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沈心语开的车子是他之前打赌输的，他自己都还没开上几天，就出了这种事。
最惨的是，那车子还是那个人的。
“现在知道怕了？”乔衍双手插兜，径自朝音乐厅走去，“刚才肇事逃逸的勇气哪去了？”
沈心语追了上去：“哥……”
乔衍：“行了行了没死人，你放心。”
沈心语：“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因为警察没过来抓我？”
“那又是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怎么办？”
“呵，”乔衍转身朝她翻了个白眼，下巴往出口的方向抬了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这里早就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人，你还能进得来？”
沈心语：“……”好像还真的有道理的。
果然如乔衍所说，监控中的人并没有什么事，沈心语离开后，又有一个男人出现在摄像头中，扶着女人离开了现场。
只是最后离开时，男人又回头看了摄像头一眼。
因为下着雪，监控并不能看清两人的面部，只能依稀辨别出女人的伤势并不严重。
沈心语来回看了两次录像，拧眉盯着录像中出现的人，她隐约觉得里面的人似曾相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一直到离开保卫处，沈心语还在想着刚才录像中的女人。
她挎着小包，木讷地跟着乔衍上了车，目光怔怔地盯着前方。
乔衍上车后，沈心语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双手搁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和她平时大相径庭。
乔衍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吓坏，到嘴的责备又吞了下去。
骨节匀称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乔衍微一侧身，安慰道：“没事的，你别多想。”
他握着钥匙启动了车子，又听旁边的沈心语嘟喃道：“我怎么觉得那女人有点面熟，好像前不久才见过的？”
只是当时天气恶劣，监控又是年久未换，清晰度并不高。
只是大致的轮廓，好像是刚见过不久。
乔衍挑眉，单手倒着车，手指抵在唇峰处，漫不经心道：“别多想了，反正人没事。”
他扬了扬眉：“不过这车子你得还我了。”
沈心语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为什么？说好一个月的。”
“这是我爸的。”
话一出口，沈心语立刻闭了嘴，蔫儿唧地缩回头。
“祝你节哀。”
乔衍：“……”
.
南城的冬夜格外漫长，呼啸的寒风在窗外叫嚣，乔衍慢腾腾地踱步至窗前，“哗啦”一声拉下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房间开着暖气，乔衍赤足回到床边，手肘托着下巴卧在床上。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上下滑动，乔衍动作熟稔地点进微博，在经常访问上找到那个熟悉的昵称，点了进去。
“又没更博。”
乔衍闷闷地嘟喃了一声，他砸砸嘴，翻了个身，抱着平板仰面躺在床上。
手指滑动点进前几天发过的微博，潺潺的音乐声入耳，乔衍喟然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上的手出神。
沉香佛珠再次出现在乔衍视线之中，他摸着腮思忖，之前他找过林晨帮忙买同款，却意外发现这串佛珠并不像市面上买卖的那些一样。
乔衍努努嘴，顺手截下一张图，发给了微信上某个全黑的头像。
【乔衍宇宙第一可爱：给我买这个。[图片 jpg.] 】
不出所料，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回复。乔衍冷哼一声，盘着腿坐在床上，随手抓了抓头发，又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整理一通。
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颓废的人影，他这才满意地解开锁屏，熟练地翻出微信，点了进去。
乔衍的大头出现在屏幕上方三秒后，莫名其妙被人掐断。
他瞪大了眼睛，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余光瞥见刚才扔在枕头上的平板亮了亮。
【。：gun 】
简单扼要的三个字母出现，是刚才黑色头像的回复。
乔衍唇边的笑意更甚，哼着小曲锲而不舍地又拨了一遍。
视频终于接通，江宜未施粉黛的面孔在屏幕上方出现。她恼怒地瞪了眼男人，拍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柔着声音对乔衍道。
“乔乔，怎么还没睡？”
“妈——”乔衍刻意拉长了音调，对着屏幕可怜巴巴道，“我想你了。”
一想到对面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乔衍就乐得开怀。
“我想过去找你了。”他再接再厉，虽然看不见乔安州的面容，却也知道他被自己气得不轻。
乔衍小的时候就很奇怪，别的小朋友都是跟着母亲睡的，只有他一个人从小都是一个人。
他曾经试着和江宜提了一次，结果直接被乔安州扔了出去。
从那时他就知道，妈妈是爸爸的，和他无关。
乔衍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耳朵，就差晃着大尾巴摇尾乞怜。
江宜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没时间和妈妈打电话吗，怎么现在又有时间了？”
乔衍笑嘻嘻：“找妈妈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话音刚落，平板上的黑色头像突然亮了一下，乔衍斜睨着瞟了一眼。
【。：不准过来。】
乔衍哼了一声，又看见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短信。
【。：对方向你转账100000元。】
才十万，乔衍瘪瘪嘴，打发叫花子呢。
他支着下巴开始卖惨：“妈妈你不想我吗，我好久没见你了。”
平板又叮的一声响起。
【。：对方向你转账1000000。】
这次还多了一句话：那车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乔乔都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TT
小剧场（和正文无关）
第一次见面
乔衍（理了理领带）：你好，我是……
温以宁：我记得你！
乔衍（喜出望外）
温以宁：你是之前撞我的那个人！
乔衍：？？？！！！
温以宁：还逃逸了。
乔衍卒。
第七章
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乌云一点点往后倒退，天际处在烟灰色和深紫色的交界处。
别墅内外有星星灯火闪现，温以宁眨了下眼，侧身对许诺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温以宁抬眼看他，微顿，她敛眸，捏了捏指尖道，“还有今天的事。”
小公主还是对他不放心，临走还不忘提醒自己。
许诺勾唇一笑，言语淡淡：“不客气。”
他转过头：“要我送你上楼吗？”
温以宁摇头拒绝，她拢紧了围巾，开门下车，只是刚脚尖刚触到地面，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微痛。
她轻蹙了下眉尖，又试探着踩了下地面，只是动作比刚才迟缓了许多，连带着小心翼翼。
“怎么了？”注意到温以宁的异样，许诺偏过头，视线由上往下，最后落在温以宁脚踝处，他皱眉，“扭到脚了？”
“……好像是。”
“你别动，先坐进来再说。”
温以宁依言照做，乖乖地坐回车上。见许诺开门下车，在车后箱翻找着什么，片刻后又回到车前。
只是手里也多了一瓶棕褐色的药水。
有冷空气随着许诺开门的动作进来，温以宁往内缩了缩脖子，视线忽的落在许诺手中的东西上。
她瞪大了眼睛，好奇道：“你车里连这个都有？”
“放在车上备用的。”许诺笑笑，他晃了晃手里的药水，蓦地弯下腰，想要卷起温以宁的的裤脚。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温以宁一跳，她往后挪了挪，眼睛蓦地瞪得更大。
“别动，帮你涂药水。”
男人温热的手掌握住温以宁冰冷的脚踝，她下意识往后退，拒绝道：“不用……麻烦了。”
温以宁红着脸，小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女孩的声音细如蚊讷，听在许诺耳里仿若春风拂过，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尴尬。
裤腿往上卷了几卷，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温以宁俯身，慢慢将药水抹在脚踝处。
刺鼻的味道在鼻尖萦绕，温以宁皱了皱鼻，又加快了速度，片刻后终于涂完。
“谢谢你。”她将药水还给身侧的许诺，又抬腿动了动脚踝，“好像没那么痛了。”
许诺颔首，没有接她手中的东西：“这个给你，晚上睡觉前记得再抹一次。”
……
一直到温以宁离开，许诺依旧站在原地。
有灯光透过玻璃窗子，斜斜地投射在雪地上。
许诺抬头望着那一扇小窗，蓦地勾起唇角，女孩特有的药香还残存在鼻尖，许诺低低一笑，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
是刚才握住温以宁脚踝的地方。
上面还有女孩残留的温度。
烙铁一般滚烫。
许诺微弯了下唇角，半晌，他终于收回手掌，又恢复为原来淡漠的模样。他双手插兜，若无其事走回车上。
车上还有刚才温以宁留下的药水的味道，许诺抬手开了暖气，余光瞥见座椅上留下的音乐会的存根。
脸上的笑意蓦地顿在脸上。
他半眯起双眸，视线停在门票上右下角的女人上。
半晌，许诺微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夹起存根。
存根上优雅的女人渐渐变了形，面部发生了扭曲。
他慢条斯理，地址轻柔地一点点撕开，直到女人的面容不再。
男人动作优雅地按下车窗玻璃，有雪白的碎屑洋洋洒洒地从窗口滑落，和雪地混为一体。
良久之后，玻璃窗终于再次合上，由外而内，隔绝了男人阴郁的面孔。
.
温家别墅内。
温以宁才刚将药水放好，张妈就推门进来，手上还有一个黑檀木的托盘。
上面是一杯温热的姜茶，混着几颗红枣。
“小小姐，”张妈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躬身道，“刚煮的姜茶，你喝几口。”
温以宁不喜姜茶的味道，以往都要催促好久才肯勉强抿几口。
只是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妈才刚说完，温以宁就接过杯子，一口饮尽。
白色的骨瓷杯顿时只剩下几颗孤零零的红枣，张妈愣了下，见温以宁面色不虞，便不再多言。
只是临走关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小小姐，刚才乔老先生来过电话了。”
温以宁终于抬头，“嗯？”
“乔老先生想邀请你除夕夜过去，一起吃个饭。”
“我知道了。”她点了下头，目送着张妈离开。
直到房门再次关上，温以宁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悠悠然叹了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半空。
桌子下方还有她刚才藏好的药水。
罕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温以宁脸上，她痴痴地抬头，摊开手掌接住了一抔月光。
轻盈的月光在指尖缠绕，温以宁敛眸，垂首盯着自己的指尖。
指甲修剪平整，圆润整齐。
指腹有薄薄的茧存在，是练琴时留下的。
因为身体的缘故，温少卿并不同意温以宁学琴，还是她求了爷爷好久，才赢得了每天这两个小时练琴的时间。
就是那首曲子，也是她瞒着爷爷偷偷学的。
可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她终于学会了那首曲子，却等不到那个想听的人。
眼尾处有轻微的酸痛感，温以宁吸了吸鼻子，余光突然瞟见桌角的手机忽的亮了几下。
——是微博推送的热门新闻。
顺着微博，温以宁又看见了自己之前在微博上发的小视频。
都是她平时练曲时的小片段。
零零碎碎的，并不完整。
眼眶微热。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点进了微博，点开了右上角的下拉键。
.
与此同时，刚和母亲聊天到一半的乔衍突然打不开微博的链接。他愣了下，又重新刷新了一次。
空荡荡的主页上什么也没有。
左上角的微博数也从48变成了0。
“卧槽——”
乔衍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再也顾不上母亲的电话，匆忙挂断后又重新点了进去。
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主页。
乔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点进自己的主页，一连串的文字，都是同一句话。
【抱歉，由于作者设置，你暂时没有这条微博的查看权限哦。】
所有的视频都被删了个干净，一点也不复存在，好像在昭示着主人的决绝。
乔衍难以相信地盯着屏幕发呆。
已经两年了，每次只要对方一更博，乔衍都是第一个点赞的。可现在点赞的主页都只剩下冰冷冷的一句话。
乔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下巴抵在膝盖中间。他拧紧了双眉，大拇指在屏幕上上下轻点。
一大串的文字在输入框出现，又被乔衍一一删去。
又重新输入。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微博都删了？】
还是不好。
刚打好的字又被乔衍一点点删去，他还不是对方的朋友，这样说语气好像有点不妥。
他重新试着打了几行字，又懊恼地抓着头发，一一删去，怎么写都不满意。
巧舌如簧的乔少爷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着屏幕冥思苦想，一句完整的话也打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