！！！！！！！！！！！！！！！！！！！！！！！！！！！！！！！！！！！！！！！！”
喀嚓！
剪刀刀刃终于卡入了骨头中，几乎不能再向前先前半厘。苏雨霏的双手终于重新恢复感觉，酸涩而疼痛，肌肉爆发出阵阵酸楚的感觉。
她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珠像金鱼般从眼眶中凸出，呕！从胃部反流而上的东西呼的从喉管涌出，刺激着伤口，强烈的疼痛令她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摔倒在地。
喉管里、口腔里、鼻腔里、血液和呕吐物组成的混合物呼啸而出……
“呜……呜……咕嘟……”
在巨大的痛苦的驱动之下苏雨霏徒劳的在地面上来回翻滚。
她甚至宁愿死去，只要当下的痛苦能尽快结束。
玻璃上的“王芳”的上半个身体几乎从玻璃中挤进，并且越来越……
苏雨霏痛苦的望着她，以一种乞求的目光直愣愣的想要恳求对方尽快结束她的痛苦。然而……她的双手却忽然受到了某种鼓舞，疯狂的操持着见到再次向她的喉咙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血沫在她的喉管里翻滚、上涌，强烈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口中。
噗嗤、噗嗤……
伴随这每一次肺部残留空气的上涌，就有更多的血沫从苏雨霏的口中喷涌而出。
她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两只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在正对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然后……她终于看到了……
******
甘甜脚步匆忙，几乎是火烧火燎一般冲上了楼梯。心底下某种不祥的感觉四处乱窜，搅扰得她的脑仁隐隐发疼。
内心里面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苏雨霏，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二楼以上漆黑一片，视线受到了阻扰，甘甜被迫放缓了脚步，才刚要……手腕猛然被人紧紧攥住。
她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秦申熟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小心。”
甘甜当即一滞，秦申顺势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股某明的暖流从心田流淌而过。甘甜低哑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出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压低脚步声，一步一步沿着走廊朝苏雨霏卧室方向走去。
不安的情绪在甘甜的心头翻腾，她使劲抽了抽鼻子，很快从不甚干净的空气中嗅到了某种淡淡的铁锈的味道，心头一顿。
难道是说……
不安贯穿在她的心头，她张了张嘴巴正要出声，“吧嗒”一声轻微，眼睛瞬间光辉四射。
甘甜愣了下神儿，随后才发现秦申的手指正搭在墙壁电灯摁扭上。
秦申干笑：“我觉得吧……”，秦申微微停顿，这才又继续说，“咱真心不在乎那点电钱！这时候还非要摸黑前进，纯属没事儿找事儿。”
一句话逗得甘甜脸上也绷不住劲了，眼睛弯弯露出了笑意，就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也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其实秦申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以往看恐怖片的时候，电影里的主人公明明怕的要死，却不知道为什么打死也不肯开灯，即便明知道自己的死对头就隐藏在阴暗处，只要扭开灯就能逃出升天，他也绝对不开灯，坚决要做节能减排模范标兵。
甘甜以往看这种类型电影的时候总不免吐槽。
从楼梯口到苏雨霏卧室门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甘甜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丧失理智，每踏出一步都格外的谨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走到卧室门口，两个人停住了脚步。阴冷的空气顺着紧闭的卧室门缝流出，吹到温热的皮肤上一片冰冷。
甘甜抬头朝秦申看了过去，很快便注意到他面上的凝重。
心头又是一紧，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雨霏，你在里面吗？雨霏？”甘甜手指顺势搭上门扇，轻轻在门板上扣了两下，侧耳倾听，卧室里寂静无声，没有丁点的回应。
这绝对算不上是个好兆头。
甘甜手上用力在门板上又是一拍，正要开口，门扇却“吱呀”的一声，缓缓朝内侧敞开……
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手臂上顿时被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淡淡的血腥的气味漂浮在鼻端。
甘甜当即觉得事情的发展怕是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掌控，而他们也极有可能是——来迟了。
她当即不愿再耽误任何时间，双手紧紧攥住铁棍。秦申猛的一脚踹开房门，手电筒射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
空旷的室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浓烈的黑暗黑洞般吞噬着所有的光芒，唯独从窗口灌进的寒风发出烈烈呼啸。
几秒钟的踌躇。
甘甜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胸口憋着一大口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快速腾出一只手朝墙面上摸了过去，指尖触碰到某个特殊的凸起物后迅速摁下。
兹拉、兹拉……
吸顶灯微微闪烁几下，随即射出惨白的光芒。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某样东西随之闯入视线之内。
甘甜只觉得脑子仿佛被什么重物敲击，嗡嗡嗡作响，瞬间见一片空白，紧接着热辣辣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流淌而下……
第二十章 四角游戏（二十）
明晃晃的室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从中裂开偌大的缺口，一个穿着丝绸吊带睡裙的女人面朝玻璃窗跪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窗帘被风吹起，风帆一般向房间内侧摆动，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整个室内一片寂寥。
即便只是从背影分辨，甘甜也能够一眼看出坐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苏雨霏。
“雨霏！”她当即大叫一声，撒腿就要往她所在的方向跑，脚步刚踏出去半步，就再一次被秦申拽住了手腕。
甘甜当即扭头朝秦申看了过去。
秦申脸色阴沉，双唇紧闭，停顿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才开口说了句语焉不详的话：“她来过了。”
甘甜心头当时一冷。
她确实是来过了，不但来过而且苏雨霏这个时候也断然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也就是说……
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甘甜却还是能够清楚的理解秦申内心的顾虑。王芳死了，而后又活了过来；周培培在他们眼前被碾死，而后又活了过来；如果说这一次轮到的是苏雨霏呢……？
甘甜的内心当即颤抖了下。
眼见秦申又要挡在自己的身前，甘甜抬手拦了他一下，而后转手将铁棍递到他手里面，自己换成手电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今天我如论如何也要送送雨霏。”她目光之中透出几分的黯然，“当年上学的时候她就睡在我下铺。”
手指一根一根渐渐松开，秦申的心头升起某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冒着可能被攻击的危险，甘甜脚步坚定的向前踏出了一部。
冷风汩汩的从破碎的玻璃窗外灌入室内，苏雨霏的头发纠结，凌乱在空中摇摆，她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对周身所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就好像是一尊雕像，安静的矗立在她本该停留的位置，与窗外浓重的夜色完美的融合成一体。
如此的怪异景象，却无端令人体味到某种恐惧，仿佛在下一秒钟她就会忽然转身，徒然立起。
甘甜一步步朝苏雨霏靠近，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仿佛踩踏在锋利的刀刃上，心脏发狂般的剧烈跳动，发出“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急促的声音。
在距离她仅仅剩下最后一步时候，甘甜身体微微前倾，颤巍巍的朝她的肩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记得当年她们四个聚在一起玩四角游戏的时候，苏雨霏是站在甘甜背后的那一个人，每一次苏雨霏都会轻轻的将手指搭在甘甜的肩头，就如同某种沉默的信号，甘甜于是立刻自己本来站立的位
置，开始向前出发……
然而今天，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位置骤然调换，换成甘甜去拍她的肩头。
甘甜的眼眶里渐渐涌起温热晶莹的泪水，她甚至希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她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现实之中她们四个人还能聚在一起，即便是玩某些无聊、幼稚的游戏，就好像是……好像是，所有的悲伤都从来不曾发生。
纤长莹白的手指终于搭上了苏雨霏的肩头，皮肤与皮肤相互接触的一瞬间，彻骨的冰凉当即顺着甘甜的皮肤传导入她的大脑。
所有的希冀在一瞬间破灭，她的手指瞬间一颤。
就在这一瞬间，甘甜骤然瞪大眼睛，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惊叫出声。
咔吧……
是颈骨不堪重负发出的折断声音，在肩膀被触及的瞬间，苏雨霏的头直愣愣的朝正后方倒了过来。
一张不成人形的恐怖脸颊便以这样一种方式骤然展现在了甘甜的视线之内。
破损的眼珠胡乱耷拉在眼眶外面，原本眼睛的位置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空洞，鼻子被整个挖掉，嘴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去，留下岑差不齐的碎肉，露出粉红色的牙床和雪白的牙齿。原本俊俏的脸蛋被利刃割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啊！”甘甜迅速用手捂住嘴巴，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比眼前景象更凄惨的画面，即便是那个时候的周培培……也比不上。
苏雨霏的喉咙完全被捣烂，在她白嫩的脖颈上留下一个黑红色的大洞，黏糊糊干涸的血迹将她整个前胸都染成深红的颜色。
她的脖颈断裂处的肉在重力的所用下轻轻摇晃，在风的吹打下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整个头颅与身体仅靠后脖颈处一小方皮肤连接。脑袋就像一枚沉重的西瓜，颤颤巍巍的挂在她的后背上……
秦申也被眼睛的画面所震撼，当即上前一步，双手扶住甘甜摇摇欲坠的身体。
紧接着……
“咚”的一声巨响，苏雨霏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在头颅的带动下仰面朝天倒了下来，之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正面躯体直挺挺的显现出来。
她是身体泼墨一般，全部被血液所染红，腹部被外力撕开一个大洞，五脏六腑乱糟糟的从洞口流出，被撕扯成凌乱的碎片，失去脏器支撑的腹部软塌塌的干瘪，黑红色的肉块堂而皇之的耷拉在她的脚下。
殷红色的血月缓缓的从苏雨霏的体内流淌而出，蜿蜒流淌至甘甜和秦申的脚底，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溪流。
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了一般，甘甜的大脑里骤然一片空白，巨大的愤怒令她的肌肉颤抖，怒火几
乎要从她的胸膛之中喷涌而出。她死死的盯着苏雨霏惨死的面孔，两只眼睛渐渐变得通红……
“这到底是为什么？！”猛然间，甘甜爆发出石破天惊般的怒吼，手指着玻璃窗破损的地方仰天大笑，“你这个混蛋！这到底是为什么？！王芳！我们怎么就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为什么？你回答我呀！”
她发出怪异的笑声，笑得秦申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笑够了，甘甜面孔狰狞，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电筒，就像挥舞这一柄利剑，向着虚无发出大声宣
战：“有本事的话，你就来弄死我好了！我等着你！”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楼下忽然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孙旭诚的一只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仰望楼梯，眼见着甘甜和秦申的身影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内心徒然升起一种无能为力的虚弱感。
内心膨胀着某种无法排解的焦虑，这种难言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灼殆尽。
孙旭诚觉得自己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男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和女人吵架向来不属于他擅长的范畴之内，更别说他还——
他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抽了苏雨霏一个嘴巴！
时候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不是不后悔，但是当时如果不是苏雨霏提到小芳，他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连他自己都要鄙视的事情？
对于孙旭诚来说，王芳是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痕，这辈子也抹杀不去；是他心头最皎洁的白月光，任凭他付出何等的努力也无法触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