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不解被对面的江母看在眼里，她喝了口茶几上的白水，垂眼淡淡道：“你还记得你出国留学的七年吗？”
“记得。”萧叶连忙道，长达七年的经历，怎么可能会忘。
“小年就是在这七年里得病的。”江母再次看向萧叶，“小年大二那年你走了，起初他天天买醉，喝醉了喊萧叶，我找他的好友打听，才知道你是他喜欢了三四年的女孩。”
江母眼底泛起泪花，被她压下去，“小年不去上学也不去上班，躲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喝酒，我怕他出事，把酒全藏起来，没想到......”
江母再也压制不住哽咽出声，萧叶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连忙抽取桌上的面巾纸递给她。
江昔年喝醉了喊她的名字？还有......喜欢她？
江母擦了擦，纸巾瞬间变得湿哒哒，“没想到有一天，小年的房间里堆满了锁链，他就坐在地上安静地抱着这些冷冰冰的东西，怎么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医生说他得了精神上的病......因为接受不了就逃避现实，活在对于他来说是完美的幻想里。”
萧叶长时间回不过神来，过了很久视线才能够完全聚焦，“所以妈的意思......他生病是因为我？”她木着脸摇摇头，“这不可能啊......还有他喜欢我三四年，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江母抽出两张纸巾快速擦干泪痕，“你们都结婚了，你竟然不知道？”
萧叶拧着眉摇头，江母有一些激动，“当年他朋友告诉我，他从高二就喜欢你，到现在怎么说也有十年。你们都结婚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萧叶咬了咬下唇，难怪江昔年发病之后会对她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迷恋眼神，可是江昔年喜欢了她十年，这怎么可能......
不论七年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高高在上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小年那个叫张帆的朋友。”也许是女人的第一直觉，江母察觉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相爱，她从萧叶完全被吓到的脸上收回视线，“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锁链只对向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叶有些涣散的视线移到脚踝上，大脑慢慢可以正常思考，眼眸不受控制地变得湿润。
如果江昔年真的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他提出的合约结婚，会不会是真的想和她结婚，他每一个不熟的表情，会不会都是假装的。
江母看见萧叶沾了水渍的眼眶，稍微安下心，至少证明面前的女孩对小年也是有感情的，她走到萧叶身边坐下，轻轻地拍打她的背。
医生从二楼房间出来，一路沿着萧叶的锁链下楼，江母看见他，迫切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萧叶连忙调整情绪。
医生在二人面前站定，浅笑道：“夫人，少夫人，你们不用担心。”
“小年的病情怎么样？”江母抢话问，萧叶也巴巴地看向医生。
“少爷这次发病程度较轻，情绪也比以往平稳很多，我想大概是因为少夫人在他身边的缘故，最多一两个月，也许几周甚至几天就能痊愈。”
“太好了！”江母由衷道，扭过头抓紧萧叶的手，“小析，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他了。”
“妈。”想到江昔年，萧叶的心软成一团，“这是我应该做的。”
“医生。”萧叶仰着脸看向医生，“他为什么会发病，以后怎么样才能减少发病？”
她现在对江昔年这次的发病原因有所怀疑，却不能确定。
江母看着萧叶眼里的担忧，露出一点笑容。
“少爷的发病是因为受到精神刺激，他现在变成这样其实是一种自我满足。现在的他不用再管道德伦理，只需要尊从本心，也就是锁住少夫人。”医生指了指萧叶的脚踝，“至于减少发病，只要少夫人不要再离开他，少爷也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达到自我满足，自然不会再发病。”
萧叶慢慢点头，江母小心翼翼看着她，难掩紧张。
精神刺激......看来真的是离婚协议书刺激到了他，之前还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说过可以离婚，为什么还要反应这么大。现在看来......或许江昔年早就做好准备，在她给出离婚协议之后，换成极端地用锁链的江昔年陪在她身边。
萧叶俯身摸了摸脚上的铁环，已经带上了她的体温，没有那么冰冷。
医生走了之后，萧叶和江母在沙发上唠嗑了几句，萧叶突然感觉右脚上的锁链绷直，被人拽了拽。
她扭头看去，江昔年站在楼梯中间，手上拉着锁链，双目空洞无神。
萧叶看到他的那一刻，江母说的话全部冒出来，心脏被丢进了蜜罐一般胀胀的。
对视之后，江昔年抓着锁链转身往楼梯上走，萧叶的小腿因为他的拉动抬高，她连忙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和江母道别之后跟上江昔年。
江昔年抓着锁链在前面走着，萧叶快步走路跟上，铁圈在她的脚踝处发着银光。
江昔年在床边坐下，萧叶顺势关上门。床上的巨大拼图已经拼凑完整，江昔年很安静，垂着空洞的眼睛没有焦点，手上抓着牵制萧叶的链条一动不动。
萧叶的心房还是被填满的胀胀的，她靠近江昔年，尝试着摸了摸江昔年的头发。
此前她还忌惮江昔年时不时露出的恶魔般的眼神，不敢触碰他，尝试之后，没想到江昔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触摸。
以往的他非常有距离感，没想到此刻会安静地任由她拍头，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萧叶笑了笑，又戳了戳他的脸，还是没反应，连睫毛也不动一下。
突然心生一计。
以前她都是被动方，何不趁此机会扳回一局......
萧叶勾起一边嘴角，微微弯下腰，双手捧起江昔年的脸，在他往后躲闪之前贴上他的嘴唇。
江昔年微微睁大眼睛，萧叶认真地反复品尝，他的睫毛开始不停地颤动。
吻了一段时间，萧叶被江昔年推开，她有些错愕，随后见江昔年跑到房间的角落，背对着她蹲下，背影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见到此情此景，萧叶憋笑不住，轻笑一声，靠近一些才发现江昔年双手捂着脸，从整只耳朵到暴露在手掌外的脸颊，都红地能够滴出血。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昔年得的病是我瞎编的，参考了癔症
这个病大致是在受到精神刺激之后引发疾病，心智受损，对不好的经历产生片段遗忘，并且产生自己愿意看到的幻觉，把自己变成愿意成为的人
第42章 一定回来
晚上洗澡的时候，萧叶想起江昔年的反应就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竟然因为一个吻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等他清醒之后如果忘了这些事, 一定要告诉他。
刚才她要进浴室洗澡, 带着铁圈脱衣服不方便, 和趴在地上专心玩拼图的江昔年商量把铁圈打开, 起初她以为江昔年绝对不会理她，因为晚饭之后江母和江父围着他问东问西，试图让他说话，江昔年始终按照自己的步调放置拼图, 全程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昔年，跟你说个事。”他的父母离开后, 萧叶坐到他面前，拽住铁链，好言好语，“我想去洗澡，带着这个没办法脱裤子, 帮我解开吧。”
起初江昔年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没有反应, 安静地放下碎片, 萧叶有一些挫败, 用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压低身体，捧着脸仰头看他，刚好能看清他低垂的脸，“你能不能理一下我, 我要去洗澡了，带这个不方便。”说完，萧叶动了动后脚，锁链在地上发出撞击声。
江昔年一直低垂的视线上抬了一点，移到了萧叶的脸上。
江昔年没有动作，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只是脸颊以可见的速度变红。手有些发酸，萧叶稍微偏头，重力压到一只手上，脸颊上的小肉垂到一边鼓起。江昔年始终看向她，睫毛颤了颤，刮起一阵风，慢慢张开手臂。
萧叶看着他的动作，一愣。像前两次一样试探着进入他的怀抱，江昔年也一下子抱住她，手臂在她后背用力抱紧。过了一会松开怀抱，江昔年垂着眼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抱住萧叶的脚踝为她开锁。
穿好浴袍出来，初春还有些凉意，沾着薄水的粉色脚趾微微蜷缩，水滴贴着洁白光滑的小腿移动到脚背上，看到江昔年，萧叶随意移动的脚步停住，“你怎么坐在这里？”
原本应该在床边拼拼图的江昔年，此刻坐在浴室门前的地上，双腿弓起，手臂环在小腿处，大腿与胸膛之间抱满锁链，而远处的拼图还剩下一半未完成，碎片和半成品铺了一地。
他一直垂着眼，视线的方向正是萧叶脚踝所在的水平面，见她停下脚步，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像是没感觉到萧叶微微用了力气往回躲避，另一只手拿起铁圈套住她的脚，最后无事发生般双目无神地回到拼图前继续拼凑未完成的拼图。
“......”她刚才还天真地以为江昔年亲自解开铁圈，不会再锁她了。
果然是太天真了= =
动了动脚上存在感极强的铁环，锁链立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萧叶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既然有第一次就应该会有第二次，跑到江昔年面前想让他解开，这次不论如何好言相劝，碰他还是拍他，用尽方法也没有再得到回应。
挫败地爬到床上，坐在床边地毯上的江昔年还在认真地拼拼图。萧叶有些困了，爬进被子里闭目养神。
钥匙应该在他的身上，等他睡着了，就去他的衣服里找找......
萧叶越想越困，脑海里的各种想法黏在一起，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窗外亮堂的白让人不适应，萧叶拧着眉缓和了一会，直到眼睛适应光亮后分泌出液体才清醒大半。
怎么一醒来就是天亮了。
脚上的铁拳一直隔着她的脚踝，昨晚睡得浑浑噩噩，没想到中途却没有被硌醒。
萧叶有些懊恼，晚上偷钥匙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不过要是江昔年还没醒，还有机会。
她翻了个身，微微眯眼往旁边看去，突然怔住。
江昔年盘腿坐在床尾，阴森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对视之后，在睫毛打下的灰色阴影下勾起一个笑容。
萧叶汗毛竖起，吓得连忙坐起来，被子从身体滑下，胸前一凉，萧叶缓缓低头，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她昨晚穿的睡裙和内裤又不见了，此时□□，只剩下脚腕上硌人的链条。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昔年。
江昔年眼中的阴森越来越重，用力抓住被子往后一拉，巨大的蓝色棉被在空中飞舞展开，落在地毯上。身上没有了遮羞布，萧叶惊呼一声，连忙双腿并拢抱紧小腿，脸颊缩进怀抱里，形成一个洁白无暇，泛着淡粉的圆球。
女孩不停地在蓝色被单上蹭动，直到撞到床头的白色床杆上退无可退，每一寸酮体都在视线里，被日光打下淡淡的华光。
突然离开被子，寒气入侵每一处肌肤，汗毛渐渐立起来，萧叶悄悄地抬起眼，露出两只圆形大眼睛看向江昔年。
江昔年原本勾起的笑容渐渐绽放，眼中的阴寒被着迷代替，直直地看着眼前身体白玉一般通透，带着锁链缩成一团的女孩。眼睛有某种穿透力，萧叶甚至感觉他的视线穿越空气，变成触觉，贴在她身上每一处。
萧叶抖了抖，向床边爬了几步跌下床，裹紧被子去衣柜前找衣服。
江昔年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狼狈地在床上爬行，迫切地下床的动作，垂涎眼神毫不掩饰。
萧叶不敢看他现在的表情，空气中无形的触摸让她口干舌燥。幸好江昔年并没有像在公寓里一样把她的衣服全扔了，昨晚整理进衣柜的衣服一件不少。
穿好上衣，到了要穿裤子那里犯了难。
萧叶用被子裹住下半身，像是穿了一条拖地长裙，爬上床坐到江昔年对面，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昔年，帮我解开好吗，我要去上班了。”
萧叶穿好衣服之后，江昔年从那种露骨的眼神里出来，又变成双目空洞的木偶人样子。
萧叶见他没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帮我解开吧？”
江昔年空洞的眼神在她脸上聚焦，又缓慢地垂下去，被设置了减速播放一般，慢慢张开手。
江昔年的手没有完全张开，萧叶有了经验，知道他想要拥抱，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包住下半身的被子因为前倾的动作掉下去，露出一截洁白滑嫩的后臀。
拥抱之后，萧叶主动把被锁住的那只脚递过去，江昔年果然乖乖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替她解锁。
动了动小腿活动筋骨，在床上穿好早就找好的裤子。也许是刚脱离了束缚一晚上的锁链，萧叶感觉异常轻松，撑着床面想要跳下床，突然被江昔年抓住手腕。
她扭过头，有一些愕然。
江昔年在哭。
他的双手抱紧了还带着萧叶体温的锁链，低垂着头，先是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沾在一块，随后大颗眼泪在睫毛密集，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床单上。
萧叶手足无措，连忙伸手抚去他眼角的眼泪，“你怎么哭了呀。”
江昔年情绪转变太快了，她有点懵。
江昔年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紧紧抱着锁链，下巴搁在锁链上继续掉眼泪，无论萧叶如何努力的在他眼角擦拭都无济于事。
萧叶想动一动被江昔年紧紧抓住的另一只手，江昔年瞬间加大力气，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他眼中的无助和坚持刺进萧叶的大脑，萧叶有一种瞬间被闪电击中的错觉。
之前医生的话跳进了脑海。
心房化出一滩水，萧叶膝盖往前移动两步轻柔地抱住江昔年，“我去上班，晚上一定会回来......”
江昔年果然停止了小小的抽泣，慢慢放开紧抓着萧叶的手。
萧叶怔了怔，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黄昏的天边一片红色，盖在暖黄色的别墅上，初春的别墅花园里开了些许小花，小鸟在屋顶漫步，几只蝴蝶停留在花朵上，远处看如画中的场景一般。
今天张今涵明确告诉她要在近段时间安排她出道，选取四首萧叶全原创的歌和一首张今涵团队创作的歌作为出道EP，各位老师为她制定了高强度的训练。萧叶结束昭望的工作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回了家。
昨天江妈妈给了她家门钥匙，打开大门，萧叶迈步进去，扭头便看见江昔年抱着锁链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听见屋门开动，缓缓抬起头，见到萧叶之后原本无神的眼眸慢慢聚集光亮，最后满天星辰出现在他眼中，慢慢绽放出纯粹没有杂质的笑容，繁星更加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