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橱窗外的行人成群结队，一阵风吹来柳絮，飘到摇摆的头发丝上，萧叶停了很久，“高二开始......可以吗？”
“高二……”张帆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后镇定地放下咖啡，早春的太阳不刺眼，带着暖意，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他是从高二开始喜欢你的......你别看江昔年高中时很霸道的样子，其实他喜欢一个人都不敢主动接近。”
萧叶愣了愣。
张帆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高一学生刚进校那会，你被一个人推进江昔年怀里。”
萧叶微微拧眉回忆，高中一进校她就是朱珍珍的同桌，当时她们关系就不好，朱珍珍撺掇着班里的坏小子把她推进高年级学长的怀里，当时没仔细看这位学长是谁，就记得学长非常用力地推开她，绕过她离开。朱珍珍和男生在后面嘲笑，她也因为羞愤跑开了。
“没过几天，昔年就告诉我，他发现自己对那天投怀送抱的女孩一见钟情了。”
张帆看见萧叶僵住的表情和更加红的眼眶，顿了顿，“我很诧异，但还是出谋划策让他追你，他却拒绝了。”
“后来我才知道，江昔年父母对他极其放纵溺爱，是因为他小的时候被查出来有随时会爆发的精神疾病基因，不能受到刺激。尤其是感情上，一旦确定和谁在一起，就要保证永远不能分手，不然很可能会发病。”
“这也是他暗恋你这么久，只有在你给他情书之后才敢踏出第一步的原因......他告诉过我，他很害怕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萧叶瞳孔慢慢放大，双手捂住嘴，眼泪渐渐从眼眶中滑出。
如果张帆不说，她也许永远不知道喜欢上她对于江昔年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帆轻叹一声，递给萧叶纸巾，继续从江昔年的大学，讲到萧叶出国留学，再讲到大学时第一次发病和恢复之后的事情。
对面的萧叶已经泣不成声，张帆放下咖啡杯，“我听他的助理说，昔年最近第二次发病了。”
江昔年现在的助理之前是他父亲的助理，这几年和张帆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对......”萧叶控制自己的哭腔，“不知你是否已经知道我和昔年结婚了，其实......”萧叶抽了两声，拼命压下去才继续，“其实我们是合约结婚的，前段时间合约期要到了，我整理了离婚协议给他，没想到......”
萧叶懊恼地撑住额头，咬住颤抖的下唇，眼泪又落下来。
“你不用怪自己。”张帆把声音放轻，注视对面，“好好对他。”
萧叶哭得太崩溃没办法抬头，低垂脑袋的姿态重重点头。
江家暖黄色的别墅如往常一般温馨，花园里各色的春季花多开了一些，住宅比冬天第一次来拜访时好看很多。
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萧叶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动，推开大门，江昔年如往常一样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缓缓抬头，原本空洞的眼神在见到萧叶之后顷刻变得光芒万丈。
萧叶再也崩不住，眼泪唰地掉下来，弯下腰扑进他的怀里，勾住脖子，“呜......昔年......”
“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江昔年原本发光的眼神顿住，良久后，小心地环住她。
江昔年和往常一样用铁圈拴住她的脚，不等江昔年牵引，萧叶牵起他的手一起上楼，小声抽泣着看着江昔年，视线不肯从他脸上移开一秒。
江母在客厅沙发那边便听见大门处的动静，她没有选择打扰他们，而是安静地注视并肩上楼的二人。
回到房间后，江昔年依旧坐在拼图前拼图，萧叶没有选择躺到床上，而是坐在他的对面捧着脸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江昔年默默地放碎片，过了一会，突然动作缓慢地伸向萧叶。
萧叶看见他手中的拼图碎片，诧异，“你想让我拼？”
他发病的这么多天，从来没有把拼图交给别人拼过。
江昔年两眼无神，点了点头。
笑着接过碎片，萧叶看着拼图观察了一会，找到相似处后在格子处放下，谁知江昔年很快拿起她的碎片，重新放在正确的位置。
虽然拼错了，萧叶不觉得丢脸，浅笑着挠了挠头，江昔年又拿起下一片拼图递给她。
也许是她心态的转变，今晚的相处觉着异常的和谐，以往她要睡觉时，江昔年必定还在玩拼图，无论如何劝说睡觉他都听不见。今天只是试探着劝说一句，没想到江昔年真的乖乖地跟着她上了床。
临睡之前，萧叶抱住他的腰，在黑暗中仰起头，“晚安，昔年。”
又想到江昔年因为她的离开才会发病，萧叶往他胸口处蹭了蹭，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笑着闭了眼，用最轻柔的声音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萧叶没看见江昔年原本涣散的眼神一僵，旋即在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第二天萧叶醒来，扬起嘴角伸懒腰，伸到一半察觉不对劲。
她昨晚穿的睡裙有短袖，照理来说醒来时应该已经被扒了，胳膊上怎么有一截袖子，反应了片刻，萧叶连忙摸了摸身上，睡裙完好无损地包裹着她......
动了动脚，没有铁圈的重量和锁链的响声。
她快速环顾四周，江昔年不在床尾坐着，半撑在床头看着她，对视之后，俯身压住她的唇。
“早安。”他道。
“你......”萧叶睁大的眼睛不敢眨一下，声音微微颤抖，“你醒了？”
他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再睡会，我下楼去做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完结啦^ ^
第45章 【正文完结】难以忘怀
萧叶和江昔年回了他们的公寓。
此前江家长辈知道江昔年病好了，激动地拉着江昔年问东问西, 找来家庭医生, 确认江昔年已经痊愈, 江母抱着儿子哭了许久, 经过江昔年提议之后, 爽快地让他们俩回公寓。
汽车在停车场入库。
“小心头。”
江昔年的手掌护在车顶处，又变成一如既往的温和，萧叶还有些不适应。
相识一笑之后，两人并肩走出停车场。江昔年的步子比她大, 萧叶往前跳一步，主动挽住他的手臂。
江昔年明显脚步一顿, 身体瞬间紧绷，缓缓转头看向萧叶。感受到她的视线，萧叶仰着脸灿烂一笑，细小的绒毛给轮廓笼罩出五彩的光。
江昔年眼神闪躲了一瞬，收起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又变成平静礼貌。萧叶看在眼里, 更加用力地把他的手抱紧, 眉眼笑弯, “昔年。”
“嗯？”江昔年勾起一点弧度。
“昔年。”
“怎么了？”江昔年放慢速度，耐心发问。
“叫一下你。”萧叶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来，江昔年愣了愣，也跟着她加深了笑容。
进了公寓，萧叶拉着江昔年在沙发坐下, 江昔年顿了顿，“你在笑什么？”
萧叶好心情一路，此时笑意更浓，拿起桌上的橘子掰开一片，塞进腮帮子里歪脸看他，“我看见现在的你，就想起前几天你抱着我哭的样子。”
江昔年原本端正的姿势有一些崩塌，错开眼，“我去烧水。”
难得在他清醒的时候看见他慌乱的样子，萧叶放下橘子，捧着脸看向他的背影。
按照江昔年发病之前的精力旺盛，萧叶早早地用清香气味的沐浴露清洗干净，穿好浴袍在床上等他。就算以前每晚结合，现在依旧会小鹿乱撞。
等江昔年洗好澡，萧叶湿漉漉的大眼睛带上紧张和不安，结果江昔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躺进被子里，一句话也没说。
萧叶按下整晚的期待，有一些失落。
往后几天，江昔年如发病之前一般对她很客气，萧叶觉得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种情绪，每次看向她时以往的冰冷减淡很多，却带着淡淡忧郁。
而这几天江昔年都没有碰她，有一天萧叶红着脸主动靠近，他只是亲了亲她的脸颊，没有下一步动作。
萧叶一度怀疑江昔年对她没兴趣了，事后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里又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公司在这几天内安排了萧叶出道，还为她出道新歌买了热搜广告位，张今涵转发了萧叶的新歌，不少她的粉丝前来捧场，也吸引了很多路人，听过之后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自发地安利萧叶的歌和为她打榜。
出道前的那首歌已经为萧叶吸引了第一批粉丝，他们在微博建立打榜号，遇到一些路人问这首歌的歌手是谁，他们积极回答，顺便安利萧叶的别的歌，短时间内竟然形成一个有纪律的小组织。
萧叶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歌并且会成为支持她的粉丝，在手机上看见那些可爱的ID，想象出一个个阳光活泼的小人，在脑海中跳跃。
经过粉丝努力，萧叶的新歌顺利登上榜单，有一些综艺节目邀请萧叶参加，被她婉拒，萧叶只想出歌给愿意听的人听，其他的事情不是非常热衷，公司也没有强求她。
虽然没有大火，也算是成名。春天的日头之下，残留的冬日寒气消散怠尽，萧叶在昭望大门口见到黄小草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草......”
黄小草张开手臂奔向萧叶，环抱住她，“叶子，我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看到你的公司是昭望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遇见你。”
萧叶揉了揉她的后背，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许久没有从重逢好友的震惊中出来，反应后来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当年的不告而别有些愧疚。明天她就要出差，今日的重逢让人意外，更像是上天的恩赐。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黄小草问了萧叶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萧叶问了黄小草及其他室友的近况，临分别前，萧叶加上黄小草的联系方式，并且让黄小草将袁婷和俞雪蓉的微信分享给她。
坐在回家的车上，两人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萧叶对两人发送，“我是萧叶[可爱]。”
没过多久，陆续收到回复。
袁婷：“欢迎回来[爱你]”
俞雪蓉：“臭叶子！我超想你！”
萧叶笑了一声，汽车路过陡坡颠簸了一下，她的笑容久久收不回来。
晚上回到家，萧叶哼着歌往行李箱里收拾衣服，江昔年不知何时走到门边，面色深沉地看着她，萧叶喜道：“你回来啦。”
“嗯。”江昔年不动声色地走进去，“为什么整理行李箱。”
萧叶叠好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明天涵姐要带我去宁市出差。”
“......”江昔年沉默了一会，“我帮你。”
他在床边坐下，萧叶连忙指了指他旁边的几件衣服，“那你帮我把这几件叠起来吧。”
纤长的手指伸向绵软的布料，江昔年垂着眼左右折叠，身边的萧叶在衣柜前走动，小声哼唱起来，他道：“你说过以后不会离开我。”
萧叶圆嫩的手指刚拿起衣架，一怔。
“你有生病时的记忆？”萧叶放下衣架，跑到江昔年旁边坐下。
“嗯。”江昔年垂着的眼中沾满复杂。
这么说他记得自己变成小哭包，记得锁链，记得半夜脱她的衣服？
萧叶捂脸，替自己也替江昔年感到羞耻。
“张帆说你全知道了。”江昔年没有在有生病时的记忆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话锋一转。
萧叶一愣，反应了很久才想到张帆的话。
没想到他去问过张帆，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十年的感情经由张帆详细转述给她，面对当事人，萧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点头，“对。”
江昔年半垂眼把折好的衣服放入行李箱，“你看见了我发病的样子，”他顿了顿，“也许会害怕，也许会因为张帆的话可怜我，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江昔年说得云淡风轻，平淡地和平时聊天时的语调无二。
萧叶僵硬的视线缓慢投向他。
江昔年病好之后她一直处于兴奋的情绪，却从不知道江昔年的想法居然是这样。
难怪在她知道江昔年的感情之后，反而不碰她。
江昔年以为她最近做的一切是在可怜他？
江昔年收回眼，手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放入行李箱，站起身俯视萧叶，声音冰冷，“出差后记得回来。”
踏过行李箱，江昔年向门外走去，他握紧拳头，害怕再看她一眼会控制不住把她锁在家里的冲动。突然冲过来一团柔软，江昔年脚步不稳被压到墙上，萧叶柔若无骨的身体扑进怀里。
“江昔年。”萧叶侧过脸压在他的胸口，“你喜不喜欢我。”
“......”江昔年双手松开半拳，又重新握住，没有回答。过了很久，窗外半亮的天色似乎完全暗下来，他叹气一声，“你知道的。”
“我也喜欢你。”萧叶仰起脸，用下巴磕在他的胸口。
江昔年原本垂着的脸缓缓抬起，在萧叶的注视里冰冷土崩瓦解，“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当然会回来。”萧叶笑起来，在江昔年逐渐变得慌乱又变成激动的眼神里，她眼眶渐渐潮湿。
江昔年原本激动的神清收回一点，表情闪过一丝痛苦的隐忍，侧开脸，“你见过我发病的样子了，怎么可能。”
萧叶心脏抽痛了一下，捧住他的脸，迫使两人对视，“你发病前我就喜欢你了，发病的时候更喜欢，总之，我非常喜欢你。”
一连说了好几个喜欢，萧叶轻笑了一下，江昔年的眼深又渐渐变得热烈起来，萧叶眨了下眼，“你呢？”
江昔年再也不想忍耐，捧住她的脸俯身压下去，抱起她的跨，萧叶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勾住他的腰，慢慢闭上眼认真地回应他的吻。
江昔年轻柔地护着萧叶的脑袋放置床上，眸中像有吸铁石，“喜欢。”他再次俯身亲吻，分开之后拨走她脸上的发丝，在萧叶清澈眼眸的注视下，轻轻地说：“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