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人上了车赶往程家老宅时，周孝正已经带着缪丽珊抵达，正陪着老太太在正房商量操办白事。
此时程家老宅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亲朋好友，周娇顾不上与人打招呼，先快步赶去见老太太。
她比谁都明白，程老对于老太太来说是怎样的存在。那是如山一般撑着她身后，如今他走了，老太太还不得马上倒下。
见到老太太时，情况比周娇设想的好点，除了痛哭的程如珠，老人家很平静，甚至在安慰掉泪的家人。
“……傻孩子，别哭了。你爸他已经算是喜丧，无病无痛地睡一觉就走，多少老人盼也盼不到。”
周娇看了眼她爸，上前紧张住老太太的手，夏日里冰冷冷，冷得她不由人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怎么总觉得这是老太太的生命力在衰退？
对着老太太那一双眼睛，周娇不知如何开口去劝慰，只能反复说着一句话，“姨奶奶，你还有我们。”
第1153章 晴天霹雳
到了夏日夕阳的余晖洒落殡仪馆时，赶回的程思瑾与程思瑜兄弟们携妻抵达时，哭声一片。
有一种痛，那是失去慈父的锥心之痛，能痛彻心骨。
那位孜孜不倦教导他们，辅助他们的父亲，从此往后与他们天人相隔，那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与程思瑾两兄弟来说，他们没在老父亲临终前见识一面，甚至最后的一个团圆饭也没聚在一起，将是终生遗憾。
可对程如珠来说，何尝不是？
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殡仪馆。
这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周娇不敢去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遭遇这种痛苦。听着他们的哭声，她跟着泪流满面。
不管过去为国家立下多少功劳，不管追悼会多隆重，人死真的是一了百了。
最后看了一眼八宝山各个墓碑，周娇撑着程老太太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的离开。
她是真怕了这个地方，只希望以后再也不上这个鬼地方。
可世事难料，如何都能随她心愿。
与她所担忧的那样，送走程老爷子之后，当天老太太就倒了，还是倒下周娇的怀里。
失神地盯着急诊室门口，周娇心下一片茫然。
她知道，这世上疼着她，护着她的，让她体会到祖母慈爱的一位亲人是真的留不住，是真的要走了。
没用的，救不回来。
老爷子一走，老太太的心已经跟着走，她惦记着地下老伴，担心他一个人孤单，更忘不了那一句黄泉之路携手相伴。
急诊室的大门打开了，先出来的主任医生对着家属摇了摇头，“你们，你们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
周娇闻言双眼一黑，使劲地咬了咬嘴唇，谁能不能告诉她一声，她入梦，还是该来的逃也逃不来。
程家的人一批一批分别进去，周娇没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傻傻地看着进来出去的那些人。
周孝正看着靠在女婿怀里的女儿，摩挲着她脑袋，“不怕，不怕，你看着爸爸，有爸爸在呢。”
程如珠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流泪，朝围着周娇的一家人，哽咽地说道：“大哥，快进去吧，我妈要见你们。”
周孝正僵硬地扭过头，瞥了她一眼。
张国庆捏了捏周娇的双手，“媳妇，走，我们去见老太太。”
周娇在她爸对着她说话时已经回醒，此刻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朝一侧担忧的儿子们微微摇了摇头。
周孝正带着一家人进入时，里面已经挤满了程家的儿孙们，他们自动地空出一个口子，眼神全看着斜靠在那的老太太。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
此刻程老太太如同往日，笑眯眯地朝望着他们走进。
“小姨……”
老太太双手抓住周孝正的一只手，拍了拍他手，“别难过，人老了都有这一天。以算命的来说，我已经多活了十来年。”
“……”
老太太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缪丽珊、周娇和张国庆父子四人，笑道：“我见到大姐和大姐夫终于能跟他们报喜。”
“姨奶奶。”
“太奶奶。”
老太太慈祥地目光看向周孝正，“你做得很好。”
周孝正强忍着泪水，“我还做得不够，没好好陪你老人家，没好好尽孝。”
“真是个傻孩子。”
周孝正鼻子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喊他一句傻孩子，再也没有一位犹如母亲般的老人记挂着他。
这一天，在程老爷子下葬的当天，晚上八点四十分钟，程老太太带着微笑，紧跟老伴后面也走了。
与程老的一走不同，老太太的这一走，一时间带走了笑声，尤其在好几次缪丽珊失口而出，我找老太太商量。
张国庆眼看消瘦下去的周娇，不得不想法子让她恢复心情。
“媳妇，你发现了没有，爸最近瘦了好多？昨晚在客厅，我还发现爸有了好几根白头发。”
张国庆越说越发现他媳妇眉头皱的更紧，“他还担心你最近是不是没胃口，我瞧着他老了不少。”
周娇哪里还坐得住，“真的有白头发？”
“也许是我看错了，要不你去瞧瞧？他现在还在书房看文件，宵夜都吃了还不睡觉，妈说他每天没睡几个小时。”
周娇一手拉起他，“走，我们下楼。爸也真是的，不是跟他说过不能拼命工作，他又不少小年轻，还有你，你也是……”
张国庆眼里闪过笑意，嘴里赶紧保证，“对，我往后一点注意健康，我还想好好陪你活个二百岁。”
周娇噗呲一声笑出声，“胡说八道，二百岁？你还不如说争取长生不老呢。”
张国庆见她露出笑容，顿时心花怒放。
他就说他老丈人是他媳妇的死穴，一点就着。老太太都走了，总不能还陷入悲伤，他已经给了他媳妇两周时间，已经够了。
这幅小身板已经从程老倒下开始陪了老太太那么久，再耽误下去真是不想要命了。
对爱牛角尖的人只能转移目的，幸好对了。
书房内，周娇一脸紧张地看着周孝正，替他搭了脉，又挨着脑袋检查过头发，才松了口气。
虽然张国庆夸张了点，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再消沉下去。
逝去的人是追不回来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她至亲至爱的家人还得她好好照顾，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活下去。
尤其父母，她想要他们陪自己的时间更多更长，那么除了衣食无忧，还得让他们心情舒畅。
沉思中的周娇没发现身边周孝正和张国庆这一对翁婿俩人的相视一笑。当然，就是注意到了，她也只会感动他们的用心。
伴随着老太太两口子的离世，国外倒是从缪天铭的一幅幅信件里，喜事接而重至，很快周娇的注意力也开始分散而开。
有了专业的金融经理人到底不同，花出去的佣金马上实现了他的价值。
对方更擅长于国际金融分析，加上缪家的小团队操作，石油期货的获利盛果比她原设想的还要可观
正当缪天铭最新的一封来信询问周娇，要不要启用期货杠杆？
在这个盛夏要结束时，两伊战争来了……
第1154章 放手一搏
不等周娇做出决定，张国庆大手一挥，“联系好黑子，立马打电话通知那边能达到多少倍杠杆就用多少倍。”
“你确定？”
张国庆眯眼再次看向书桌，那上面还敞开着一本周娇罗列出历史上各个重大事件的笔记。
——1980年秋，现货市场原油价格急剧上涨，从战前的31美元桶上涨到12月上旬的40美元桶。
年底原油价格降到每桶35.5美元，然后一路下跌。到1981年7月，原油价格仅比战前高出5个百分点，而且这一价格水平继续保持……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傻媳妇！这么好的机会，搏一把又如何？
“毕竟我没在国外，大易他们的资金还是算了，真要……”
张国庆豪情万丈，“怕啥？亏了最多还给他们本金。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金，你看他们有没有压力？”
周娇露出灿烂的笑容，“保证金一定没问题，要不然小铭不会问我要不要启动。不过，哥，真亏了我们要还债的数目不少哦。”
她算过了，空间里的黄金是不能卖的，国内估计吃不下，国外？哼，没得为外面那些国家添加储备金。
不过，真要国外一旦局面不在她控制中，亏损，她还是亏得起。
不说空间里一箱箱的外币现金，就当初在国外淘的那些油画，过了快二十年，应该是值不少钱。
张国庆刮了一下她鼻子，笑道：“没啥，最多我退伍带你去国外溜一圈，咱们夫妻俩人来个劫富济贫。”
周娇双眼冒光看着他，她怎么发现越来越爱眼前的男人？
有了他的这番话，那是让她的底气更足，就如他说的，怕啥？之前还可能顾忌到缪家想法。
现在么，先听听缪天铭怎么说。
要是让她为了交纳保证金去国外，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次日她和黑子再与与缪天铭联系上，在电话里周娇没问，她到目前为止总资金多少。
一接通电话，她就问，要是她启动期货杠杠的话，需要保证金多少，最大额度是多少倍？
“姐，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爸都说，就你那点小钱，他都不用跟大伯他们吱一声，400倍都没问题。你说玩不玩？”
周娇闻言扶额，真他娘的有钱！
这都不是问题，还有什么是问题？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再畏畏缩缩的，未免太小家子气。
周娇一口答应启动杠杠。
至于亏了的话，她没说，他也没提。让周娇都为自己的人品点赞。当然估计这几波缪家是赚嗨了。
“姐，这波操作，还有需要注意什么？”
“记住一点，从现在的31美元一桶，最高预测值是上涨到40美元一桶，时间周期先确定到12月5日，我会在那天与你电话联系。”
“行，这一波还是做多，我记下了。”
周娇哑然失笑。
这臭小子还挺聪明的，言外之意，接下来吃空头都听出来。
一走出邮局，黑子双眼冒光地盯着她，“娇姐，这回你们是用哪个国家的语言？天明这家伙行啊，啥都会说了。”
周娇闻言一怔，“嚯，我还没真注意，这家伙现在最少能说四国语言。不过不奇怪，他现在待的国家就四国语言混搭着用。”
黑子惊讶地张大嘴，“我还以为英语就够了呢，那是啥鬼国家？”
周娇“噗呲”一声笑出来，眼看对面有人要撞上这傻老小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避到一边。
“你这样想，我们国家不是还有很多各地方言？就跟这差不多。英语呢，在国外就跟普通话一样，你还是接着学。”
“我都不想学了，学了也没啥用。”
周娇瞪了他一眼，“怎么会没有？回头跑天明那玩儿，难不成还得双手比划个不停。”
黑子顿时乐出声，“我才不去，天明上次还说幸好咱们给他寄辣椒，要不然他都想要跑回来。”
周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转眼刚好望见街上有外国人，连忙使眼色示意他往那好好瞅一瞅。
一边她还不忘悄声提醒：“看到了吧？以后我们国家发展的越好，来的外国佬会越多，咱们能丢份子，听也听不懂外国话？”
黑子瞧了瞧远处，不确定地回她，“他们能听懂英语？上次我在友谊商店里遇上一个，就之会哈啰。”
周娇被他这话一噎，瞪着他，“你就说学不学？”
“哎哟，学，学，成了吧。也许我就正好遇上那个傻鸟。不过，娇姐，有一件事你发现了没？”
周娇摇了摇头，谁知道你脑子里又冒出什么想法。
黑子看了看左右，又压低嗓子，“外汇券现在很值钱，好多二道贩子就是用英语跟外国佬搭腔收购外汇券。他们也不用精通，就哈啰，伸手比一比就能成。”
自从初夏时侨汇券改了外汇券，周娇是知道这种票券有多吃香，可还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已经有人发现其中商机。
这不是应该要等八十年代中期才盛行吗？
可见四九城的聪明人真是不少。
周娇看着憨厚的黑子，不放心地叮嘱他，“你可别去干这活，差了什么记得跟我说一句。”
“不会，我胆儿小着呢。”
“那就好，虽然倒卖暴利不少，可咱们还得讲究安全第一。没到揭不开锅那个份上，别去吃这一口饭。”
“我明白的。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真出事可就完了。”
有她在，完了倒不至于。但周娇是真的不赞成冒险行事。如今黑子早就不是过去那位失去唯一奶奶的孤儿。
有妻有子有女，还有一套小院子，夫妻俩人又是双职工，加上缪天铭时不时的补贴，日子过得顺溜着呢。
真跟那些精明过头的二道贩子打上交情，她还担心黑子会被吃得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她和张国庆夫妻俩人就太对不起那位，临终前还一直拜托他们看顾点小孙子的老奶奶。
与黑子分开，周娇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就等缪天铭那边的操作。
这次使用期货杠杠，她考虑再三还是让张国庆一起瞒下她爸周孝正。
实在她老子太精了，一点动静都猜测到。
反正等回头赚了再说，亏了？
亏了，她就不说了，免得他忙于国家大事还得担心自己。
第1155章 虚惊一场1
金秋十月，国外金融市场如何风云变幻，周娇并不知，只晓得一封封国际信件来了就是报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