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强烈的矛盾让李昱觉得特别又新奇。
【……可你难道要一直这样对他?】系统提出疑问。
夏西琼眯着凤眸感受着唇间蜜饯的甜意,微勾了下唇,“当然是要等一个契机。”
她还要靠着这个将来憋大招呢。
***
临离开西夏前一晚,一个黑影从天际划过,稳稳当当地落于华西宫后院。
他垫着脚尖灵巧躲过门外侍卫的看守,转身一跃翻进了正殿中。
程越在殿内站定,却是蓦地觉察到不对,猛地向床榻的方向看去。
床榻上的女子半支着手臂倚靠在床榻上,美眸微眯看着他。
契机自个儿来了。
夏西琼没有动怒,只淡声道:“程越,你好大的胆子。”
程越心中一咯噔,万没想到夏西琼竟然此刻醒着,见到他还没有半分惊吓的模样。
他心中隐隐觉得奇怪,随即忙冲着她跪了下来,“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夏西琼一声轻笑从贝齿间泄露,“公主殿下?没想到程越将军还当本宫是西夏的公主,西夏被李承祈攻破那日,本宫便成了他的阶下囚,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来欺辱我一番。程越将军如此深夜前来,莫非也是来欺辱本宫的吗?”
她话中带着唏嘘和自嘲。
程越脸色一变,低下头去道:“公主哪里的话!末将万万不敢如此。”
“既然不是来折辱本宫,还当本宫是西夏的公主,谁给你的胆子深夜单闯本宫的华西宫!”夏西琼神色转冷,扬声斥责道。
“大延太子派人将华西宫日夜看守,如今的华西宫俨然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无诏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末将实有不情之请,不得已为之,如此怠慢公主是末将罪该万死!”程越揖手道。
“程越将军真是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帮你做什么呢?”夏西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随即伸出纤细的指尖指向直棂窗,“既是不情之请,那便不必再言。趁外面的守卫还未曾发现,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便是。”
程越站起了身,声音硬邦邦地,“那大延太子殿下虚伪至极!为了博得一个仁慈之名,虽表面上将皇上、皇后、皇子众人流放,实际却是在流放途中被李承祈派去的人围剿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未留下来!如此血海深仇,公主难道不想报吗!”
关于这点,夏西琼心知肚明,是程越误解了李承祈。
那灭口之事多半还是李承祈手下背着他去做的,但李承祈并未苛责手下,分明也是知晓斩草除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这算默许了手下的作为,倒也算半个帮凶,故夏西琼也未有要帮李承祈辩解的意思。
“所以,程越将军的意思是要本宫助你杀了李昱?”
夏西琼抬起手凑在月光下欣赏着指甲艳红的蔻丹,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错,末将听说公主欲以身殉国,必定是深明大义之人,故深夜来求公主相助。”
夏西琼将手放了下来,微蹙了秀气的眉为难道:“你要本宫杀了自己未来丈夫,本宫可就成了寡妇,再嫁便可难了。”
她顿了顿,突地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难道将军娶我不成?”
程越闻言惊诧地抬眼看去,床榻上的女子侧躺着,月光如纱一般勾勒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未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更显娇艳无双。
和安公主他倒是也见过一次,与先前的柔柔顺顺所不同,如今的夏西琼气质清冷中又带着魅惑。
如泉水般泠泠的声音,却是说着孟浪的话语。
殿内光线昏暗,仅有淡淡月光得以照明,更是为此刻增添了三分暧昧。
程越的心不由砰砰地乱跳了起来,随即轻咬了下舌尖恢复清醒,低头不去瞧她正严道:“公主殿下您怎可……”
夏西琼打断他的话,“程越将军想说,我身为公主理应为皇室尽责,怎会说出如此自私自利之话是吗?”
程越猛地揖手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公主是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应是愿意为西夏作出贡献,所以……”
夏西琼轻笑出声,“好一个深明大义,果然还是不能当好人。若是一直作恶,偶然行了次善,反倒被人夸赞。好人就不同了,这世上对好人的框框条条太多,稍行错一步,便是等着的是千夫所指……”
她虽笑着,但话语中却是感慨和讥讽。
程越心下隐隐起了几分愧疚,他这般对公主实在是苛责太多。
和安公主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弱女子,也不过为自己前途着想。
然而李承祈身边固若金汤,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冒险深夜来向公主求助。
程越不肯放弃最后的机会,揖手沉声道:“末将初次下策实为迫不得已。”
随即他像是咬了咬牙,“公主若是担心嫁娶之事,如若不嫌弃,末将愿意迎娶公主。”
夏西琼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声音娇娇柔柔,“程越将军,您倒是想得美!”
程越对夏西琼的阴情不变怔愣一下,方道:“也是,公主千金之躯,必定是瞧不上末将这般粗鄙之人。”
“将军自谦了。”夏西琼悠悠道。
她先前不过是要让他知晓,自己为此会付出的代价。
若是轻易答应了,他反而会轻视,觉得他理应答应自己。
她抬眼打量了程越几眼,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皮肤呈小麦色,面容棱角分明,格外坚毅。
虽比不上李承祈的俊美,倒是也有几分英武。
这程越倒也是番人物,上辈子行刺李承祈失败后竟是能从他手中逃脱,转而改名换姓投入李承祈皇叔李瑢晔的阵营,成为他手下的得力战将,并成功帮助李瑢晔与李承祈分庭抗礼。
可惜的是,最后李瑢晔棋差一招,败在了李承祈之下。
不过若是能成功笼络得了程越,或许在大延自己还能有个靠山。
“只是本宫可不能这般容易地就帮了你。”夏西琼回过神美眸微转,随即红唇边带着一抹笑,“将军来向本宫求助,总该先给本宫一些甜头吧。”
在月光下,夏西琼的眸光更显潋滟、波光无双。
程越喉头微动,不知面前的娇美人打得是怎般的主意。
他揖手道:“公主想要什么,只要程越能做的必定奉上。”
“本宫想要将军的心。”
程越心漏跳了一拍,“公主此为何意?”
夏西琼垂下长睫毛,轻悠悠地道:“将军可知道,若不是大延入侵,皇祖母原先是属意给本宫与你赐婚?”
她歪头笑着,露出三分小女儿家的娇羞,“将军每次入寿安宫,本宫就在那仙鹤飞天屏风后面偷偷瞧着你,那时本宫一心以为将军将会是本宫未来的驸马……”
程越想及皇太后曾屡次三番将他招进宫,竟是为此。
他偷偷瞥了眼夏西琼绝美的容颜,原来她本该是自己的妻子,心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
夏西琼苦笑了下,“谁曾想,一夜之间变故如此之大,本宫竟要嫁与杀父仇人。”
她轻轻抽泣了起来。美眸含泪悠悠柔柔道:“本宫曾想了断自己的性命,谁曾想李承祈拿西夏的百姓威胁本宫。本宫当然想杀了李承祈,可是杀了之后呢?本宫成了那克夫之人……本宫的父母兄弟姐妹早已死尽,若是连丈夫都没有,本宫这个世界上便是一点依仗都无了!”
“末将愿意成为公主的依仗。”程越心中为之动容,忙沉声道:“末将还是那句话,若是公主不嫌弃……”
夏西琼打断他的话,轻声道:“西琼想要将军的心属于我,而不是出于同情才娶了我。”
她突然改了自称,以闺名相言。
程越心下一动猛地抬头看去,她美眸中湿漉漉却尽是诚挚波光,他有些欲言又止。
“将军不必多言,只要将军知晓西琼的心意,西琼便是满足了。”夏西琼拿出袖间的丝帕掖了掖眼角。
她睫毛遮住眼底的落寞,“只要是将军说出口的,西琼哪有拒绝的道理。先前拒绝……”
夏西琼扯了扯手上的丝帕,方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猛地抬眼看向他,美眸尽是爱意与娇羞,“……不过是西琼想和将军多说说话而已。”
被这样的娇美人儿突地告白,程越只觉得一股子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一直蔓延到脚心。
“公主这番情,末将必定会铭记于心。”
夏西琼抿唇笑了下,方才想说话。
门口却是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的作收达到100,加更奉上~
第7章 倾国倾城亡国公主
蒋英夜间翻来翻去睡不着,不知是军棍伤口处的隐隐作痛还是脑海中不停浮现的夏西琼脸庞的缘故,这般寂静的夜他实在有些睡不着,便索性起身去廊道里慢悠悠地散着步。
奇箐之事,夏西琼由始及终不过是最无辜的那个。
若不是他受了冯钰的挑唆,又愚蠢地未发觉冯钰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夏西琼也不会险些被自己玷污,更不会差点蒙上不白之冤。
蒋英自知如此对夏西琼,实在没有脸面再去求得她的原谅,这段时间便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来惹夏西琼的不痛快。
谁曾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竟散着散着便走到了华西宫的殿门前。
蒋英在华西宫门口站定,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进去,刚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却是被里头守卫的将士眼尖瞧见。
“属下见过蒋将军。”
蒋英有些无奈地转身点头。
他本准备敷衍地打完招呼便走,那守卫的将士却是误解了他来的目的,吹捧道:“蒋将军真是尽心尽责,大半夜的也不忘来各处检查。”
那守卫的将士异常热情地拉过蒋英的臂膀,将他带进内院,自夸道:“不是属下自夸,蒋将军此番真的是过虑了!放心好了,这华西宫被哥们几个看守的固若金汤,连只老鼠……”
那将士指向华西宫主殿的手指突地凝在了空中,话音截然而至。
蒋英暗觉不妙,顺着那将士的手指看过去,果真看见一个若影若现的男人身影映在主殿的窗上。
华西宫各处的宫灯已熄,整个宫极暗,若不细致地查看根本无法发觉那主殿里的影子。
蒋英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欲对和安公主不测之人,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身后守卫的将士也忙猛地回过神来,大吼一声,“什么人!”
蒋英顾不得那么多,走至主殿门口猛地一脚就将门踹了开。
“公主你没事吧?”他急声道,一面扫视着屋内。
偌大的主殿却是未有人影的模样。
“蒋英,你好大的胆子,大半夜擅闯华西宫!”夏西琼怒声道。
蒋英看向夏西琼的方向,层层帷裳下若隐若现一副窈窕娇躯坐在床榻上。
他沉声道:“还请公主原谅末将的冒失,末将方才看到一个男子人影在主殿内,实在担心公主的安危,方才擅闯了进来!”
夏西琼一声叹息出口,娇娇柔柔地道:“本宫还以为自从那件事了了后,蒋英将军便不会再对本宫有这般大的偏见。”
她顿了下声音带着几分落寞,“将军就这般恨本宫吗?”
蒋英闻言一怔,“公主这是哪般的话?”
“若不是恨本宫,又为何要将与男人私通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本宫身上?”夏西琼顿了顿方道,“先是持刀相向,又是诬陷私通。难道将军就这般想让本宫死吗?”
蒋英先前只当她是狐媚主上的祸水,功于心计的坏女人,所以才对她如此恶劣。
可自从上次奇箐之毒真相大白后,他心中的偏见与杀意早已荡然无存,他心中对她有着愧意更带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